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三月初,佐助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顺利升入了二年级,而喜事成双,泉据说也以非常不错的成绩从忍校毕业,正式成为了下忍。为了庆祝此事,我约了她半月后一起去参加赏樱灯会,恰巧那时候鼬也难得有空,他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勉强答应和我们一起去玩了。
临近傍晚,出发前我还在镜子前胡乱扔着衣服,纠结着究竟该穿哪一件,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被站在门口的妈妈看见后她笑得意味深长:“锦葵,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去约会呢。”
我一瞬红了脸:“才不是呢!!妈妈,你说我穿哪件好看啊?”
妈妈闻言走进来扫了一眼床上被我堆得乱七八糟的衣物,翻找一番拎出一件绛红色镶金边绣百蝶穿花纹样的浴衣在我身前比了比,笑道:“这件不错,瞧着喜庆,也很衬你眼睛的颜色。”
我从妈妈手中接过那件浴衣左看看右看看,感觉确实不错,便笑弯了眼:“谢谢妈妈!!”
三月末的初春晚风还带着些微凉意,我走出门时一眼就看见等在外面身着纯黑色浴衣的鼬,黑发依旧用红绳束起,俊逸的眉眼因衣着看上去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润。
一看见他我就忍不住绽开笑容,右手挽上他的手臂,与他一同踏着这条无比熟悉的青石板路向举办赏樱灯会的后山走去。
途经泉的家,此时泉也早已收拾完毕,正坐在木椅上等着我们,看见我们后她温柔地笑了笑也迎上前来,自然地走到了鼬的右侧。
我隔着鼬同泉打招呼,兴致勃勃地问起她毕业考试的细节以及对未来的打算,期待什么样的指导上忍和队友之类的天南海北的问题,而泉一直都颇有耐心地认真回答了我。
一路上氛围热烈,人潮欢乐。后山中开得密密匝匝的樱花盛放在枝头灼灼其华,在夜色的朦胧中与葳蕤灯火彼此相映成趣,美得亦真亦幻,不似人间。
我还在对泉夸夸其谈着当初身为下忍时在铃木泽手下的各种倒霉遭遇,不经意被一侧卖花灯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力,我连忙笑道:“我去挑个花灯玩玩儿,你们等下我哦!!”说完,我撒开挽着鼬的手就向那花灯摊处跑去。
我被那摊位上各类五光十色,精巧夺目的花灯迷花了眼,晕乎乎乱挑时天际边忽然炸起绚烂烟火,明明灭灭的光影在我周围交叠,喧闹间我听到摊主对我说:“一会儿就要开始放灯了,姑娘若选好了花灯,记得用笔在上面写下心愿,这样花灯升上天后就会将你的愿望带到天上的神明面前,神明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了。”
“哇!这么神奇啊!好哇好哇!!”我挑了一只造型奇瑰的紫色花灯,又转头对等在原地的鼬和泉挥手:“要开始放灯了,你们也快来选一个用来许愿呀!”
鼬随意挑了一个红色花灯,凝眉思索片刻用笔在上面写下寥寥几字后就将花灯点燃放飞了,泉则精挑细选了好一会儿,最终选中一个天蓝色的花灯,目光如水般写下自己的愿望后也将花灯点燃,任它飘进万盏灯火中变成渺小一点。
愿望,愿望……该许什么愿呢?我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光影斑驳下我搁下笔,捧着手中花灯,将它放飞时口中碎碎念,颇为虔诚道:“愿我与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喜乐,万事无忧;所得皆所愿,所行皆坦途。”
余光瞥见身边的泉望向天空中万盏花灯时无比向往的目光,我忍不住好奇询问:“泉,你许的什么心愿啊?”
她霎时如梦初醒,望向我时好像有些细微地走神:“……锦葵,愿望说出口可就不会灵验了哦。”
“诶???”我大惊失色:“完了!那我刚才已经把愿望说出来了怎么办啊!!这不是注定无法实现了吗??”
这时鼬淡淡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花灯祈愿本身也不过是一种内心的寄托,重要的不是愿望本身会不会实现,而是让你更清楚地看清自己内心的所想所愿,以此付诸行动,靠自己来实现心愿。”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安慰我。
泉无声笑了笑,没有言语。我回过头,鼬正目光沉沉地望向漆黑的天幕,那一瞬,我莫名觉得,此时的他宛若自愿沉入孤寂之海的殉道者,义无反顾地在黑暗中肩负起了一切——尽管结局或许是他将被彻底压垮,但他从不主动开口诉说。
所以,我永远无法真正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当很久很久的以后,即便是在我知晓了一切的真相,明白了他如今所面对的境况后,也永远无法体会他此时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番话。
灯会结束,繁华寂灭,万点明光隐入黑夜,喧嚣浮音埋入沉默。树影婆娑,月华清辉下枝头樱花仍美得惊心动魄,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似在哀戚曲终人散又似在挽留命中注定的错过。
泉向我挥手,转身离去前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对我说:“锦葵,再见。”
分明只是很轻巧的一句道别,却莫名让我感到一种宛若永别的决绝。
来时同路,去时却提前分别。我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最终转身同鼬一起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