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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剑三]如果把全门派扔进浪客行大逃杀会发 > 第59章 第五天·华清宫(五十九)

“小姐,玩够了么?”

流动着暗红光泽的冰凉刀刃轻轻地贴在鬼的颈边,陆厌拖长声音道:“快点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吧。”

鬼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脖颈边闪着寒光的弯刀,又看了看站在斜前方的师襄,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还在流血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一响起来,仇非便感觉劈出去的盾刀顿时失去了阻力,还好她反应迅速,一翻手腕,立刻收住了刀势。

看看四周,其他人也是如此;一瞬之间,梨园宴上所有还在不知疲倦进攻的NPC们,连同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化作细小的飞灰,凭空消失了。

刚刚还混乱异常的梨园,忽然安静得可怕起来。

“呼……不会吧,这就妥协了?”

龙葵收起百草卷,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走到仇非身边:“这么容易?”

仇非摇了摇头。如果仅仅威胁一下鬼就能控制住它,华清宫这张图就绝对不会是第五天的难度了,再加上四周的大火没有丝毫减弱的架势,显然,鬼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疲惫的玩家们谨慎地聚在一起,警惕着四周,同时朝着乐师台慢慢靠拢过去。

乐师台上,陆厌眯了眯眼,更加警觉地注意着鬼的动作。

他当然不会觉得一句话便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实话说,就连架在鬼脖子上的这把刀,陆厌都怀疑到底有没有用,毕竟这身体还是师襄的,真要打起来,那肯定是玩家们束手束脚、更加吃亏。

他将弯刀向旁边偏了一点儿,微微压低声音,语气中暗含危险:“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鬼缓缓抬起垂着的头,随着她的动作,几缕黑发从颈后滑落到刀锋上,顿时就断为了两截;但看肩膀的起伏,她的呼吸依然平静而绵长,仿佛根本就没有被近在咫尺的刀刃所影响。

“差不多了……”她轻轻说。

听到鬼开口,陆厌眉头就是一跳,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根本不是师襄的声音。师襄的声音清澈、利落而果决,咬字非常清晰,但这个“师襄”嘴里吐出来的,却是一种奇妙的、轻柔的声音,音调有点像唱歌,缥缈得有些不真实。

显然,这就是鬼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下去、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其他变化,她已经不再用师襄的声音说话了。

“你说什么?什么差不多了?!”

其他玩家也赶到近前,听到鬼的这句话,顿时都觉得不太妙,龙池乐当先喝问道。

鬼抬起眼睛,慢慢地打量着每一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她看得很仔细,凡是被她看到的人,心头都涌起一阵恶寒,同时伴随着一种强烈的不适感。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突兀地变成了一件商品,陈列在橱窗中,正在被精明的商人仔细鉴定着价值。

仇非、龙葵、方叱羽、李千驰、亓秀秀、尹有攸、唐逐星、陆厌、殷炽、卫山河、龙池乐、商陆、纪空山,还有一个已经不再叫骂、安安静静被绑在后面、眨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的阿攸。

目前留在梨园里的,就是这些人了。

“别故弄玄虚!”被那种目光看得不寒而栗,龙池乐一咬牙,纤细的剑尖直接指向鬼的双眼,“梨园宴的美梦该醒了,你就是鬼,快点结束这个幻境,让我们离开!”

龙池乐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已经算是在“指认鬼”了,虽然有所准备,但玩家们还是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绷紧了神经,全神戒备着“指认”的后果。

然而,随着龙池乐话音落下,梨园却依然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四周只有大火吞噬花木时噼啪作响的声音。

在这异常的静谧之中,面对眼前的剑刃,鬼轻轻歪了歪头,依然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我是鬼么?”她用那种唱歌一般轻柔的语调淡淡地说,“……我是师襄呀。”

“你是个毛线师襄。”陆厌条件反射般吐槽道。

那边,纪空山闻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了。

“名字。”她低声提醒道。

所有玩家共享一次指认鬼的机会,指认错误的话大家都会死,现在没有人死去,说明他们并没有指认错误,但第五天同样也没有结束,所以也算不上成功。先前大家的推论显然极有可能是正确的,鬼现在所拥有的自我认知是“师襄”,所以,必须得到她真正的名字,才算是认出了鬼。

李千驰清了清嗓子,主动往后退了几步,身上有名簿的玩家们也心领神会,慢慢地后退到人群后方,围拢起来,龙池乐恨恨地瞪了鬼一眼,唰地一下还剑入鞘,跟着走了过去。

“诸位。”纪空山对之前留在梨园里的玩家低声解释道,“你们也听到了,目前这个鬼自认为是师襄,所以单单指出她是鬼的这一点事实肯定不足以达成‘指认鬼’的条件,我们认为,必须要找到鬼的真名,才能够结束第五天。”

不过,既然鬼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那找到名字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这样想着,纪空山看向“师襄”。真是很难想象,那样沉静的外表之下,寄居着的竟然是盘桓在华清宫中的鬼;不知为何,看着那平静的面容,她的心里就像梗着一根刺一样,隐隐不安。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那种不安就应验了——

龙池乐一把将名簿摔在地上,怒道:“名字都没了!”

纪空山愕然,看向方叱羽,方叱羽脸色也不好看,微微摇了摇头:“被模糊了。”

陆厌低头看了一眼鬼,鬼淡淡地回视过来,嘴角噙着一丝笑。

难怪她如此平静,原来是早就有恃无恐。

名簿在不愿意放弃的玩家们手里轮流传阅着,被翻得哗啦啦直响,一种焦躁和不安在人群中悄然蔓延。与此同时,龙葵低声问李千驰:“你看见柳七刀了吗?”

“柳七刀?”李千驰一愣,“我们分头走的……对哦,柳七刀怎么不在这?”

“你叫什么名字!”

龙池乐脾气最急,双剑又握在手里了,此刻恨不得一步上前拽着鬼的领口逼问她,殷炽硬着头皮虚拦了她一下,陆厌也苦笑着轻轻用刀背往外推了推那明晃晃的剑尖:“消消气消消气,师襄的身体。”

“不重要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鬼竟然开口回答了。

她抬起眼睛,又一次认真地扫过所有人的面庞,这次注视的结果,似乎令她十分满意,于是她再一次轻轻重复道:“不重要了。”

“砰!”

说时迟那时快,察觉到鬼似乎有所异动,陆厌的弯刀顿时顺着“师襄”肩侧一刀砍下,刀尖一挑,她怀中的琵琶瞬间四分五裂!但是“师襄”那沾着血的手指也已经按在了还没有断裂的那几根琵琶弦上,眼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就要将“师襄”的手掌齐根斩断,陆厌只迟疑一刹,那弦就已经被拨得颤动了起来!

随着弦音震响,下一秒,所有玩家的脚底蓦然一空,那熟悉的黑洞再度出现,然而这一次,玩家们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纷纷跌落其中。

纪空山只觉得眼前一暗,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后背一痛,似乎是摔落在了地上,但再次睁眼,却是从破败的宫道上挣扎起身,头顶一轮残月,在斑驳颓垣间投下冷清的晖光。

“空山!空山!”

纪空山咬牙忍受着大梦初醒般的晕眩,一转头,便看到有一个十分眼熟的姑娘含着眼泪拼命朝自己挥手,她有些迟钝地看着对方,片刻后,曾经被抹去的记忆慢慢回笼:“……飞琼?”

她猛地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看向四周。身边全是和她一样坐起身来的玩家,或迷茫或恍然地打量着这座看起来萧条而冷清的行宫,而那些曾经被遗忘的队友们,此刻正纷纷聚拢过来——

“你看到湘君了吗?”看到谢不若朝着仇非龙葵一阵叽哩哇啦,她急切地转头,拉住飞琼的手。

飞琼一眨眼,含在眼里的眼泪便断线般地落了下来,哽咽着反手握住纪空山的手臂,把愣住的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龙池乐和商陆也靠了过来,几个人无声地围成一圈,一种难言的哀伤,随着细碎的啜泣声蔓延开来。

叶九溪转头看了看那边,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攸呢?”他问李千驰。

李千驰一愣,这才发现被绑起来的阿攸不见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早就把这个人机抛到脑后去了,环顾一圈没找到,有点尴尬地摊了摊手:“没了。”

“人机似乎都不在这里。”裴洛川道,“她可能是和我们被扔到了不同的地方。但是话说回来,大家都被赶出来了,说明鬼已经不再需要我们的生命力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在场的人,忽然愣了一下。

“不可能啊?!”

谢不若震惊道。

“没在梨园和你们汇合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出来了也没看见柳——”

他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却直接扑了过来,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出来!”裴洛川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压低声音对饿了么的众人道,“千万别说出来!”

谢不若莫名其妙地被他按住,一头雾水,仇非却心念一动,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她抬手示意谢不若噤声,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

“咔!”

正在这混乱之中,一道清晰的碎裂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却像一道惊雷在听者的脑中炸开,一时间,所有玩家都停下了话语和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碎裂声传来的方向。

行守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难掩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颗轮回珠,幽蓝的球体上横亘着一道明显的裂纹,莹莹的光芒正肉眼可见地迅速熄灭,几息之间,就变成了那种意味着没有在使用中的暗淡状态。

“这缝是本来就有的吧?”陆厌已经被祝灵正科普过了轮回珠的作用,扯了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了。

“刚裂的。”

付井仪冷静道。他从行守手中接过轮回珠,仔细看了看,其实那道裂纹并不算太大,只是因为轮回珠通体发光,所以突兀暗下来的一条裂缝在整个球体表面上就十分惹眼。

还不等众人想明白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更大的变故就出现了——

“天……天!”

曲小蕨瞳孔地震,结结巴巴道,指向天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只见那月光清冷的夜空,此刻就像被撕开的幕布一样,露出了一道漆黑无光的巨大缺口,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着,即将逃逸出来。

这片黑色的缺口低低地悬挂在玩家们头顶,像倒悬的深渊,十足可怖,而且还在缓慢地向外扩张着,好像要吞噬掉一整片天空。随着它的扩张,凛冽的冬日忽然变得炙热起来,而那裂口里更是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青烟逸出,很快,焦糊味就像扭曲盘绕的毒舌一样,从其中蔓延了出来。

在高温之下,周遭的一切事物也开始模糊扭曲,已经结满蛛网、落尽灰尘的亭台楼阁竟然又变得鲜亮起来,只是这景象忽明忽暗、似真似幻,就好像海市蜃楼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巨变在前,纪空山拭去眼泪,定定地看着那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的天空,心底一片冰凉,喃喃道:“那是……里世界的华清宫!两个世界在融合吗?”

“不是融合……”仇非却冷冷道,“说是吞噬,不,‘消化’,好像更合适一点。”

如果说,鬼在里世界编织出来的虚假的华清宫一直以来都是藏在表世界中的幻境,那么它现在就像一只缓缓蠕动着的巨大胃袋,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可以翻卷的缺口,想要翻过来包裹住真实的世界,将它吞咽下肚,慢慢消化,连同他们这些在鬼眼里已经失去作用的玩家一起,变成哺育自己的残渣。

那是很震撼的一副场景,让人想到噩梦中世界末日的情形,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只是一切都是无声进行着的,像电影到了落幕的时刻,没有声音,只有死寂一般的抽离。

在这样的景象面前,渐渐地,没有人再说话了。所有人只是仰起头,看着被撕开的天空和它背后的另一重世界,看着它扭曲、崩塌,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两个世界交叠的边缘处模糊不清,纠缠着缓慢地朝玩家们靠近。昔日“华清宫”繁华的倒影像沙尘一样,从高空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又逐渐堆砌成大火酣畅淋漓焚烧过后的断壁残垣的模样,如蚁行一般,细密地吞噬着真实的一切。

“听。”尹有攸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玩家们侧耳细听,果然,在那铺天盖地、以不可抵挡之势覆压过来的“华清宫”的深处,竟依稀传来了微弱的歌声。

随着这歌声响起,里世界肆虐高扑的焰头,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压住一样缓慢地低了下去,变成了流逸的青烟。

“那玩意唱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谢不若问,“鬼自创的小曲?”

“你能听清吗?”行守问尹有攸。

尹有攸侧耳,边听边报:“在长安……”

后面是什么,他却卡壳了,不过有这三个字也已经足够,纪空山挑了挑眉,接着他的话道:“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李白的乐府诗,在梨园也有传唱啊。”

与此同时,曲小蕨DNA也动了,开口就是:“长相思,在长安,自长安开远门,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这万里山川故人,便是我煌煌大唐——”

听见纪空山的话,她自觉地闭上了嘴。

那缥缈的歌声,此时也愈发清晰,细细听来,那确实就是鬼的声音。

这首歌本来应该是带着淡淡相思哀愁的,但也许是计划得逞,从鬼的歌声里,只能听出高高在上的欢欣,和歌词并不相配,再加上这天崩地裂、世界重叠的背景,充满了浓重的违和感。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真不要脸啊。”祁云纵忍不住吐槽。

祝灵正提醒道:“她现在用的是师襄的脸。”

在逐渐真切的歌声里,鬼抱着那把已经断裂的琵琶,缓缓地走进了玩家们的视野之中。随着她的每一步落下,本来还有几分虚幻的里世界就变得凝实起来,而真实的表世界便被覆盖消失。

“我擦!”谢不若毛骨悚然,“你不要过来啊!”

鬼当然不会听他的。她轻轻地拨着弦,看上去并不是认真在弹,更像是随手拨弄的一个动作,而那已经不成样子的断弦琵琶发出来的乐音,也是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甚至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容鬼气森森,即使此刻她用的仍然是师襄的身体,但玩家们看着她的脸,竟然倍感陌生,背后凉气直冒。

“还要道一声多谢了。”鬼抱着琵琶,十分优雅地向他们行了一礼,但不知道是不是玩家们的错觉,总觉得她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诸位皆是心念纯澈、命相明净之人,若非如此,也难助我再筑昔日骊宫,解我相思之苦。”

“神经病啊!”龙池乐没忍住骂了一声,也想起来了,她没记住的那两句词恰是“徒留旧宫,相思清泪”,“她在相思什么玩意?”

“也许是过去的日子吧。”仇非冷冷道,“第五天一直在强调‘设定’,现在看来,鬼的设定也很明显了,看她手里舍不得放下的那把烂琵琶,她就是一个沉湎于梨园乐府、爱乐如痴的人。”

仇非的音量不低,但鬼似乎听不到“第五天”“设定”之类的词,只是在她说到烂琵琶的时候,眉头轻轻一跳,不过旋即又平静下来,淡淡笑道:“虽然诸位几次三番坏我盛筵,但如今骊宫已成,今后时日还长,昨日种种,就一笔勾销吧。”

一笔勾销?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玩家们的反应各不相同,龙葵更是直接呸了一声,只有飞琼还傻乎乎地问:“那是不是说你可以直接把名字告诉我们,然后我们结束第五天?对了,那个师襄的身体,也得还一下吧。”

听到飞琼这么说,鬼又笑了起来,那是非常轻松的笑,充满了愉悦感。

她说:“百年之后,我会还的。不过那时候嘛……只是一堆枯骨而已了。”

“跟她废什么话!”

李千驰喝道,长枪一横,就朝鬼冲了过去。

——然而仅仅只冲出几步,他的步伐就踉跄起来,好像陷进了看不见的泥潭。

不仅是他,所有的玩家,都感觉到脚下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这力气无比巨大,根本无法反抗,祁云纵不信邪,还想往前走两步,但迈开步子的同时,他就感觉到小腿一紧,钻心的疼痛顿时直冲天灵盖。

在那一瞬间,多次出生入死的历练让祁云纵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他顺着正在拉扯他双腿的巨大力量倒了下去,并大声喊道:

“快趴下!”

变故突如其来,几乎一刹,所有人都已经伏倒在地,那种离奇的力道让所有玩家都确定,如果有人还敢站着或者往前走动的话,就会被活生生扯成两半。

“雕兄!”方叱羽向疾夜伸出手,然而本来还在头顶盘旋的疾夜,也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直直地压了下来,宽大的羽翼垂盖在地面。它短促而焦急地叫着,不停挣扎,显然是飞不起来了。

“他……他在消失……!”

龙葵颤声叫道,指向李千驰的方向。

只见李千驰膝盖以下的小腿,竟然变得若隐若现起来,只剩下隐约的轮廓,从脚踝以下的部分更是直接消失不见了,而看李千驰惊愕的目光,显然他自己对此是没有丝毫感觉的。

是毒吗?还是其他的不利状态?龙葵强行压下恐惧,迅速摊开百草卷,柳叶刀握在手中,依然是那种冰凉却坚定的感觉,但以往熟练到信手拈来的招数,如今却变得无比滞涩,竟然无论如何也放不出来了。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缓缓投向自己的双脚。

果然,她的下半身,也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好像融进了落满灰尘、杂草丛生的宫道之下。

“这才叫一笔勾销。”

鬼在众人身后轻笑道。

这时候也顾不上那是不是师襄的身体了,唐逐星咬紧牙关,堪堪将千机弩从腰间歪斜一寸,弩首对准鬼的方向,扣动了弦机。

寒光乍现,破空之声厉厉!

然而,在众人的目光中,那枚弩箭在进入里世界的一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怎么可能?!”

唐逐星还想再尝试第二次,然而螭首千机穿过他变得透明的双手,砸落在地。

曲小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队友们,看着他们连同自己逐渐虚幻、眼看就要消失的身体,有一个非常不祥的词,悄悄地盘踞在了她的心头。

团灭。

他们不会要团灭在第五天了吧。

她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边缘,但是她根本没有、也想不到办法反抗!

小付老师呢?非姐呢?他们想到办法了吗?曲小蕨慌张地寻找着那些靠谱的身影,但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她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竟然在聊天!

事实上,这一边的氛围,并没有曲小蕨看到的那样轻松。

“怎么说?”

纪空山道,她的声音颤抖,几乎无法维持镇定,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要不要赌这一把?”

“我不觉得是赌。”仇非冷静道,但呼吸比平常急促了许多,冷汗顺着鬓边滑落,显然内心也不平静,“无论是从规则的暗示、还是我们和鬼的接触,又或者梨园宴上的细节,再结合浪客行这游戏一贯的作风,这就是正确答案,除非它真的有心让我们团灭在第五天……”

“可是怕的就是这个啊,万一这就是陷阱呢?这是第五天的难度!”纪空山强调道。

“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付井仪道,“阮为阮咸,略近于琵琶,而琵琶取首部双王即为珏,珏在篆书中的写法也是玨。《说文》中——”

“别说了!人都快没了!直接赌命吧!”

龙池乐喝道,她胸口以下的部分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连身子都不能转过去,只能定定地看着诡谲的天空,大声喊道:“阮珏!你不是师襄!你是阮珏!”

“……”

鬼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这阵死寂一般的沉默,恐怕是曲小蕨、乃至所有人经历过的最恐怖的沉默,短短几秒,却像是度日如年,所有人都在难以言表的压力中,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没死……”

亓秀秀喃喃道,很快,她的语气就变得惊喜起来:“我们没有死!指认是对的!鬼是阮珏!”

“哇!”

曲小蕨毕竟年纪最小,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嗷地一声哭了出来:“吓死我了!”

“等一下!”陆厌却紧紧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沉声道,“消失没有停止,还在继续!”

怎么会这样?

众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鬼,或者说阮珏,却见她轻笑着,面上一派嘲讽之色:

“叫出了我的名字,那又如何呢?你们已经不在我的骊宫之中了。”

听到她这么说,饿了么队的玩家却松了一口气,刚刚经历过绝望的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柳七刀,还留在里世界的华清宫里!

鬼却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看你们的表情,似乎是在想某个走丢的同伴?”

这话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曲小蕨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一颗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恨不得从地上爬起来一口把鬼吞了,然而消失了大半的身躯却无力移动,只能恨恨地瞪着她。

鬼似乎很享受看到玩家这种状态,心情颇好地笑道:“我留着他,只是因为他没用完。而在他眼里,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游魂一样、马上就要消散的奇怪过客。”

语毕,她打了个响指,身后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轰然倒塌,急得满头大汗的柳七刀的身影赫然显现出来。

柳七刀在外面转了半天都不得其门而入,这会儿忽然被放了进来,脸上不由露出一瞬迷茫之色,但很快镇定下来,面对着鬼,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看到柳七刀的瞬间,不少人便立刻要喊出阮珏二字,空气中却安静得可怕。

——消失的身躯已经上延到喉咙,玩家们失去了声带,完全无法发声。

显然,这也是鬼的恶趣味之一,她正是在享受这种将人逼到绝境玩弄的感觉。

眼看着朝夕相对的队友只剩一颗颗残缺的头颅散落在地,这场景太可怕了,曲小蕨的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真的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即使不回到现实世界也没有关系,就算是在有间客栈里打打闹闹也好,只要大家都在就行。

然而,在这死亡即将降临的绝望中,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彼此交流的时刻,玩家们达成了惊人的共识,正努力地做着口型。

阮珏……

他们无声地念着鬼的名字,希望最后的队友能够看到。

鬼笑了出来。

她是真的觉得可笑。

这些外来者到了现在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华清宫中被念出来的一刻,她就会有所察觉。在将那两人驱逐出华清宫的时候,她便抹去了剩下的那个人关于这些名字的记忆,他连这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做这些口型,又有什么作用呢?

不过,她倒是很欣赏这些人的行为。多么纯粹而勇敢的心啊,就像她选择的这具身体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中,来来往往的养料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她的夙愿了。

锵、锵。

越来越大的杂音让鬼皱起眉头。她忽然意识到,那金石碰撞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于是转过身,朝她并没有放在眼里的柳七刀看去:

那个人还穿着不太合身的杂役衣服,已经被烧得破破烂烂了,脸上尽是在火场中东奔西走留下的焦黑灰烬,身上也满是灼伤,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

柳七刀眼眶通红,莫名的、巨大的愤怒让他握着刀的手不停颤抖,新亭侯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声,在刀鞘中不停地嗡鸣着,发出锵锵的声音。

在这种令人战栗的金石声中,他非常笃定地说:

“你是阮珏!”

啪嗒。

本来就断了的琵琶,从惊愕无比的鬼的手中掉落在地。

柳七刀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臂。

他的袖口竟然浸透了血,而露出来的小臂上也满是鲜红的血迹,显然才刚刚干涸不久。

在那些血污下,皮肉翻卷的手臂上赫然刻着一串小字:

罗乔玉,倪莹,宁秀,阮珏,武英。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刻下来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忘!”柳七刀大声说,“单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到第五天!你以为在那些我们一起走过来的路上,随随便便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我就会相信吗!”

他目眦欲裂,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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