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尔卑斯意大利东北部与威尼斯之间有一片独一无二的山区,巍峨的巨型白云岩山峰直插云霄,山坡上绿草葱葱,牛羊成群的牧场连接成片。
彭格列家族最德高望重的雕金师——塔尔波的牧场正位于此处。
棕红色的小木屋檐下,坐在高脚椅上的青年抱着吉他,手指或轻或重地拨弄着琴弦,用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唱起了一首意大利语情歌。
伊瑞恩盯着戴蒙的眼神专注而几近迷恋,当他的哥哥愿意展现出不同的一面时,总是那么闪闪发光,令他无法自拔地深深着迷。
一曲唱毕,除伊瑞恩外唯一的听众——塔尔波的女仆玛蒂娜迫不及待地鼓起掌,赞叹道:“好动听的歌声!好感人的旋律!里面一定蕴含着一个浪漫的故事!”
“过奖了,玛蒂娜小姐。”戴蒙放下吉他看向他的弟弟,两道脉脉含情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斯佩多先生,能告诉我这首歌的名字吗,我想去集市收集这张唱片。”玛蒂娜的神情似乎还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
“这首歌的名字是‘Grande Amore’,但你应该没办法在集市找到。”伊瑞恩说。
“啊,为什么呢?这样好的歌曲应当非常流行呀!”
“因为这是一份礼物,是戴蒙拜托一位作曲家为我们的纪念日专门谱写的歌曲,不公开发行哦。”伊瑞恩眨了眨眼睛,跟戴蒙相视一笑。
“天哪!”玛蒂娜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捂嘴笑道,“那我岂不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能够听到这首歌的人,我真幸运!”
“是呀,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伊瑞恩眼中划过一丝怀念,“那段时间戴蒙老是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后来我才知道他去找声乐老师培训了……当他在纪念日为我唱这首歌时,我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歌声。”
戴蒙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碧海般的眼眸充盈着温柔至极的情思,“只可惜我的音乐才华不够,否则我更想为你亲自写一首歌。”
“戴蒙先生太有心了,你们的感情真令人羡慕!”玛蒂娜感叹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遇见一个愿意为我唱情歌的人!”
“玛蒂娜小姐这么聪明漂亮,一定会遇见的……”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珍珠般洁白的羊群如同流动飘逸的云朵,在层澜叠涌的绿浪里泛起涟漪。
一抹身着藏青色粗布长袍的人影跟在羊群旁边缓缓前行。
“塔尔波先生回来了。”玛蒂娜起身,“我先进屋布置餐桌了。”
·
一盘金黄的烤松饼,一盘炸鸡胸肉,还有一盘切开的淌着黄油的红薯,便组成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彭格列家族最德高望重的老者几十年如一日地恪守俭朴的生活作风,即使招待两位相识多年的客人时也不外如是。
“难得你们来探望老头子我。”眼睛蒙着一层黑布的老人说,“也许再过段时间,我的两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
“你说笑了,看你这么精神,再多活半个世纪也没问题。”
戴蒙和伊瑞恩对视了一眼,塔尔波可是他们见过的唯一一位不借助任何外力抵抗自然衰老,而是通过修炼心性延长自己寿命的老人。
“我听到了,”塔尔波说,“指环的灵魂在哭泣,它怜惜主人的命运。”
伊瑞恩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僵。
他们都知道塔尔波虽然眼盲了,其他感官却足以使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而此刻老人微微侧过脸,面对的正是伊瑞恩的方向。
“真奇怪……”塔尔波自言自语般嘀咕着,“这一切太不符合常理了……”
“算了,塔尔波,没必要再探究……”
“别打断我思考……嗯,应该是这样没错……我跟你们兄弟俩认识快两百年了,可以说是这世上除了你们彼此之外,最了解你们的人了。”塔尔波说,“戴蒙啊,你还记得最初那些年,瑞恩不管换了多少具容器,每隔一段时间依然会发作的怪病吗?说不定那正是法则的力量在影响瑞恩……你还记得发病的频率吗?”
戴蒙沉思片刻,答道:“基本上是每间隔五年吧,我猜测也许这就是法则运行的规律。”
“老头子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是法则,一定有其运行的规律,我猜测那道对外的法则正是按每五年一次的规律运作。然而,瑞恩发病的症状越来越轻、频率越来越低,最后一次发病甚至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塔尔波说,“我以为,那个时候就意味着法则已经无法再对瑞恩产生影响了。”
伊瑞恩有些无奈地说道:“但是未来的‘我’消失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照这么说,既然法则一直都有抹消你的能力,为何拖到两百年后的现在才开始运作?难不成是因为你的灵魂太过强大,法则发现五年的能量储备期不足以成功启动清除你的这项程序,所以花费了长达百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能量储备?这是我的其中一个推测……”塔尔波絮絮叨叨道,“还有另一个推测,也许法则在百年前早就放弃了抹消瑞恩的存在,但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又不得不重新启动这项程序?……”
特殊的原因?
伊瑞恩也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因为他的存在扰乱了原作的人物命运吗?不,要这么说的话他早在两百年前就扰乱了戴蒙的既定命运……又或者法则的评判标准是以十代时期的命运轨迹为准?
他的脑子有点乱,戴蒙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得到戴蒙一个安慰的眼神,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塔尔波仍在嘀咕着:“不管怎么说,我们能获知的信息太少了,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啊……”
这时,伊瑞恩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边接通后沉默了一瞬,“祁君。”声音有些紧张。
“纲吉君吗?”
“嗯,是我。”伊瑞恩在电话里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仿佛那一日他们的争锋相对完全不存在一样,沢田纲吉也跟着放下心来,“可以……见一面吗?”
“可以哦。”伊瑞恩说,“正好我过几天要去日本一趟……”
“不,不用!那个,你不是在波尔萨诺吗?我们在这里见面就好了。”沢田纲吉顿了顿,说,“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现在就见面,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挂电话后,伊瑞恩有些奇怪沢田纲吉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但转念一想,自己和戴蒙已经没有再刻意避开彭格列的人了,或许Timoteo和里包恩连今天他们来到塔尔波的牧场做客都一清二楚。
跟戴蒙打了声招呼后,伊瑞恩暂时离开了。
“你不打算再做什么吗?”老人说。
“现在和未来的‘我’都已经无计可施,我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了。况且……”戴蒙眼中满是沉沉又压抑的暗色,“我已经对他做出承诺了。”
“是吗?”塔尔波说,“哼,老头子我可不觉得世界重来是什么好事……”
·
伊瑞恩跟沢田纲吉约在山脚小镇上的广场附近见面,意大利的冬季难得有一个晴天,广场中央的喷泉没有关,阳光在喷泉的水雾里漾出一道靓丽的彩虹。
沢田纲吉到的比他还早,远远地伊瑞恩便看见棕褐发色的少年从公共座椅上站起来,冲他大力招手。走近后他在少年对面的座位坐下,同时把一个带有保温功能的牛奶瓶递给少年。
“从塔尔波牧场产出的羊奶,已经加工处理过啦,味道应该还不错。”伊瑞恩说,见沢田纲吉怔怔地看着他,不禁问,“怎么了,纲吉君?”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沢田纲吉摇了摇头,目光含着些许迟疑和期待,“我们还是朋友吧,祁君?”
“当然了,纲吉君。”伊瑞恩唇角漾起浅浅的笑意,“抱歉啊,那个时候我情绪不好,是我迁怒你了。”
“不!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祁君!”沢田纲吉急忙说道,“是我……是我先做了错误的事情。”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伊瑞恩神色温和,“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和解了,对吧?”
“嗯!”沢田纲吉用力点点头,“先不说这些了,祁君,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伊瑞恩疑惑道。
“威尔帝的实验室。”沢田纲吉说。
他已经心急地站起来了,对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祁君?”
沉默了好一会儿,伊瑞恩才抬眼看向少年:“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见个面聊聊天呢,纲吉君。”
“但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沢田纲吉表情变得焦急起来。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你说的是什么事,但很抱歉,纲吉君,我并不想去。”伊瑞恩的视线落在小镇背后广袤的草原与山脉上,神情沉静而平和,“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的我只想平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沢田纲吉急道,“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呢!祁君,你不能现在就放弃!”
“别说傻话了,纲吉君,你们早已见识过未来,不是吗?”伊瑞恩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淡漠,“现在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要对付我,你让我能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拿什么去对抗整个世界的力量……”
“不,威尔帝说他可能有办法。”
“什么办法?”
“他的话我听不太懂,但好像是,他想通过研究你的灵魂,找到能对你产生影响的元素,从而将你与这个世界同化,这样法则或许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沢田纲吉挠了挠头,“还是一起过去威尔帝的实验室吧,他当面跟你解释会更清楚。”
“……纲吉君,你是被威尔帝哄骗过来找我的吧?”伊瑞恩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实话告诉你,这个办法绝对行不通,那家伙估计也心知肚明,他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对我进行研究,他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不是的!威尔帝说他已经偷偷做了很久的研究了!”沢田纲吉连忙解释,“就算这个办法不行,还有其他办法啊!正一、尤尼、白兰、百慕达……大家都因为这件事聚在一起,他们都很愿意帮助我们,把所有人的智慧和力量集中起来,一定能想到办法度过这次难关的!”
“纲吉君,很感谢你们的努力,但还是请你帮我转达一声,不用白费力气了。”伊瑞恩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我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所以我不想再浪费剩余的宝贵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可是,这个世界要抹消掉你的存在啊,这也是能接受的事情吗?”沢田纲吉不解道。
伊瑞恩却只是淡然一笑:“我个人的意愿无关紧要,何况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吧?”他像旁观者一样叙述,仿佛隔着一层冷静的玻璃壳,“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不,我不能接受!”沢田纲吉情绪激动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你明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这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对戴蒙老师来说也是……”
说着说着,棕发少年突然红了眼眶,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我不想让你离开……”
少年哽咽的声音听得伊瑞恩心中也酸酸涩涩的。
“对不起,纲吉君。”伊瑞恩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很谢谢你,能够在这个世界认识你们,是我的幸运,我从来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祁君,请你不要放弃,好吗?”沢田纲吉擦了擦眼泪,近乎哀求地说道,“至少为了……至少为了戴蒙老师,为了你的家人,再努力一下,不要放弃每一个希望,好吗?”
也许是因为提到了戴蒙的名字,沢田纲吉看到面前的人从头到尾保持冷淡平稳的眼光终于颤动了一下。
长久的沉默后,伊瑞恩轻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配合你们做这个实验,”
他站起了身。
“但是,仅限今天。”
·
虽然答应了配合做实验,但是看着实验室里聚集了乌泱泱一群人,包括沢田纲吉、白兰、尤尼、古里炎真和他们的全体家族成员,以及全体彩虹之子,甚至复仇者也来凑热闹了,伊瑞恩感到很无奈。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动物园里参观的珍稀物种。”
“可不就是珍稀物种嘛!不过他们每个人代表不同属性的火炎,让他们都参与实验是必要的。”威尔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果然,只有沢田小鬼劝得动你呢。”
“看在纲吉君的份上,我不想和你计较。”伊瑞恩冷漠道,“赶紧开始你的实验吧!”
“好。”威尔帝勾起唇角,递给伊瑞恩一把手|枪,说道,“也不多废话了,实验现在正式开始。”
“非要用以这种方式作为开场白吗?”伊瑞恩皱了皱眉。
“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式,不是吗?”威尔帝说。
于是,在大部分围观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伊瑞恩把手指上的雾属性指环、胸前佩戴的怀表等重要物品一一取下放置在一旁,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拉开手|枪的保险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啊——”15岁的入江正一忍不住惊叫,因为紧张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这是自杀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哈哈哈!小正跟记忆中一样,胆子还是那么小呢!”白兰笑道,“别担心,这是正常流程~”他期待的目光投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竟从尸身里慢慢浮现出来,堪比恐怖片的场景让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待身影完全成型后,落在众人眼中的就是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那张脸与伊瑞恩十分相似。
“这就是你的灵魂形态么,伊瑞恩·斯佩多。”里包恩了然。
半透明的伊瑞恩漂浮在自己的尸体上方,他对着里包恩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话。只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别过了脸,不敢直视他,因为灵魂形态的伊瑞恩又回到了赤身**的状态。
伊瑞恩倒是面色坦然,他的灵体飘到电脑桌前,手指灵动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把尸体处理一下吧,免得大家看着不舒服。’
“你现在这种状态下不能发出声音?”有人问。
‘是。’伊瑞恩转过头,用口型回答了他。
“祁……祁君,你要不穿件衣服?”沢田纲吉低着头不敢看他,“哦……不对,衣服会穿透灵魂的吧……”
“能做到,但是没必要。我们今天试验的课题是要找出哪些元素能够对伊瑞恩的灵魂产生影响。”威尔帝说,“行了,一个个的害羞什么,拿出点做科研的专业精神,这只是一场科学实验,伊瑞恩的灵魂现在就是我们的实验品。”
这个说法让部分人觉得不太舒服,但看到乖乖配合面色坦然的伊瑞恩,也没有再说什么。
伊瑞恩按照威尔帝的指示隐去身形,再现形时他已经钻入了透明的玻璃器皿中,曲起双膝坐下,眼神放空,底下众人打量的目光似乎不会对他造成一丝一毫影响。
玻璃器皿的头部和底座连通着数道长长的管子,威尔帝看着眼前的场景,知道自己多年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内心的亢奋几乎抑制不住要满出来了。
“那么,先由我自己做一个示范,把火炎从这里输入进去……”
·
夜色渐渐深了,月亮的薄光像霜色染上大地,将周围冷冷清清地照亮。
“要离开了吗?”空洞冰冷的嗓音响起,披着黑斗篷的复仇者宛如从黑暗中浮现的鬼魅。
“嗯,你也看到了,我们毫无收获。”伊瑞恩叹息道。
身后是一栋现代化的豪宅,威尔帝的实验室就潜藏地底下。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沙发上熟睡的少年少女们,他们为了配合威尔帝的实验,几乎耗尽了火炎。73各自的大空如此安宁地共处一室,在不久前去到的未来世界中似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百慕达被绷带缠紧的脸上似乎迸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射在伊瑞恩身上:“原本我认为世界重来无所谓,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们复仇者的目标最终都会实现,但是今天这场实验后,你的存在让我觉得甚至比那该死的法则监督者更不可思议……”他的声音似乎带有笑意,“想到重来后的世界就会失去你这样不可思议的存在,真令人惋惜。”
“不一定。”伊瑞恩说,“也许哪一天,会有另外一个灵魂像我一样,误打误撞闯入这个世界呢?”
“但或许很难再有像你一样强大的灵魂了。”百慕达说。
“强大?”伊瑞恩发出一声轻笑,有点嗤之以鼻的意味。
伽卡菲斯也说过,他是他所见过的最强大的灵魂……然而所谓的灵魂强大,在整个世界的意志面前不仍旧不值一提?
“不受这个世界任何因素的影响,在我看来,这样的强大应当早已突破了法则的限制。”百慕达感慨道,“如此强大的灵魂,怎么到最后会被懦弱的法则所制裁呢?”
“懦弱?”伊瑞恩对于他的用词感到好笑。
“因为无法控制、同化这些外来者,只能采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抹消掉外来者的存在,不正是懦夫的体现吗?”
“……”
伊瑞恩的脑神经突然抽了一下,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百慕达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的故人来了。”
“故人?”
伊瑞恩回过头,看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在逐渐凝实——金色蓬松的发,年轻白皙的脸庞,灰马甲白衬衫外披着质地精良的黑披风,胸前别着两支金刚钻别针,领口以精致的金属链条连结装饰,他看上去就像是十九世纪油画里英俊而优雅的贵族。
“……Primo?”伊瑞恩语气略带诧异。
“瑞恩。”Giotto弯起唇角,眼神略略扫过一旁的耶卡和站在他肩上的小婴儿,“百慕达·冯·维肯苏坦,好久不见了。”
“我还以为没有受到主人的感召,彭格列初代藏在指环中的意识是不能出来的呢。”百慕达说。
“通常情况下是这样,但这次我是凭自己的意志出现的,”Giotto说,“我只是想在临别之际,见我的朋友最后一面。”
“不愧是纵向时间轴的奇迹啊,Giotto·Vongola。”百慕达轻笑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了。”
夜之炎形成的黑洞自虚空中浮现,耶卡和百慕达跳进去后,黑洞随之消失,这一方天地只剩下曾经的彭格列初代首领和他最初的一名家族成员。
伊瑞恩看着自己曾经的首领,金发青年额头上橙色的火炎明亮如昔,温暖得仿佛能够融化冬夜的严寒,那双望向他的眼眸溢满了怀念和沁入骨髓的温柔,竟无端给伊瑞恩一种深情的错觉。
“Giotto,正好在离别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伊瑞恩说,“那个时候,你是真心想杀了戴蒙吗?”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和犹豫,因为他没有信心能从Giotto这里得到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那个时候……
Giotto知道他指的是他的后代沢田纲吉操控大空火炎与大地火炎差点杀死戴蒙的时候。
“如果是那个失去一切、孤独地活在世上的D,”金发男人说,“那么,我确实希望他死在十世的火炎里。”
伊瑞恩脸色变了变。
“那样的D·斯佩多太可悲了,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灵魂。”Giotto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作为他曾经的首领,还是后来的朋友,我都不希望看到他继续堕落下去……那样的D,死亡对于他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是吗?”伊瑞恩喃喃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虽然那个D·斯佩多似乎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也有诸多人性的一面。”Giotto认真道,“D永远是彭格列初代家族的雾之守护者,是我们的同伴、最珍贵的朋友,这一点不管在百年前还是百年后,都不会变。”
“谢谢你,Giotto。”伊瑞恩笑了,低声呢喃道,“真是太好了……”他的眼睛覆上了一层泪光,“那我就再也没有放不下的事情了……”
一个身影自前方覆盖上来,明明只是实体化后的意识,他却感受到了这个拥抱的温度。
“瑞恩,如果两百年前……”
伊瑞恩等了很久,抱着他的人却没有再说话,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什么。”Giotto垂下眼睑。
戴蒙来接伊瑞恩时,发现他的弟弟身边竟环绕着彭格列初代家族的全体成员。
“D,”Giotto笑道,“好久不见。”
“……你们这些幽灵从戒指里跑出来做什么?”戴蒙蹙眉。
“偶尔也想重新聚聚,共同怀念过去的时光呢。”
“……”
于是戴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初代家族全员未经他的同意大摇大摆地跟着他进入他和他弟弟的家,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随意参观,蓝宝甚至把他们酒窖里的珍藏拿出来品尝——鬼知道“意识”实体化后竟然也能进食?
“十二把瓜奈里家族制造的小提琴,总价值起码超过5个亿吧,你们兄弟俩可真奢侈啊!”G感慨道。
“咦,这不是当年从中国手工艺者那儿定制的茶具吗,竟然从初代用到了现在呀!”朝利雨月边泡茶边露出怀念的神色。
“戴蒙·斯佩多,本大爷可是客人,快拿好酒好菜来招待本大爷!”蓝宝半卧在总统椅上吆喝着冲戴蒙招手。
“拳王克莱的金腰带!”纳克尔眼神发光。
“无聊。”阿诺德面色一如既往冷淡得过分。
“你们能再幼稚一点吗?!”戴蒙额头暴起青筋,“为什么‘意识’能在指环外停留那么久?赶紧让沢田小鬼把他们收回去!”
伊瑞恩忍不住嘴角上扬,心口某一处微微地发起烫来。
当晚,伊瑞恩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低垂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神色慌张的戴蒙身上,而伊瑞恩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浮向高空,无能为力的感觉充盈着他的整个大脑。
视野中周围的景物飞速消逝,戴蒙在地面上的身影逐渐蜕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而他似乎正在穿越高空,穿过大气层,漂浮出了宇宙。那颗蓝色的星球离他愈来愈远,最终也蜕变成一个小小的点……
“瑞恩!瑞恩!”
戴蒙的呼唤声让他从一阵可怕的迷失感中醒来。
平复急促的呼吸后,他在戴蒙担忧的目光下把脸埋入他的胸膛。
“我没事的,D。”
是的,他和戴蒙都会没事的。
哪怕他们面临的是世界末日般的生离死别。
之后,沢田纲吉和威尔帝又来找了斯佩多兄弟一次,这次同来的还有塔尔波,他们经过研究认为,结合大空、大地、夜之炎的力量,或许能构筑一个不受法则影响的结界。
尽管伊瑞恩依旧认为是无稽之谈,但在戴蒙的坚持下,他同意将这个办法视为最后的希望,那一天到来前,他将呆在结界里,而戴蒙也会陪伴着他。
他们都在拼尽全力与看不见希望的未来抗争,都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伊瑞恩总是睡不安稳,也许是因为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更多的是因为他总是受到噩梦的侵扰。
他的梦总是重复出现那个情景,依然是身体不受控制般沉浮,他眼睁睁看着地面上的戴蒙离他越来越远,直至从他的视野里完全消失。
“戴蒙……”
每每在心底徒劳地喊出这个名字,那股无以名状的绝望便增添一分。
伊瑞恩不知第几次从混乱的梦境中挣脱出来,他瞄了一眼正在为他准备早餐的戴蒙,蓦然一怔。
这场重复循环的梦是否别有寓意?
会不会就是法则运作,而他被强制离开这个世界的情景呢?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伊瑞恩掏出贴身携带的怀表,盯着表盘上静止的时针,以及表盖里他和戴蒙的“合照”怔怔地出神。
十年后戴蒙临别的叹息、伽卡菲斯意味深长的话语、塔尔波和百慕达的猜测……密密麻麻的声音同时在他大脑深处炸裂开来。
很早很早之前,法则还能对他造成影响,所以他会受到疼痛的折磨……
记忆的最后,他的身影从戴蒙眼前消失……
突然消失……
伊瑞恩心脏怦怦直跳,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窜进他的脑海中。
难道……
伊瑞恩的思绪很乱,直到出门前,戴蒙轻声问了他一句怎么了,他几乎无法向他说出任何宽慰的话。
而戴蒙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因为决定命运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不管如何,他们已经消耗了所有的宝贵时间。
伊瑞恩和戴蒙目光专注地看着彼此,仿佛要将对方看入自己的骨血与灵魂之中。
他们多么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终于,伊瑞恩翕动嘴唇,从喉咙发出干涩的音节。
“记住你的承诺,D。”他说,“那么,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他给了戴蒙最后一个拥抱,戴蒙很用力地回抱着他,仿佛想把他完全地钳入自己的身体里。
“再见……”戴蒙轻声说,眼神却坚定如铁,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们一同走出家门,走在阳光下,迎接最后的结局。
在无人留意的时刻,伊瑞恩胸前的怀表渐渐化为一道烟尘,随风而逝……
终于完结了!撒花!
完结感言(如果有)留到番外再一起写吧!
拟定有2篇结局之后的番外,至于其他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梗欢迎在评论区留言,我也感兴趣的话可能会写,更新不定期掉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