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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剑三]如果把全门派扔进浪客行大逃杀会发 > 第8章 第?天·???(八)

解决完财政大计,几个人都有点困了。

客栈大堂里就放着硕大的漏刻,也就是水钟。用以计时的水一点点漫过丑寅交汇之际,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从晚饭后,他们连做钟带推销折腾了整整大半晚上,现在都有些打不起精神,裴洛川便问:“回去休息么?”

“走吧。”方叱羽道。连孟秋都回去睡觉了,大堂里基本上已经空空荡荡,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在。

便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凌晨三点,竟然有一行人从二楼下来了。

亓秀秀抬头看去,发现这是昨天下午坐在他们附近的那个队伍。抱着琴的长歌姑娘与面容沉静的衍天并肩而行,身后是表情漠然的凌雪阁与大步流星的纯阳,明教走在最后,步伐无声无息,几乎要隐入烛光照不亮的黑暗中。

这一队人目不斜视,彼此之间也几乎没有交流,似乎对“蓬莱哪里得罪你们了为什么要被分到这一队”为何此时还留在大堂毫不好奇,只有那为首的长歌姑娘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擦肩而过时,纯阳的鹤氅广袖掀起一缕雪一样冷的风。

这队人气势很足,一看就不太好惹,要不是之前进入客栈的时候看到他们坐在一楼大堂,亓秀秀会以为这些人其实是住在三楼那些通关了二周目乃至更多次数的老玩家。她和其他队友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好奇极了。

叶九溪猛然发现交换眼色的众人中没有李千驰:……

“哎——兄弟们,这大半夜的,你们要去哪?”果然,就听见李千驰扬声问道。

同队的几个人齐刷刷转头看他。

都半夜行动了,人家怎么可能告诉你啊!

本以为那队人不会理会他,没想到队伍中的明教停下了脚步。

“去第二天咯。”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现在?这个点?”亓秀秀忍不住又确认了一下水钟的刻度,确实是凌晨三点,“蒋玉凤不是说可以在客栈停留一天吗?”

“睡够了就起来了呗。”那明教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再说了,难道你们不好奇吗?既然可以自由决定去第二天的时间,那么所有队伍通关回到客栈的时间还会一样么?”

说完这句话,他本以为能看到几个人脸色大变,没想到这队伍还是五脸茫然地看过来。

“一样或者不一样很重要吗?”叶九溪问。

“……”明教语塞。这时候,那走在前面的衍天宗回过头来。

“走了,陆厌。”他说,声音很轻,背在背后的魂灯轻轻摇晃着,微茫的灯光落在肩头。

陆厌朝他们耸耸肩,转过身跟上了队伍的脚步。蒋玉凤就站在客栈柜台的斜后方,无论白天黑夜,似乎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应该也是为了方便玩家随时找她开启新的一天。

这支队伍走远了,走廊里还能隐隐地听见他们低声的对话。

“多说无用……没有立刻想到这一点的人和我们不会有竞争关系……”

“大家都卷起来才好玩嘛。”

亓秀秀收回目光,说:“人家好像嫌弃我们笨。”

“无所谓,笨就笨。”李千驰打了个哈欠,“老人都说,傻人有傻福……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睡觉啊,困死了。”

亓秀秀看向裴洛川,裴洛川微微点了点头。

谁也不是真的没脑子,就算之前没想到过,那个叫陆厌的明教提出来时,他们便也能想到这一点了。既然玩家可以自由决定何时进入第二天,那么不同队伍之间结束第二天、回到客栈的时间,还会一样吗?

如果一样,就说明浪客行有意让大家保持相同进度,这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不一样,那玩家们之间的进度会不会越差越大?

会不会别的队伍已经到第四天了、自己的队伍还在第三天?

更准确地说,自己的第三天,是别人的第四天;如果这样的两支队伍遇见了,那孰强孰弱,真是一目了然。

“我们要卷起来吗?”叶九溪问。

“不卷。”裴洛川立即道,“我做了一晚上钟,现在很疲惫,这种状态进入第二天只能拖大家的后腿,请睡觉,立刻,马上,谢谢。”

他们往二楼的房间走去,方叱羽说:“我觉得他们也不是很确定,不同队伍回到客栈的时间究竟会不会一样,所以这次可能也只是做一个实验。我们不妨等等看他们的实验结果。”

亓秀秀也点点头,只是还有个疑问:“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这个点出发?我想想……大家进入客栈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下午四点左右,完全可以睡到今天早上再走。”

“也许大多数玩家都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今早再走,就拉不开时间差了。”裴洛川道。

“其实,我觉得那个明教说的是实话。”李千驰推开房间的门,对大家说,“他们也许是真的睡饱了就出发……毕竟留在客栈也没什么事做。”

“睡饱了就出发。”亓秀秀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朴实的理由,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脑海里邪魅狂狷狠人话不多的四位高手带着一只小猫咪的形象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明教身后藏着四个社恐。这印象太诡异了,亓秀秀赶紧甩甩头,忘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咱们最多在客栈待到今天下午四点。”她进了里间,准备关上房门,特地提醒了一下,“到时候大家都别忘了啊,早做准备,别稀里糊涂地就被送走了。”

“这怎么可能忘。”李千驰说,眼皮都快掀不开了,“晚安晚安,快睡吧,别一进图就吓哭了。”

亓秀秀瞪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外间的四张罗汉床以绮罗人物四牒屏风做隔断,每张床头放有一盏雕花小灯,此外,房间中央还有盏明晃晃的大灯笼,方叱羽站在床上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灯该怎么吹灭。

“算了,让它亮着,就这么睡吧。”裴洛川道,从背包里取出他的特制香篆钟,放在床头。

——为了将香篆钟做成方便随身携带的样子,必须舍弃容量,大多数香篆钟只能让木盘香燃烧四小时,也就是说,这钟表的计时上限就是四小时,超过四小时就得重置。

但裴洛川特制的这一只香篆钟,它的计时上限却足足有二十小时,外表看上去当真是极其硕大,与其说是钟,更像个带盖子的碗。这样的钟自然是不能贴身携带的,所以平时都放在小队背包里,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

裴洛川审美很好,这大型香篆钟外观上看上去完全不输于富贵人家精心锻铸的香炉,木盘香也是气味清淡,很适合放松心神。他随手点燃了一盘香,放进那只大型香篆钟。

“好精致啊。”叶九溪隔着屏风打趣。

“都这么倒霉到这儿来了,只能尽量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了。”裴洛川道。

累了一天,其实几人的精神都已经到了临界值,随便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声音便慢慢低下来,各自先后进入了梦乡。

哧、哧、哧……

迷迷糊糊中,方叱羽翻了个身。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朦胧中似乎一直听到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是潜意识中,方叱羽记得蒋玉凤说过,客栈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也就没在意,只是闭紧了眼睛,试图陷入到更深的睡梦中去。

哧、哧、哧……

但那琐碎细微的声音一直不停,终于将他吵醒了。

方叱羽睁开眼,发现房间里那盏大灯笼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入眼一片黑暗,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幽幽的白光。隔着屏风,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还听到叶九溪在梦中咕哝道:“就定五十玉签……成本价……不能再少了……”

还成本价……他们那十几只钟的成本也就不到三十玉签。

方叱羽失笑,但是很快,他就听见房间的门被什么东西不停地磨蹭着。

哧、哧、哧……

方叱羽面色一冷,原来那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真的存在。

“李千驰?叶九溪?裴洛川?”

他小声叫道,但那三个人睡得很死,完全没有醒过来。

哧哧声还在响着。这到底是什么动静?

方叱羽端起床头的小灯。客栈里绝对安全,玩家们也不能相互攻击,那东西除了一直在摩挲他们的房门,也没表现出任何破门而入的倾向来;所以,他暂且认为,制造怪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

他端着灯,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这段距离在平时也就四五步路,但在黑暗中,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越接近门口,那婆娑的响动就听得越清晰;不是哧哧声,是很大面积的摩擦音,有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拂过门板,制造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

方叱羽微微伏下身,在那东西又一次靠近门板时,猛然拉开木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声音明明是在门板中间响起来的,但那东西本身位置很低,他矮下身,却正好和它撞了个满怀;失去了门的阻隔,那东西直直地扑到了方叱羽的脸上!

方叱羽却愣住了,这熟悉的触感……

“雕兄?”

那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可不正是他的海雕。原来之前的怪声,是海雕的翅膀摩擦门板发出的声音,它大概一直在门口徘徊,想要进来。

“你怎么找过来了?和羽房的小伙伴相处得不好?谁欺负你?”方叱羽抱着雕兄,连说话声音都柔和了起来,絮絮叨叨,并且完全无视海雕是羽房中体型最大的禽类这一事实,“哪只鸟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

雕兄却一声不吭,只是拿翅膀急急地扇他,两只钩爪在地板上来回快速摩擦。方叱羽一愣,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端起灯,赫然发现,海雕明亮的橙瞳里竟然充满了焦急和惊恐。

“怎么了?”

方叱羽按住海雕,一手端着灯,一手扒拉着它的羽毛,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到有什么外伤。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游戏有意为之,他这只海雕,与他在游戏中的雕兄“疾夜”一模一样,黑羽金爪,平时方叱羽坐着的时候,它就喜欢把脑袋倚在他肩上。进入浪客行之后,方叱羽一直便将它当做自己的疾夜,现在看到它变成这样,也是心急如焚,偏偏又不知道它到底怎么了。

疾夜整只雕焦躁不安,一会儿拿头撞他,一会儿用锋利的脚爪在地板上刨来刨去,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咕咕声,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什么。方叱羽没办法,只能放下灯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住疾夜的脖颈,顺着羽毛慢慢抚摸,试图安抚它的情绪。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他温声对疾夜说,疾夜却猝不及防一个发力,脑袋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肩膀。

那可是翼展超过两米的成年海雕,方叱羽没有准备,被它撞得身形一歪坐在了地上。

但正是这一倒,让他无意中透过半掩的房门看到了外面的走廊。

不知何时,走廊上的灯笼竟然全数熄灭了,外面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黑洞洞的房门犹如一张巨口,看起来幽深可怖,不像通往走廊,倒向通往另一个世界。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看得方叱羽心里有点发毛,他想过去将门关上,刚站起来,却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疾夜的爪钩锐利无比,刨地板时发出的动静也算是很大了。亓秀秀住里屋听不到也就算了,另外三个人未免也睡得太死了吧?

“裴洛川?”

他压低声音叫道,但屏风后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准确地说,是整个房间都太静了,除去疾夜制造出来的动静,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声音,没有队友们的翻身声和梦呓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能用安静来形容了,更像是一片死寂。

几盏雕花小灯里的烛火幽幽地跳动着,那光透过屏风映过来,竟然显得有些发红。疾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紧紧地挨在他的腿边。

方叱羽心里直犯嘀咕。蒋玉凤这种关键规则NPC应该不至于骗玩家,她说客栈安全,那应该就是安全的,但现在这情况也太诡异了。

“李千驰?叶九溪?”

方叱羽慢慢地向离自己最近的李千驰那边靠过去。微微发红的烛火在屏风上投下了罗汉床上的倒影,被褥高高隆起,很像是睡着一个人的样子,但那个轮廓竟然没有丝毫起伏,就好像里面睡着的人完全不用呼吸一般。

他绕过屏风看去,感觉心跳停了一拍,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罗汉床上只有堆积的被子,李千驰已经不见了。

方叱羽伸手一摸床铺,入手温度冰凉,这说明李千驰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又绕到其他几个屏风后面一看,果然,叶九溪和裴洛川都不在,床上只有堆起来的被褥。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是自己起床出去的,还是……

方叱羽背后寒意直冒,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就去敲亓秀秀住的里间的房门。

“秀秀!”他贴着门板低声叫道,“秀秀,醒醒!出事了!”

门内没有回应。方叱羽深吸了一口气,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还是一片死寂。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方叱羽一直神经紧绷,那只手搭上来的瞬间,他头皮一炸,条件反射般身形一动,整个人如同浪波缥缈,已经翻身到来人背后,出掌就是一招溟海御波!

只是那用尽全力的一掌快要打上时,方叱羽瞳孔骤缩,堪堪收住了手。掌风将来人的额发向后吹去,那人赫然是亓秀秀。

“干什么啊。”亓秀秀看着他,不满道,“是我!”

李千驰等人也从她身后的黑暗里跳出来:“哈哈!吓到了吗!”

方叱羽的手还没放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四个倒霉玩意站在他面前,每个人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是不是被我们吓了一跳呀!”

“你们真是神经病啊!”方叱羽捂着狂跳的心脏怒骂道。他平时算是个很随和的人了,这次也真动了气,这帮子队友怎么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别生气,就开个玩笑嘛……”

李千驰说,他还在笑着。不光他在笑,其他人都在笑,他们似乎完全无视了方叱羽的火冒三丈。

“你们把我的雕兄都吓坏了……”方叱羽还沉浸在愤怒中,他正准备挨个将他们痛骂一顿,无意间一瞥,突然一怔,目光慢慢移到李千驰身后的屏风上。

烛火幽幽地跳动着,但上面没有映出李千驰的影子!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没有影子,那扇绮罗人物四牒屏上只有方叱羽和疾夜的投影。

方叱羽突然如坠寒窟。他面前,亓秀秀还在紧紧地盯着他,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慢慢地说:“你怎么不笑?不好笑吗?”

“不好笑吗?”其他人也重复道。

“你在看什么?”李千驰紧跟着追问。红色的烛火自下而上打在他们的脸上,显得那笑容格外僵硬,而且越来越相似,似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没什么。”方叱羽慢慢向门口的方向后退,感觉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那你退什么?”李千驰挪动脚步,缓慢地朝他靠近,他一动,身后的亓秀秀、叶九溪和裴洛川也跟着靠了过来,脸上依然是那种诡异的僵硬的笑容,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我送雕兄回羽房。”方叱羽边后退和他们拉开距离,边飞快地回答。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只能尽量缓慢地深呼吸,不让面前这几个鬼东西发觉异常,“太晚了,你们快睡吧。”

李千驰充耳不闻,笑容慢慢地淡下来,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这特么是什么啊!方叱羽简直要骂人了,这玩意绝对不是李千驰,但是真正的李千驰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还安全么?

疾夜脖颈上的一圈羽毛忽然炸开了,它扇动双翼,做出威胁的动作,急促地叫了一声。方叱羽急急地看了它一眼,当他再次挪回视线时,就明白了疾夜炸毛的原因。

在他面前,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李千驰的脸像是蜡烛融化那样垮了下来,皮肤,血肉,混在一起,完全化成了黏腻的一滩液体,连两只眼珠也慢慢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挂在应该是下巴的那个位置,瞳仁还在紧紧地跟着他的方向转动。

“方叱羽,你要去哪里?”

其他人也是一样,四个面目模糊的怪物连舌头都融化成粘稠的血水、拖在脖颈边上,还能发出清晰的声音,那声音和他的队友们完全没有区别;他们慢慢地向方叱羽靠了过来,作势要将他围在中间。

紧张和恐惧到了极点,人反而会失去感觉。方叱羽二话不说,一把扛起还在炸毛的疾夜,飞起一脚将屏风踹倒在他和四个怪物中间,冲出了房间。

客栈一楼。

李千驰单手撑住楼梯的栏杆,飞身从二楼跃下,就势一翻消去冲击,爬起来继续飞奔。

为什么这个见鬼的客栈用不了任驰骋!

脖子上的几道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痛,李千驰没来得及看伤口有多深,但一定是见血了,迎着跑动时带起来的风,能感到一片冰凉。

太离谱了,他们明明已经养精蓄锐完毕,打算在金大厨那吃个午饭就找蒋玉凤进入第二天,但不知怎么的,几个队友突然一反常态,对他嘘寒问暖。方叱羽给他端来各种餐点,亓秀秀在身后给他捏肩膀,叶九溪往他碗里放亲手剥好的鸡蛋,裴洛川则在一旁进行诗朗诵:伟大的马王天策。

李千驰当即就觉得不对劲了,科幻片都不敢这么拍!

他刚要起身,谁知道身后的亓秀秀忽然用力掐住他的脖颈,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中。李千驰忍痛打开她的手强行挣脱,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亓秀秀,分明是一头流着涎水、腐烂了半边面孔的尸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绝对安全的客栈里会出现尸人,李千驰还是没有犹豫,迅速从背后拔出长枪,将面前的尸人用枪杆撞开,冲上二楼,直奔他们的房间寻找队友,但房间里空空荡荡,仍是他们走时的样子。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把旁边几间房的门一起撞开了,可是里面也没有人。孟秋和金大厨他们也不见了,整个客栈就像只剩下他自己一样。

那些尸人已经追上了二楼,李千驰便直接越过楼梯的木栏杆跳了下去。他一边跑一边想任驰骋,但怎么吹口哨也不见浪客行给他发的那匹劲足小绿冲来,于是脚下一转,朝马厩跑去。

他的小绿一进入有间客栈这个地图,就变得不能收进坐骑列表了。那样一匹可怜的柔弱小马,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法自保,被尸人咬了可怎么办啊!

然而,等李千驰跑到马厩,里面竟然一匹马都没有。所有的栓马绳都是松开的,食槽里空空荡荡,连根草叶子都不见,像根本没有过马一样。

要不是脖子上的伤还在持续地疼着,他都会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

马厩半边连着客栈后门,半边棚子在客栈之外。那几只尸人还没追过来,李千驰单手提枪,走进了马棚之中。

客栈外面是白天,那些灰雾已经退去,高高地盘桓在头顶,但不知为何,远处的景象依然是一片模糊,就像游戏地图还没有加载出来那样。他推开马棚另一边的小木门,走出客栈,发现外面也是空无一人,一派死寂,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黄叶簌簌地落下。

如果换其他人来,可能已经会开始害怕了,但李千驰不。浪客行给他的天赋是骁勇,恰好他李千驰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面对这样一种诡异的安静环境,正常人应该都会小心翼翼,让自己和环境保持一致,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李千驰仗着尸人还没从客栈里跑出来,放开嗓子就喊:

“秀秀!九溪!你们在哪!”

那些奇怪灰雾仿佛有阻隔声音的作用,他的吼声几乎没怎么传开,李千驰气沉丹田,用更大的音量喊:“裴洛川——方叱羽!你们人呢!”

他这样边喊边走,竟然真的远远地在那茶馆招牌下看到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他,似乎没听到他的喊声,李千驰快步跑过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又放慢了脚步。

看背影,这竟然是他前不久还见过的那个凌雪阁。

不对啊,他不是和他的队友们进入第二天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李千驰的脚步声,那凌雪阁慢慢地转过头来。他的眉眼很冷,黑发散落在额前,长围巾被拉高了,遮住了下半边脸。

“嗨,兄弟。”李千驰和他打招呼,暗中握紧了长枪,“你看见我队友了吗?”

凌雪似乎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他静静地看着李千驰,忽然手腕一抖,链刃已经滑落到手里,紧接着他便扬起链刃,劈头向李千驰抽来!

“靠!”李千驰脱口而出,在竞技场打久了,他当然认得出来,那正是凌雪链人的起手招式血覆黄泉,这要是被链到了,肯定得结结实实吃一套伤害。

幸好他早有防备,一直紧盯着这凌雪的动向,险险地躲开了这一招。

一击不中,凌雪半句废话也没有,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再次抬起手,轻轻抖了抖那锋利的链刃。

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队友下落不明,这个凌雪阁又浑身透露着古怪,李千驰不想和他交手浪费时间,想起客栈里玩家不能相互攻击,他灵机一动,掉头向客栈内冲去。

凌雪提着链刃紧跟着他进了客栈,正巧那几只尸人此刻也追到了大堂,李千驰飞快地翻过几张桌子,将尸人引到他和凌雪阁中间。

“想打架就拿这些玩意练练手!”他冷笑道,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那几只尸人竟然无视了凌雪,动作缓慢地转过身,目标很明确,还是他。

“卧槽!”李千驰对凌雪大骂道,“你竟然投敌了!”

凌雪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链刃凌厉挥出,李千驰矮身一闪,面前的桌子就已经被抽得粉碎。崩碎的木屑在他脸上划出些细小的伤口,他也是有点火大,长枪一横,便将身侧一张长凳挑飞砸了过去:“要打架是吧?”

长凳在半空就被链刃卷住碾碎,凌雪冷冷地看着他,慢慢地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肩颈。

叶九溪赶到现场时,客栈大堂几乎已经没法看了。

满地都是翻倒的桌椅,大多数已经缺胳膊少腿,或者变成了碎裂的木块儿,茶具也碎了一地,好像有一个团的藏剑刚刚在这里风来吴山过。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这得赔多少钱啊!

大堂那堆废墟的中间,就站着他的队友,李千驰。叶九溪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刚准备跑过去,没想到李千驰忽然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凉中带着警惕,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站在那里别动。”他说,声音很冷硬,“你是谁?”

“什么我是谁?”叶九溪莫名其妙,“你傻了?”

李千驰微微侧身,让出了一个身位的距离,露出身后的人。

叶九溪看了一眼,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站在李千驰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甚至此刻那个“他”脸上露出的愕然表情都一模一样,让他有了一种自己在照镜子的恍惚感。

“你是谁?”那个叶九溪问,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这个小动作又让叶九溪心里一紧,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此时也正准备握向剑柄。

这分明就是他的习惯。

“发生什么了?”他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看向李千驰,“我一直在找你和其他人,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在此之前……”

说到这里,叶九溪却说不下去了。他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似乎隐隐约约有团迷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们好像马上要进入第二天,大家都有些紧张,在试图通过说笑缓解情绪……再然后呢?再然后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印象了,连自己是怎么和队友们分开的都不记得,只记得隐约听到客栈大堂传来巨响,他就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再看对面那个叶九溪,同样也是面露茫然,似乎和他一样,陷入了回忆之中。

看着自己的脸,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刚刚和一个凌雪打了一架。”李千驰和他们俩都拉开距离,长枪往地上一立,“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

他说话的时候,特地观察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然而他们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他不是已经去第二天了么?”

语毕,他们对视一眼,又紧接着跟上一句:“客栈里面,玩家是不能相互攻击的!”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李千驰竟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西游记》里面真假美猴王的那一集……

“凌雪人呢?”“凌雪去哪里了?”两个叶九溪先后问道。

“就很奇怪……”李千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他化了。”

左右两个叶九溪异口同声:“化了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就是字面意思,化了,融化了。”李千驰道。

因为不确定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是他的队友、或者两个都不是,还有些细节李千驰并没有说出来。他和那凌雪阁过招的时候还惦记着客栈里玩家不能相互攻击的规则,以格挡为主,几乎没有进攻过,但对面凌雪的出招却很怪异。

这种怪异是只有李千驰这种几乎住在竞技场里的PVP玩家才能察觉出来的;他的招式太套路化了。

游戏里的招数,放到现实中,没有了监控buff和头顶气劲,想要分清凌雪出的是什么招式,李千驰几乎只能通过他的动作来判断。但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应付得很轻松,甚至还有空闲顺手料理一下那几个游走的尸人,因为凌雪下一招要出什么,他竟然全都知道。

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竞技场里PVP凌雪最常用的那个套路,打习惯了就知道了,尤其李千驰还是个天策,平时也没少挨凌雪的毒打。

游戏和现实毕竟不一样,游戏里选中目标再放技能基本上会中,但现实受玩家出招的精准度和身体素质影响,再加上目标玩家想怎么躲就怎么躲,也没有公CD,反而会导致技能没有那么高的命中度,而这凌雪似乎只会放技能,呆了吧唧的,五招里有三招根本碰不到李千驰。

越打,他就觉得越不对劲——这凌雪怎么好像有全技能啊?

这样看来,他几乎不像一个玩家,这种表现,这种表现简直就是……

一个词突兀地出现在李千驰的脑海里。

NPC。

也就是在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他突然感觉脑袋猛地一痛,产生了一阵莫名的心悸和窒息感。但这种疼痛和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烟消云散,同时烟消云散的,还有那个凌雪——他当着李千驰的面,连带着衣服和武器一起,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慢慢地蒸发了。

李千驰目瞪口呆。

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在大堂被毁得差不多之后,叶九溪姗姗来迟。看到兄弟,李千驰很是惊喜,但他刚要冲过去时却又听见身后有动静,一转头,便又看到一个叶九溪。

“这也太像了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个人都完全一模一样,神态、微表情,包括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完全就是叶九溪会有的样子。

李千驰看了半天,还是分不出来,干脆嘿嘿一笑,挥舞起他从马厩顺来的栓马绳。

都绑了算了!

很遗憾的是,他的队友不会站着让他绑。千叶长生剑芒一闪,两把轻剑直直地指向地面,李千驰扔了麻绳,退后两步,举起双手。

……好,又是一个细节,李千驰确实有点焦头烂额了。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发现,叶九溪的性格其实很谨慎,即使没有友伤设定,剑刃也从来不会朝着队友。他本来以为能通过这个方法进行判断,没想到还是分不出来。

他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你们是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了?”

两个叶九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李千驰抱头,在心里无声长啸——脑子到用时方恨少啊啊啊啊啊!

“要不你们打一架!”他随口乱说,试图通过细小的反应来区别二人。

“客栈里不能对敌对玩家出手。”左边的叶九溪冷冷道。

右边的叶九溪甚至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真的是李千驰吗?”

眼看再多说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李千驰赶紧收声。他搜肠刮肚,努力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各种有类似桥段的小说和电影,试图从中找出能做参考的解决方法来。怎么区分、怎么区分……

他忽然灵光一闪。

假如面前的某一个叶九溪和那个凌雪一样,也是NPC,那么他为什么能和真正的叶九溪如此相似呢?而且这种相似,简直就是完全将他记忆中的叶九溪复刻了一个出来。

以往看过的大量小说告诉李千驰,这个NPC很可能就是根据他自己的记忆生成的,甚至可以在他提出问题时从他的记忆中直接搜索答案,所以他当然无法分辨。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来做一组快问快答!”李千驰严肃宣布,“给你们的思考时间不会超过三秒,超过三秒了我直接动手,反正真正的叶九溪一定能在三秒之内答出来,开始!”

他也不问两个人的意见,火龙沥泉的枪尖往面前一横,表示立刻动手的决心:“渊的距离最短是几尺?”

两个叶九溪满脸无语,但还是配合地答道:“六尺。”

“我们的33队伍叫什么名字?”

“以前叫快跑不要被奶到,后来改名成秀秀和她没用的两个男人。”

“我打得最多的本是哪个?”

“烛龙殿。”

“穿过来见面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谁记得住啊!”

李千驰几乎没有停顿,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假思索地一口气问下去,语速越来越快,但两个叶九溪的答案也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即使有时候会有细微的不同,也并不足以判定真假。

但是这样问下去,一定有能让那个假货露出破绽的问题出现……

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这场快问快答,真正考验的,其实是李千驰自己。

他问得越来越快,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问出来了,而叶九溪“们”也答得越来越快,双方都几乎没有了思考的时间。

“藏剑的倒数第二个奇穴是什么?”

“探梅!”

“剑锋百锻!”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来了!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问题!

长枪如虹,直直地刺向右边那个叶九溪。然而枪还没到他面前,那个叶九溪就突兀地化成了一滩水,连带衣服一起,迅速地消失了。

“唔!”那种感觉又来了,李千驰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他立刻就感到了脑袋中猛地爆开的痛感,那种疼痛令他完全无法思考,一瞬间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亡。

李千驰试图大口地呼吸,但下一秒,那种感觉又像从来没来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向那个真的叶九溪,发现他似乎也经历了这种疼痛,只是看起来要比自己轻不少。

“可以啊。”叶九溪缓过来了,打趣道,“我以为你会选那个说‘探梅’的。”

“会主动点探梅的藏剑队友只存在于我的内心里。”李千驰幽怨道,“你爱的只有打铁,哪次不是我苦苦哀求才不情不愿地点一个探,打完立刻换回去……”

他赌对了,那个假叶九溪果然是根据他的记忆生成的。在那种他们都无暇思考、全靠本能的时候,假叶九溪只来得及读到他对藏剑倒数第二个奇穴选择的最简单、也最深刻的印象。

“所以客栈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啊。”他抱怨道,“蒋玉凤说的绝对安全难不成真的是在驴我们?”

叶九溪的面色却很奇怪。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条断裂的桌子腿,看接口处的木纹。

“客栈桌子是什么木材做的?”

“不知道。”李千驰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这纹路像是梨花木……”叶九溪把那条桌子腿递给他,“你看看,梨花木的木纹是圆圈型的,这个是吗?”

李千驰接过来一看,那木头断开的地方一圈一圈的木纹,可不就是再标准不过的圆形。

他随口道:“厉害啊,你对这东西还有研究呢。”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木纹也是乱说的。”叶九溪却表情一冷,他夺过李千驰手里的桌子腿看了一眼,将它扔在地上,“我刚才看这东西的时候,花纹还是空白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注意过,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木料……”

“啊?”李千驰呆住,“这啥意思,我不是我?我也是假的?”

“你脑子刚才不是转得挺快的吗!怎么这会又不知道用了!”叶九溪简直无语了,恨不得上手撬开他大脑看看,“我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有间客栈!我们在以你的思维为基础构成的幻觉里!”

几乎是在这句话话音落地的同时,李千驰猛地捂住脑袋。那种炸裂般的疼痛又来了,而且这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疼得他忍不住想要在地上打滚,冷汗瞬间就把银甲的内衬打湿了。

在疼痛和窒息的双重折磨中,他看到的却不是客栈一片狼藉的地面,而是黑黝黝的一个地方。

那是什么?

李千驰强忍疼痛睁大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一点。他转过头,却被吓得一个激灵!

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叶九溪双目紧闭,站在那里,脸上呈现出因为窒息而缺氧的绀青色,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疼痛消失了,李千驰眼前的景象消失,又变成了客栈的样子。他浑身冷汗,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多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着实将他这个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人也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他眼前的这个叶九溪也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但看起来要比他好一点。他看向李千驰的眼睛里,是相同的惊恐。

“那是哪里?”叶九溪咬着牙,声音微微发颤,“那是现实中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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