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纲吉无所畏惧 第29章 恶龙与共犯

沢田纲吉上车前就感觉到了那股力量，但这一枚雕刻了一对翅膀的椭圆宝石戒指凑近了看，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沢田纲吉的注意力转向了戒指，他捏住这枚对他来说略大的戒指，仔细打量。

说归说，他并没有接过戒指。

“做梦见过是吧。”白兰没好气道。

“说不准呢。”

沢田纲吉懒洋洋地摊在坐垫里，好狗乖巧地趴在他的膝头哈气。

窗外的街景飞快的往后倒退，人们在准备为六月底的圣保罗节做准备，张灯结彩，各色鲜艳的彩带像网一样密布，硕大的稻穗雕塑被推向广场。

沢田纲吉沉默地看着游动的人流，突然说：“并盛在下雨。”

坐在副驾驶位的伊冯娜听到了他没头没尾的话，将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笔记本调出天气查询，“是的，今年六月份的日本东京地区有连续降雨。”

伊冯娜并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要说这个话，但白兰懂他。

白兰的脸色冷了下来，似乎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

“别犯傻了，六月下雨很正常。”

白兰看沢田纲吉没有说话，他于狭小的空间内站起来，弓身掐住对方的下巴，冷笑道：“我知道，你讨厌你自己，你想死又死不掉，随便一点动静就引得老天都要为你下雨洗清犯罪痕迹——”

“不是——你别自以为是了好吗？这雨不是因为你下的，世界也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白兰紫罗兰般的瞳孔里倒映着无神的沢田纲吉，他看得真想给他来上一拳。

“听好了，”白兰深吸一口气，“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是我把你送走的，是我冒充你欺骗你和妈妈生活了最后的日子，是我杀了妈妈，好吗？”

“……在你看来，那天到底发生了。”沢田纲吉问。

“我不知道……”白兰咬牙切齿地说，他看起来痛恨如此无能的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怨恨，就像死去的是他自己的母亲。

——他嫉妒我。

——为什么？

沢田纲吉的心猛地一沉。

谁也没再开口，白兰眨间消失不见 。

——想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不想出现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他。在沢田纲吉的眼里，白兰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白兰是围墙上停息的野鸽，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是怎么样的人生下他，又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总是一个人。

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沢田纲吉不想开口为难他。

沢田纲吉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

妈妈手指被热油烫伤了不会告诉爸爸，爸爸背着他爬树划伤小腿也不会告诉他和妈妈。

同学讨厌他不会告诉老师，老师看到他淋湿的画本也不会告诉妈妈。

这是一样的。又或者说，他分不清其中的感情，但是窘迫是他看得最清楚的情绪。

他想，白兰就算讨厌他也没关系，他还是想和白兰待在一起。

沢田纲吉摔倒的时候，被老师批评的时候，被全部同学窃窃议论的时候，没有人接话的时候，每一个瞬间都让他想逃走。

他那个时候还会做梦，经常会重复白日里难堪的糗事。

沢田同学，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柔声说。

他站起来，抱着大字书，汗如雨下。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老师——沢田同学刚刚睡着了！

有人大声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大家都在笑。

他盯着地面不说话。

磅——

沢田纲吉前一位的男孩从椅子上摔倒。

嘹亮的哭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盖过了哭声。

老师，刚刚睡着的是他啊！

哈哈哈哈——

天降好运。

沢田纲吉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砸得晕头转向，他在人头中一下就看到那个为他发声的男孩，花一样白的男孩，他从来没见过，但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兰花。

谁都不认识白兰。

但所有嘲笑他的人都没有再取笑他了。

背后嘲笑他的女孩们跳花绳摔倒磕掉了牙齿。

把他画本故意丢进水池里的男孩被门夹断了手指。

忽视他、污蔑他的老师辞退的当天被恶犬咬伤住院。

没有人再找上沢田纲吉了，他又怕又兴奋。

接二连三的事件让他变得神秘，孩子们说他被恶魔庇佑，他看谁不爽就会让灾难降临到谁头上。

没关系。他想。

白兰多坏都没有关系。

他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

白兰像浑身散发着光芒宝石的钢铁骑士，骑着高大俊美的飞马将他从落后的山村中接走，要他去做森林王国里的王子，废柴换上了西装，他是王道漫画的主角，他拥有无人能敌的战斗力，他身上背着拯救世界的责任，这个责任非他不可。每一个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样就够了。

白兰实现了沢田纲吉的梦。

他来得刚刚好，没有错过男孩最擅长做白日梦的年纪。

早一点，沢田纲吉还不懂事，

晚一点，沢田纲吉就要抛弃这般天真的幻想了。

读的书越多，汲取无形之中的知识越多，沢田纲吉越发明白白兰对他的重要性。

也许再过几年，他就要成为一个人人可欺的废柴，他将自卑又自闭，自怜又自厌，不相信天下掉馅饼，又隐隐期待真的能有人可以重新将他打磨完美。

也许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也许那样的人在未来的路上等他，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沢田纲吉讨厌等待。

妈妈说等他长大了就好了，爸爸说等他长大就好了，老师说等他长大了就好了，所有面目不清的人都这样说。

从过去到未来会有多少的人这样和他说？

——为什么要等？等长大了他就能一夜之间变成他们心目中的精英吗？人为什么要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将自己改造成别人心目中的模样？人为什么不能就是人本身？就像狗生来用四肢奔跑，为什么要教狗用两条腿走路？

——如果变成别人心目中的样子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就可以变得快乐，那这个世界上真正快乐无忧的人又在哪里？难道又要他等，等到那样的人出现，才能证明他们是正确的吗？

等待是个神秘的事。

谁也说不准要等多久。

但白兰一次都没有要他等。

白兰不需要他长大成人。

——光这一点就足够了。

宇宙中有无数的平行世界。

有无数的白兰也有无数的沢田纲吉。

白兰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这个人一定会被很多人憎恨。

如果其他的沢田纲吉是少年英雄的话，白兰一定是人人喊杀的恶龙。

但是没关系。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开心，

他也不要白兰等，

这个世界的他是白兰永远的共犯。

*《百年孤独》“马孔多在下雨”

好像水了一章……但其实不是！过渡一下！我真的很喜欢写感情线啊啊啊（再次声明本人all27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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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恶龙与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