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北原。
站在世界的最北端,抬头望去,可以看到天幕中那轮巨大得近乎遮天蔽日的圆月。
圆月的下半截被废墟海吞没了,看起来就像是浮在水面上,海天交界处被渡上一层薄薄的银,月光落在静谧的黑色大海上,水波粼粼,四处飘荡的浮冰泛起妖异的幽蓝色泽。
坐在冰原上的佐助轻轻呼出一口气,水雾在眼前凝结又消散,他拢了拢风帽,又往一旁的火堆里丢了根木头。
真冷,冷到骨头缝去了。
火光冲天而起,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凛冽的海风呼啸而过,佐助时不时吐出一团火球,艰难维持着篝火的燃烧。
十月底的北原已经进入了冬季,在这种见鬼的天气里,晚上七点自次日九点已不适宜普通人外出活动。
而现在早就过了午夜,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度,诺大的荒原上半只鬼影也无,除去偶尔的狼嚎、剩下的只有层层叠叠的海潮声。
佐助敛下眼,看着横置膝头的长刀…他其实很讨厌这样安静的月夜,被包裹在寒风、冰雪与汪洋中,思绪不自觉就飘回到过去。
很快,过去的影子就与现在的重叠起来了。
——岸边翻涌的白色浪花里,赤| 裸上身的男人从海底浮出来。背对万千银辉。
他撑着礁石站起身,湿漉漉的黑发被月光染成晃眼的银白色,微微喘气间,水珠顺着手臂和背脊的肌理线条滑落,其面孔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是瞳孔里仍残存有闪动的猩红。
那样包含戾气的眼神…
佐助顿了顿,起身迎上去,向哥哥递过厚实的披风。
鼬道了谢,撩开散落额间的湿发。
“怎么样?”佐助问。
“没有找到。”鼬一边回答,一边拂去睫毛上挂着的颤颤巍巍的水珠,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就是一双沉若深潭的黑眼睛了。
——这个十月,鼬和佐助的足迹遍布忍者世界大陆。
鼬在信浓海底没有找到青铜墙,便转而去了伊川,只是在跨进出云神社时,他发现门口一直繁茂的八重樱凋零了。
虬劲盘曲的枝干再无花开痕迹。
鼬心头微微一跳…他尚且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可在神社里,那些仿佛亘古不变的绯红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后| 庭的隐秘之所也消失了。
鼬点亮写轮眼,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绕着出云神社走了三圈,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委实说,这样的神社似乎才是正常的,没有永不凋谢的八重樱、也没有究极的八重幻境,鼬坐在供行人休憩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神色肃穆的参拜者,他们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而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鼬抬头,看着神社上方被分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不知道高处是否有神明的眼睛也正静静注视着他。鼬隐约觉察到所谓的“师父”这次动了大怒,或许是栗旬玩忽职守,也或许是栗旬在玩忽职守的同时还动用了太多不属于他的力量…只是这一次,栗旬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镇守天欲门二十年?
鼬不敢再细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从混沌思绪里拨出最重要的东西。
第一,找到更多有关冥遁血继限界的情报。
第二,既然世界被那堵无边无际的青铜墙划分成了“地上地下”两半,那么也许只是信浓海的入口被关闭了,而其他地方还有入口。
于是就这样,鼬准备遍游忍者世界的各个大洋,而在途径雷之国的时候,他遇到了佐助。
佐助是专程来找他的。在这趟旅程中,他想陪着哥哥走到终点。
终点就是北原的废墟海。
可惜一无所获。
在回旅店的路上,佐助的脸色坚硬似铁,绷得比鼬还难看。
鼬犹豫好久,最后轻轻摸了摸佐助的脑袋。
佐助被吓了一跳,他僵硬地梗住脖子——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这样揉他的头了。
可随即他就深深皱起眉,他拉下鼬的手,沉声说:“这么冷。”
鼬无所谓地笑笑,还没说什么,佐助就脱下外衣披在了鼬的肩上。
在这个时候,当弟弟的罕有几分威仪气势。
鼬便没有推拒,两人横穿冰原回到旅店时,那个叫“穗子”的老板娘竟还趴在柜台上打盹。
已经是后半夜了,听到推门的风铃响动,穗子模模糊糊睁开眼,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佐助应了一声,他领着鼬到壁炉旁的沙发上坐下,奇怪地看着女人无比殷勤地端来两杯热牛奶。
还有一条毛毯。
穗子在佐助清冷目光的注视下躲躲闪闪,最后涨红了脸。
她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嘛,见到了就想多看两眼,哪怕熬个通宵…距离上一次遇到这样标志的男孩子,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唔,火之国的木叶村果然是个好地方。
而在穗子瞎琢磨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亲兄弟的同时,佐助蹲下身,把毛毯仔细铺在鼬的腿上。
宇智波家二少爷做这种照顾人的活儿竟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鼬捧着杯子喝了口牛奶,直到现在,他的手脚才渐渐恢复知觉,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红晕。
穗子忙道:“我去帮你烧水,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鼬礼貌地颔首:“有劳您了。”
次日下午,鼬和佐助便启程南下,打算再去出云神社看看。
毕竟这是所剩无几的线索了。
鼬忽然意识到,如果栗旬打定主意改头换面并离开木叶,那么凭借栗旬的反侦察能力,他可能很难再见到他了。
天南地北,或许要花掉一生去追寻某个人的身影。
……
鼬不是个容易丧气的人,确定目标、制定计划、然后挥刀执行,他一直高效而冷静地应对所有问题。
但这次的问题显然超过了他的解决范围。
虽说仅仅打了两三照面,但他已觉察到栗旬的“师父”是位手腕通天的大人物。
掌控生死的神明?还是妖怪?
鼬可以心平气和地承认,他打不过栗旬的“师父”。
否则问题也不会像如今这么难办。
就像是普通旅客那样,鼬和佐助到出云神社供香参拜,行至侧殿净手时,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道童忽然喊住了鼬。
“施主,您的信。”道童向鼬递过白色信封。
鼬拆开信,纸片上只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等着。”
道童接着又说:“这是昨天一位施主委托我给您的,他叫我申时三刻在这里等您,他还说,如果您有别的问题要问我,比如他是谁……”
道童突然顿住了,很快,他的神色变得茫然起来,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鼬抿了抿嘴,这个幻术并不高明,但很实用,当触发到某些关键字比如“他是谁”时,被施术者的相关记忆就会被剥离。
鼬:“谢谢。”
小道童有些迷糊地双手合十,说了个“善”字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鼬捏着信封,脸色有些阴沉。
佐助走过来,问:“怎么了?”
鼬敛下眼,过了半晌,他说道:“我们回家吧,佐助。”
鼬:被师父算计了 气鼓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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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第 17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