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旗木卡卡西早已不是那般成熟冷静的模样。
他双手合十,将他浑身全部查克拉用劲聚集于掌心,企图感知范围能大一些,更大一些...
方圆百米,没有...两百米,三百米也还是没有......四百米——
他心急如焚,大滴大滴的汗顺着他鬓间,留下微凉的轨迹。
忽然间,背后出现查克拉波动,卡卡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是一个本应死去的人。
“止水!”
话音刚落,宇智波止水从树林深处现身。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道:“榭间在医院,跟我来。”
月光躲到云层里,在地上留下大片的阴翳。
圆月之夜的阴森冷冷,渗进窗扉。
病房里,医生护士和两个高大的男人围站在雪白的病床边,守着少女。
榭间紧闭双眼,双手无力的垂在床边,瑟缩着抽痛。卡卡西看着她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像从水里捞回来一样艰难。
“给她上鼻氧。”
止水开口:“这不是身体上的伤。”
“她的查克拉经络......坏掉了。”
卡卡西不说话,只蹲下,握住她左手。榭间指尖冰冷,但回了握力。
“前半夜,她身体上的伤几乎都痊愈了。就在刚刚,医生护士发觉她的状况急转直下。”
卡卡西握住她的手抵在额头,摩挲着。
“刚刚是指?”
“她让我去那片树林找你之前。”
白发上忍叹气,“正好是你消失之后——这是你穿越时空的代价,对吗?”
榭间手指动了动,随后被男人滚烫的大手拢紧。
交叠的手掌,一方向另一方源源不断地传输热源。
“我知道了。”
卡卡西低下头,嗓音沉沉,说道:
“你做出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护士拿来一针镇定剂,挽起袖口,打在女孩手背上。长长的针头刺进皮肤,密布的针孔,长时间输液造成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在女孩细腻皮肉上肆虐,令人不忍心直视。
她婉声道:“可怜的孩子,养一养,以后不要再做忍者了。”
止水揪住头发,缓缓坐到椅子上。
“全部......都是我的错。”
医生道:“全都出去吧,让她安心睡一觉。”
卡卡西最后走出病房,反手带上门。
他伫足,隔着玻璃遥望向病榻上那具单薄的身躯,呼出的热气漫上一层雾。
——
翌日清晨。
卡卡西一夜未眠。说是一夜,从离开医院捱到清晨实际只过去短短四个小时。
期间他思绪万千,从和榭间相遇的第一面,到她在暗部崭露头角,让人感慨后生可畏,再到每一次二人搭任务出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她的忍者生涯止步于此,恐怕这比要了她的命还令人难过。
她说要退役,可没说不当忍者。
老天真是事与愿违。
“可恶。好漫长的一夜啊。”
晨曦从地平线升起来了,在那尽头的旭日里,风风火火地闯入一个黑影。
不对,是个倒立的人。
他两腿向上立起,身穿绿色连体衣,土黄色护腿,腰间绑着护额,肤色黝黑,黑色油光发亮的西瓜头,还有脸上两条无法忽视的粗眉毛。他大汗淋漓,旋风一般跑过带起一阵飞沙走石,令一旁的卡卡西满头黑线。
“喂!凯。”
卡卡西无力招了招手。
那人刹车刹出去好远,猛的跳起,热血地站到卡卡西面前。
“哟!来场久违的对决吧!我一生的对手!”
卡卡西道:“幼稚......“
下一秒。
“石头剪刀布——嗨嗨,我赢了。”
凯抱头流下热泪,一巴掌拍在卡卡西肩膀上,“狡猾,第八十九次决斗居然是我输了吗。卡卡西你这家伙不要得意,目前为止才比我胜出两次,下次我一定会赢!”
“真是坚持不懈啊,你这家伙。”
白发上忍揉着被拍麻的肩膀,勾了勾嘴角。
凯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粗中有细。
他早就察觉到卡卡西情绪低落,主动问到:
“话说回来,怎么等在我晨练的必经之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确实。那我直说了。”
卡卡西抬头看向凯,郑重其事地说:“能拜托你收个徒弟吗?”
“她坚强又努力,忍术方面有天赋,体术也不差。”
——可是,她当不了忍者了。
凯见状正色道:“是因为昨晚宇智波的事吗?”
“不,”卡卡西微微低头,短发将他面部遮盖在阴影里,“算是有点关系吧。”
凯思考了下,不再多问。
他摸了摸下巴说到: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拜托我呢,卡卡西。”
“那么,你的回答是?”
凯笑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阳光下闪闪发亮,比了个大拇指,“包在我身上。”
——
榭间悠悠转醒,嗓子如同干涸的沙漠,“水......”
趴在床边的宇智波止水蓦地弹起来,端起玻璃杯,用小勺喂到榭间嘴里。
“嗯——”她皱了皱眉,支起手撑起上半身,接过玻璃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止水吃了一惊,手虚扶在榭间周围。
“已经能坐起来了?”
少女睡眼惺忪中转头,看向四周,灵活地动了动双手,曲起腿,便要翻身下床。
“早上好,止水。”
她意识到没穿拖鞋,于是坐在床边逛荡着脚,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你感觉......怎么样?”
止水小心翼翼地试探。
“嗯?挺好的!”榭间拍拍这儿,拍拍那儿,踢腿、抻腰、转体,除了打石膏的右手,余下地方都活动自如,她笑嘻嘻地讲:“果然哪怕有天大的事,睡一觉就好啦~话说拖鞋在哪儿?我去洗漱。”
她轻松的姿态,反倒使止水如坐针毡。
有人敲门,止水如同得救一般,前去开门。
“卡卡西前辈......”
“早。”
卡卡西倚在门边,看着女孩啪嗒啪嗒地趿着拖鞋到处走,嘴里叼着牙刷,手上梳着头发。她给自己挽了个圆子头,碎发捋到后脑,用发卡别起来。阳光洒在她栗色的发丝上,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这种时候,卡卡西才对她的年龄有了实感——17,明明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年纪。
那件事一时半会不告诉她为好。
“哟~很元气嘛。”
“早啊卡卡西,又见面了。”榭间笑着,夸张地向他挥手。
卡卡西耸肩,面罩挡住了他的笑意,“你这家伙真让人放心不下。”
一声大吼,惊雷般吓得众人一抖。
“到我出场了——!”
有个绿油油的身影从后面把卡卡西一掌拍开,挤了进来。
“我的第一个徒弟哟!我乃‘木叶高傲的苍蓝猛兽’迈特·凯,是也!你叫什么名字?”
好粗的眉毛...发型好逊...还有那穿的一套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喂!
奇怪的人奇怪的发型奇怪的衣服奇怪的出场方式奇怪的说话方式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她颤抖着嘴角,抑制自己想吐槽的冲动。
“初次见面,我是榭间,请多多关照。”
两人礼貌握了握手。
迈特凯帅气逼人地撩了下黑发,右手绕了个大圈,直指榭间,随后灿烂地露出微笑。
“哟榭间,你准备好来一场青春的试炼了吗?”
啊哈,啊哈哈。
“应该...准备好吗......”
榭间流汗,飞给卡卡西一计眼刀。
“给我说明一下啊你这家伙!”
十五分钟后——
止水端来早餐,榭间趁狼吞虎咽地间隙,嚼完嘴里的东西总结道:
“我接下里的三个月,嗝,都要跟着凯老师,呃——。抱歉,刚打了个嗝。我要跟着凯老师学习体术?我就说,醒来之后我的查克拉几乎不见了,肯定需要时间恢复。这种伤,普通人受一下至少半年吧。我嘛,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不一定了。本姑娘天资聪颖,三个月肯定够了!”
止水帮她顺了顺背,低声说:“嗯,让你承受这些,都是我的错。”
榭间稀里呼噜地喝掉小米粥,放下碗,说到:“不就是训练的辛苦一点吗,有什么的。”
“有此觉悟好样的,榭间酱,看来我没看错你!”凯中气十足地喊到。
啊哈,啊哈哈。
她额头蹦出一个红色的十字,气到:“不要擅自加上昵称啊喂——!”
卡卡西扶额。
之前还在担心她会不会消沉,这下两个活宝遇到一起,有热闹看了。
他和止水对视一眼,两人点头,终于放心了。
卡卡西和止水的动向全被她看在眼里。
她低下头,嘴里吃的味同嚼蜡。
什么叫做...三个月。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明明是永远。
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怎么还是忍不住。
只见她突然捂住肚子,拔腿就跑,冲向厕所大叫:“好痛吃太多了啊啊啊。”
“可恶可恶可恶,你们都先出去——”
门被砰地一声摔上。
她背靠门板,听到众人离开,随后慢慢滑落到地上。
地上瓷砖冰冷,墙砖硌着她的腿,她摸到刚才洗脸洒在地上的水渍,顿时,像是浑身被抽走力气一样,她软绵绵地瘫在角落,无声地大哭起来。脸上五官扭曲着,喉咙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鼻涕眼泪横流,她攥住身上的病号服,张大了嘴无声的哀嚎,心里像下了一场暴风雨,洪水蔓延,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悲鸣。她想起来没锁门,四肢并用从地板上爬起,用力上了锁,复而步履蹒跚地去够卫生纸,小声地擤着鼻涕。
“咚、咚”的敲门声,吓得她动作一停。
卡卡西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来:
“榭间,还好吗?”
她轻咳几下,佯装镇定,将用过的手纸快速丢到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趁着下水的声音能掩盖哭腔,她大声说到:“你快走开!”
他漆黑的影子从门缝泄进来一点,踱步几下,再度离开。
榭间终于自由地啜泣起来。她摸索着打开水龙头,捧起水,往脸上一泼。水湍急地流着,耳边是簌簌的声音,她双手撑在盥洗台边缘,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断了线地顺着脸颊流下。
“可恶,可恶......可恶...........”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
为什么还是没忍住。
神明说:
“可你能否承担五脏六腑经脉寸裂,水火烧身之苦?
此番折磨,可使你消磨七年阳寿,晚年抱恙,你可想好了。”
“是。”榭间即刻答道,“我决心要换一条命回来,自然这些都值得。”
——
如果有自己在家偷偷大哭过的人,应该都知道,为了不被人发现能费多少心思。
希望读者君都没有相关体验捏~
注:请分析两次榭间说可恶的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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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宇智波政变(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