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无法被阻挡的一刀,好像人类面对神明因怒火而降于世间的灾难,只能无力地跪拜祈求原谅。鼬不知道须佐乎能是否可以承受这一击,但他也来不及思考了,如果时间放慢百倍,就能看见近六尺长的太刀轻轻触上鼬鼻尖的刹那,他的身体宛若破碎的镜子那般寸寸崩裂开来,群鸦哀鸣着冲破裂纹,随即又于屏风碎片的风暴中狼狈逃窜。
太刀以摧枯拉朽之势穿过了一切横呈在它面前的东西,直至撞到了一层突兀出现的查克拉白幕,竟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很快,鼬的分/身再次幻化而出,而端坐在上首的男人不咸不淡地拂了拂袖子,其白色大袖下,那柄近六尺长的太刀重新安安静静躺在手边。
鼬的脸色难免苍白……老实说如果松枝清显非要弄死他,他大概已经止步于乌鸦分/身逃逸的间隙。
一边暗自思忖着,鼬一边抬起头。
——失去了屏风的遮挡,他蓦然与那只鎏金似的叠满整圆的眼对上了。
如果延年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嫉妒。他跟松枝清显认识了快二十年,至今却仍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到底长什么样。在好奇心达到巅峰的时候,他甚至产生过偷窥师父洗澡的猥/琐念头。不过此刻要是询问鼬他愿意不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延年,鼬肯定会不假思索地……
拒绝。
“直视神袛是要付出代价的。”鼬如是想着。
男人穿着素白的羽织,腰系一条松松垮垮的紫宝色束带,身姿虽说挺拔,却未免过分单薄。裸/露在外的右脸清隽秀丽,左脸和左半脖颈却掩映在及膝长的逶迤黑发下,竟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鼬也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人了,半个骷髅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唯独那只眼睛。
佩恩的轮回眼尚且未给鼬带去任何冲击,但当直视这只太森而威仪的轮回眼时,鼬情不自禁地瞳孔收缩,就像是无法恒久地直视太阳那般,在不足半秒的时间里,偌大的宇宙被某种无法解读的方式压缩成文——还不足一本《教师手册》的厚度,密密匝匝的畸形符号强行涌入鼬的脑子里,于意识之海中蜉蝣。
万花筒写轮眼被无意识地点燃了,鼬凭借最后的理智错开视线,终于从溺水似的窒息感中挣脱而出。
松枝清显见状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当年栗旬接下了我的刀,我收他为关门大弟子。今天你也接了我的刀,我就勉强不计较你弄坏我的屏风了。”松枝清显拍了拍手。
鼬:“……”
“松枝先生,未能得到您的许可便登门拜访,这是我的不对。”鼬低眉敛首地说:“但实在事出有因,我…”
他难堪地顿了顿,“我找不到栗旬了。”
松枝清显略显不耐烦地凶巴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等着’。”
鼬摇了摇头:“我当然可以等他二十年三十年,但我不想等,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他抬起头,微微吸了口气,再次对上松枝清显的眼睛,“松枝先生,您能把我也送进辉夜宫殿么?或者,我愿意代替他成为守门人。”
松枝清显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里多了点什么,天欲门的影子,亿万亡灵的凄惨呼号,猩红与**的诅咒……渐渐光芒大盛,而鼬这次没有移开视线,眼底万花筒纹路流转,他的眼角淌下血泪,最终,分/身也无力承受这样的威压,“嘭”得一声化为白烟消散了。
静室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松枝清显最后呆呆地说:“好像玩过头了。”
弦一郎行了礼退出房间,准备拿笤帚打扫屏风残骸,松枝清显瞅了黑袍人一眼,道:“小白,你看……”
“随你。”黑袍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松枝清显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年轻人还是非常优秀的,虽说之前思想有点偏激,但现在貌似改得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小栗旬说到底还未出世,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看门,我始终有点不放心……”
“玩忽职守。明知故犯。”黑袍人不满地冷哼一声。
松枝清显终究还是偏袒小徒弟的,“世间的羁绊自有其动人之处,只不过你我出世太久。”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依小白你说,你我二人的羁绊,又是怎样的情理呢?”
黑袍人:“……”他重新举起茶杯。
松枝清显轻快地拍了拍手,“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开始思如泉涌了(划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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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第 17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