[进巨]你所在之处便是安息之地 第9章 只要能获得幸福

“前方500米五米级巨人，行动缓慢。”侦查组操作立体机动装置在屋顶穿行，同时快速向下方骑行的团长汇报。

“绕行，避战。”埃尔文团长简洁地下指令。

队伍安全绕过还没来得及发现他们的巨人，等它后知后觉试图追赶时，调查兵团早已扬长而去。

队伍继续前进，不过多时，侦查组一位士兵脸色苍白，语气急切：“左前方十米级巨人，朝我们迅速接近！”

“攻击组迎战。”埃尔文临危不乱，果断下令。

攻击组的士兵自马背跃起，操作立体机动装置拦截巨人。那边还在缠斗，侦查组紧接着传来新情报：“右方两只六米级巨人接近！”

“利威尔。”埃尔文看了眼一旁的利威尔兵长。

“啊。”利威尔会意，缰绳一松，拔出刀刃，随着几声固定器喷射的声响，身披自由之翼的身影迅速接近两只巨人。

脚踝，眼睛，后勃颈……眨眼间这几处血肉横飞，利威尔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好厉害！”西博惊叹，眼中流露出几分仰慕。

暂时负责后勤的新兵人手牵着一匹马，皆是方才迎战之人留下的，马作为主要的移动手段，若是丢失便很难在危机四伏的墙外摆脱巨人的追击。

“兵长，你的马。”来桑牵着马迎上凯旋的利威尔，同时不经意打量几眼，对方身上几处沾染鲜血，但都是巨人的血，他本人毫发无损。

“是你啊。”看见来桑，利威尔眉心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但此刻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没有多言。

来桑一边跟上队伍，一边警惕四周，以防有侦查组遗漏的巨人突然袭击。视线不经意扫过前方的利威尔，只见他一脸嫌恶地看着手上战斗时沾染的鲜血。

“啧，真脏啊。”即便巨人的鲜血正在迅速蒸发，不过多时就会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利威尔却依旧眉头紧锁。

是有洁癖吗？真难想象，经常在墙外摸爬滚打、身上注定溅满污血的兵长也会有洁癖，真是一点都不像调查兵呢……

“不值得，至少我这么认为。”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天利威尔给出的回答，仔细一想，兵长是为什么会加入调查兵团呢？明明和我一样格格不入……

“团长，攻击组成功击杀十米级巨人。”攻击组的士兵回来汇报，虽是完成了任务，但神色却不明朗，“佩顿士兵壮烈牺牲……”

旁边的西博一怔，他手里牵着的马正是属于佩顿的。

“团长，侦查组瓦斯不足！”没等团长做出反应，侦查组的士兵紧接着汇报。

“……暂停休整，侦查组补充气体，后勤组回收尸体。”

……

西博主动请缨去回收尸体，来桑自然不会任他一人前去，而埃文德犹豫片刻，最后也跟了上来。

他们到达现场时，看到的是蒸发得只剩白骨的巨人尸体，以及倒在血泊中、失去了半个身子的佩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了，但无论多少次，心中都不免感到压抑。

“……”看着佩顿死不瞑目的双眼，西博伸手，合上他的眼睛，将其中的愤恨不甘盖在眼皮下，“请安息吧，佩顿前辈，我会干掉巨人，连你那份一起。”

来桑轻飘飘扫了眼这名壮烈牺牲的英雄，抖开手里用来包裹尸体的白布，“埃文德，过来搭把手。”

“嗯。”埃文德应道，将视线从冒着白气的巨人尸骨上移开。

他们沉默地包裹尸体，西博少有的一言不发，埃文德若有所思，来桑则平静如常。

“我要去攻击组，我也想战斗。”搬运尸体的途中，西博突然说。

不同于之前被仇恨驱使的斗志昂扬，这次西博语气沉重，似乎背负了某种莫名的责任感。

“虽然对新兵来说很冒险……”埃文德脸色迟疑，但看着包裹尸体的白布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却是强迫自己下定决心，“但我也是这样想的。”

“……”来桑无奈地叹气。

差点忘了，即便自己再怎么抗拒，他的兄弟西博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主义啊。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前辈，却为了他擅自背负起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但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西博呢？来桑垂下眼眸，用自己那套纯利己主义思想吗？只会换来一个失望的表情吧。

“这种事至少也得等今晚向团长说明。”来桑只能尽量减少意外的发生，“临时改变队形，会生出不少麻烦的。”

——————

“扎营休整！”天色渐渐昏暗，在开始有影响视野的征兆时，团长下令扎营——摸黑前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来桑没有地图，不清楚队伍推进到了何种地步，但从迄今为止折损了将近一成的人数来看，即便整个调查兵团的心脏全部献出去，也没有哪怕一丝夺回玛利亚之墙的可能。

真是毫无悬念啊，即便如此，人类仍然得将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进行下去，为了夺回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自由。

“来桑，埃尔文团长同意我们加入攻击组了！”来桑刚搭好帐篷，不远处西博便兴致冲冲地带回了这个惊天坏消息，或许是来桑了无生机的表情让西博意识到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激动的语气迟疑起来：“你不用勉强自己和我一起的，你要是不想，我再回去跟团长汇报一下……”

“你觉得我还会留在后方，遥遥无期的等待吗？”来桑瞥了他一眼。

“那就一起去吧。”西博笑，“我会保护你的！”

“……你能保护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千万不要想着保护我。”来桑翻了个白眼，掀开帘子走进帐篷，“你的帐篷我搭在了旁边，请这位人类的希望好好养精蓄锐吧！”

当晚，劝别人养精蓄锐的来桑，自己却躺在坚硬的泥土上辗转难眠。黑暗中他再一次翻身，看着一旁反射着寒光的立体机动装置，伸出手触碰到铁质的冰凉。

无法平静……

来桑思绪纷杂，最后起身走出帐篷。今晚月光明亮，来桑在帐篷堆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有呼噜声透过粗制滥造的帐篷传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帐篷上映出一道火光，体内有一股趋光的本能在喧嚣，来桑不由自主向它迈步。越过重重帐篷，终于看到一片被橘黄色火光笼罩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簇篝火，以及坐在篝火前守夜的士兵……

“兵长？”来桑唤了声坐在石头上的人。

利威尔横眼扫来，看见来桑时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你是要听摇篮曲才能睡着的小鬼吗？”

“如果兵长愿意为我唱摇篮曲的话。”来桑厚脸皮地笑笑。

“或许有比摇篮曲更有效的办法。”锐利的目光落在来桑的后颈上。

“……”来桑缩了缩脖子，“禁止使用暴力手段。”

来桑走到篝火旁，利威尔屁股下的石头明显容不下两个人，不过来桑没有洁癖，毫不介意地就着泥巴地坐下。

“我坐一会儿就行。”来桑说。

“随你。”说完这一句，利威尔没再出声，任由他去了。

来桑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心情似乎也跟着它闪烁不定。玛利亚之墙被攻陷时他顾着逃命，来不及多想，如今再次面对巨人，来桑却是更深刻地了解到了实力差距。

还是不够强大……他真的能保护好家人吗？对着拥有无数战斗经验的前辈的尸体，他真的有信心说出保护二字吗？

“为什么会来调查兵团？”利威尔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调查兵夫妇的儿子来调查兵团是很奇怪的事吗？”来桑笑笑，不知是在打趣还是自嘲。

“调查兵夫妇生了个想去宪兵团的儿子，这在调查兵团可是耳熟能详。”利威尔道。

“唉，那两个老家伙真是把我的事抖得一干二净啊……”来桑无奈地叹气，眼中却闪过一丝怀念及落寞，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认真回答先前利威尔的问题：“是为了家人，我的家人都在调查兵团，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呢？”

“……说起来，我妈肯定没少在背后骂我吧，因为想去宪兵团这种贪生怕死的志向。”来桑慌忙岔开话题，暗自庆幸自己背对着利威尔，不然又要被他看去这幅丢脸的模样，“现在我成了调查兵，倒是如她所愿了。”

“……只说对了一半。”利威尔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背后传出，“她的确经常骂你没出息，不过这并非对你失望。

‘我儿子真没出息啊，一点儿都不像我……不过我很高兴他这么没出息，就这样不用背负任何重量、安稳的生活下去，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吧。’

她是这么说的，没有期望你成为怎样的人。”

来桑瞳孔微缩，张张嘴，喉咙发不出声音。

没有期望我成为怎样的人？所以尽管我没出息、贪图安逸、自私不堪，其实都没关系吗？因为她只希望我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原来那个像笨蛋一样的英雄，对自己的儿子其实也有私心的吗？真是……

“真是个爱哭鼻子的小鬼啊。”

眼角传来轻微的触感，来桑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利威尔收回到一半的指尖上带走了一滴眼角的湿润。

来桑喉咙一哽，声音干涩：“兵长……”

利威尔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模糊的界限中，锐利的轮廓显得柔和了几分。他的视线在指尖的泪珠上稍作停留，那双总是晦涩不明的灰蓝眼眸，有一股微弱的复杂情绪随着橘黄的火光自眼底流过，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便又汇入那片灰蓝。似乎注意到了来桑的凝视，利威尔抬眼，“怎么？再哭我可不会给你擦眼泪。”

来桑怔愣着，许久没反应，直到利威尔眉心微蹙，他才回过神来，“我也不想总在别人面前哭鼻子啊，都怪兵长这么……”

来桑顿了下，有些别扭地别过头，搓了搓眼角，含糊地嘟囔：“这么温柔，和外貌一点儿都不相符。”

原本纷杂的思绪被抛至脑后，但取代而之的不是平静，而是另一种焦躁。

“……我去休息了。”来桑坐立难安，干脆站起身来，离开前他踌躇了一下，回头看向坐在篝火旁神情自若的利威尔，“利威尔兵长，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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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要能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