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叉腰,好,另一只胳膊自然下垂就行,诶,有范!还差一点点,脸红会吗,整一个。”
他一手拿刻刀,一手扶木块,身子向前探着,绞尽脑汁地、努力运用记忆中仅看过寥寥几眼的摩登书籍,来为合伙人提供建议。
晨曦照在这个年轻的创作者身上,使其神采更加鲜活、明亮。
“脸红?八嘎,后期给木雕涂色的时候涂点红色上去不就行了么。”
按吩咐摆着Pose的人略有不满,脑袋微昂,眼里也多了几分嫌弃。
“哦对对,这个眼神很有感觉,保持住!”
“……”
为千手柱间提供完参考后,辉响就离开了他家,换了一身行装,前往火影大楼,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还没坐稳呢,就来人了。
来者一对细长眉毛下装了俩死鱼眼,颇显颓废,眼神古井无波,好像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幸好还有一条似雪丝的漂亮马尾辫侧搭在肩上,不至于让整个人看起来太没精气神。
“早安,火影大人。又偶遇了,不胜荣幸~”这怕不是对“偶遇”一词有什么误解。
说着,他拿出一个纸袋,放在了办公桌上。那上面印有几片绿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有机绿茶,健康得很。”
与白发忍者的明媚笑容相比,火影的态度就显得冷酷得多了。
“不爱喝,拿走拿走。”辉响赶苍蝇似的摆摆手。
平时有村民送点不贵的小东西,他还是乐意收的。这茶不好估价,也不是大问题,重点是送礼的这人,是旗木筱麦。
前两天才命人酌情处理他,昨天就在任务集会所“偶遇”了,那时候还沉得住气。今天直接找来他办公室,八成是因为具体的处罚结果发到下去了。
不管怎样,肯定离不了这事。要是收礼,岂不是给他提供发挥空间?
“不带这样子的,不要这么冷漠……”
他弯腰凑到辉响面前,两肘撑着桌子,虔诚地双手合十。甚至把眼睛睁到正常大小了,里面隐约含着水汽。
这就是老戏骨,刚才还笑呢,一被拒绝,马上就变哭脸了。
“有事就说。”
“啊,那我说了,我被扣了两个月的工资,两个月哦。”旗木筱麦竖起两根手指,强调着,语气相当委屈,“我明明是好心……”
“哦。”
只扣俩月的,倒是算轻了。
“这个处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族长大人,您肯定不希望看到族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吧,是吧?”
见火影连眼都不带抬一下的,那家伙也不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脸上贴。
“火影大人,族长大人,我的偶像旗木辉响大人!拜托您了!”一边蹭人手背,一边这么喊着。
“喂喂喂,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这一出真给辉响整精神了,战术后仰顺带抽出手。
奔三的人了,这么不稳重……都说专注一点,能登峰造极,这专注厚脸皮,也是天下无敌啊。
“那您看……”旗木筱麦又向前凑了凑,眼里闪着希冀。
“少扣你一个月工资。”
“只是少扣一个月的吗?”
这问题被瞪了回去,筱麦顿了一下,眉眼低垂下来,那叫一个黯然神伤,倒是终于肯离开桌面,摆正身子了。
“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火影大人能开恩,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说完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他转身就走,不说再见,就这么出门去了。辉响也不在意,翘起二郎腿,抿了口茶,嘟囔道:
“又想改主意了,再扣点钱吧。”
声音这么小,距离又那么远,依照常理来说,旗木筱麦是听不到的。但“钱”那个字,顺着风就钻到了旗木筱麦耳朵里。
果然,不出一秒,他就重新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欸,火影大人这是何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兴改啊。”
好像压根不知道不知道有这人似的,对那提问也没反应,辉响又喝了一口茶,自顾自地说着:
“忽然想创造一个新职业,就叫‘助教之助教’,但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如就把优秀教师旗木筱麦调到志村土藏那里,做志村助教的助教。”
话里的“优秀教师”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开口劝道:“哥,这可使不得啊。”
如果这白毛是自然界的什么动物,这时候,大概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看来与志村土藏挺和不来的。
“那就长记性,昂,明天这个点给我交一份检讨书,顺便把你那茶拿走。”
“包没问题的。”
送走了掉钱眼里的人后,一下子就清净了。辉响得以静下心思考,忽然,想起来还有个被晾了一阵子的继承人。
换了个身份,坐到未来继承人旁边,看到那一点油滑也不沾带的黑亮瞳孔后,辉响感觉心情都好了。
还是小孩好啊,特指不哭不闹的那种。
“晚上好,先生。”真田丹桂努力表现得镇定。
这家伙过来了就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要吃小孩啊?
特想悄悄挪远点,但是,盯得这么紧,但凡动一下就会被觉察到。没必要冒这个险,还是算了。
“怎么还叫‘先生’呢?”
“抱歉,父亲。”表面上改口改得很顺畅,内心的挣扎只有丹桂自己知道。
“这段时间还算适应吧?”
听下属汇报说,这小孩吃嘛嘛香,应该没有水土不服。
“嗯,挺好的。”
这几天,他有看一些书架里的书打发时间,也有在院子里对着木桩练过刀,并不无聊。
当然,为自己处境的担忧一日都没有放下。他测试过暗中那些人的容忍程度,在走出屋子大概一公里后,就被拎着后衣领提回去了。
也就是身子一轻,然后就回到了屋里,对于过程,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这说明那人的实力是远远超过他的。
这个发现让小孩有些沮丧,但是,只是被拎回去,没有挨打挨骂,还是让他增长了一些试探的勇气。又试验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朝着哪个方向走,限制都是一公里。一个半径一公里的圆,确实足够活动了。但要说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个范围里生活,那必然是灰暗压抑的。
不说整个人生,毕竟要是情况不对,他肯定会找机会跑的。就说接下来或长或短的一段日子里,将是什么色彩,就得看身边这个人的态度了。
“未来,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呢?”小孩决定主动去问。
“很简单的,我需要你长大后在我手底下做事,为我工作。而现在,有个问题。”
“您说吧。”
难道是他养的宠物蛇想吃小孩了?不行,别再想蛇了,总是自己吓自己。
“你是想学书法、作诗等文科类,还是想学算数、天文等理科类,又或是骑射、刀枪什么的武学?”
忍术幻术之类不列在内,因为不是要培养忍者,不需要学这些。顺利的话,以后自有大批人保护。
“呃,武学?”他游移不定地在一众不熟悉的词里面,选了唯一一个和刀相关的。
“错辣,你没得选,这些都要学。老师们都准备好了,明天就开始上课。出行这方面不用担心,因为是他们自己过来教你。”
说完,辉响把一张课表,以及疑似被爱人嫌弃了的“古代”拼图放在桌上,不再说什么,轻轻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小孩在原地石化。
这对吧,这不对吧,这对吗?
什么工作要学这么多?那是次要的,主要是,听他的意思是真打算培养自己?这么轻易的就……
算了,不急着想这些,午饭来了,先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