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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度魔界,伏婴师回报万里狂沙一行,黄泉之眼探明第四神柱之法失败。
“无妨,调查磬隐神宫一事就按下。”
“主君,要交由中原人马去找寻吗?”
“然也。”弃天帝闭目,指尖轻悬似在追寻,“吾要找磐隐神宫,他们比我们需要找,吾何不以适待劳呢。”
“这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弃天帝指尖一顿,睁开眼对伏婴师道,“你派出主将,一路剿灭剩余的中原高手,顺便调查在北越天海与吾过招后却未死的人。”
“是。”
“吾要先入关,魔界就交你全权处理。”
“属下遵命。”
山村小路,拂樱和竞日已在路边石旁坐了许久,二人皆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都懂对方心思。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找话语解释,皆是心理安慰。
林间绿色隐隐染上了一抹暗色,不知何处飘来的樱花,落在两人之前吸引了目光。他们抬头一瞬,魔气产生了牵引,让人意识恍惚,下一刻周遭已然变了模样。
这时一缕琴音突入,二人击破迷雾恢复心神。黑白,分明映入二人眼眸,不同之象。
“扰人的琴音!”
佛公子手中琴音不停,嘴角缓缓留下血痕。他闭目,兀自弹奏一般人不可闻的琴音,维持着一寸清醒。
“不该存于此间之魔气,不可惊扰。”
琴音缓缓,眼前一切慢慢浮现清晰,竞日看到了一位白发白衣华冠之人,其光彩之下不掩羽翼,让人望而心生畏惧
“你是谁?”
“汝又是谁呢?”
问我是谁?
竞日抿了抿嘴唇,此地白茫一片,没有人影没有物影,仅有他与高坐的那人。这地方于那梦的起点何其相似,只是人不同。
“可否送我离开?”
“为何,吾要应汝所求?”
“你想要如何?”
拂樱扫过一无所获的黑暗,只得看向高处,正俯视自己的人。
此地气息,魔气太过浓烈,拂樱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方才他一个失神,身旁人就没了踪影,很难说这事,与对面那人毫无关系。
“汝周身的气息,为何不如吾所设想?”
“什么气息?”弃天帝之话,让拂樱眨了下眼,步伐下意识往后退半步,“与我一同那人在何处?”
“另一人?”
弃天帝没有理会拂樱的问题,沉吟闭目指尖轻抬。拂樱瞬感受压迫,周身不得动弹,隐隐往下陷落,眼前的黑色突然掺杂几分白色。
空间,正在重新拼接。
竞日捂住心口,四周遭受巨大压迫,让他站立不稳,周身的白色空间亦如墨般晕染,而高处那人的衣衫亦随着变化。而在这时,他看到了拂樱。
“拂樱?”
“没事。”
黑白的界限一瞬清晰,二人握住手。一道琴音随着裂缝传来,让融合的黑白界限慢慢停滞,一时间黑中有白,白中点黑。
可琴音终究有限,黑白不过停滞一瞬,便再度运动起来,虽不及方才的速度,但黑色占据白色也是早晚。
“竞日,还记得那空间中的运转之力吗?”
“什么?”
没时间解释,拂樱抬起右手,绿色泛黑气的樱花瓣翻转而出,逐渐围住两人。这般直接的演示,竞日瞬间明白,但是他从未试过,抬起手也未有反应,一时间竞也急躁起来。
“莫急,回想花落的声音。”
耳被捂住,眼亦闭起,呼吸缓出,念随心转。
花落的声音,那是什么?
随风伴阳,微闪泛光,跌落尘。随雨夹冷,沾湿渐沉,垂溪捧。尘荡起,溪漾波,微而可查,气息由此生。
粉绿花瓣,随气息流转在二人身侧,黑白的侵袭,停在了身旁一丈之外。
“此景……好似神话故事。”
眼前景象太过惊异,打破人的常识,或许自从来到这里后,以往的常识全都不作数了。
“神话,不就站在我们面前。”拂樱错身半步,跟竞日介绍眼前之人,“不知异度魔界的创始者——弃天帝,因何大动干戈找上吾二人?”
“这股气息……”
弃天帝引领,双色花瓣随力飞来,在他掌中飞舞。拂樱与竞日对视一眼,皆无对应眼前局面手段,只能静等对方开口。
“汝等真异想天开,竟不知死活以**凡胎,承受生死轮回之力。”
“非吾等自愿,只是纠缠其中,无法摆脱罢了。”
竞日的话让拂樱眉头一皱,到底没说什么,只是与对方一同看那高高在上之人,岂料那人却突得笑了。
“被迫?不,若非汝等自愿,这气息是无法融合的。”
“强力与未告知利弊之下,何来的自愿。不过紧要关头间,无奈选择。”
弃天帝不置与否,送回那双色花瓣,花瓣间掺杂着外人难以察觉的两股气息,一瞬融合在二人身侧。
“那又关吾何事?汝想摆脱,但吾为何要应汝所求。”
竞日张口便要回,拂樱突然紧握对方的手,止住了那即将讲出的话。而后他遮挡住人,看向高处朗声道。
“哦,原来阁下并未对它感兴趣,倒是拂樱料错了。”
“哈,这污秽的人间,吾乐见它破碎~”
“既然如此,拂樱恭祝魔神,早日实现心中所想。”
“哦~”
弃天帝眼中流光潋滟,饶有兴趣看向拂樱。拂樱错开对方带有压迫的目光,低声道。
“有魔神青睐,亦是苦境之福。”
“福?若苦境之人听得,怕不是要先杀了汝。”
“此乃魔神所设之空间,若得旁人探听,怕不是有辱弃天帝之名。”拂樱紧紧握住竞日的手,冷静道,“再说福气之说,并非由来无由。”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居高者所占过多,余下分派至底层所剩无几。覆灭带来新一轮分派,有者只看到自身所损,缺者却是感恩得到馈赠。再者,缺者多于有者,相较之下,自然利大于弊,怎可不谓之福。”
“哈,有趣。”
竞日抬眼刚与之对视,便觉气血翻涌,只得错开目光。此等情况,想他现下是灵魂,若是遭受伤害,会不会魂飞魄散,既然有神明,不知道有没有地府。
“别胡思乱想,等出去我再跟你算。”
拂樱轻声嘀咕,后脑勺“狠狠”撞了撞竞日额头,只想将对方脑袋里的气给撞个空白得好。
“我哪有……”
“嗯……”
弃天帝方才听罢拂樱所言,陷入沉思,似在思考如何处置眼前二人,这时出声,想来是有了定见,拂樱忙问道。
“魔神,可要送我们离开。”
“神,自可满足卑微的愿望。”
周身气息再度翻滚,弃天帝微微一笑,黑白气息又开始混杂,逐渐入侵那方寸之地。
“不过,汝等太弱,这戏可进行不下啊~”
这……到底是帮忙,还是恶趣味!
拂樱感受到身体撕裂,血气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他忍住不让痛楚从口而出,紧紧抱住身旁人,任由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当然是恶趣味,吾可听得到心声啊~
混……
而地门,向往和乐融洽之地。
缺舟正与万雪夜对坐饮茶,享受难得的宁静,就听佛国境内钟声一声声,不曾间断。他意料到不对忙找寻竞日孤鸣身影,却是一时难查。
诧异之下,等再找到人已过了一个时辰。这不寻常,或者说对方屏蔽他的探查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问题。
“发生了何事,因何钟声不断?”
“已经解决了。”
竞日孤鸣目光清明,不准备对缺舟的疑惑,进行回答。因他本不需要回复质疑,本身就不可产生质疑。
缺舟上前一步,二人目光对视,“已经解决,还是汝有何事,不想让吾知晓。”
坚定的眼神,谁也无法让谁退后一步。不过若非这般坚定,质疑又为何脱身而出。竞日孤鸣错开双眼,缓缓道。
“不过先前你曾说之事,我已解决。”
“记忆吗?”
“世俗之人,无法理解佛门大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稀奇事。”
一百零八名高僧,受一人的记忆影响,甚至拨动钟声静心思索,怎么不是稀奇事。
缺舟微微叹了口气,先前他便觉对方因果牵扯过多,不可轻易与之产生纠葛,奈何不听劝说,如今怕不是出现了破绽。
若是因此人破解地门多年夙愿,是好事,但若因此人破了地门多年修行,岂不,得不偿失。
“不如……你怎样了!”
话不及说完,缺舟见竞日孤鸣仰面倒下,忙上前接住人。他刚准备探查身体状况,便见对方嘴角溢出鲜血,已经人事不省。
“这,这是……”
缺舟查探之下,发觉灵识已无,但他无时间思索是被何物排斥,此时最关紧的是怀中人的性命,气息正在快速消失,一如此人刚来地门时一般。
“地门中会医术的人,银娥,只会包扎。罗碧会外伤,令狐千里似乎会的多一点。这伤势来得太过奇怪了,为何……”
一阵刺痛,缺舟握住竞日孤鸣的手突然弹开,微微的光闪过,他被拒绝了进一步的查探。那突现的气息,让缺舟眼中闪过惊异,随后垂下眼眸。
“……先想办法。”
一声叹息,手一挥,缺舟二人已离开了此地。
“这发生了什么事?!”
令狐千里惊呼一声,因他见缺舟携竞日孤鸣出现,而对方更是唇畔带血,昏迷不醒。
“吾也不知,探查不明。他以往是否有过这般情况?”
缺舟退开半步让令狐千里上前,见对方似乎很熟练的调整床上被子枕头,松了口气。
“令狐千里,你能否医治?”
“医治……”
令狐千里眨了眨眼,心情沉重地握住竞日孤鸣的手腕,查探那几近于无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这么严重,大智慧不是都治好主人了吗?”
这声疑惑,让缺舟迟疑嗯了一声,或许先前他们的行为,给对方造成了不少的误会。不过这也让缺舟想起当初的情况,如今这般,莫不是因大智慧灵识干扰,带来了另类的变化。
若因此,那……
“嘭——”
房门被人猛然推开,缺舟思绪也被打乱。而令狐千里正烦,听得这一声就想怼人,但一抬头看是罗碧,只得熄了火。
“怎么了?”
罗碧话开口,令狐千里就莫名心虚后退一步,让对方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竞王爷。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怎么了,包括就算在面前眼睁睁发生,也搞不清楚的缺舟,他也想不明白。
罗碧上前探视一番,虽不会医术但望气总是会的,而他这一看,便断定这不是他们能自己解决的问题。
“愣着干什么,快找大夫啊!”
“我也在想啊!可地门没大夫啊!”
令狐千里焦躁到想仰天长叹,头发都被自己揪掉好几根。罗碧蹙起眉头看向缺舟,缺舟立刻允准了他们想出地门的想法。
“去哪找?”
“除了苗疆!”
令狐千里猛抬头,回了罗碧的话,他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竞日曾经交代过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回苗疆。
“那除了苗疆,还有哪里!”
罗碧不知道令狐千里的坚持,也懒得跟对方争,谁不知道这人是个白目死心眼。而且对方跟在王爷身边最久,自然有他的道理。
缺舟见自己插不上话,便凑上前去看竞日孤鸣此时的状况。他双眸佛气流转,查探到对方身上飘散的缕缕紫气,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会有魔气……
“我记得还珠楼有个医术很好的医生,不如……”
“不行!”
这声否定太高,让令狐千里吓了一跳,缺舟下意识捂住竞日孤鸣的耳朵。而这二人的注视让罗碧也是一愣,毕竟刚才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强烈的拒绝。
“你们去屋外讲,病人需要休息。”
“是。”
令狐千里瞥了罗碧一眼,二人一齐走出门外。而缺舟等人走后,手捏法决佛印自身上现,下一刻转而印于竞日孤鸣身下,柔和对方周身气息。
“虽不知为何灵识不在,生机不散,也不知怎会有魔气滋生,但还是撑到医者来吧。”
佛气入体,几近于停的呼吸渐渐稳定下来,丝丝佛气周身流转,流入指尖。隐隐的紫气与佛气交织,不见消散却也柔和温柔了许多。
竞日孤鸣手上的木质指环微微闪过,昏迷的人舒缓了蹙起的眉头。
“到底为什么不让去还珠楼?”
令狐千里和罗碧走得稍远才,才又开始刚才的话题。罗碧给不出什么答案,就是一听还珠楼三个字就烦躁到不行,嘴硬道。
“那里面就算有大夫,也是个庸医。”
“怎么会,我记得……”
“我说不行就不行!”罗碧见令狐千里还准备说,直接干脆道,“你跟在王爷身边那么久,怎么连个大夫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说不出来,只是大夫大多都是苗疆的,王爷又不让回苗疆,我才一时间说不出。”
令狐千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罗碧还是略嫌弃的挪开眼,他本就烦躁,令狐千里还走过来走过去。烦躁的人,耐心总是那么有限。
“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就直接去找。”
“罗碧,你能不能别急,这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不急,半条命都没了,你倒是给我不急,头都快被你转晕了!”
“别吼,我马上都要想起来了。”
罗碧揪住领子令狐千里,暴躁就跟火苗落到了干燥的草堆,马上就火了。
“不跟你胡扯了,我先走。”
“等等!”
令狐千里拉住了罗碧的手臂,不等对方再次开口,马上开口道。
“苗疆的人不能找。但有个大夫住在苗疆东南方的一处山谷,名叫神农有巢的地方。”
“叫什么,医术怎么样?算了,我先去。”
罗碧直接干脆转身离开了此地,而令狐千里站在原地思索方才的问题,喃喃自语。
“应该不错吧,毕竟他叫药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