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家教]新世纪爱情形态学 > 第18章 蜜多丽

[家教]新世纪爱情形态学 第18章 蜜多丽

作者:可可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22 10:45:03 来源:文学城

我睡醒后跑厨房啃了个苹果,下楼时碰见狱寺隼人,鬼使神差问了句:“要不要看电影?”

人就是这样,他答应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室内昏暗,光从荧幕照来,米白与蓝绿明明灭灭,我转转眼珠就能把狱寺隼人看得一清二楚,他被包裹在王家卫滤镜里,像条白色金鱼。

剖开这层皮囊,他在想些什么?

“有烟吗?”我问。

他只回了句:“要不要打火机?”

不出所料的克罗心Zippo,我伸手去拿却被他避开。两只手在空中停滞一秒,又都若无其事收回,他顿了一下,点起火,“我来。”

我双手撑在身子右侧,烟咬嘴里,垂眼看那模模糊糊的白色细管。视网膜好像盖上层玻璃,哪里常下雨?伦敦?香港?西雅图?我看见玻璃片后绿色的雾。

狱寺隼人坐近,大腿贴上沙发微微陷下,差不多碰到我指尖。他有一瞬僵硬,或许下意识想后缩,但克制的美德总在不需要时出现,没人后退。

“别动。”狱寺左手半围火焰,小指似有似无碰到我脸。他手上戒指不少,影影绰绰银光涌动,阴影让火更亮。

“算了。”我偏过头,拿下烟按在烟灰缸里,“太久没抽,等会儿我呛着丢人。”

这里没窗,而“门”总定义着某种“阈限”,我不想开门,我喜欢止步不前。

狱寺倏而发笑,脸柔和下来,从金鱼变成橘子,初秋般天真又嚣张,挂在最大那棵树的最高那根枝上。

如果闭上眼睛,只用感觉描述,我面前的应该是什么?一个象征?一盒磁带?

把身边活人永远黏在记忆里的特定时期确实不太好,但是他先退一步。

这几天他又想些什么?上船前我问起他,碧洋琪抿起唇,“他去、看他妈妈。”

我知道在哪,“我记得附近有个教堂。”

她点头,“隼人喜欢那个管风琴。”

按照教会说法,我们处于再临之前,此时的善恶都是未来审判的砝码。是谁手中空无一物?我从土里爬起,脱下身上写满字的羊皮。

不许去崇拜偶像,不许从任何地方寻求援助,不许把支撑放在别人身上,不许把生命拱手让人,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是我之为我的必然选择。这命运被许多人的错误簇拥,恍惚回头,我竟然是幸存者。

他穿着件黑色丝绸衬衫,上身前倾,正被我揪着领子。关于爱、信仰、意大利,他自己和我自己,这世上有说不完的话,但现在没必要说。我右手往下,食指和中指按上他心脏跳动的节拍。

“你心跳好快。”我抬起头和他对视,看见他蹙起眉,睫毛在绿眼睛前颤啊颤。

像这样潮湿的心跳,我是不敢多听的。

他握住我右手,似乎想说什么,我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讲起:“我刚刚睡得挺好,吃得也不错,是这几天最舒服的时候。”

我回忆起昨晚、今早,还有刚才,在厨房里坐着放空真挺舒服,“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受。人果然离不开幻想,抛弃不了希望。给自己捏出个似乎有点可能的崭新未来?确实很有吸引力。”

过去大半个月不过长夜接着长夜,我习惯活在凌晨两点。

月亮显出来些,但已不能沿着船头的白色平面看海——上面停着辆无门直升机。

我转头看他,“沢田纲吉知道吗?”

竟然有一天轮到我问这话。

狱寺右腿动了下,脚跟用力蹭着地面,风把他的外套和裤管吹得一鼓一鼓,里边像有不断成形又爆开的肥皂泡。

那双绿眼睛却是向前看,越过直升机,遥遥抵达夜空,“我在桌上看见的钥匙,BOSS不可能不知道。”

“……你真没说是吧?”

我捧上他脸,再伸手向后,拢住那大半绒绒发尾,往下压,凑近到鼻尖相抵。太近了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清,那双绿眼睛稳稳睁着,在黑夜里像猫像豹子,像酒瓶里梦呓般的蜜多丽。

他握住我手腕,在第四次眨眼时闭上眼睛。

似乎有十几片雪花降落,戴上耳机,灵魂好似落进玻璃容器。甲板逐渐远离,接着是整个船身,再下一步,视野中大海占比已超过70%。

我想起小时候玩的桌游,画着山河湖海的地图上站着塑胶小人和塑胶战车,它们安安静静,直到另一只手从天而降。

那是一种神圣的缺氧。我之前觉得狱寺怕我,现在才蓦然醒悟当初只隔岸观柳——雀跃心跳由另一只手挤出,剔除麻意,只留不安突突在动,无知无觉献出一部分自我确实让人恐惧——至于现在,习惯成自然。

“……幽灵在不在这?”狱寺突然发问。

他目不斜视操纵直升机,看上去好像一句话没说。

“为什么现在想问?”我笑起来,“觉得这是最后一面?再不问就没机会了?”

“所以在不在?”

“不,她们都走了。”我好几天没见过幽灵。

即使进行剑抵右肩的册封仪式——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也没人会永远属于我的未来。

螺旋桨带着鸟笼摇晃,我看见一个模糊黑影横冲直撞,闯进晕开的月光,她身形纤细,发丝飞扬,小塔般跪坐在毯上。

库洛姆……

我的爱情、勇气,幻觉般的巨大蜻蜓。

像吞下中世纪的金制太阳,我盼望它从胃里升起,又惶恐于腹中疼痛。但愚昧总化为感召,死前,在控制不住眼皮开合的时候,蓬蓬柳絮扑簌簌落下。

我心下一叹,象征性问狱寺:“能再放一个人吧?”

他头也没转,“如果我说不?”

这后排明明有座——不管,我会走。

高空中,就连“探身”这个动作都很费劲。狂风乱吹,衣服头发飞舞卷起,关节与肌肉像被塑料膜紧紧裹着,呼吸和睁眼都得用尽全力。

“库洛姆!”

好陡峭的空气,我死死抓着扶杆,没多的手放嘴边扩音。

她迅速冲来,像一颗紫色流星。

狱寺隼人大喊:“你疯了?!”

“哈哈哈。”我碰到库洛姆,她现在离我很近,右手抓得我肩膀发痛。

我想起坐上驾驶座那天,天更暗了,比当时更冷,也与死亡贴得更近,不同的是现在我独自一人,能跑能跳。但什么都回不来,只是蜻蜓动了动翅膀。

我凑近库洛姆耳朵,“一定要接住我哦。”

接着向前倒去。

底下是漆黑海面和珠光月影,远处亮光点点,海平线与陆地、城市、家,总之,我们现在离人类很远。

没掉下去,库洛姆撑着我上半身,我只半截腿与直升机相连。

我说:“你心跳好快。”我差不多倒挂着和她说话,大脑充血,身体在自我抢救。一些激素、一些化学物质,让我感到缥缈的爱,我所追求的,那些不切实际的,能够填满我时间的,也好像能填补我空虚的东西。但人是黑洞,连通无限宇宙的那种,人只会吃不会消化。

“快回来!”狱寺隼人将机身□□

耳机已经被我摘了,他喊得超大声。

冽风横过,视野倾斜,陆地星火像晃动的珠帘,好像能听到“玻玻扑扑”的碰撞,又像珍珠大小的番茄,咬进嘴里就有汁水溢出。

“你冷吗?”其实是我冷,出门时谁想得到会在天上飞?家居服可没什么御寒作用。

库洛姆揽我更紧,我右臂短袖印着丝丝点点深灰色雨滴,她左手卡在那里。

最后是怎么坐上后座的?我已记不清了,印象里只有天旋地转,我们像飞在天上的流动马戏团,我负责当“倒吊人”。

库洛姆坐在右边,我虚虚抚着她脸,“好久不见。”

“我们确实没联系了。”她微笑,紫眼睛比夜空更像银河,这是真正的琉璃,“你还好吗?”

“一般?你呢?”

“和从前一样。”

好像时空旅行,半年前的我一大步跳到现在,中间的纷纷扰扰全都消失,我喟叹般说:“对库洛姆我是了解最少的。”

她一言不发,只盖上我手。沿着皮肤相接处往上看,沉沉夜色浸染,她像月亮的投影。

如果说“爱”是让人无条件俯首称臣,那我似乎没有真正爱过谁。但这和“信仰”有什么区别?因为“信仰”还得经受考验?

云层翻滚,呼呼风声切开一道门,库洛姆身形渐透,全身像扑上层银粉。走之前,她闭上眼睛给我一个吻。轻轻的,干燥的,只停留不到一秒的,嘴唇贴着嘴唇。

她真实存在。

我问狱寺:“我们现在去哪?”

“最近的机场。”他提高声音,“想我把你直接送到米兰?你知道那多远吗?自己去买机票。”

“辛苦你了。”我笑起来,意识到一步和一万步差不了多少,选择权藏在遥远过去,当时命运尚未显现。我身边的人早已深陷漩涡,大家都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认。

我的期望就是这样,柔软、美丽、脆弱、难以实现,但向着好的那边总是对的,我见过太多东西往反方向跑。

我会动手,我觉得Q罪有应得。

“我们回去吧,回船上去。”我轻轻说。

天上风实在太大,落地后我和狱寺隼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忍住,指着对方的满头乱发弯腰大笑。

他拿出几封信,“你朋友新寄来的。”

信封挺凉,字母纹路陷下,我踩在甲板上,意识到我所触碰的感受的拥有的才是真的。

路上拆开从伦敦寄来的一封,我靠在房门外便读出第一句话:「你在和外星人谈恋爱吗?嗯?」

我笑起来,对,没错,外星人。

K在屋里,她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信上帝吗?”

“不。”但我很好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把自己放在命运的哪里。”

“命运?”我重复这个词。

“回来不就是接受命运吗?你的灵魂变化好大。”

心脏沉闷,水库开闸泄洪,我想象它鼓胀撑大,表皮一层薄薄血色,前头放块白布,拿画笔一戳,挂进画廊变成当代艺术品。鉴于我只是新人,姑且定价十一万欧。

“或许吧。”我点头,“但那又怎样?有些人就该付出代价。”

那张属于幽灵的、一直模糊的脸突然清晰,无数圆柱横陈其上,像老电视的雪花屏,一条条细线漂流,凝出金属质感,银闪闪好似光下跃起的鱼。

姑姑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我讨厌意大利,讨厌这些东西!这又不是我们的错!”

她跑上阁楼锁起自己,埋头躲进梦境。胶片流转,十年二十年过去,自我冲突叫她把所有人蛮横撞开,门外大雾弥漫,她一脚下去,不小心把石榴踩碎。

勇气通向毁灭,她一瞬沉寂。再见就是我熟悉的记忆,法国境内,姑姑成为我隐秘的“母亲”。

血溅成的艺术品叫《永恒宁静》,这里绝对安全,她心平气和闭眼,甚至庆幸自己死在祖母之前。

我才意识到她和狱寺很像。那我呢?究竟因为谁喜欢谁。

在漫长敲打的缓刑下,我被制成蒙纱雕塑。一个又一个人离我而去,已死的、曾活的、新生的、尚存的,我的生命扎进她们的根系,眼珠也如浮标,被她们离去的洋流带走。

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活着也并非时刻处于深渊。最终,尘归尘土归土,所有人都变回宇宙微粒。

接受这一切要花很久,比实际的太阳日来得漫长,恍惚间我觉得今年都已过去。

K说:“我要走了,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其实我感觉还不错。”这是真话。我此前人生像个堆高游戏,危楼百尺、摇摇欲坠,一次又一次被别人加上砝码。现在我把最下层抽出,一片狼藉反而叫人松了口气。

她只活了不到半年,不懂人也不懂爱,只含糊回了句:“随你。”

我看K像在看花,她毫无意识地剖开自己。毕竟我是个无足轻重的懦弱人类,她身上尖刺生来为了对抗死神,没什么好留给我的。

曾经失序的柔软被拍打干净,孩子、母亲,身份与身份的调转在于心,我怜爱她,她也保护我。

细胞死亡,胚胎重新生长,全能性从意外中复活,生命的终结也被打破。但幽灵不是慰藉,安全感无法被给予,我必须自己争取。

另一封信从日本寄来,她说:「春天很美,樱花开了,但我花粉过敏。」

*直升机情节的灵感来源是“吟花入酒”在13章的评论。“蜜多丽”是绿绿的蜜瓜味酒。

*直升机上的行为有艺术处理,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总是不知不觉写太多,这章有意识在删,而我又喜欢修喜欢改,废稿竟然有2500字……恐怖。

下一更依然隔一两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蜜多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