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难赋深情 第4章 第 4 章

白荼津津有味听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师父喂了大半碗饭菜，再看他却一筷子都没动，便问道：“师父不吃吗？”

池烨摇了摇头，转而道：“说说，你都听懂了些什么？”

白荼掰着手指，斟酌道：“说是唐明皇因美色误国，终日沉迷声色，不问国事，才让那贼子安禄山钻了空子，携同史思明一举打进腹地。”她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消息，理了理思路，接着道，“不过这是一般人的说法，我看那些江湖打扮的人倒是更多地再谈些别的――譬如万花封谷，纯阳闭教，藏剑山庄大开钱粮，七秀坊弟子救济灾民，丐帮弟子助天策平定叛乱云云。”

池烨闻言满意地挑起嘴角，颔首道：“你说得不错。我们行走江湖，若是想知道什么消息，茶肆酒馆鱼龙混杂，便是最好的渠道――只是你首先便要学会将这混乱的消息梳理清楚，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方可。”

白荼想着自己方才得到的消息，深以为然，又好奇道：“他们口中的恶人谷、浩气盟，可是什么江湖门派？我方才听人说最近据点之战都不曾打了，据点又是什么？”

“浩气盟、恶人谷，是江湖上两大阵营，各派侠士可自行选择一方加入，不受门派干涉，各地都有其驻点，比如巴陵镇附近的逐鹿坪便是浩气的据点之一。”池烨端起茶盏浅酌一口，道，“从前倒是三天两头便要争夺一回，而今天下动荡，倒是不得不暂且平息下来。”

白荼应了一声，又道：“那门派呢？”

这次接话的倒是陆铭，只听他道：“你之前说的万花谷，纯阳宫可不就是门派？帮会也是一个道理。只是这江湖大的很，里头的道道也深，三言两语道不明了，你以后慢慢便知道了。”

白荼闻言眼前一亮，道：“那你是什么门派？”又问池烨，“咱们可有门派？”

池烨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道：“他是西域明教的弟子，至于咱们――不过是闲云野鹤罢了。”

陆铭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转而向白荼道：“你到了江湖，若是遭人盘问身份，不必搭理，也不必解释什么。”

白荼看看师父，又看看陆铭，知道他们必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见他们都没有托出的意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也懒得纠缠，又问道：“咱们今日是住不到店了，要回雀别山么？”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片刻之后又齐齐笑了起来。

池烨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勉强道：“你……那你可能要自个儿回去了。”

她还没想明白，就见陆铭笑眯眯地冲她道：“傻孩子，脑子长来可是要用的。”

白荼被他们笑得脸红，这才想明白――江湖中人行路在外，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哪里有住不到店就打道回府的说法？没好气道：“我又不常下山，哪里知道你们行路的规矩。”说着就伸手要去掐他，边道：“不许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池烨好不容易停下来，解释道：“我们原本也没打算在巴陵待多久，只是想到久未下山，正好先打听些消息。既然没有房间，咱们直接赶路就是。”

白荼应了一声，又道：“那咱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洛道。”他答道。

是夜，巴陵，

巴陵的桃花是出了名的好看，又因着品种繁多四季不断，本是一道迷人的风景，只是到了晚上，枝桠横生，交叠之下影影绰绰，难免有些骇人。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在林间小路穿梭着，身形矫健，仔细看去，便发现前面那马儿正载着两人，一是佩戴精致半脸面具的黑衣男子，依稀露出半张英俊的面孔，二是扎着马尾小辫的布衣女孩，面容姣好却略含稚气，正缩在男子怀里昏昏欲睡。

后面的马儿则是驮着一身背双刀的西域男子，面容英俊邪气，红白两色的衣衫在身前略略散开，露出一片饱含力量的麦色肌肤。

前方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地在地上扫了一眼，“吁”的一声停下了马。

后面的男子见此也不多言，拽着马儿滴溜溜转了小半个圈儿，默契地停在他旁边。

白荼缩在师父怀里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就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抬头，却只能看到他小半个下巴和半轮明月。

池烨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然后顺手抽走了她别在头上的一枚木制小发簪。

只见他手指轻弹，发簪飞出，那速度快得像是融入了夜色之中，在划过白荼脸侧的时候竟让她恍然觉得听到了空气撕裂的声音。

不过瞬息功夫，发簪没入身前地面，顿时传来了绳索崩断之音，激起一片泥沙。

白荼很少看到师父出手，被他这一招之下的深厚内力惊了一惊，立刻清醒了大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地上埋了根绊马索，他们这是给人盯上了。

池烨露完一手倒是风轻云淡，冲不远处的空气拱了拱手，道：“不知是何方豪杰在此，可否给我三人留一条过道？”这话虽说得客气，但语气可没有半分迁就之意。

周遭一片沉寂，只有风拂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一两声鸟儿鸣叫，气氛沉得几近凝固。

稍待片刻，却不见人应声，池烨也有些不耐烦，便冲一旁的陆铭抬了抬下巴。

陆铭会意，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柄弯刀，身体半弓，露出一副进攻姿态，像是野兽捕食，沉默又危险。

雪亮的刀光在月夜里有些晃眼，白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就见二人几乎同一时间策马奔了出去。

池烨身体压得有些低，前胸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了，还有淡淡的温热吐息擦过耳畔，她还来不及细想，他便狠狠一拉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蹄，险险避过斜刺里冲出来的暗箭，神思也顿时不知被打断到哪里去了。

只见约莫有二十来个身形魁梧的成年男子，或是从草丛里或是从林木后钻了出来。他们衣衫倒还算是正常，只是面容凶恶，带了些匪气，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她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这样的阵仗如何，便有些担忧，忍不住回望一眼，却见师父神色不变，这才放下心来。

池烨看了一眼来人，面上波澜不惊，全然将他们无视了，只抱着白荼翻身下马，冲她道：“别怕，不过是几个山匪罢了，你自己小心些，我和陆铭来解决。”

白荼闻言乖乖点头，对面的山匪却有些怒了，一个个抄起兵器，但见为首之人挥了挥手，几人顿时一拥而上。

一旁的陆铭早就抄起双刀冲了出去，速度快得晃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旁师父已经掏出了弓弩，随手一个逐星镖击退了靠近的一个山匪，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填装机括，瞄准，射出，一气呵成。

雪亮的刀光在月夜里闪动，晃人眼球，惨叫声里夹杂着机括运转的声音，有血腥的气息在寂静的黑夜里弥漫。

白荼还在犹豫要不要掏出武器意思意思，又觉得有师父在自己该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就见到一片更晃眼的，泛着金色的剑光闪过，险些被亮瞎了眼。

一个金色的身影手执重剑加入了战圈，那身影极为敏捷，身形辗转腾挪，山匪根本够不到其半片衣脚，明明不够健硕，重剑挥动之下却又极富力量，险些让她看呆了去，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随手丢了几枚暗器给趁机靠近的山匪。

几人合力之下，山匪们渐渐不敌，不一会儿就稀稀拉拉倒下了大半，那首领见势不对，心里再无战意，便且战且退起来。

白荼一行人没有追赶的意思，由着他们没进了丛林，不一会儿，竟是没有一个活着的山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