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树林内,微风徐徐,吹得白发飘逸,却吹不散困惑的心情。
“锦烟霞姑娘,请留步。”
失神的人被一声唤回,不免多加几分防备,锦烟霞转身看到俏如来正朝她走来,而对方身后跟着的人,正是让人烦恼的关键人物。
锦烟霞不由又看了俏如来一眼,对方笑容带着几分商量意味,她扭过头低声道。
“多管闲事。”
“施主,又见面了。”
这熟悉的话,让锦烟霞平静多时的心情,又有了起伏的征兆,而她再看见对方双手合十要时,起伏更是达到顶点,喝道。
“不准念佛号!”
突来一声,打断一步禅空的话,他笑着慢慢放下了手,微微点头示意,闭上了口。锦烟霞见对方如此平静,却更恼怒。这副姿态,岂不是说自己无理取闹一般,她扭过了头,眼不见不心烦,又愤愤骂道。
“……秃驴。”
“咳……”俏如来轻咳一声,让二人注意到他身上,而后诚恳道,“锦烟霞姑娘,俏如来需要你的帮助。”
“何事?”
“俏如来身上的血纹魔瘟,需要姑娘帮我压制传染性。”
俏如来说罢这话,见锦烟霞神情诧异,他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只好再问。
“姑娘,不知为何这般看着俏如来?”
“我……早在金雷村时,便已帮你压制过了。”锦烟霞仔细看对方神情,不是在消遣自己,才回道,“当时我便已给你说过,这不是血纹魔瘟。血纹魔瘟是因爱而下的咒术,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任何情绪,这应只是一种酷似血纹魔瘟的阵术。”
“早就压制过?不是血纹魔瘟?”
俏如来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锦烟霞,手不由抚上面上痕迹,指尖触碰下是清晰的存在,反之是自己不清晰的记忆。
既然不是血纹魔瘟,那人为何要说是,而我……为什么会忘记曾找锦烟霞验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我遗漏的……
我可以送你回人世,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并且不可对旁人言说。
三件事,对,他说了有三件事,第一件是刻上血纹魔瘟,第二件保留修罗国度的势力以保持沉沦海的平稳,第三件……第三件事是什么?
俏如来按在额头的指尖发白,思绪越深,却仍找不到丝毫痕迹。陷入思绪的他,看不到隐隐的光点从手下纹路中闪过,慢慢流转在整个纹路中,一闪而过,让人一瞬茫然。
恍惚中,俏如来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他似乎听过,也似乎没听过……
第三件事,我要……
你要做什么?
不知何时双眼蒙蒙一片看不清,张了口也未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回应,一片黑暗向他袭来,充斥了俏如来所有的意识,没了知觉。
“俏如来?俏如来!”
锦烟霞见人扶着额头,没了动作,也不说话,喊也没有任何回应,刚想凑近看看,便见对方抬头看了过来,忙问道。
“你怎么了?”
“俏如来没事,让锦烟霞姑娘担心了。”
语调平稳无波,更带有几分温柔,锦烟霞见俏如来面上仍带着笑意,放下心来,又问起方才未结束的话。
“你方才说……”
“是俏如来记错了。”俏如来垂下眼眸,话带着歉意道,“最近尚同会重组,加上魔世人员的安排和其他遗留人员问题太多,竟让自己记忆产生了偏差。再来劳烦姑娘,实是俏如来的不该。”
“不必如此。”
俏如来这般客气,让锦烟霞有些不自在,便简言回答了对方。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将最近得到的信息告知二位,也算是还了姑娘的恩情。”
“哦?什么事?”
一步禅空听俏如来语气如此郑重,顿时想到那百年的因果,而锦烟霞自然也想到了此事,与对方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下一刻,锦烟霞反应过来,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错开眼神。一步禅空无奈一笑,而后凝神听俏如来如何讲。
“据消息得知,金雷村因地形缘故,在地底形成龙涎口。这龙涎口非常不稳定,一旦爆发,百里之内恐遭洪水侵袭,无处求生。而这金雷村的龙涎口不仅危险,地理位置更是危险,上连金雷村,下接海境地脉。一旦爆发,不光地面百里,恐怕整个海境生灵都将毁于一旦。”
“这……”
锦烟霞听到洪水二字便陷入了沉思,似是回忆当年的种种场景,瞬间想通前因后果的她,猛得抬起头。
“不是!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高声后,而慢慢低下来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恣意,让人听之心口一紧。
一步禅空本便读过编造的话本,这时一听俏如来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不由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而这声佛语,那震惊到双眼微红的人,也没心思再来阻止了。
因果交缠的二人,沉默无声。而将这一切拆穿的人,话讲完便利落转身离开了此地。
等走到无人之地,俏如来挺直的背微微倾斜了些许,衣纱亦随动作而散开些许,整个人多了几分肆意,他笑着,指尖慢慢划过下巴,斟酌道。
“这时间紧迫,事情却一件也不少啊。”
还珠楼内,桌上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让正在躺椅中休息的温皇坐起身,往那发出声音的沙盘看去。
细小的沙蛊,正勤勤恳恳在沙中盘旋,而温皇眼神也似那被翻滚过的沙盘般,纷乱得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在其中。
“你说,俏如来会忘记一件事到,丝毫不记得的地步吗?”
“不会。”
默苍离听温皇自问自答,顺着对方的视线,也看向桌上沙蛊。他在还珠楼居住许久,自也知晓该如何看沙蛊表述的语言,自然也就看到了俏如来说过何话,而对方回答了什么。
这一次的查探,漫无目的又不占先机,而接触过对方的人,只有竞日孤鸣和俏如来。
竞日孤鸣现已然失踪,便只剩下俏如来。故而默苍离借送信,而达成温皇所提议的蛊虫监听,只是未曾想,这么快便有了动静。
“两种可能,他不是俏如来。”
“或者记忆被人篡改了。”温皇摇了摇羽扇,不解道,“如果更改,为什么单单更改这件事?因这是他们联系的契机,为触发某种情况?”
“术法。”
默苍离看到锦烟霞否认血纹魔瘟的话,有触发效应,除却咒术,便是术法。
“哈~”温皇目光不移看着沙蛊,看到龙涎口的介绍,突然低笑一声,“这消息,比还珠楼的情报网都详细,怕不是翻了海境记录。”
“他们的情报一直很超前,而且让人无法探知如何获取。”
平静话停下,似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沙蛊突然加快动作,向他们二人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尚同会现今之主下令,全面截杀戮世摩罗。
温皇抬眼与默苍离视线不期而遇,有了相同的结论。俏如来绝不会下令全面截杀戮世摩罗,而戮世摩罗又有什么,值得人费心设局来全面截杀。
“所以,二选一。”
默苍离将手边最新的情报递给温皇。对方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叹了口气。
“戮世摩罗。”
“凤蝶,对剑无极他们说,俏如来在尚同会有危险,要尽快。”
突然听到一句没前没后的话,凤蝶诧异地看着温皇,反问道,“俏如来在尚同会,怎会有危险。”
“当尚同会的人被全部派出,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就是危险了。”
温皇推开门又想到了什么,多加一句嘱托道,“不管如何,要将俏如来留下。不论是一个,还是两个。”
“两个?”
凤蝶听这莫名的话,一时间想起近来看过有关墨家的情报中,那影形一族的记载,再加上温皇所说尽快,让她有些慌乱。
“给。”默苍离将人所在地信息递了过来,他见凤蝶因温皇的话而手足无措,劝道,“不会危及性命,你们的重点是将人带回来。”
“是。”
“是。”
是什么,答应了什么?
俏如来睁开眼,茫然看向四周,他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回到了尚同会。此时,偌大尚同会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人站在其中,不禁茫然。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自己怎会回到尚同会,锦烟霞姑娘和一步禅空大师呢?
思绪翻飞,下意识回想,俏如来突感一阵刺痛从面纹传来,他不由按住,而随着刺痛,一些并不熟知的画面和人,渐渐浮现于脑海。
……魔世……帝女精国……闇盟……公子开明……鬼飘伶……魍魉栈道……
明明是陌生的人,陌生的场景,在脑海中翩飞而过却仿佛身临其境,他甚至看到自己拿着墨狂与人争斗,这些画面……
冷汗自双手间额前滑落,颤抖的身子无暇他顾,似是受不住涌来的记忆,自也看不到此时身后黑衣人,正举一柄长剑,猛然袭来。
“嗯?!”
黑衣人挣脱不得,诧异俏如来竞回身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让他不得寸进。可再看对方状态,闭目不言似是痛苦不堪,在手腕力道丝毫不减的情况下,一时也摸不清这到底是装的,还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而时机稍纵即逝,留给黑衣人思考的时间不多,一只手挣不脱,便换另一只手握剑,再次挥剑向对方袭去。
呛——
突来一枪直袭而来,黑衣人欲躲闪间,那攥住得手也松了力气。他趁机迅速往后撤,躲过袭击,再抬眼看时,雪山银燕和剑无极竞已一齐出现在了此地,更将俏如来护在了身后。
“大哥!你怎样了?”
雪山银燕见俏如来身形恍惚,连忙扶住,而对方却直截了当晕倒在了他的怀里,面上冷汗止不住流,手用力攥着衣袖似疼痛非常,连昏迷也无法缓解。剑无极见此,向前举剑向那黑衣人发难道。
“你对俏如来做了什么?!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黑衣人听对方如此说,冷哼一声,慢慢后退一步,目光扫视在场的人,剑在手中轻摇,似在考虑接下来是离开,还是放手一搏。
那向前迈出的脚还未抬起,黑衣人下意识看向俏如来的方向。此时,对方本应已昏迷,却似是感应到视线般,突然侧过头,兜帽遮挡下的唇角在笑,似是嘲讽,让人顿感背后一凉。
“中计!”
黑衣人慌忙便想走,但剑招更快,紫色剑芒一瞬刺破欲逃亡人的胸口,荡起的剑气更割破那蒙住的黑布。
布落发散,银色的发丝荡起落下,在额角与面如出一辙的纹路下,嘴角鲜血淌出,张口欲言,却遏住倒落了尘埃。
“大哥?”
雪山银燕低头看向怀中人,又愣愣抬头看一眼那倒落尘埃的人。二人过于相似的面容,让他生出茫然,手不由攥紧怀中人的衣衫。
剑无极听凤蝶提过影形的事,忙对雪山银燕解释道,“是影形,他们能模仿旁人的面容。怕是他听闻俏如来的情况,来这里以假充真了。”
“还有这位,突然出现的仗义侠士,怎么称呼?”
“玄狐。”
剑无极让银燕退后半步,他手握剑柄,因从对方周身感受到了魔气。而玄狐对此没有其他反应,只是沉默收剑后,对剑无极道。
“有人对我说,只要杀了这个人,便能让我见识到传闻中的止戈流。”
“哦~那你……”
话没应对完,本应昏迷的俏如来却在此时醒来,对那沉默的魔者,应答道。
“三月后,四方山我会与你一战。”
“好。”
玄狐得到答复,干脆利落离开此地。
银燕见俏如来醒来,刚想问上一句,对方手顿时垂落,干脆利落晕了过去,慌忙间连忙抱紧,那攥紧衣袖的手,更一时间有种不知该如何的无力感。
他想问怎么了,也想问现下所流传围剿戮世摩罗的命令是为何。
剑无极没那么多千思百回,利落背起那已无了气息的人,催促道,“不能在这里停留,若是有人突来,我们无法解释。先去还珠楼。凤蝶既通知我们有危险,想必也是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
群侠得命令,携带着怨气围剿戮世摩罗与网中人,致使伤重的二人无处躲藏。重重的围困,虽激起网中人的斗志,但体力的损耗,修罗之剑终也现出疲态。
“网中人……”
听耳畔细微的声响,网中人刚欲开口道句终于醒了,却是一口鲜血吐出,堵住了所有的话。戮世摩罗颤抖的手替背负奔逃的人,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他看那望不到尽头的前路,轻笑了一声。
“你……你还真是为我……赌命。”
“我死还能活,你死……还能活吗?”
“哈——”
轻轻地笑声在耳畔响起,断断续续,甚至能感受到背上人因笑而痛得浑身颤抖。
戮世摩罗感觉浑身都痛的要死,但这比不过此时的可笑。荒唐的命运,荒唐的自己,更荒唐的局面。
“戮世摩罗保证,只要我没死……就会再度统领修罗国度……再度回归!”
“臭小子,别……只会……讲大话。”
网中人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背上小子磕坏了脑子,而戮世摩罗感受到对方力竭,手紧紧握住网中人的肩,语气轻忽却坚定到不容置疑。
“我会让你看到。”
“那我就等着看。”
再困难的局面,在拼死的奔逃下,仍是有一瞬的生机,他们二人一路前行,到了一片汪洋的大海边。
网中人回头看到一旁所立石碑,上面绝海二字,凌冽得字迹,更是此刻心情。戮世摩罗拍了拍对方肩头,脚落地站到了地上。
“呃……绝海,连名都这么讽刺,没路可逃。”戮世摩罗回头,看到人头攒动,笑了出来,“他们追上来了。”
“不,路,就在此地。”
网中人一掌挥出将戮世摩罗抛起,吐丝成茧将其全身包覆。网中人捂住胸口,提气对戮世摩罗定下约定。
“下次复生时,我要看着你提着梁皇无忌的人头,率领着修罗国度的部队,迎接我的回归。”
“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啊……”戮世摩罗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不由低声喊了句,“网中人。”
“还有废话吗?”
不耐烦的话,与平日一般,戮世摩罗却觉得亲切,难得矫情道。
“下次醒来,别……忘记我。”
“我会记住你,永生永世。”
网中人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巨茧击落海面,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落地。这一次,他再听得到后面追来人时,终于可以休息了。
“嗯……戮世摩罗人呢?”
“就在……这片大海之中,去找吧,哈哈哈——”
赌尽一切,早已无力再战。寄托再次重生的网中人,留下报复的誓言,缓缓倒落尘埃。
风吹过尘埃消散,这次追捕只有一人。来者身着白裳,蹲下探向网中人心脉,想确认对方是否真正死亡。而简单一探,似不放心,手掌翻过,武器便出现手中,往对方胸口刺去。
劈下的手在半途突然停住,不是犹豫,是被人握住手腕,而不得寸进。白衣人猛得抬头,看向身侧那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他认出对方的瞬间便愣住,来不及思考间话已脱口而出。
“崩了……”
“哦~”温皇见对方见到自己竟这般惊讶,不由笑意更盛,“温皇是不该出现,在这段故事中吗?”
“你……”
温皇话落,见对方双眼微微睁大,掌心下心脉也随之急促跳动,他便知晓自己料中了,直接问道。
“竞日孤鸣在哪里?”
“不……”
“果然跟你们有关。”
逼近的气息,让那人喘不过气,温皇问话又急又快,根本让人来不及掩饰,表情身体各种细微的动作,都在透露隐藏于情绪下的真实。
“你……”
白衣人掌中握着的剑落下,另一只手接过接过反手此处,温皇不多不必,只道。
“俏如来死在了玄之玄手上。”
突听如此说,剑锋慢了一刻,只慢了半分,那剑已然落入温皇之手,锋利的剑身擦过白衣人的耳畔,擒住脖颈的动作,让人失控重摔于地。
“看来没有找错人。”
猛烈撞击让白衣人口吐鲜血,锁喉更让人无力施劲。
温皇见对方挣扎渐缓,而那突见一点亮光,光阵从中浮出,那被擒住身居劣势的人,突然笑了。
“想逃脱吗?”
温皇面上笑意更浓,指尖轻抬,按住对方眉心光阵,硬生生压了回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亲手按住你吗。”
那人听这话眼神忽闪,见升起的圆阵被对方一点点按回,浑身开始颤抖,温皇从那眼中看到了恐惧。
“你……”
一个你字未完全落下,白衣人惊恐的面容,便碎裂化作了粉末。
掌下一空,此时连温皇都感几分错愕,眼前之景似梦似幻,掌心的粉末随风而飘散,并无一人。
烟尘随风慢慢消失在这翩空间中,温皇似听到了一个声音随风而来,似在耳畔,也似乎直接从脑海中告知了他。
不要探查,这是忠告。
“这是挑衅吗?”
温皇用绢布轻轻擦拭掌心,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冷漠幽深。
“哈~”
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趣味的事了。
擦拭过的绢布,随手丢落路边,温皇这时才看向躺落于地的网中人,他视线扫过那满是血迹的身躯,眸中若有所思。
下令追杀戮世摩罗,却丝毫不见对戮世摩罗采取任何行动,反而在戮世摩罗逃脱后,出现确认网中人的生死,他们能肯定追杀戮世摩罗时,网中人一定会在这其中。
温皇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那边比较有趣,抽到了下签啊。”
叹息归叹息,温皇也不能让网中人在此等人接,只能由他亲手带回还珠楼。
“这点小事,竞都要温皇亲自动手啊。”
温皇取出一枚药丹,喂到网中人的口中后,看了一圈,最终决定揪住网中人的后衣领。
竞日孤鸣的失踪看来也与对方有关,对方会如何安置他?
既然有更改记忆的手段,为何没有对竞日孤鸣施展,他身上有什么,让那些人顾忌?
按照推测,默苍离的结局是死亡,那么现在端看这网中人,能否醒来。
如果真的醒来了……便更有趣了。
竞日孤鸣啊,你到底被藏在了那里……
“……这里是那里?”
令狐千里慢慢睁开眼,迷茫看向周围,发现一片陌生。他想坐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头,只能抬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是我的小屋,我记得我当时出门了。
对了!
我记得主人突然没了呼吸,背人求医时,突然掉进山沟了。
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令狐千里睁大眼睛,凭空来了一股力气让他坐起,但身体终究不如精神可以凭空生力气,紧张下浑身因急促的动作一拉,痛得他救回来一条命,茶点又送回出半条。
“哎,还是这般鲁莽。”
一双手扶住令狐千里快要摔倒的身子,将人按在床上躺好。而令狐千里原本急切的心情,在看着眼前的人后,眨了眨眼平静了下来,就这么抬眼看着对方不说话。
“傻了?”
那问话带着笑意,令狐千里却一本正经问,“主人,我们是一块到阴曹地府了吗?”
“啊?”
这话让人诧异,让倒茶的人不由回过头来,竟是竞日孤鸣。
令狐千里听对方好像也不清楚,便解释道,“主人你不知道,我们一块掉落深沟,昏迷前我看到一个白衣人,那一定是白无常。黑白无常都来接了,我们一定是到阴曹地府了。”
“哈~”
竞日孤鸣笑着端了杯茶给他,令狐千里想接过,却发现自己抬不起手,这时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眼睛都睁大了。
“主人,原来生前受太多苦,死后会瘫痪。”令狐千里尝试了一下,还是不行,不由撇了撇嘴,“这样子还不如让我魂飞魄散,留下个魂魄竟然都不能动。”
竞日孤鸣听令狐千里这话,叹了口气,一掌拍在了对方胸口,下一刻整个人痛得直接弹坐了起来。
“疼,疼!主人,你干嘛?”
“告诉你,你没死,没瘫痪,只是受伤重伤需要修养。”竞日孤鸣收回递出茶杯的手,注视那揉着胸口的人,低声道,“伤成这样都不放手,真是执着啊。”
“啊?”
令狐千里不知对方说什么,而他似乎也有点习惯了现在的身体,他艰难挪着躺好,而后一把握住了竞日孤鸣的手。
掌心是温热的感觉,指尖下是平稳的跳动,令狐千里得心终于完全放下了。本就受重伤,再一放松,眼睛不由自主打架。
“主人,我睡了一会……等我醒来,再跟你……说话。”
“嗯。”
竞日孤鸣看那又睡过去的人,起身拉过被子将其盖好。虽知人沉睡时不会被惊醒,但还是放轻了脚步,轻轻开门又轻轻关上了门。
“这般,真的好吗?”
缺舟站在悬崖边,放下唇边的笛子,此地只有一人,但似可以跟人交流般,低声感叹。等再回身,竞日孤鸣已然坐到他身后的桌旁。
“他想他活着,我便让他活着。”
竞日孤鸣似习惯般面带笑意,反问对方道,“你觉得不该吗?”
缺舟定目扫视了对方,“无呼吸,身体却仍能保存活力。探寻记忆,发现有大部分封存,再加上周身清气缠绕,比佛力更精纯几分,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身在苦海,自是难逃。”
“……也是。”
ps.竞日是本体
竞日孤鸣是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