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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幽沉的声音如同鬼魅呢喃,在俏如来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空气似乎瞬间被抽离,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俏如来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的景象变得扭曲而诡异。视线愈来愈模糊,脚步踉踉跄跄,恰似一片迷失于茫茫大海的孤舟,再难寻得方向。
“不…这一定是幻象…”灵台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俏如来努力地回溯散乱的思绪,聚起神识尝试冲破这巨大的樊笼。
忽然间,一股热流自后背徐徐涌入,强大的内力在体内蔓延开来,带来一种奇异的通畅感。怪异景象渐渐消散,俏如来从混沌中苏醒,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雁王满是担忧的眼神。
“我无事。”俏如来心神一定,缓缓起身,发现沐雨正在用黑布蒙上石像的眼睛。“这个石像着实诡异,我竟这般轻易就陷入了**幻阵。”
“如此紧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俏如来苦笑摇头,走上前看向四周。此时,周围的环境越发显得阴森冷寂,隐隐有股莫名的压力笼罩着他们。
“小心为上,继续前行吧。”雁王说道。
三人继续深入迷宫,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道路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另一条则安静得有些异常。那弥漫着雾气的道路,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却又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吸引力。而另一条看似平静,却让人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这该如何选择?”沐雨说道。
“传说在神秘的迷雾之地,隐藏着通往神域的入口,但途中布满了各种幻像与考验,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俏如来想起了古籍之中的一个传说。
就在此时,雁王取出一枚断云石结晶,只见断云石在靠近雾气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看来,此路便是对方专程为我们设下的 。”
当他们踏入雾气之中,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丝丝寒意从脚底升起。雾气越来越浓,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周围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怪异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屏气敛息,徐徐向前。蓦地,一道石门霍然耸现于前方,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雁王趋近,凝神端详,心底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地下冲出来。
“小心!”俏如来高声喊道。
众人纷纷后退,只见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地下伸出,抓向石门。石门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幽雾陷阵!”雁王目光冷峻,沉喝一声,一把将俏如来拽至身旁。
回头一看,俏如来刚刚站过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不断地向地底陷去。沐雨此刻亦被逼至墙角,眼看便要坠入这越变越大的黑暗之中。
雁王足尖一点,借取墙壁之力,携着俏如来飞身掠向石门的正前方。随即闭上双眼,凭着记忆一点一滴的回忆起阵法的破解方法。
转瞬,雁王睁开双眼,抬手即向石门上的神秘符号依次按下。刹那间,石门之上金芒绽放,星形光芒耀眼夺目。光芒渐息,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闷响。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空荡荡的石室里,仅有微弱的一盏油灯,那油灯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三人走进石室,就着细微的光亮一看,果不其然,在墙角处是失踪整整一日一夜的繁花姑娘!此刻的她,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墙边,双目紧闭,不知情形如何。
“花花!”沐雨心中焦急,快步冲了过去。
俏如来和雁王紧跟其后。沐雨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长长地松了口气。众人心中稍安。接着仔细检查了繁花的身体,所幸她身上并无明显伤痕,随后柔声唤醒了她。
终于,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模糊的光影映入眼帘。繁花的意识慢慢回笼,看清了眼前熟悉的人影,顿时千般委屈涌出。
“堂…兄,沐雨,呜呜……我好怕……”繁花声音颤抖,心绪难抑,泪汪汪地扑入了沐雨的怀里。
“别怕,花花,我们来了。“
“堂兄,我错了,我不该任性妄为,不听你的话…”繁花躲在沐雨怀里,可怜兮兮地瞄向雁王。
雁王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难得多了一分柔软:“罢了,先不说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繁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到了这里,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个角落,怎么也走不出去。”
“看来确如最初所想,对方是故意引繁花至此,目的是让你我一探迷宫。”俏如来望向雁王,神色凝重。
“哼,定然是这劳什子令牌作祟!”繁花柳眉倒竖,愤愤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只青铜令牌,“自我偶然得到它,诸多怪事便接踵而至。此次深陷这鬼地方,十有**就是它搞的鬼!”
众人一瞧,竟是失踪许久的扶光令!
“花花!你…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沐雨惊道。
俏如来接过令牌,仔细查看,果真是扶光令无疑。
“那日在清一茶肆,一个叫花子卖给我的,我以为是骗人的玩意呢,竟是个真家伙嘛?”
“嗯。此处幻影迷宫想必和扶光令渊源颇深。“
雁王接过令牌,就着烛光细细查看其纹理,发觉竟和迷宫石壁上的怪异纹理一模一样。就在此时,扶光令靠近油灯之时,莫名变得躁动不安,周身泛出一层紫色的光芒。令牌之上的黑洞似有无限魔力,幽深得让人忍不住遐思万千,似藏着这迷宫背后尘封久远的隐秘。
恰在此时,繁花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记得,昏迷中听到有个声音说,油灯后面藏有机关。”
雁王听闻疾步上前,谨慎推开那沉甸甸的油灯。刹那间,只听一阵低沉的闷响,墙面缓缓裂开,一条隐秘通道赫然呈现。通道入口处,一块木牌晃晃悠悠地悬于半空,上面醒目地写着一个“翄”字。
“沐雨,带着南锦自原路返回。”雁王望向黑幽幽的通道,沉声开口。
“你二人出去后,小心隐藏踪迹,悄悄去找张引弦张帮主,他知道该怎么做。”俏如来补充道。
“沐雨明白,你们万事小心。”
俏如来和雁王缓缓走进了通道。通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墙壁上偶尔有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翄公子,真是趣味。”
俏如来微微皱眉:“此人设下如此迷宫,想必所谋非小。”
话音未落,一阵凉风从前方袭来,风中似乎夹杂着细微的声响。寻着声响向前数十步,一面巨大石壁矗立眼前,四下环顾,竟已无路可通。
俏如来走上前,用手轻轻触摸着墙面:“这石壁好生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其中定然另有玄机。”
两人在墙壁四周探查了一番,忽然,俏如来在石壁的右上角发现一个微小的凹陷。“快来看此处。”
就在雁王靠近凹陷的瞬间,手中的扶光令牌仿若被神秘力量唤醒,疯狂抖动起来,嗡嗡震颤,似要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掌心。
一时间,令牌之上紫芒更盛。
“这令牌莫非与这凹陷有所关联?
“密信中所讲,扶光令亦是开启某神秘之地的钥匙,极有可能就是此处。”
紧接着,凹陷之处似有感应,竟瞬间扩张一倍,散出刺眼的白色光芒。
两人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未等回过神来,令牌竟挣脱了雁王的手掌,如利箭离弦,直直朝着石壁飞去。
但见扶光令缓缓嵌入石壁凹陷之中,石壁上瞬间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波动的水面。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石壁上显现出来,强大的吸力将两人往漩涡中不断拉扯。
关键时刻,雁王紧紧抓住俏如来的手腕,两人顿时被吸力卷入漩涡中心。转瞬,光影变幻,眼前景致陡然一转。一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殿堂,幽然而现。
地面之上刻着精细的机关纹路,殿堂的中央,一个巨型的机关装置静静矗立着,由无数齿轮、链条和杠杆组成,仿佛一个庞然的机械心脏在跳动。
“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俏如来回头一看,身后是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出口的迹象。
未及反应,巨型机关的最上方悄然浮现出一块五彩斑斓的石头。那石头仅有拳头大小,形状精巧别致,在周遭暗沉色调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璀璨耀眼,引人注目。
“这是什么石头?”
“我也未曾见过。”雁王摇摇头。
忽然间!彩色石头光芒大盛,瞬间汇聚成一道凌厉的光,飞速刺向俏如来两人!
雁王见状,向前一步,大袖一挥,雄浑内力汹涌而出,试图阻拦这来势汹汹的厉光。可哪曾想,那光芒蕴含的力量超乎想象,“砰”地一声直接冲破雁王的防御,将他击退数步。
“此石诡异非常,竟能克制我的功体。”雁王眉头一皱,瞬思对策。
就在此时,那彩色石头光芒急剧闪烁,转瞬迸射出数道更为凌厉的光芒,张牙舞爪地朝着两人扑袭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变故陡生,那耀眼的光芒竟轰然四散开来,化作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徐徐洒落。二人正满心狐疑,雁王忽觉胸口气血翻涌如浪,踉跄倒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雪。
“师兄,怎样了?”俏如来神色大变,急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雁王深吸一口气,强压□□内的不适感,目光如隼,紧紧盯着彩色石头,微微冷笑,“不过是受机关操控的器物罢了。”
刹那间,那彩色石头竟陡然变换形态,仿若有灵之物,自行伸展拉长,须臾间化作一面平滑如砥的镜子。起初,镜中恍惚映照出二人身影,可还没等看清,影像便又缓缓模糊。
转瞬,镜面光芒轰然盛放,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密室四周的墙壁之上,一幅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仿若从岁月的迷雾中缓缓流淌,一点点呈现出来。
那是一片荒芜的天地,狂风呼啸,漫天黄沙。空中是一轮血月,竟比平常的月亮大了数倍,生生将这片大地染成一片暗红。
“杀啦,杀啦!”一声声凄厉的呼唤自山野中飘飘荡荡。
战场上,喊杀声震得人耳鼓生疼。军旗被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几欲断裂。
两方士兵如汹涌潮水般对冲,刀光剑影闪烁交织,每一刻都有鲜血飞溅。有人挥刀猛砍,力劈华山,敌人的铠甲应声裂开,鲜血喷涌;有人挺枪直刺,枪尖寒光闪烁,所到之处皆是惨叫。
“王…王上,霓裳公主她…她…”
“如何了!”
“她…她带领数名死士,奔赴霓霞关去了…”
“她…”少年君王身形一晃,眸中满是惊诧与心痛,“快去追!无论如何,定要把她安全带回来!”
“这是!师兄,你…”俏如来震惊万分,眼前画面分明是羽国九羽内乱往事,确切地说,正是十年之前那场惨烈而又血腥的霓霞战场。
雁王直勾勾地盯着这景象,眼神空洞而呆滞。那段被他深埋心底整整十年、从不肯轻易触碰的记忆,如汹涌潮水决堤而出,瞬间将他吞没。一时间,他仿若木雕泥塑,僵立原地,四肢百骸都似被重石压住,动弹不得。
转眼间,眼前景象再度变幻。大地被鲜血浸染,愈发显得殷红刺目,数万将士的尸首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啊…我好痛!痛死了,给我救命水!快给我救命水啊!”一名全身腐烂的伤兵在尸堆中惨嚎,声音凄厉悲痛,划破血腥的长空。
“什么救命水啊!全是假的啦!咱们都被那黑心的墨家给骗了!”混乱喧嚣里,众人满身血污、肌肤溃烂,声声嘶吼里饱含愤恨与不甘,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杀了策天凤!杀了策天凤!他不让我们活,咱们也要让他不得好死!”
“还有上官鸿信!他也是共犯!他们都该死啦!”众人义愤填膺,呼叫声此起彼伏,在这修罗场上空回荡,仿若诅咒,又似泣血的控诉。
一股腥甜之气,猛地直冲上雁王喉间,令他几欲作呕。彻骨寒意瞬间缠裹住他全身,侵入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筋骨。他双唇无力地微张,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却仿若被人扼住咽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双眸之中,淡淡的雾气下,是悲痛与自责在翻涌。周身的气息亦变得愈发紊乱狂暴。
“师兄!”俏如来双手紧紧扣住雁王的双肩,目光灼灼,迫使他回神正视自己:“师兄,这是敌人蓄意布下的陷阱,千万不可乱了心神!”
言罢,俏如来毫不犹豫,提气运劲于掌心,猛地向那片诡异的“镜子”拍击而去。然而,此物灵力浩瀚得超乎想象,竟似有着吸纳万物之力。俏如来这一掌,如同泥牛入海,未掀起一丝波澜,全然不见成效。
再观壁上景象,大战的硝烟似已散尽,唯余满目萧瑟、遍野凄凉。这片广袤无垠的战场,层层叠叠的黄土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英魂白骨,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鲜血与哀伤。
“王上……!”侍从跪地,声音悲戚颤抖,“霓裳公主乔装改扮成策天凤模样,宣称持有救命水解药,以身犯险充作诱饵,已然深入霓霞关。那饮过救命水的三万大军,在比鹏元帅统领下,倾巢奔赴霓霞关而去!现如今,霓裳公主…已然失了音信…”
“竟然…”少年君王缓缓抬头,望向那铅灰色、仿佛也在悲恸的天空,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到底是什么…”
“没有办法了,王上…!”侍从叩首,额头渗血,“霓霞关入口处全是比鹏的大军,属下派去了五波人马,全部都有去无回…公主此刻深陷绝境,怕是九死一生……”
“师尊…”少年君王喃喃自语,目色迷离,似在期盼那最后一抹曙光。
琉璃树下,暗影如墨,幽深得仿若能将一切吞噬。一抹淡绿色的身影静静立于树旁,宛如遗世独立的隐士,身前墨狂长剑直直插入地下,剑身寒光闪烁,割裂着浓稠的黑暗。
“为什么…?”少年双膝跪地,双手无力地垂落,声音里满是彷徨与绝望。
“这一剑下去,你自会知晓答案。”
“我…做不到。”少年颤抖着双唇,眼眶泛红,满心悲戚。
“你没选择的余地,带我的人头前往霓霞,救出霓裳公主。若否,你的王位,你的小妹,都不存了。”
“小妹,她…是最爱你的人!”
“也许,我并不爱她。还是你要放弃,让羽国再度陷入内乱?”
“我做不到!”
……………
“啊…!”雁王陡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四野,双眸瞬间被腥红浸染。紧接着,口中吐出了鲜红的血液,止也止不住。
”师兄,师兄!快醒来,这一切皆是幻像!”俏如来心急如焚,死死抓住雁王的手臂,试图将他从迷障中拉回。
“师尊,我做不到…!”雁王双肩剧烈颤抖,望向俏如来,眼前的师弟竟与那记忆中的绿色身影交叠,纠纠缠缠,迷迷幻幻,再难分辨。
“师兄!”见势不妙,俏如来当机立断,急速运起周身清圣内力,如清风涤荡而起,欲要驱散他心中的魔障。
“这便是…我的命运吗…师尊…”雁王死死盯着俏如来,双目噙满泪水。体内气息紊乱狂暴,肆意冲击,沙哑的嗓音仿若从地狱深渊幽幽传来。
“上官鸿信!”俏如来奋力向前,试图靠近,却被雁王周身呼啸如狂风的气劲猛地击中,脚步踉跄,连连后退。
“我…我要承担…”雁王忽地凄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破碎的枯叶,零落在风中。周身凌厉气劲仿若有灵,疯狂翻涌,向四周飞散,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风起云涌。俏如来躲避不及,瞬间被这气劲震伤。
“羽国的……重任……”忽然!雁王手中的断云石光芒大盛,刹那间幻化成一把森冷的墨狂,剑身闪烁着幽寒之光,裹挟着千钧之力,疯狂地刺向俏如来胸前!
雁王倾尽全身内力,这一剑仿若开天利剑,迅猛无匹。俏如来毫无防备,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长剑袭来,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此刻,纵有百计千方,却无一计可用。俏如来缓缓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任由那幽冷墨狂带着死亡的呼啸,奔涌而来。
一切有情皆堕暗夜,唯盼如来赐以光明。
“师兄,上官鸿信。不准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