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孝支】带我走 第4章 完美有瑕

0.谁向谁求婚？！

泽村大地上一次与菅原孝支见面还是在新年。

新年第一天，他、菅原、东峰旭和清水洁子相约去家乡的神社祈福。零点钟声未至，泽村大地就忙着赶去赴约，一路上小雪飘飘，行人零星相伴。他加快步伐，在不远处昏黄的路灯下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菅原孝支。菅原那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脖子和下半张脸被婴儿蓝的围巾包裹住，纷纷扬扬的雪花模糊了他的面孔，泽村大地须得往前小跑几步，才能隐隐绰绰地望见他的笑颜。

“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怎么到这么早？今天挺冷的。”泽村上前老友原来了个结实的拥抱，菅原则笑了笑，没说话。泽村发现虽然又有将近半年没有碰面，至少从样貌上看，菅原还是和他过去熟悉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两人一齐站在路灯下等待另外两个伙伴。

他们在群里约的时间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今晚”，至于今晚具体多久，四人默契地不吱声。“看看今天谁来的最晚。”泽村视线探向来路，声音随雪一道飘散出去。菅原嗯了一声，接道：“旭吧，感觉年末他忙得不可开交。”

道路那端冒出来个人影。干脆利落的短发，猫一般的眼睛神采奕奕，菅原先招手大喊着：“洁子！这里！”

清水洁子闻声，朝这边快步走来：“旭还没到吗。”

“看他最近的动态感觉很忙的样子。”

话音刚落，大地就朝洁子身后挥了挥手：“他来了。这边！”

下一秒，四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齐聚在神社前一盏高瘦的路灯下。气氛有些微妙，不过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局促，每个人都在消化这场雪带来的些许滞然。只需等钟声响起。泽村大地是这样想的。

“大家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他们往山里走去时，菅原开口问，紧接着快速补充了一句：“旭就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你在为年末的项目发愁。”

旭像被人捏住了死穴，愁眉苦脸地低下了头。泽村发现东峰旭今天出门也是十分潦草的打扮，不断蓄起的长发忧郁地搭在肩上，同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一道无声控诉主人昼夜颠倒的作息。

“洁子呢，最近怎么样？”

“我还不错，托大家的福，店里生意挺好。我和田中在考虑明年把店装修一下。”

“喔，听上去很厉害嘛！”差点忘了，清水洁子现在已经叫田中洁子了。不过没关系，站在这里的女人不论名字前安放着什么姓氏，在他们心中她永远是洁子。清水也好，田中也罢，洁子就是洁子。

“田中这小子真有一套，”菅原说，“我还记得他高中那阵天天对着洁子叫学姐的样子呢！”

谈话间，几人已经行至半山腰，再往上走就要穿过长长的鸟居。泽村提议大家先休息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很快就要过十二点了。雪逐渐停了下来，小道两旁的树枝上缀了一层薄薄的白绒，清水洁子盯着一根树枝观察上面的冰晶构造，三位男士一个蹲在石梯上闭目养神，一个贯彻人民警察的风貌站得笔挺左右环视，一个把头冒出去打量黑黢黢的山体。

“感觉这里很适合上演什么恐怖故事呢。”菅原孝支若有所思。

“真、真的吗。”本来专心于闭目养神的东风旭闻声，猛地抬头。

菅原见东峰害怕，故意火上浇油：“你看四周的环境，像不像山间抛尸作案现场——”

“咳咳，如果有人作案我肯定不会放过的。”泽村大地打断了菅原的玩笑，下一秒，山谷间忽然回荡起一道悠远的钟声，东峰旭大叫一声，整个人石化成一尊雕像。菅原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伴着新年的第一声钟鸣笑得荡气回肠。而泽村搂着缩成一团的东峰，跟洁子相视一笑。

“新年快乐！”

*

清水洁子直觉今夜菅原孝支不太对劲。无论是刚打照面时那副眯眼笑的表情，还是他不断询问朋友近况的急迫劲。清水洁子没来由地猜想，菅原孝支可能有话想说，但还没有下定决心。

她跟在当年那群精力充沛、现在已经开始初显疲态的男人们身后，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他们预备参拜的神龛建在山头，新年钟声敲响后，还有好一段路要走。洁子注视着几人的背影，尤其是状态不对的菅原孝支，忽然想起高中时代似乎也有那么一次，他们四个像现在这样相约于新年第一天去神社祈福。那时大家齐心为排球社春高赛许愿，一晃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原来兜了那么一大圈，他们几个还是绕回原点，呆呆地在神灵的注视下十指合一，虔诚地为即将来临的未来歌颂些美好的咒语。十八岁新年除了祝春高一切顺利之外，她有为自己许下什么愿望吗？清水洁子实在记不清了。

投币，摇绳，鞠躬，拍掌，喃喃许愿，再鞠躬。做完这一套后清水洁子睁眼，凝视被精美的雕花堪堪遮挡的神像。观音垂眸，神的爱同初雪一起洒满漫山遍野，最后轻轻飘进洁子的眼里。

洁子最先许完愿，在观音欲说还休的垂怜下，她微微侧头，打量起方才爬山没来得及仔细看的朋友们。

泽村大地离她最近，鬓角剪理得整洁爽快，毕业后五官显得更为坚毅了。他身边是东峰，大设计师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惹人注目，洁子禁不住盯了许久才移开视线。菅原孝支与她一人站在队伍一边，神社微弱的烛火掩映着他的脸庞闪闪烁烁，眼尾那颗泪痣把他装点得十分柔情。他好像瘦了一些，之前不经意与他靠近时能闻到身上淡淡的烟味。清水洁子记得菅原孝支大学毕业就戒烟了，可能工作后压力太大，偶尔来一两根放松吧。

这时菅原忽然睁开了眼睛，洁子来不及移开视线，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着急移开呢。她等菅原看向自己，露出一个漂亮体贴的笑容。菅原先是一怔，接着嘴角也扯了扯。啊，果然不对劲，洁子心想，都开始强颜欢笑了。

清水洁子在心里盘算菅原孝支反常的原因。

会不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听说他这两年开始做班主任了，整天被孩子们闹腾地围着，精神上也会吃不消吧。

或者......跟感情有关？想到这里，清水洁子唰的一下抬头，眼神像刀一样刺中菅原，吓得他一个激灵，被泽村拍了一掌勒令不许再一惊一乍吓东峰。罪魁祸首清水洁子若有所思，嗯，对了，菅原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辻本花，没错，辻本花！

虽然菅原孝支在感情上非常低调，但清水洁子，不，当年乌野排球部的所有伙伴都对菅原孝支与他传说中的女友“了如指掌”。说起来还是清水洁子先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午休时撞见菅原在体育馆附近吃便当，刚想上前打个招呼，下一秒一个面生的姑娘就从另一边走了过去。菅原那时的表情，清水洁子一直记在心头，要如何形容那个眼神、那个笑容呢？洁子思索了好久好久都得不出答案，她只记得那是一年春天，午间的阳光跳跃着，拖拽出简短有力的影子，就像跳动的音符一样将另一个人热烈的情感传递到她面前了。洁子站在原地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离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依稀记得那天下午训练，菅原孝支的球感特别好。而若干年后，当谷地仁花翻开前辈留下的记事本，会看到在菅原孝□□一页有一行擦去又重新写上的字：青春！！（感叹号特别加重了力道）

如果她某天心血来潮，找一个艳阳天翻开那页纸，透过阳光，她会在背面看到“青春”二字背后隐隐透出另一行字。

上面是清水洁子感慨万千，写下的一句“爱情的力量”。

那年青春的主角现在依旧站在自己面前，跟朋友们一起打打闹闹。参拜结束，一行人慢悠悠地晃荡着步伐向山下走去，雪又簌簌地飘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洁子缓步走到菅原身旁。

“那个，菅原啊。”

“嗯？”

“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菅原孝支意外地看了洁子一眼，她没有抬头。

“是感情方面的事吧。”洁子继续说，语气平淡，但菅原又被吓了一大跳，不吱声了。还真是啊，清水洁子将老友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逐渐泛起笑意。

半晌，菅原才闷闷地出声：“.......很明显吗？”

“不，其实我也只是瞎猜。”

“好吧。”他耸了耸肩。

“所以怎么回事，她生病了吗？”

“当然没有。”

“那是你们的感情出现问题了？”

“也不是......”

“总不会是在为日后结婚忧心吧，还早呢。”

洁子随口一说，没成想，菅原孝支沉默了。

“不是吧，你要结婚了？”

她心说不对，下意识拔高了音量。走在前面的大地捕捉到关键词，猛地一回头：“谁结婚？”

菅原孝支尖叫：“不不不，我还没求婚呢！”

东峰旭也回头了：“谁求婚？”

“计划好了吗？要我们帮忙吗？”大地一连向上爬了好几层台阶。

东峰：“等一下，谁要求婚？”

清水：“婚庆公司找好了吗？婚礼要日式还是西式的？宾客有服装要求吗？”

菅原孝支快喘不上气了：“你们先别急——”

大地挤了过来：“人手不够我来找，放心兄弟，指定给你包办的。”

角落里的东峰：“有没有人理理我！！”

*

2.求婚大作战

谷地仁花收到洁子学姐的消息后，激动得差点在工位打了一套军体拳。

等不及平复心情，仁花火速将消息记录截了个图，一键发送到和伙伴们的小群里。这还是高一升高二那年暑假山口为统计数据发起的，起先没人在群里说话，直到某天日向和影山吵架，月岛颇有居心地将第一人称录下的视频甩到小群里，又引发了第二波口舌之争，大家渐渐习惯了这个聊天的通道。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岛还是时不时和长居意大利训练的影山在群内跨时差贫嘴，每次都要山口出马才肯住嘴。日向特别喜欢在群里分享自己的一日三餐，谷地仁花每天都很捧场。她自觉没什么特别值得分享给大家的东西，毕竟社畜的生活三点一线，天亮了上班，天亮了下班，周末出门散散心,这已经是谷地仁花能力范围内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生活了。但她并不觉得无趣，毕竟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都在为更好的生活奋斗。仁花对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一切十分满意。

截图显示发送成功，仁花端坐在手机前等待伙伴们的反应。不出所料，一分钟不到男孩们都炸了出来：月岛率先发了个问号，山口紧随其后蹦出来一个感叹号，接着是此刻远在巴西的日向，他连着发送了三个惊掉下巴的表情外加一句学长加油！

影山飞雄看到谷地仁花的消息时飞机刚落地，他在一大堆纷至沓来的入境短信里找到一则熟悉的群聊弹窗，刚点进去就被99 惊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影山一条一条往上翻，终于看到了仁花三小时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上传的图片，如图所示是谷地同清水学姐一则简短的对话。清水学姐说，菅原最近打算向辻本小姐求婚了。谷地的回复只有三个大写字母外加感叹号：OMG！

影山飞雄知道清水学姐口中的辻本小姐是谁，他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了三分钟，才真正理解了那句话的含义。

原本和他并肩前行的牛岛若利见影山忽然呆滞，问道：“为什么停下了？”

“朋友告诉我，菅原前辈要求婚了。”

“喔，恭喜啊。求婚对象是？”

“辻本花，也是我的学姐。”

“喔。”牛岛想了想，“我见过吗？”

“不知道，可能吧。”影山也认真想了想，“总之是个很......嗯，不错的人，她——”

“影山！这边过安检。”教练的吼叫打断他的回忆，他加快脚步跟上队伍，忘记了这个回家路上的小插曲。

常年漂泊在异国他乡，他已经逐渐学会控制夜半突兀升起的思乡之情，不再像十九岁第一次出国训练那样半夜含泪拨通老姐的电话。但当双脚真正踏上故土，迟钝如他，内心还是会实实在在地震颤一下。正是这份战栗让独在异乡的他永远不至于流浪。

不知道老姐现在怎样，影山飞雄想着，下一秒就望见一张熟悉亲切的脸。

影山飞雄远远地招了招手：“姐！”

美羽十分热烈地回应了他：“欢迎回来！”

等到坐上美羽的车，影山才又想起菅原孝支跟辻本花那件事。

“姐姐，菅原前辈好像要结婚了。”

美羽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什么时候？”

“还没。大家说明天要跟他一起制定求婚作战计划，正好我回国了，叫我也一起来商量。”

*

“求婚作战？谁起的名字，这也太逗了。”

看着眼前这份三页纸的“菅原君求婚大作战最全攻略”，月岛萤的眉毛直跳，禁不住吐槽。

1月x日傍晚，宫城县仙台市，藤岛家庭餐厅。

时隔多年，怪物时代的乌野排球社成员奇迹般齐聚一堂。从一年级到三年级，除了尚在国外的日向和西谷，近乎全员到齐。

“总而言之，经过一下午的热烈讨论，清水学姐和谷地同学已经把流程整理成文档了。在最终决战日之前，我希望每个人都熟读且背诵，听明白了吗！”

缘下力将纸张卷成话筒的形状，十分投入地扮演起导演的角色。其余人纷纷捧场，就连路过餐厅老板也忍不住鼓掌。

人群中，男主角菅原孝支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让大家费心了，但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中二的说法啊......”

“打起精神菅原前辈！”田中龙之介和视频电话里的西谷夕齐声大喊。

“放心吧学长，我们会努力的！”谷地仁花下定决心似的点头。

影山飞雄和保持视频通话的日向翔阳一起高举手中的玻璃杯（一杯牛奶一杯橙汁）：“哦！”

天哪，真没救了。

月岛萤看着一屋子被热血冲昏头脑的笨蛋，禁不住扶额，为自己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陷入沉思。

*

《菅原君求婚大作战最全攻略》

编剧：乌野高校排球社

导演：缘下力

执行导演：泽村大地

制作人：田中洁子、东峰旭

舞台总监：谷地仁花

场务：田中龙之介、成田一仁、木下久志、影山飞雄、月岛萤

摄影：山口忠

远程协助：西谷夕、日向翔阳

领携主演：菅原孝支、辻本花

特别鸣谢藤岛家庭餐厅对本作的大力支持！

*

经过漫长的等待，他们终于迎来了决战、不对，求婚日！

泽村大地反复核实手里的清单跟流程表，跟对讲机说话。另一个握有对讲机的人是谷地仁花，她早已来到求婚仪式现场，领着几个小伙子为夜晚的最终决战布置场地。

还有一台对讲机在导演缘下力和摄影山口忠身上，他们正在八百里加急赶往现场。

清水洁子和东峰旭在为另一件事奔波：想办法将众人前一晚共同制作的求婚蛋糕完好无损地运送过来。

“真的没问题吗，”菅原孝支第无数次表态，“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啊啊啊啊还是不应该叫大家帮忙的......”

是的没错，除了安保和执行导演，泽村大地还身兼一项艰巨的任务——安抚男主角情绪。

他本要脱口而出一句放心吧一定没问题，但在看清菅原孝支的表情后，硬生生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阿菅。他像高中时那样叫朋友的名字，你最近又抽烟了吧。

泽村大地上次闻到菅原孝支身上的烟味，他们还在念大学。两个穷学生经常约着一起出来吃拉面，挤在老式的店铺里聊各自的近况，地板油腻腻的，空气中也缭绕着烟雾。最初他还以为在鼻尖萦绕的烟臭味是从隔壁大叔那儿飘来的，后来发现不对劲，罪魁祸首似乎正是眼前的老友。

那段时间菅原看上去一切如常，他们聊学业聊未来，兴起时还会一起去空操场垫几个排球。可每当玩笑过后，总有一点细微的落寞闪过他眼眸。大地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有天，他亲眼看到菅原站在路灯下等他，手里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烟。他也不怎么抽，就是静静地看着烟灰飘下去，看了一会儿，才将烟头放到嘴边，深深地吸上一口。泽村大地感觉自己误入了朋友最隐秘的角落，第一反应竟然是转头走，他想，菅原应该不希望他看到这幅画面。

他在等菅原孝支主动提起一个名字。辻本花。是的，一个雏菊花似的姑娘，泽村大地清楚地记得她，在那个单纯美好的学生时代，极偶尔时她像春风吹来柳絮一样，在体育馆门口驻留片刻就静悄悄离开。但所有人都认得她，所有人都知道菅原孝支会走到她身边说几句话，很短，也很快，匆匆一下便略过了。再一眨眼，他又会出现在伙伴们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学长的角色。

但泽村大地见过他不太乖巧的样子，他见过菅原一根接着一根将尼古丁摄入肺部的急迫与麻木。哪怕很快菅原就回过神，将烟蒂踩在脚下，伸手叫住了背身离去的他。泽村大地故作不经意地提起那个名字里带着春天的女孩，如愿见到菅原孝支一刹那的失神。这一切泽村大地都知晓，关于那个青春期的秘密，那段疼痛的秘辛，以及，她之于他的意义。

所以，他只是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能亲口将爱传达出去已经很幸福了。”

*

距离求婚正式开始还有3小时。

负责守护蛋糕的月岛萤跟影山飞雄一个站东边，一个站西边，面面相觑。

影山：“那个。”

月岛：“干嘛。”

“菅原前辈为什么要选在这家餐厅求婚啊？”

月岛萤没好气：“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求婚。”

影山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于是他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月岛说：

“你怎么回国了。”

“休假。”

“那日向呢？”

“他不休假。”

“......多谢你提供的有效信息。”

“不客气。”影山飞雄一本正经。月岛萤好想死。

见没人回复，影山飞雄换了个话题：“你认识辻本小姐吗？”

“你不认识啊？”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高二的时候辻本学姐好像被班主任叫来辅导过我的功课。”

“你俩还有这渊源？”月岛大吃一惊。“那辻本小姐怪可怜的。”

影山飞雄没否认这一点。读书时代他的成绩可谓惨不忍睹，每次大考前小武老师都要去寺庙帮他求签，毕竟及格与否将直接影响到排球社的训练进度。不过运动社团不止他一个学习苦手，高中除开社团活动，影山飞雄最常干的就是和日向翔阳一人拿一个笔记本找谷地仁花补习。有时班主任看不下去，也会帮他们找些有空的学长学姐来辅导一二，辻本花就是其中之一。

影山飞雄还记得来帮他补习的辻本学姐性格很温和，就算他犯低级错误也不会发脾气。关键是——

“她推导一个公式的时候用了排球作比喻，感觉很有趣，所以一直忘不掉。”

好吧，月岛萤就知道不该对排球痴抱有期待。他看了一眼那个昨晚手忙脚乱到半夜才完工的蛋糕，这是乌野排球社送给菅原孝支和辻本花的礼物，蛋糕顶用巧克力酱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其实细看有点丑陋。

月岛萤移开视线，他和影山今天被塞进仁花准备好的礼服，忍受浑身的不自在到现在，就是为了把蛋糕推出去的那一刻。

这是不是意味着，人生的幸福也仅仅只能保存一瞬间？

我当然希望菅原前辈能够得偿所愿永远幸福，不过话说回来，求婚这种事要那么多朋友在场做什么啊，万一被拒绝了岂不很尴尬吗？而且如果女方对浩大的声势过敏怎么办？难道不会被讨厌吗？所以辻本小姐收到这么丑的蛋糕作为礼物真的会开心吗？话说我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啊！！

影山飞雄当然不知道伙伴在短短的几秒钟里闪过多少奇思妙叙，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身后这个凝聚了众人的心血与祝福的蛋糕。田中前辈结婚的时候据说也定制了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那天影山在美国比赛，只能浏览大家上传的照片。合照中田中前辈紧紧搂住新婚妻子的肩膀，脸上洋溢的幸福飞跃大西洋与时差，飞跃横亘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高山，最后直直飞进他年轻的心脏。他捧着那颗沉甸甸的心，忽然升起流泪的冲动，迟钝的小孩从最值得信赖的人们身上读到了爱的分量。如今菅原前辈也下定决心，要向自己的幸福踏出一步了。影山飞雄依旧不懂婚姻，不懂掏出戒指需要多大的勇气，也不懂愿意接受戒指也是勇敢者的决定。但他听懂了胸膛下那颗持续不断跳动的心脏的呐喊，它在催促他铭记这份禁不住落泪的感动。

影山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辻本小姐会不会喜欢这个蛋糕，反正昨晚他搅奶油的时候觉得挺好吃的。

*

距离求婚正式开始还有2小时。

不像几个后辈那么激动，东峰旭跟清水洁子并肩站在餐厅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餐厅老板讲话。老板对他们这么大阵仗啧啧称奇，东峰不大好意思，一有空就停下来给人家道谢。老板个性豪爽，大手一辉说就是喜欢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这个忙他指定帮。

“你们都是朋友？”

清水洁子回：“是，高中在一个社团。”

东峰旭又补充了一句：“排球社。”

“排球？排球我会啊！”老板一拍大腿，“来来来小伙子，反正还没到时间，咱打几个来回？”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东峰旭手上多了颗排球。

他工作以后很少碰球了，近几年身体机能大大下降，跑几步都够呛，完全看不出半分从前王牌的影子。不过盛情难却，再加上好久没打的确有些怀念，东峰试探性地发出一个球，没想到手感意外不错。洁子站在一旁看他俩一来一回你抛我接，一时间有些恍惚，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放学回家路上的一场偶遇。傍晚的霞光缱绻地投下，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剪短的头发就像那年春天飞过耳畔的蝴蝶一样不安分地随风飘动。

此时此刻，爱人与老友就在眼前；今晚星光璀璨之时，她又将亲眼见证好友的幸福。那些从前以为已经失去的少年澎湃又一次翻阅万水千山，稳稳地落到她眼前。

念及此，清水洁子禁不住笑起来。在东峰旭意外的神情下，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今晚过后菅原也快结婚了，有点感慨。”

“你和田中的结婚请帖发来的时候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呢，”东峰旭也回想起一些往事，他沉吟片刻，仿佛又一次看见樱花飘落时分，四个肩并肩朝后辈挥手告别的少年少女。

“不过，还是祝福和期待更多吧。”

*

距离求婚正式开始还有30分钟。

缘下力把大家叫出来，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谷地，现场已经准备好了吧？”

“时刻准备着！”

“月岛影山，蛋糕状态如何？”

“没问题。”

“山口，电池情况如何？”

“完全Ok！”

“一切准备就绪！”缘下力喊道，“致最完美的辻本女士和菅原先生！”

致最完美的辻本女士和菅原先生！

《菅原君求婚大作战最全攻略》，Action！

*

3.我不要抽象的爱

辻本花在笔记本上打下这行字。最后一个句号完成，耳畔正好响起敲门声。咚，咚，咚，三下，宛如格林童话故事里的叮当童谣。她笑了笑，已经猜到来人是谁。来不及穿鞋，辻本花赤脚跳过地上乱糟糟的摆设。近期截稿在即，她实在没空整理。不过嘛，考虑到突然造访的人......辻本花内心逐渐雀跃，她不需要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来啦！”

辻本花嘴上回应着，已经小跑到了玄关。

她握住门把手，旋开，裹挟着早春冷冷寒风的花香直冲她扑来。捧花的男人笑得辻本心跳慢半拍，等看清他的装扮，辻本花又惊又喜得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菅原孝支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发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此刻他缓慢而标准地行了个礼，上半身微微前倾，菅原孝支近乎是仰视着，向她投来温柔缱绻的一瞥：

“女士，准备好和我来一场全世界最浪漫的约会了吗？”

三天前，菅原孝支打电话来问她周末的档期。第一次她拒绝了，理由是近期的确稿件在即，编辑千叮咛万嘱咐下一刊不可以开空窗。第二次她犹豫了，电话那段的菅原孝支听上去十分恳切，就好像如果辻本不出席的话，他很快就要随路边的野草一起在严冬中枯萎。第三次她点头答应，她说你其实完全可以借SNS发送信息给我，不需要锲而不舍打来三通电话。菅原孝支压着嗓子问，那你讨厌这样吗？辻本花的手指把座机的电话线绕成发圈的形状，她嘴上轻轻地回复道，还行吧。

那时她在心里说，如果菅原孝支真的来了，那么她就要像现在这样：接过那束兀自开得绚烂的花，随后，轻轻将另一只手放进菅原孝支的掌心。

“全世界最浪漫的约会？嗯......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辻本想起什么：“但是我今天没有准备好衣服——”

“放心吧女士，”门廊下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虽然半张脸都被墨镜遮得严严实实，辻本花还是一眼认出：这不是泽村大地吗！！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大地继续说，“真正的绅士在约会开始前，会亲自带着他心爱的女士挑选最适合今日的着装。您说对吧，菅原先生？”

辻本花憋笑憋得很辛苦，但菅原孝支非常丝滑地接过大地的递词：没错，我前几天在商场看见许多衬你的衣服，咱们先去逛逛吧。

直到坐上墨镜大地开来的专车，稀里糊涂地在菅原的陪伴下选购了一条看中很久的礼服裙，晕头转向地被看上去很像谷地仁花的专柜化妆师化了一个精美漂亮的妆，又坐上看上去十分拉风的专车，辻本花才逐渐清醒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通，越想越觉得荒谬，但更多的是对掩藏在荒诞之下的真相的好奇。辻本花坐在墨镜大地的专车坐后座，侧头打量右后座的菅原孝支。这是一张她尤为熟悉的侧脸，第一次见面时被一场雨淋得水汽朦胧，往后每一次相逢，她的心中都下起一场绵延不绝的小雨。菅原孝支后来花了好大功夫才止住这场雨，她懂得那份来之不易，于是在每一次牵手，每一次拥抱，每一个相拥着醒来的清晨，她亦回馈他以同等的柔情。辻本花将手放在心脏上方，隔着一层绸缎，她依旧能听见自己始终忠诚的心跳，一下，两下，它在安抚主人说，放心吧孩子，勇敢地抬起胸脯，去接受属于你的那份爱吧。

辻本花攥紧了拳头。她不再担忧。

“请问，最完美的菅原先生，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逗乐了，菅原孝支难掩嘴角的弧度，他故作镇定反问道：“猜猜看？”

辻本花想了想说：“去电影院吧，老派又浪漫的约会怎么少得了电影呢。”

没错，电影是老派约会的标配。但是今天......

菅原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话音刚落，墨镜大地挥舞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再加一个刹车，辻本花重心不稳，整个人往车门倒去。就是这么一倒，车窗外傍晚绚烂的海岸线扑进了辻本花的视线中。

她屏住呼吸。

她在这座城市长大，怎么会没见过宫城海岸的晚霞。可催动她心弦、叫她一时间甚至呼吸不畅的，是一片奇迹般出现这里的花海。海滩上不知为何长出了一大片被海风吹得花瓣翩跹、绵延几里的雏菊花田，与天边火红的彩霞叫相呼应，美得触目惊心，也看得辻本花目瞪口呆。

车门被人打开了，菅原孝支朝她伸出一只手，他的头发也叫夕阳染得灿灿，眸光隐隐闪烁。

我们走吧。

这些是你准备的？

菅原耸了耸肩，海边本来就会长雏菊花，你不知道吗？噢！

辻本花朝菅原肚子上来了一拳，她的眼睛已经离不开海岸了。远远望去，隐约看到花海边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摆弄花位置，辻本正定睛一看，感觉那两个人长得有点像同届的成田一仁和木下久志。不过一发现这边投来的视线，两人就如临大敌地跑开了。兴许是看错了吧，辻本花自我安慰道。

为她把一整座城市的雏菊都搬到海边的男人再一次伸出手，邀请他的爱人与他一同前往充满未知的明天。辻本花紧紧盯住他掌心的纹路，又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菅原孝支愣了愣。他没猜到辻本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问题。

诚然，这并非他一贯的风格，从三天前打来的电话开始，到今日如此突然的登场，再到现在的夸张的花海。这一切都不是平常的他会做的事。

只有一个解释。

“我爱你，小花。”尽管紧张得眼角发颤，菅原孝支深吸一口气，还是努力把话讲出口。

其实她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也大概猜到了下一秒菅原孝支会说出哪几个字，再从衣兜中掏出什么。早在辻本花尚不懂爱的年纪，她就已经在脑海中幻想过这一刻的发生。可能是一个月亮蓝得静谧的夜晚，他送她回到公寓，就着学生公寓老旧的楼道灯平静地讲出口。也可能在一场电影放映中间，辻本伸手去掏爆米花，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但当这一幕真的在她眼前上演时，辻本花一时间竟然读不懂自己的情绪，她任由菅原孝支牵着她的手，默默走向海畔。一路海风拂面，花香混着咸腥味扑鼻而来，她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水汽，辻本用手碰了碰，眼角坠下一滴泪来。随着泪水滑落，她心底轰的一声炸开了，那些磅礴复杂的情感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哪怕她依旧无法念出它们的名字，直呛得她说不出话。但同时她又很想笑一笑，这副场景实在太滑稽了，不是吗？站在恋人精心准备，或许下一秒就要单膝跪地的场地上，被求婚对象反而先嚎啕大哭到妆都要花了。

等等，下午给她化妆的人不是长得像，分明就是谷地仁花吧？海边那两个人根本就是成田和木下吧？他到底叫了多少朋友来帮忙啊！

菅原孝支看辻本花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词还没说出口，泪水也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了。

她瞟一眼他的脸，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吼道：“你为什么哭啊！”

菅原狠狠抹了一把泪，也像辻本一样喊了一声，“你又为什么哭啊！”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想哭不可以吗！”辻本花的眼角还在向外淌着泪水，但嘴巴又实实在在地笑着，“你怎么还不向我求婚啊！快点啊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

“可恶，你怎么知道我要求婚的？！”

“很明显好吗，只有笨蛋猜不出来吧！”

好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菅原孝支接受了自己在伙伴们的帮助下精心策划的求婚仪式，首先在保密层面获得了零分这个事实。

短暂平复了下心情，菅原孝支颤抖着单膝下跪，脸庞上残留的泪痕就像笨拙的雨滴顺着汽车前窗落下的足迹。顺着这串脚印，辻本花可以追溯到一场链接十六岁与今天的太阳雨。

一枚戒指躺在他手中。

“你愿意嫁给我吗？”

*

bgm：you're in love - Taylor Swift

*

4.那个叫做乌鸦的少年

我愿意。

他和她共同推开坐落于宫城海岸的家庭餐厅的大门，迎面爆开几个彩带飘飘的礼花。

洁子、大地跟旭率先围了上来，仁花一眼看到戴在辻本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捂嘴尖叫了一声。以这声尖叫为信号，满屋的人都钻了出来。但还没结束，缘下见时机正好，朝后厨比了个手势。只听砰的一声，月岛和影山推着半人高的蛋糕冲了出来，因为起势太猛，差点直接撞到导演身上。

三、二、一。

“提前祝你们——结婚快乐！永远幸福！”

缘下带着众人齐声高呼，田中趁机开了一瓶香槟，酒水混着礼花，在小小的餐厅上空飘荡。

我愿意。

辻本花和菅原孝支在众人簇拥下紧紧握握住彼此的手。某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弥漫在二人之间，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幸福的具象。她走向人群，同几个姑娘拥抱；他和几个老友肩碰肩，大地使劲揉他的头发，月岛和影山一人拿一个手机挤到他面前，原来是跨时差的西谷夕跟日向向阳。信号不停显示弱线，但不妨碍两个朋友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祝福他们共同所爱的友人。在菅原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一个昔日的伙伴甘愿缺席。

菅原孝支无法组织任何语言回应大家送上的祝福，他只能哭着哭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哭起来。太丢脸了，菅原孝支想，这种表现完全称不上完美啊。

我愿意。

突然，在一片喧闹中，辻本花拽住了他的手。他抬眼，一头撞进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那双一路伴随他从少年时代走到今日的眼睛，那个他一度失去的人，如今是那样鲜活地站在这里、站在他面前。而拽住他的那只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静静地闪耀着，好像在催促他快点回应。

他稳稳地回握住他的新娘。

辻本花带着他在朋友们的祝福下跑出餐厅，一路奔向墨镜大地为他们准备的专车。她把菅原推进副驾，自己钻进驾驶位，点火，挂挡，松脚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汽车启动，他们能在后视镜中看到餐厅老板远远地朝他们挥手，菅原把头探出去，也热烈地同他告别。

“我们要去哪儿？”

“去海边。”辻本花将所有车窗都打开，任风灌进车厢，吹得衣角发梢发出猎猎的声响。头顶就是璀璨的星光，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夜色下更为浓重，看得菅原也跟着疯狂。他将手伸向窗外，感受此时此刻风的弧度和力道，辻本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载着爱人在海边兜风，在吹得人必须跟着呼啸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的风里大吵大闹！”

说着，她朝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喊道：

“菅原孝支向我求婚啦！”

他笑着站起来，半个身子探出天窗，也朝大海的方向喊道：

“辻本花说她愿意！”

*

见到辻本花前一秒，菅原孝支还在后悔让朋友参与了这次求婚。

毕竟这并非菅原孝支一次心血来潮。门廊前他不断摩挲口袋中的戒指，心跳逐渐向不可控的悬崖脱缰而去。仁花准备好替她化妆的工具了吗？海滩边的花海布置好了吗？万一没赶上怎么办？辻本花会讨厌在求婚后就见到朋友吗？万一吓到她怎么办？不，你凭什么认为她就应该接受你的求婚？万一她拒绝了呢？万——

“来啦！”

隔着一扇门，菅原孝支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闭上眼，最后一次理了理领结，深呼吸。门开后，他将迎接他灵魂不可割舍的另一半，他未来的妻子，他那枚藏在口袋中的戒指的女主人。此前缠绕在脑海中的担忧随着对辻本花的爱任尽数消散了，他想起临行前大地对他说的那句话，没错，能亲口将爱传达出去已经很幸福了。

于是他睁开眼，在辻本花惊讶的目光下，将手中那束捧花递到她眼前。

“女士，准备好和我来一场全世界最浪漫的约会了吗？”

菅原孝支从不觉得自己跟完美沾边，但至少今天，他希望自己能担得起这个形容。

“我觉得这场求婚很完美啊。”

辻本花捏了捏他的掌心。

彼时，他们已经将车停靠在路边，赤脚来到海岸的礁石上坐下。浪花一阵又一阵地吻过二人的脚踝，海风低声吟唱爱的颂赞诗。

“虽然有些瑕疵。比如你竟然在念求婚的时候哭了，虽然我也哭了。”辻本花笑了笑，“对了，下午给我化妆的人是仁花对吧？”

“对。”

“在海岸上撒花的是成田和木下吧？”

“嗯。”

“那也太夸张了，你之后要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知道啦。”

“总而言之，”辻本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忽略一些瑕疵的话，这场求婚还是很完美的。”

在缱绻似水的月光照拂下，菅原孝支仰头，与他的爱人对视。辻本花坐在高高的礁石上，她的笑容纯真美丽，柔软的绸缎包裹住她健康有力的身躯，方才舞动方向盘的臂膀既可以在纸上洋洋洒洒谱写出细腻精彩的故事，又可以在他无助时给予强大的倚靠。菅原孝支不禁望出了神，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不应该将戒指套进她的手指，那个银环会以爱的名义捆住她的一生，这绝不是他向神灵祈求来的东西。辻本花将他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看到了他畏怯背后不加掩饰的爱意。但辻本花选择什么也不说，她牵起他的右手，从兜里掏出一枚她藏到现在的戒指，在菅原孝支错愕的目光下戴进他的无名指。

辻本花像授予骑士以荣誉一般决绝地低头，却仅仅只是在属于他的那枚戒指上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再抬起头时，辻本花用一种调皮的语调说，“你最好睡一觉，待一觉醒来时——”

“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菅原下意识接过。

没错，一觉醒来，世界不会因为他或她的求婚产生任何改变。纵如此，菅原孝支低头凝视那枚由辻本花为他戴上的戒指，只觉得心灵从未像现在这样充盈。以及，通宵备战一通后，菅原孝支现在确实觉得自己需要点睡眠。

于是他拍掉西裤上的沙子，起身跟上了未来妻子的脚步。

《菅原君求婚大作战最全攻略》全剧终

ps:兜完风的两人和乌野排球社的伙伴们一起回海岸线捡了一晚上的雏菊花

pps：半年后寄给亲朋好友的婚礼请柬上每一封都有一朵风干的雏菊花瓣

ppps：菅原最终邀请了成田和木下当他的伴郎

[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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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完美有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