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浮现出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柳七刀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呵欠连天,提着一桶鸡食艰难地走到了围栏前面。
“嗟,来食!”他向围栏内扬起一把谷壳。
鸡群小小地骚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争先恐后上来抢食的画面。御鸡大爷们被伺候惯了,脾气不小,柳七刀只好改变策略,老老实实地蹲下来整理起食槽,在心里腹诽着万恶的旧社会。
“早上好。”
祝灵正走路没声,跟个幽灵一样地走到他旁边蹲下,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柳七刀转头看了他一眼,内心欣慰,想到在他孜孜不倦的带动下祝灵正都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了,有一种看到孩子茁壮成长的诡异感觉。
“快干活,等会儿找个机会溜出去。”他往祝灵正手里塞了个瓢,嘟囔道,“昨晚上那鬼真吓人,得先去看看我非姐咋样了。”
祝灵正慢吞吞地给面前望眼欲穿的鸡递上一瓢谷粒:“你知道仇非在哪吗?”
柳七刀一噎,蔫了:“不知道。”
第一轮剧情里,玩家们抵达华清宫的时间有早有晚,差异很大,这一**概率也一样,别说找到仇非了,她可能都不在宫中。
都说第五天难,但柳七刀觉得第五天主要不是难,是烦。除了和人机打起来的时候,武力几乎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想动脑子了,又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努力。他现在做什么都感觉束手束脚的,很不痛快,但偏偏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好不容易干完手上的活,将御鸡大爷们喂饱了,两个人便走向柴房。这里是缭墙外做活的杂役们偷懒耍滑的好去处,但凡手头没事便会聚集到这里凑成一群玩叶子戏,只要混进人群里,再想不知不觉地偷溜出去,就很简单了。
这一次,柳七刀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和祝灵正非常低调地融入了正在围观牌局的人群中,准备挑一个好时机慢慢淡出,然而,杂役们今天讨论的话题却不是角逐得正火热的牌局。
“梨园走水那事儿,你们知道吗?”
柳七刀顿时停下脚步。
昨晚梨园一着火,由他、祝灵正、祁云纵、尹有攸和李千驰组成的五人临时探索小队便作鸟兽散,柳七刀二人更是直接找了条小路跑了回去,这火是怎么着的、又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俩还一概不知,正好顺便听一耳朵。
杂役们不知道有人在仔细听着,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你们别说,我昨晚起夜的时候就看到了,那火还挺大,半边天都亮了,不过听说只着了一间院子。”
“天这么干,又不奇怪。”另一个说,“就是梨园那教习正好倒了大霉。我听小翠说,那人心眼可是真黑,你要是跳不好唱不好了,就得被锁在楼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这次正好趁这个由头叫她走人。”
又有杂役道:“那个姓英的不是快来了?这下代教习要成总教习了。”
说到这里,便有人抱怨道:“正准备着梨园宴,又闹这种事,新教习什么脾气大家也不知道,这下早备好的一应物件说不准又得换,真是一天不让人安生。”
听来听去都是些没意义的消息,柳七刀听得兴致缺缺,正打算拉上祝灵正溜走,却看到有个杂役神情紧张,四处观望一番,明显是心里有鬼的模样。眼见着那人朝他们看过来了,他赶紧别过眼睛,假装专心致志地看另一边的牌局。
那杂役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招呼身边几个人围成一圈,神神秘秘道:“这算什么?这都是小事。”
这些跑腿的杂役平时在华清宫内外进进出出,消息最为灵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听到难得的情报。柳七刀和祝灵正的听力虽然不像尹有攸那样好得离谱,但基础的身体素质自然是远胜于这些普通NPC的,稍微挪近几步也能隐约听个大概,便听到这杂役悄声道:
“昨天夜里,出事的可不光梨园。兄弟我去给换班的监门卫送饭,听他们说,在昭阳门外头,发现了人的手指头呢!”
柳七刀神色一凛,顿时紧张起来,身边祝灵正也是放轻了呼吸,两个人屏神静气,仔细侧耳听着。
听到那杂役这么说,周围人第一反应便是他在说笑,一个人顿时就锤了他一拳:“少在这唬人,这么大的事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你懂什么,圣人将至,这事儿能到处张扬?”那杂役眼睛一瞪,急得乡音都出来了,“我也是偶然听到的,那两个监门卫看到我过去就立刻闭嘴,接了饭盒就把我打发走了。你要是不信你就别听,但是也甭给我乱说出去啊,不然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起吃挂落!”
这个杂役平时显然人缘不错,听他这么说了,众人都信了几分,立刻有关系好的追问道:“你理他干嘛,什么手指头?咋发现的?细讲讲呗!”
“我也就听到那么几句,说是巡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根人的小拇指,但断面新鲜着呢,肯定是这两天断的。”那人压低声音,绘声绘色道,“巡逻的人觉得奇怪,又看土像是翻过的,就找了个耙一扒拉,你们猜怎么着?那黄土底下全都渗透了血,全是血,吓得金吾卫连夜把后山封了!怎么样,这么大的事,你们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杂役们啧啧称奇,五花八门地追问了起来,没一句话是在点子上的,柳七刀听得着急,干脆自己挤进去问道:“那手指是什么样的手指,男的女的,粗的细的,是刀砍下来的还是什么?”
那群杂役跟他不熟,为首的上下一打量柳七刀,表情就不怎么对了:“谁让你听了?”
柳七刀心里急得不行,脸上还要故作无辜:“耳朵长在我脑袋上,我想不听也没法啊。”
他本来身量就高,长得也好,平时灰头土脸的没什么人注意,但一细细打量起来顿时便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了,站在这群杂役面前,更是比他们高出整整一截来,居高临下地看人时很有压迫感。那人本来还想说他两句,被这样一看,气势顿时弱了,咕哝道:“什么玩意砍的我哪知道,就听说骨节挺大,还有茧,八成是个武人的手指。”
让柳七刀这么一打岔,那杂役本来就是悄悄说点闲话,心里越发没底,也不敢再吹嘘什么了,连同伴一起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那群打叶子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吆五喝六。
“负责这件事的是金吾卫,恐怕要从那里着手。”祝灵正看着那群人四散离开的背影,轻声道。
“金吾卫的内部消息不好打听,也不知道这一轮有没有人被分到那里去。”柳七刀揉了揉脑袋,烦闷道,他这会儿真恨不得自己还是上一轮剧情中的骑曹参军事,这样打探起消息来还能方便一些,“上一轮剧情里没有这件事,那打起来的肯定是玩家和人机了……出血量还那么大,肯定是一场恶战,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指断了。”
梨园宴上,他曾经短暂和人机玩家们对峙过。近距离接触之后,柳七刀更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对生命的敬畏,打量着他们,就好像在看一只鸡或者一棵树,从心底里就没有将玩家们当成是同类。
而玩家呢?尤其是蓬莱那什么什么队的玩家,根本就不能将这些曾经与他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的人机玩家们看做是完全敌对的异类,面对他们,下手肯定是有几分犹豫的。
一方心有不忍,一方毫不留情,玩家们首先就落了下风。
当然,这或许并不适用于让你排恰鸡结果你排了个啥队,他们队和人机队之间已经有着不死不休的血仇了,柳七刀甚至觉得,这次在宫外打起来的,说不定就是这两支队伍之间的人。
再想也没有用,柳七刀眼睛一转,看到水井旁边放着两个旧稻草扎起来的扫把,立刻提在手里,分了祝灵正一个。
这也是他们琢磨出来的小技巧——白天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扫把,遇到人了就赶紧低头装扫地,一般不会被人注意到,可以放心地往要去的地方走。
“先去讲武殿吧,非姐上一轮就住讲武殿。”柳七刀说,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其实不太会负责安排,奈何祝灵正对华清宫实在不熟:“就算这一轮她不在那里,也可以去看看换班的金吾卫中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手指这件事。”
“好。”祝灵正倒是没什么意见,很干脆地接过了扫帚。
斗鸡殿在内缭墙之外,他们也不打算进入宫城内区了,直接绕过开阳门向北出发。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一队队的兵士,看来手指事件发生后,金吾卫也加大了在华清宫外的巡逻力度。
这些守卫宫城的兵士们在巡逻时还是十分负责的,面色严肃,不苟言笑,一看就是打听不出什么消息的类型。但柳七刀心里十分有数,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再严肃的人回到集体宿舍熄了灯之后也会畅谈八卦,这是他上一轮剧情在讲武殿得出的经验。
很快,二人闷头扫着地,扫出了津阳门。
这还是祝灵正两轮剧情以来第一次见到津阳门外的场景,虽然他在骊山之巅的降圣观曾无数次眺望过山脚,但那时的感触和亲自站在这里相比,又是不太相同的。曾经恢宏壮丽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景象落进了现实,似乎突然变得普通起来,这不是华清宫在改变,而是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白云苍狗,人间万象,玩家只是重复着其中某一段历史的过客而已。
津阳门外是宽阔的河面,讲武殿就在河的东西两岸。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是单一大殿,实则是无数相似厢房组成的宫殿群落,西讲武殿是为来行宫面圣的武官边将所准备的,而金吾卫、千牛卫这些南衙府兵统一居住在东讲武殿,也就是柳七刀在上一轮剧情中和唐逐星、殷炽一起住过的集体宿舍。
——当然,他们那时候虽然都在东讲武殿,但分属于金吾卫、千牛卫与监门卫三个不同体系,住处相隔甚远,再加上换班时间有所差异,也不是能天天见到的。
这会儿是白天,大多数府兵都在宫城中,只有少数值夜班的人回来休息,还没走近,就能听到那一间间厢房中传来的震天呼噜声。院子里也有杂役在慢吞吞地扫着落叶,看到柳七刀和祝灵正这两个生脸,露出迷茫的眼神,不知道他俩是从哪来的。
“我上一轮就住那间房。”故地重游,但柳七刀却顾不上感慨,他心里记挂的全是那根断指,指着一间房低声对祝灵正说,“我记得每天会有人来更换床下的溲器,等会儿咱们就把人截住,代替他们进房间换溲器,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好。”祝灵正点点头。
柳七刀看他反应平淡,在心里松了口气。不是他说,衍天宗那种奇特的、玄之又玄的门派气质看上去就和杂役做的这种脏活累活格格不入,他还怕祝灵正不乐意端溲器呢。
他这么想,便听到祝灵正问:“溲器是什么?”
负责为讲武殿更换溲器的杂役恐怕万万不会想到,这年头连尿盆都有人抢劫。
柳七刀拍拍手,把人往树丛里一拖,捡起地上的溲器。虽然听着可怕,但每天端进住处的溲器都是擦洗干净的,不去想它的用途的话,完全可以视为普通的铜盆。
他非常公平地将一叠溲器分给了祝灵正一半。
祝灵正欲言又止,还是接过来了,两个人便分头朝东西两趟厢房走去。住在这样的厢房之中的人,多少都是有一官半职的,便如同上一轮剧情中的柳七刀,是以待遇也不错,并不像普通兵士的居所那样拥挤。
他选了一间屋子,在门口站定,便听到里面鼾声如雷,回来休班的人显然睡得正香。这样的一看就是NPC而非玩家,他直接掉头去了隔壁,然而隔壁睡着的也是NPC。
第二轮剧情显然和第一轮差别很大,柳七刀不信邪,顺着回廊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间住着玩家的屋子,眼看就只剩最后一间厢房了,他端着溲器的手都快酸了,没报什么希望地去叩门。
吱呀——
他的手刚碰到门框,还没敲响,房门却自己朝里打开了。柳七刀一愣,就看到窗边的帘幔全都被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十分阴暗,乍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似乎屋主并不在房内。
他皱起眉头,刚往里踏进一步,突然感觉后脑一凉,一股劲风扑来,紧接着侧颈便是重重一痛。这一记重击来得既快又准,显然是奔着将人敲晕去的,但好在柳七刀已然有所防备,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因此只是眼前微微一黑,又重新站稳。
——有人埋伏在门后偷袭!
他当即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扔下怀里的铜盆,反手便朝小队背包摸去。而来人显然也没料到这一记手刀没有劈晕柳七刀,短促地“啧”了一声。
柳七刀刚要抽出新亭侯,听到这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反而缓下了动作,不确定道:“……唐逐星?”
“是你?”
门板“砰”的一声合上,来人现出身形,随手将一边的帘幔拉开。日光重新涌进房间,借着明亮起来的光线,柳七刀看得清楚,门后的人的确是唐逐星,但和上次威风凛凛的千牛卫轻甲不同,这会儿的他一身洒扫宫人打扮,灰扑扑的,看起来很不显眼。
他们俩在上一轮剧情里都住在讲武殿,此刻也算是熟人相见了。唐逐星看到柳七刀还在揉着隐隐作痛的侧颈,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觉得还好。”
柳七刀说。他本来确实想抱怨两句,但低头一看便释然了:这屋里原本的主人在地上睡得正香,看那脑袋上硕大一个鼓包,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罪魁祸首唐逐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来人的自觉,跨过地上的屋主,十分自然地在床沿坐下,连寒暄也省了:“有什么消息吗?”
“挺复杂的。”柳七刀说,便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给唐逐星讲了一遍,着重说了说刚听来的断指一事。
看唐逐星的打扮,柳七刀也没指望对方能有所了解,没想到他还真有情报,就看他在怀里摸了摸,跟变魔术似的,竟然掏出了一叠草纸来。
“看看,我这一上午收集来的。”唐逐星甩了甩那叠纸,微微一笑,柳七刀看着他的笑容,又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屋主,默默地想,这偌大一个讲武殿,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倒头就睡的倒霉NPC。
“这是什么?”他问。
“算是‘断指案’的调查报告吧。”唐逐星道。柳七刀接过他递来的纸,定睛一看,发现都是炭笔写的简体字,显然这份调查报告是出自唐逐星之手,读起来十分方便。得益于上一轮剧情时对讲武殿的熟稔,再加上唐门在情报收集上的一些天赋,这桩柳七刀和祝灵正才刚刚听说的案子,在唐逐星手里已然显得有头有尾,十分完整:
和杂役口中的版本不同,发现断指的时间不是昨天夜里,而是昨日傍晚,太阳还未完全落山的时候,而发现断指的人也不是巡山的金吾卫,而是骊山脚下的一户负责为瓜果园沤肥的农人。这事说来也巧,那个农人如往常一样担来了肥水后,本应该径直下山的,但昨天天气不错,骊山山脚的梅花开得也好,他便起了为家中女眷折一支梅花的心思。
本来宫门附近山道都有看守,但天子游幸在即,金吾卫忙着在大路上围拉青绳——就是第一轮剧情里柳七刀刚进图时干的活,巡山的兵士数量锐减,竟然没人拦住这人,让他一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昭阳门附近。根据这农人的说法,他先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被掩盖在梅花的清香之中,但此时正是冬日,家家农户杀羊宰鸡的,对这种味道在熟悉不过,农人好奇心起,就往山后多绕了段路,这一绕,便踩到地上松散泥土中半截手指。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转头就走,正要下山时,却碰到了巡山回来的金吾卫。金吾卫见这人神色慌张,察觉到不对,便将农人拦下细细审问。
对农人的记述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金吾卫的调查结果了。天子近卫在这方面的专业性毋容置疑,对那节断指的勘察自然十分细致。那是大半根小拇指,骨节宽大,属于男性,关节处及内侧指根有薄茧,主人或是常常握刀之人;断面整齐,是刀或剑一类兵器所致,而且是十分锋利的兵器——要知道,这样的刀剑只有军中或武林门派才有。
看到这里,柳七刀差不多已经笃定,这一定是玩家和人机之间的冲突了。从唐逐星对于NPC的记载来看,他们最初的怀疑方向还是军中有人私斗,但对所有佩刀兵士进行调查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断指主人,因此暂且将此事锁定在了江湖恩怨上。
另外,距离断指不远处,还有一小片泥土看起来格外暗沉,落叶也显得十分繁密。调查之后,金吾卫发现,这些泥土是被草草翻出用以遮盖打斗和脚印痕迹的——有人在这里进行过激烈的对打,但显然其中一方受了重伤,导致鲜血渗透了土壤。打斗的双方显然都有意掩盖行踪,脚印被处理得干净,均不知去向;目前,整座西绣岭已经被金吾卫封锁,等待仔细调查。
“你觉得是谁?”唐逐星见柳七刀读完了最后一页,开口问道。
“玩家和人机吧……”柳七刀说,把那摞纸还给他,“就是不知道受了重伤的是哪一方。”
他忧心忡忡,已经在心里挨个细数用刀的都有哪些门派,算来算去玩家这边也只有自己和谢不若最符合描述,人机那边则是柳秋瑟和云流岚——刚好,两边都是霸刀和刀宗。
“其实是谁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件事或许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唐逐星道,“如果不能在唐玄宗到来之前解决这桩悬案,华清宫的守卫一定会比上一轮严格很多,那时候我们就没得玩了。”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他的语气还是挺轻松的,这或许是隐身机制带来的自信。柳七刀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金吾卫把西绣岭封了?”
“怎么?”唐逐星看他神色有异,也正色起来,“据我所知,昨晚他们就封住了下山的路,这会估计已经开始搜山了。”
柳七刀飞快道:“祝灵正跟我说过,他们那些来打大战的‘玩家’,就藏在西绣岭上的降圣观里。”
金吾卫如此严密的搜山之下,这五个人是绝对藏不住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大战组里,又会不会有玩家或者人机。
他感觉大脑一片混乱,隐约觉得这一系列事情未免也有些过于巧合,却又看不出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也不知道金吾卫如果真的抓到了“大战组”会对剧情和第五天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祝灵正?”唐逐星却皱起眉,沉声重复道。
“啊……对,你可能不认识。”柳七刀摸摸头,“是好莱坞队的衍天,跟我分到一起了。”
他没想到,听到他这么介绍,唐逐星的表情却也跟着沉了下去。
“好莱坞队的人我都知道,但他们队伍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衍天了?”
“……你别开这种玩笑啊,一点都不好玩。”
柳七刀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有股寒气从背后慢慢地冒了上来。要是平常,他当然不至于因为这句一听就很荒诞的话而感到心慌,但这会儿刚看完调查报道,气氛本来已经就很诡异了,又听到唐逐星这么说,他顿时便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唐逐星看着柳七刀的表情,也皱起了眉,看上去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莱坞队没有衍天。”他以笃定的口气道,“你说的是谁?”
柳七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逐渐加快,他仔细观察着唐逐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同时缓慢地将右手背到身后,随时准备从小队背包里拿出新亭侯。
虽然祝灵正上一轮剧情里不在华清宫,但他们同住在讲武殿的时候,都听殷炽提起过这个队友,没道理唐逐星会将他忘得干干净净。有假仇非的例子在前,柳七刀现在看面前这个唐逐星,怎么看怎么可疑,他握住刀柄,反问道:“那你又是谁?”
唐逐星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柳七刀握住了刀,反应也很快,反手便将螭首千机端在了手中,对准了他,两人之间的气氛立时便剑拔弩张起来。
唐逐星沉声问:“柳七刀,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