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贾瑶提醒他这些做什么呢?
还有他昨晚被药物控制的时候,贾瑶附耳说的那些话。
……没得选……
如果贾瑶在事后给他说的那些话有些是真的,那么,她所表达的意思是……
贾皓看上他的才能?
费劲心机想要拉拢他?
甚至连葛家人都算计了进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藏在女洗手间发信息被发现的卧底……
乔景鹤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头,手背青筋几乎要爆出皮肤表层。
这一切不过是,恶劣的,杀戮算计游戏。
他的同事恐怕早就暴露,到最后还被利用了一通。
闭眼,血腥残忍的画面全然取代了脑海中的旖旎香艳。
乔景鹤面色难看至极。
去敲了门没收到任何回应的手下回来瞧见乔景鹤这般表情,不由得有些战战兢兢,抖抖索索地吐字,“鹤、鹤哥。”
乔景鹤回神,面色不改,“说。”
“里、里面没人。”
手下抖着嗓子,说出这几个字。
“什么?!”
另外一个二五仔率先忍不住,对着门踹几脚,没动静,又叫了几人与他一起下脚。
终于,门开了。
里头的确没人。
东西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都瞧不出凌乱匆忙的痕迹。
说明了房间的主人离开得从容,且早就准备好了。
乔景鹤面色铁青,扭头朝着他昨晚还睡过的房间,贾瑶的房间走去。
这一回倒是不用他踹门,门虚掩着,他一手推开。
他走时,因一时不忍叫人送的药还放在茶几上,卧室门同样大敞着,人去房空。
他走到茶几面前,垂着眸,之前他写的那一张纸条上,下面已经给了回应,像是知道他会回来看似的。
【加油哦,乔景鹤,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活着?
活着找他们报仇吗?
生啖其肉?
如果不是在国旗下宣过誓,他倒真的希望自己像一头野兽,尽情撕咬这些贩毒疯子的血肉,狠狠折磨,叫他们恨,叫他们痛。
叫他们生不如死。
小小的纸张被攥皱,刹那间变得破碎不堪,不锋利的指甲摁下去,将纸张戳透,在掌心留下几个血印。
四处翻找,没找到贾家人,手下只好摸过来找乔景鹤,一进门,就见乔景鹤背对着他站着。
背影冷寂,却又透着极大的悲怆,令他一时之间不敢出声打扰他。
恍神了瞬,才抽神回来,走了过去,就见乔景鹤掌心一片通红,不知掐攥着什么,已经隐隐有血迹凝聚到拳头的下方。
手下吓了一跳,“鹤、鹤哥,你怎么受伤了?”
男人仿佛回神过来,将染了血的纸团丢在一边,扯了茶几上的面巾纸擦了擦掌心,又是一片红。
粗鲁地碾过每一个被抠破的伤口,新的血珠又冒了出来,看得手下不自觉咽口水,都觉得自己的手心隐隐发痛。
擦完,红色的纸团边又多了一个同样染血的面巾纸团。
“走。”
手下这才像是恍然回神,“哦哦。”
跟着乔景鹤走了两步,才想起他们现在的处境。
不禁愁眉苦脸,“鹤、鹤哥,现在怎么办啊?”
“没想到这贾家这么孙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老早就跑了。”
乔景鹤步伐未停,冷静地吩咐:“分成三小队,一队去驾驶舱,你们谁会开船的先去稳住船,二队去找船上的救生艇,看看还剩下多少,安排一下我们都出去,三队现在去龙哥身边,寸步不离保护。”
他得确保他们安全活着落到警方手里,尤其是葛龙,不然口供都没了,其余没有经他的手洋洋洒洒溢出的货也就查不出来了。
“那你呢?”
见他脚步往外走,二五仔面色担忧地叫住他,“那你呢,鹤哥?”
“我去找救生圈。”
先去找个地方给警方通风报信,不然今天的人可都会折在这里。
然而,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走回来,“算了,我跟你们一起。”
如果贾家能掌握消息的通传,这时候贸然报信,他会暴露不说,警方也会更加危险。
不如跟着一队到驾驶舱,借用那里的信号站,利用信号站的信息将消息传在岸上的葛家人之时,再隐晦地将信息藏在里头,以求一线生机……
然而,耳边隐隐传来警笛声,以及,几乎不细听,都要听不见的直升机轰鸣声。
警方竟来得这么快。
二五仔们更无措了,“鹤、鹤哥……”
“按照我说的去做!”
乔景鹤厉声打断他们战战兢兢的话,“行动!”
“是!”
无法,他们只好咬牙,四散开。
乔景鹤坐电梯到二楼,回到原先葛龙在的房间,听见那鸣笛的声音,葛龙吓得面色都发青,此时正拔腿往外跑,瞧见乔景鹤来,脸上的紧绷松弛了瞬。
开口就是信任和依赖,“阿鹤,现在怎么办?”
乔景鹤当初就是以能打,八面玲珑,又具有威慑力的特质被葛龙看中的。
有乔景鹤在,他自觉能活命的机会又大了些。
“先去甲板,别留在这里,我已经叫顺子他们去找救生艇了。”
“甲、甲板?”刘冲鼻青脸肿地瞪眼嚷嚷,“现在警察都来了,去甲板吃子弹吗?!”
乔景鹤一顿,拧着眉头看他,嗤笑,“那你想留在房间吃炮弹也行。”
“什、什么意思?”
葛龙愕然反问。
乔景鹤沉声,“贾家早就知道警方要来,或者说,也有可能是贾家朝着警方递了消息,现在,除了警方,可能还有贾家的轰炸机。”
“轰、轰炸机?!!”
“对。”
乔景鹤声线冷到极致,“他们想灭口,并独吞。”
葛龙瞪着眼,气得胡子都几乎飞起来,“他敢!”
可吼完这一声之后,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惊得他发福的面皮都跟着轻颤,“阿、阿鹤,怎么逃?”
“可以活下来,但从现在开始,得听我话。”
“好、好。”
葛龙忙不迭点头,刘冲愕然瞪眼,也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不再抬杠,跟着乔景鹤到了甲板上。
深秋的天,亮得很晚,此时海面上也是黑漆漆一片。
甲板上聚了不少人。
贾家人撤了,一些普通的船上打工人还在,个个脚步匆匆,跑到甲板上,倚着栏杆,朝远处眺望,看见警船的时候,还很兴奋。
疯狂招手。
两只警船刚靠停,警员刚上来,头顶的直升机轰鸣声也翩然而至。
一颗炮弹滚着热气往船上砸下来。
葛龙吓坏了,扭头就横冲直撞地躲,乔景鹤无法,只能跟着他,帮他挡开一下子撞过来的人。
炮弹砸在甲板中心,船身剧烈晃荡,所有人都站不稳。
“趴下!”
乔景鹤爆喝。
葛龙战战兢兢照做,刚趴下,另外一枚流弹又飞了过来……
乔景鹤无法,用身子撞开葛龙,将他撞向挂了红色旗帜的警船方向。
那里,多的是警员避着炮弹往上爬,这一船上的人,不止有罪恶滔天的毒贩,也有悲惨无辜的民众。
他们不该死,他们也不该。
身体失了控朝着后头的木阶狠狠砸去。
后脑勺剧烈一痛,乔景鹤眼前黑了一下,胀痛贯穿全脑,他几乎要厥过去。
从地上爬起来都有些吃力。
他狠狠甩了甩头,又揉上太阳穴,摸到一手的濡湿,摊开,是血。
他愣了一下,很快又回神,耳边有孩童的哭喊声。
他扭头去看,葛龙这个畜生已经安然无恙地滚到了警船上,而与之相反的方向,那孩童的哭喊声越来越大。
甲板上的脚步声纷杂,会游泳的已经憋不住,直接跳水,其余的不会水的,慌慌忙忙朝着警船那边涌,无人管一个跪在一具尸体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娃娃。
乔景鹤迈开腿就朝着那哭声走去,脚步略有些不稳。
等他走近,才看到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扎着两个小麻花辫,上头的小鸢尾花随着风一晃一晃的,一扭头,鼻涕水并着泪,脸蛋脏兮兮的,两只小手紧抓在身前无声无息的女人尸体上。
满手的血。
他愣了瞬。
又回过神。
丝毫没有犹豫,三两步把小女娃抱起来,女娃不肯松手,“妈妈……”
他起不了声,这时候时间已经不容许他耽搁,直升机呼啸着在顶上盘旋,不知什么时候还会落下第二波流弹,可他还是依旧耐心地哄,“先跟叔叔走,好不好?你不走,妈妈会很难过的。”
女娃眨巴眨巴着眼,葡萄一般的眼睛里都是泪花,“可是妈妈也会疼。”
“但如果宝宝痛,妈妈会更痛。叔叔把你送去警察叔叔那边,再回来救你妈妈,好不好?”
女孩似乎像听懂了,松了手,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哭着腔倔强咬字,“那叔叔你别丢下我妈妈……”
“好。”
他咬音坚定,似乎定下承诺。
然而在他抱着女娃刚起身的那一瞬,另外一颗流弹飞了过来。
乔景鹤抱着女娃连忙往旁边一跳,堪堪避开,却被冲击的热浪一卷,朝着与警船相反的方向砸去,无法,他只好在身子往下滚的时间,朝着从侧面飞奔而来的警员,将孩子使尽全力抛出去……
女娃安然落入警员怀里,他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骤失,身子滚进黑沉的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