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满地都是血。
倒榻的树干,龟裂的大地,还有无数残破的尸骸。
鼻尖挥散不开的血腥气,身体本能对死亡的颤栗。
她又梦到了战争。
经历过战争的人,一定程度上都会患上创伤性应激障碍,朝凪也不例外。
复活后,她时常做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四战时安静死寂的大地上,仰头望着天上明晃晃的光,分不清是太阳还是月亮。
耳边,好像有声音在急切唤着她的名字,她恍然地侧头,眼角的余光看见身后有一个人正朝她火急火燎地跑来。
「朝凪——!!」
骤然从噩梦中惊醒时,她感觉到胸口难言的疼痛。
氧气从肺部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喉咙里是窒息时溢上的血腥气,朝凪像一条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鱼,翻着剧烈起伏的白肚皮,在静默的黑夜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窗外,轻风吹落摇曳的绯樱。
一棵开得璀璨的樱树依傍着她所在的祠堂旁,她躺在窗边,见外面久违的月亮悬挂在层层叠叠的花隙之上。
清冷的月光照亮天际,银色的光辉洒落大地,有些像蛇一般静悄悄地爬进侘静的木屋里,游离在她昳丽的面容上。
熟悉的光景让她恍惚,她抬手,像被刺痛眼睛一样,将五指放在眼前。
透过指缝和迷蒙的落樱,记忆里的光景仿佛又在眼前铺展。
距离她死掉的四战,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复活了。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
但刺杀这种事,基本上没有这种诡异的母子关系。
在忍者的世界里,侥幸心理最要不得,刺杀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失败了大概率会被杀,成功了也可能会被杀。
很不幸的,在刺杀辉夜姬的这件事上,朝凪就属于前者。
她的运气向来不咋滴,所以在第一次复活刺杀辉夜姬时被千万年前的忍界始祖反杀好像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能复活第二次这种事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称得上幸运的事,在她看来,却是相当诡异,所以当她某一天在春日的山间再次睁开眼时,一时惊愣得无法反应。
她好像刺杀辉夜姬失败了……
……所以这次又来到了哪个时代?
再次复活的身体依旧保持着16岁安然无恙的状态,这一次,她是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发现的。
名为椿的少女是个哑巴,无法言语。
初次见到她时,椿满身泥污,瘦尖尖的脸遍布细碎的伤,与顺着山中的河川飘流而下的朝凪撞了个正着。
她救了朝凪,一个人使劲吃奶的劲将她从水里捞了上来。
作为报答,朝凪在醒后用医疗忍术为她治好了身上的伤,顺带拭去了她脸颊边上的血迹。
她至今都还记得椿当时惊愣的目光。
而被她所救的朝凪,就这样被椿带回了家。
椿的家位于一处背靠大河的偏僻山村里。
村里多以砍柴农桑为生,靠山吃山,是很落后的村庄。
朝凪原本只是想找个人多点的地方了解当今时代的情况,但是椿好像对村里人请示了什么,以致于朝凪乍一到,就被村里人拥簇着冠上了「神女」的名号。
“椿说,您拥有能够治愈伤痛的神奇力量。”
佝偻着背的村长是椿的爷爷,他顶着白花花的胡子,带领身后一众男女老少,将她堵在了一座翻新修缮好的祠堂前,还示意两个妇女将织好的衣物献给她:“您定是来帮助我们的神女,请呆在村里吧,我们会好好供奉您的。”
朝凪早就已经接受自己死后来到了远古时代的事实,所以她也能理解古人对于超越时代的事物的迷信。
从他们口中她失望地得知,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辉夜姬的存在了,但距离辉夜姬在世的时候好像并未过去多久。
在她当年刺杀辉夜姬失败死掉后,辉夜姬好像对世界干了什么事,对世间影响巨大。
如今各地流传着辉夜姬的传说,好的坏的、各式各样品的都有——有人说辉夜姬是从竹子里诞生的,有人还说辉夜姬是从星星上掉下来的,他们还说,辉夜姬作为神明降临世间,如今又回到了天上,变成了那颗高高在上的月亮照耀人间。
除了天上多出来的那颗月亮外,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世界上依旧没有查克拉忍术这些概念,那棵直入云天的巨树也一如既往伫立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唯一能让她感觉到时代的进步的,大概是人类对铁器的冶炼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嗯,现在他们已经发明出铁锄头了。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健全的医疗知识,没有完善的医疗设施,对于自身肉|体都还处在摸索阶段的人类来说,疾病和伤痛还是未知的领域,也是随时随地都会到来的死神,能让他们早早撒手人寰。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普通活不长。
基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自身的民智未开,神女辉夜姬的传说也还没彻底被遗忘,他们在无能为力之际便只能祈求神灵庇护,以求心理安慰,所以,朝凪的出现让他们惊喜万分。
明明她的医疗忍术放在木叶的忍者里顶多是中忍水平,但在这个生病受伤都只能靠山野草药自愈的时代里却相当于神迹。
理所当然的,朝凪的到来受到了村民们的追捧。
不得不说,神女的待遇相比村里的人好上不少,村里人安排她住修膳好的祠堂,每天按时按点给她送吃穿用品,还派人伺候她。
作为交换,朝凪得用医疗忍术为村里的人治大病小病。
在花了点时间学会了他们现有的语言后,朝凪顺理成章在那座村庄里呆了些时日,一直到来年的春樱又开始绽放。
许是为了让她保持必要的神秘感,朝凪一直被安排住在远离村落的山间祠堂,除非必要,平日里都不怎么和村民来往。
她乐得清闲,倒是椿时常会偷偷来见她,还会带些她自认为好玩的小玩意给她——山石编就的手链,花草扎簇的衣饰,还有乌鸦叼来的帕子……到头来,朝凪熟悉的只有身边服侍她的侍女和椿。
近日,朝凪终于有了离开的打算。
原因是前来乞求她治病的人终日在祠堂前哭哭啼啼的。
她已经不止一次告诉他们了:“我只能治愈伤口,无法治疗疾病。”
但是,村民们却因此哭得更厉害了。
这一天来的是一位抱着男童的妇女,她跌坐在祠堂前的土地上,面露一种悲恸的绝望:“怎么会这样……连您都无法治愈这种病……”
听着她呜呜地哭泣起来,朝凪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撩开祠堂前遮阳的竹帘走了出去。
平日里负责服侍她的年轻侍女低头立在一旁,退至一边,朝凪站在祠堂的门廊上,看着底下那个被紧紧抱在怀中的孩童,直接跳下去,走到那对母子面前蹲下,查看那孩子的情况。
面黄肌瘦,脸色铁青,全身软绵绵的,手脚都开始出现萎缩,就算唤他也没有意识回应。
这一年来,村里总是陆陆续续有人得这种奇怪的病。
起初还好,只是食欲下降,没有精神,但后面整个人就会变得越来越消瘦,肌肉也会随之萎缩,直到走不动路,只能躺在榻上,食不下咽,到最后直接意识不清,以骨瘦如柴的鬼样子离世。
朝凪观察过村里得病的人群,他们并没有什么相通的特点,男女老少都有,也并不是集中爆发的,而是时不时出现,没有减弱或消退的迹象,就像感冒一般,自然而日常出现的病。
村民们告诉她,这病流行很久了,村里的人大多死于这种病,一开始还好,只在年龄大些的人身上出现,但后来竟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会了。
但朝凪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病。
到底不是什么专业的医生,她当年在木叶忍者村里学的医疗忍术顶多只是战场上急救止血、缓解疼痛的程度,简单来说就是小病小痛死不了,大病大痛治不了。
要她治疗疑难杂症什么的,就是强人所难。
她所在的时代,这些都还是一大难题呢。
朝凪只能遗憾地向村里人说明这一点,但是眼前这位母亲却无法接受。
她的无能为力似乎让对方看到了自己孩子将死的命运,她先是痛哭,然后不断地祈求朝凪,最后喉咙喊哑了,叫不出声了,便低头无声地发起呆来。
但是,某一刻,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来这样说:“定是河神大人发怒了。”
“定是河神大人发怒了!”
抱着孩童的妇女惊惶地站起身来。
她的声音尖锐,怒目圆睁,在祠堂所在的林间疯疯癫癫,狂乱地呐喊起来:“定是河神大人发怒了!我都说了不能取消祭祀!他们非要!都怪村长!都怪村长!不对!是因为你!!——是因为你的出现!!是因为你的出现村里的人才取消了祭祀的!!但你不仅没有能治好我们的本事!还惹得河神大人发了怒!河神大人定是在惩罚我们!!惩罚我们去年没有向祂奉上祭品!!”
朝凪蹙了蹙眉,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没忍住一个手刀将其打晕了。
事后,她吩咐侍女找人来将这对母子带回去,顺便寻问起她口中的祭祀是指什么,但是侍女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大人,您不用太在意这个,您当成是一种祈求平安的仪式就好,在您来之前,村里每年春天都会这样做。”
“这样就能减少患病的机率吗?”朝凪简言意骇。
但是对方却开始支支吾吾的:“算、算是吧……虽然一年来村里还是有人会患病……但是、但是……”
“没这一年这么多是吗?”朝凪平静地接上她的话,她却避开她的目光,好像有点不敢看她。
这个姑娘总是这样,似乎有点害怕朝凪,但她最终还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朝凪也没太在意她的态度,而是继续问:“既然这么有效,为什么去年不祭祀了?你们每年都会祭祀不是吗?”
“因为您来了。”她小声地说,在朝凪的追问下面露难色:“村长说,您拥有堪比神迹的力量,能治好我们的病,不需要再祭祀了。”
“……是吗?”朝凪斟酌了一番她的话后,不禁联想到了山间的河川。
在这里,那条自远方延绵而来的川流横贯大地,在山间的深处汇成湖泊流向山外的大海,也是村里唯一的水源。
她当初被椿发现时,就是在那里。
那个女人提及的“河神”大概也与它有关。
朝凪决定入夜去山间的河川看看。
但是侍女却提醒她,说今晚会有远道而来的使者来面见她,让朝凪在祠堂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使者?”朝凪一愣,觉得这个词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出现怪新鲜的,便没忍住追问了两句。
但侍女也知道得不多,只能愁着脸道:“具体的村长也没告诉我太多,我只知道他们来自挺远的地方,现在已经在村里了,村长很招待他们,他们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村长让我不久后直接带他们来见您,他们好像是不知从哪听闻了您的传闻,特地赶过来的,大概也是想请您帮忙治病吧。”
闻言,朝凪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这所谓的「神女」只不过是村民们包装出来的形象,她如今无法医好村民们的病,那么他们迟早有一天将不再相信并侍奉她,可能还会将她驱逐出去。
这一切在最初的时候只因为她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而他们需要一个能治伤病的医生……不,如果侍女的话属实,那确切来说应该是他们需要一个新的、能取代“河神”的信仰。
而一年前突然出现的她正好符合。
很快,入了夜。
皎洁的月亮升上漆黑的苍穹。
林间变得万籁俱寂,白日里的山兽鸟雀隐了踪迹,泼了墨的天空笼下如纱般的雾气。
朝凪用分身术变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呆在祠堂,以应付晚些时候前来的使者,随后,朝凪带上了此前让村里人用铁打造的长刀,独自前往山间的河川。
在前往那里的路上,她意外听到了细碎的人声。
按理来说,村里的人入夜都很少出门,所以一开始她以为那些动静来自山间的野兽,但是,很快,属于人类的脚步声却踩着枯枝落叶,离她越来越近。
以防万一,朝凪躲进了旁边的树影。
不多时,她就看见三三两两的男人前后抬着一架木制的轿撵走来,步履匆匆,脸上是一种唏嘘的肃穆之意。
他们没发现她,但是朝凪心中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眼帘中,光秃秃的枝桠交错横生,如同长着尖利獠牙的鬼影在张牙舞爪,月光照着树下穿过的他们,夹杂着些窃窃私语,以及轿中传出的、细碎的、像幼兽一般绝望的哭声。
朝凪一愣,竟听出了那轿子里的声音属于椿。
她不禁悄悄地跟上他们,想看他们要带椿去哪里。
但还没到目的地,朝凪就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得知,村里的人已经将那种病归于天灾,于是决定延续传统,将年轻的女孩作为新娘,向河神献上祭品祈求原谅。
而椿就是那个要被投江献祭的可怜虫。
这么想来,朝凪突然就明白了村长当时将她奉成「神女」的用意。
也许,去年春天,即将依照传统被献祭的椿正从村中逃出,却遇上了河中的她。
好巧不巧的,她的医疗忍术还让椿看到了不符合人类时代的奇迹,于是椿放弃了逃跑,冒险将她带了回去,希望以此解除村中这一残酷的习俗。
可惜的是,她不是真的神女,也不能如他们所愿,为其带来神迹。
但朝凪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椿去死,于是她在观察了他们一会后,便从黑暗中走出,从他们身后打晕了这些抬轿的人,溜进了轿内。
起初椿被她吓得差点喘不上气来,但在知道是朝凪后终于松了口气。
但她也哭得更厉害了。
椿似乎换了干净的新衣服,还化了妆,一张脸都哭花了。
天生无法言语的女孩就算是求救也心有余力不足,但她还是紧紧地抓住了朝凪的袖子,就像溺水的人攥紧救命稻草一样,身着一袭雪白无暇的御衣,低头靠在她怀里,可怜地落泪。
这一瞬间,朝凪突然就想起了往日里来祠堂见她的椿。
捧着荷叶包裹的草饼来见她的椿,将几枚生了锈的粗糙铜币放在她面前的椿,每天大清早摘了花献在祠堂前的椿......与莫名不敢直视她的侍女不同,椿总是目光明亮地注视着她。
就算身上的粗麻布衣因干活而脏兮兮的,椿的眼睛也永远像初生的小鹿般,干净又柔软。
她总是用那样澄澈的眼睛看着朝凪,好像太阳正从眼底升起,包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羞赧和希冀。
偶尔低头时,其垂首的姿态也莫名的恭敬与虔诚。
也许从一开始,椿真的将她当成了能够拯救她的神。
就像当初那位远赴祖之国和亲的姬君一样。
对此,朝凪安抚椿,告诉她不用担心。
说罢,朝凪又打晕她,将她藏在安全的地方后,用变身术变成她的样子钻进了轿内。
朝凪决定代替椿去会会这位“河神”。
等到抬轿的人醒来时,已经有些时间了。
他们对自己昏倒的情况不明所以,甚至怀疑撞了鬼,但是拉开轿帘一看,里边的人还在,正规规矩矩地昏睡着。
虽然满腹猜疑,但是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眼见什么都没丢,夜色也愈渐深沉,他们便只能先压下疑惑,赶紧整理行头,抬起安安静静的轿来,循着月光,继续上路。
要是误了时辰,再次触怒河神就不好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穿过树林,在窸窸窣窣的风声中来到了水流湍急的川边。
春夜的河道阴冷,粼粼的波光随着涌动的水面此起彼伏。
月光静悄悄,河边的芦苇草生得老高,风拂过时掀起了一连串的水光。
他们将轿中的人抬出,小心翼翼放在了河边用粗麻绳拴着的小船里,将其双手交叠着置于胸前。
她没有要醒的迹象,呼吸很轻,沉睡的姿态安静又端正。
少女漆黑的长发像稠丽的海藻盖着雪白的乱石,和殷红的口脂一起,衬得那张精心妆容过的脸愈发的白。
年轻而美丽的新娘。
洁白又神圣的祭品。
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忍心,但一联想到村中的传闻,也实在唯恐自己和家人也遭此厄运。
有人将她浮乱的发丝和雪白的衣物整理好,转头安慰自己的伙伴:“迟早的事,若不是朝凪大人,她去年就该走了.....连村长也没办法,只是刚好轮到她了,不然就是其他人了......”
言毕,他们快刀斩乱麻,用镰刀割断了连接小船的麻绳,站在岸边肃穆地目送那条乘着她的船晃悠悠地驶向远方,直到河面漫起缭绕的雾气,孤零零的船只被迷雾吞噬,再也看不见。
......
“大人,前来面见的使者已带到。”
草叶盛开的山野深处,明艳绽放的樱花树在祠堂的屋檐上投下大片阴翳。
立在祠堂外头的侍女隔着影影绰绰的竹帘,带来了陌生的脚步声。
里头作为分|身的朝凪一顿,随即慢慢支起身来。
她从黑暗中安静地望出去,见垂落的竹帘后,白晃晃的月光游离在堂下,满目洋洋洒洒的落樱伴随着一抹隐隐约约的人影,从身形来看,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仿佛为了印证朝凪的猜想一样,对方弯身作揖,以示尊敬,很快就轻轻出了声:“在下阿修罗,此次奉家父的命令前来面见神女。”
那是像是早春抽条的绿芽一般青涩的声音。
清朗,明亮,温吞,带着一丝符合年纪的忐忑和紧张。
很快,侍女便引领他在竹帘前的堂廊上坐下。
他的影子更近了,被月光勾勒出一副单薄纤瘦的轮廓,与朝凪仅仅一帘之隔。
春夜的风带着水露的湿软,似乎拂过了他的脸。
来者鬓边的发丝掠过低垂的脸颊和眉眼,外头安静等待她回应的那抹影子意外的温顺。
但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对方的来意,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嘘寒问暖,朝凪开口的第一句话反倒是这样的:“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如果侍女白天没说错的话,所谓的使者应该不止一人。
对此,那少年先是一顿,安静了好几秒,才有些心虚地说:“在下是和兄长一起来的,但是他......呃,嗯......他临时有重要的事......”
说到这来他又停住了。
似乎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太好,他的声音带上了有些苦恼的笑,有些语无伦次和懊恼:“在下的意思不是说来见您这件事不重要,是说......”
很显然,这是个不擅长撒谎的老实人。
见他吞吞吐吐半晌也说不出个理由来,朝凪也没兴趣揪着不放,本来她就只是随口一问:“不用多说了,阿修罗阁下。”
这么说的她站起身来,撩开帘子,在月光下踱出。
漆黑稠丽的长发从鬓边蜿蜒垂落,雪白纤长的衣袂垂坠,她在须臾间撞进春夜的清风中,低头,垂首,像摇曳的花枝一样,在朦胧的月色中凑近眼前的人,其幽蓝的眼底映出了少年表情空白的模样。
“我是朝凪,阿修罗阁下,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近在咫尺的声音在说。
就此,月光落入眼睑,她黑绸的发丝从脸颊边垂落。
端坐在竹帘外的少年微微仰头,在斑驳的月光中瞪圆眼,任由漆黑的眼睫无端地颤动。
......
同一时间,船只晃悠悠的河面上,作为本体的朝凪在寂静的苍穹下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周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像是瀑布,或是断崖。
湍急的水流拥簇着沙石落花不断地往前涌,身下躺着的船底带来水浪拍打的颠簸,巨大的水流声好像隔开了多余的喧嚣和嘈杂,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轻盈得没有重量。
某一刻,有一层纱雾似的影子悄悄地笼罩下来,皎洁的月光下,掀起的水花濡湿了她端庄地放在胸口的指尖。
她在须臾间睁开眼,其目光平静、幽长、清冽,与上方突然出现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站在船头,背着一把长刀,属于少年的身形严严实实地套在一袭高领的长衫白衣下。
略显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前,晚风吹扬他系在脑后的长发,纷纷扰扰的罅隙间,少年漆黑的眼睛像宁静而盛大的夜色,正低头,垂着细密的眼睫,居高临下地笼罩着躺在船里的朝凪。
月光下,他的模样好看得不似人类。
对此,她先是一愣,而后缓慢地眨了眨眼。
这就是所谓的河神?
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她这么想,随即便迎着月光明晃晃地笑了起来,在他的注视中先来了个自来熟的开场白,说: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你的新娘。”
因陀罗上线啦!!!
重温火影,因陀罗太帅了!!性格也很可爱!!!可爱飞了!!爱他就要迫害他!!【不你
凭热情更新!!评论越多越有热情!!疯狂暗示【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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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