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咒回]星河倒影 第89章 第十七章

五条悟慢悠悠地晃进走廊，正好碰见出任务回来的七海建人。他搂着学弟的肩膀，将波澜壮阔的一天叽叽喳喳地分享了一遍，成功得到了学弟的嘲笑。

“我不关心政令，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但是作为核弹的开关……那孩子醒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的脚步在电梯前停下了，叮的一声，银白金属色的门缓缓打开。

“是个安静的孩子吧？两只小猫好像吵架了，这只在楼顶淋了半天的雨呢……”

电梯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最高层。

五条悟绝口不提自己把这位核弹开关忘了的事，理直气壮地走出电梯，推开楼顶的门。

坐在围栏上的少年微微侧头，桀骜不驯的头发此时湿哒哒地垂着，看起来乖巧了许多。

“佐助酱，你的小女朋友看见你淋雨，心疼得掉眼泪哟！五条老师奉命来喊你进来啦！”

五条悟的话经过多少轮艺术加工暂且不提。佐助闻言，却像是从一尊雕像变回了活人。

“她……哭了？”

“没有哦！夸张啦，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五条悟毫不在意自己前后矛盾，满脸骄傲道。

“……”

佐助从围栏上跳下来，右手扶在了草薙剑上。

五条悟两人才注意到，眼前少年的眼睛有些异样——左眼竟是紫色的，似乎还有勾玉花纹在其中。

但此时他们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些细节上，而在于这位核弹开关，能否控制住核弹。

“喊你进去是真的啦。佐助酱，吵架了就躲起来，女朋友很快就会跑掉的！”

“没有吵架。”

佐助满脸认真，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滑过精致的睫毛，像是眼泪似的滚下来。

“是她要一样……东西，我还不了。”

——已经逝去的人命，要怎么还呢？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会做一样的事！

“五条老师是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啦。但是……”五条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你该不会想一直躲着我的乖学生吧？”

“……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

五条悟一挑眉毛：“少年人，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你再拖拉一阵的话，就可以换新女朋友啦！”

佐助眉头一皱，向五条悟投来不解的眼神。

就见五条悟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慢悠悠地踏进雨幕。雨水在他身周形成一道屏障，他滴水不沾地走到佐助面前，将纸拍进佐助手里。

“佐助，个人的力量再强大，如果提出变革的人很快死掉的话，一切又会回到原位。”

“……”

佐助把纸展开，面色严肃地看了半晌。只见上面蝇头小字一排接一排，每个字都是不认识的形状。

“……写的什么？”

作为偷渡客，不认识咒术师大陆的字合情合理。

“哇哦——”五条悟发出开心的声音。

——又一个小文盲！

五条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既然不认识字，那五条老师就可以随便发挥啦！

——

面前的陌生人，欢快地讲着佐助不愿意懂的话。

“……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千手扉间用飞雷神之术，偷袭了蜜……那时候的毒素，竟还阴魂不散！

“……术式伤害身体，六个月之后，治愈能力就会被消耗完，只能去黄泉比良坂报到……”

——剧毒令柱间细胞失去自愈能力，等那只右眼中的六道阳之力消耗完……

“……举世皆敌，每天都有人刺杀……”

——他明明在这么近的地方，却躲着不敢见她，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雨水带来的冷，仿佛沁进了骨头里。

手中的那张看不懂的纸，仿佛有千斤重，它无声地掉进天台的积水中。

佐助没等五条悟把话说完，便瞬身翻下了栏杆，直接钻入了房间内。

窗沿留下了两个脚印，衣摆滴下的水从窗前向室内蔓延。佐助听到了休息室内有清浅的呼吸声，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水渍滴滴答答地，随着他的移动，到了床前。

他的幸福像是偷来的，每分每秒都怕失主出现。

即使她明知没有时间了，也吝啬于给他留下一点幸福的记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躲开他……

佐助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蜜的脸颊，立刻就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她又病了。

佐助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找医生，而是将整只手掌都贴了上去。

床上的人终于被冰得醒了过来。

她挣扎着睁开迷茫的眼，看见床前的人影时被吓了一跳，被电到似的弹起了上半身。

“蜜。”

佐助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蜜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又躺回了枕头上。

“怎么了嘛？有事白天再说……头好疼……”

发烧的人半是撒娇地嘟囔，企图将脸埋进被子里。佐助毫不怜香惜玉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摆成了一个靠坐的姿势。

“你在发烧。”

蜜眨了眨迷蒙的眼：“……啊，先睡觉吧，睡醒了再说……”

“你发烧，是因为拟态。只要解除拟态，就会好了。”

小姑娘昏昏沉沉地又要滑进被子里，佐助把两只手都贴到她脸上，将她冰醒了。

“……嗯……现在不行。”蜜摇了摇脑袋，解释道：“有脏东西从忍者世界跟过来了，要先抓到那个螳螂咒灵……”

“蜜，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突然提高的声音又把小姑娘吓了一跳，这下她瞌睡完全醒了。

佐助的右眼不自觉地变成了红色，三颗小小的勾玉在其中颤抖，似乎有水泽在荡漾。

蜜怔怔地看着他，明明在漆黑的夜里，两人却都能从微弱的光影中，捕捉到对方的表情。

“你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会死……会丢下我一个人！”

“说什么跟我在一起会变弱，你只是不愿意相信我！”

“咒术师的力量来源是负面情绪……”

佐助打断她：“你最好现在就杀死我！”

两颗泪珠跳下了睫毛，佐助却露出了一个笑：“只要你死了，只要我还活着……我记得清清楚楚，你的父亲和哥哥，叫乙骨启太郎和乙骨忧太对吗？只要你死了，我就去杀掉他们！”

“你敢！！！”

这句话触到了逆鳞，宇智波蜜脚下一蹬，飞扑将佐助压在床尾！她左手卡住佐助的颈，右手的指爪停在他面前。

体术渣对自己的体术很有自知之明，她能够压住佐助，只是因为他不想反抗罢了。但对蜜来说，这件事……绝不能发生！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杀啊！！”

“我不该停手！应该让你那些畜牲死在一起！！两兄弟长得这么像，果然都是畜——咯、咳咳——”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尾音淹没在因神秘力量的阻止，而泛出血腥味的咳嗽里。蜜气得想打人——话都不让人好好说了！一定是那时候，不小心触发了咒术的奇怪机制！

她暗恨，打定主意睡醒了要去问问五条悟。

佐助却愣住了，他闻到了血腥味。

一时间，只能听到不断地咳嗽，空气中也弥漫开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这一缕血腥气，却只让佐助联想到了自称为‘五条悟’的家伙说的话。

——六个月。如果再加上毒，恐怕还会更短。

他仿佛看到致命的毒素正在侵蚀她的身体，她的生命如烛火一般，在风中摇摇欲坠。

良久，咳声停止了。

“你后悔了？”

佐助抓住那只锋锐的爪子，将它按在自己的颈上。带着空间力量的尖端，仅仅是轻轻碰触，就留下了一道血线：“……杀了我，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你欠我的太多了！你一条烂命怎么够还？！都是你的错——咳咳、咳——”

指责的话被咳嗽声打断。这次的咳嗽带着血沫，暗色的痕迹顺着唇角躺下。

佐助伸出手指，将蜜下巴上那道深色的痕迹擦掉。触摸到鲜血的瞬间，指尖被腐蚀的疼痛像是针刺。相较于刚中毒时，毒素已经弱了很多。

手指擦不干净血迹，只将它抹开到了脸颊。佐助绝望地看着那道红痕，心里那点‘也许五条悟在骗我’的侥幸，也消失不见了。

颤抖不自觉地从手传递到全身。少年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铺在被子上，眼中飞快地聚集起雾气，顺着眼角滚下，在被子上留下一片深色的印子。

他后悔了。

蜜的话，比刀剑加身还要痛。明明已经千疮百孔的少年，此时却全身颤抖地只顾着认错和道歉：“……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佐助断断续续道：“我不该说这种话，我只是……太害怕了……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家人……”

“咳咳……”

“你别生气……我不该说这种话……”

道歉的话和着咳嗽声，此起彼伏灌进蜜的耳朵。良久，蜜顺过了气，茫然地看着哭得正凶的佐助。

——这家伙怎么回事？！明明是他先开战的，怎么自己先哭起来了，又自己认输了？

“蜜，我们现在就去找医生，一定可以解毒……”

仿佛是看电视剧的时候，接了杯水回来就发现自己错过了一百集的剧情。蜜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疑问：“……啊？”

佐助却会错了意，误以为她不想诊治，泪珠滚得更快了。

“我错了……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们不要吵架了……我都听你的……”

尽管情绪转换似乎有些太快了，蜜一听到这话，立刻问：“什么都听我的吗？”

“嗯。我会听妻子的话的……”少年撑起身体，将蜜拢进湿漉漉的怀里，她被凉飕飕的衣服冰得打了个冷颤。

“不要丢下我……就算……到时候就一起去三途川。我们不要吵架了，只有这么一点时间……我们一点幸福的回忆都没有……”

蜜：“？？？”

尽管不明所以，但不趁机提要求，那就不是小机灵鬼了。

“不论什么，你都会听我的话吗？就算是做坏事？”

“你没做过坏事。你的罪都是我的罪，就算到了地狱，也是丈夫替妻子受罚。”

——无数无辜之人悄无声息地被星河吞没的场面，似乎还在眼前，少年已自觉地将这项罪孽背起。

似乎是受到发烧影响，蜜竟然觉得耳尖有些发烫。

“……谁是你妻子！”

“我们约好的……”

“你不复活父母，反而复活宇智波鼬的时候，我们就解除婚约了！”

佐助抿了抿唇。泪水已经停下了，新的委屈涌了上来。

“那我们重新结婚。”

“你脑子里是两瓣核桃吗？只想着这件事？！”

夜色、绝望、焦虑……这些综合起来，让少年的羞怯都隐去了。他回答的声音清澈坚定，还带着点鼻音：“嗯。”

“我想要和你一起的幸福回忆，我想要走马灯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和……还有你……”

如果每个人死前，走马灯都是幸福的回忆的话……那么佐助觉得，他的走马灯会非常短。明明度过了那么多苦难……即使只有半年，他也不想就这样认输！

“呵——你的走马灯，关我什么事！”

蜜阴阳怪气地嘴硬道。

“有关，非你不可。”

如此直白的表白，让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蜜，睡觉的时候就解除拟态吧，给我多一点幸福的时间。”

“那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睡着了本来就看不见。”

蜜：“……”

这话好有道理。

可是睡觉开着拟态，就像有人喜欢睡觉开着灯一样……并不是为了照亮梦境，而是为了心理慰藉。

蜜果断再次拒绝：“不要。”

“要。不管是螳螂咒灵也好，来刺杀的家伙也好，你想杀掉的人也好……都交给我。”

“总之不要。”

“要，我保护你。

“明明你说都听我的！”

这下似乎被蜜卡到BUG了，但佐助也不愿就这样妥协，他话锋一转。

“……蜜，头还疼吗？”

“疼……”

“毒还没有解，你的能力也在持续伤害全身的细胞。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要你管！”

“我要管！这个世界的除了你，任何人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少年控诉的尾音带着颤抖，似乎要再次哭出来。只是他很快咽下了那一丝异样，继续坚定道：“再相信我一次，你睡着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你。”

“……你好烦……”

嘴上嘟囔着，蜜眼中涌动的莹蓝色光晕却熄灭了。

伴随了她将近十年的全知之眼，首次被她主动关闭。这对于蜜来说，并不是回归了正常人类的视觉状态，而是——

“感觉……好像、好像瞎了一样……”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未知，她不能自控地开始牙齿打战、指尖颤抖。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恐惧，背后也开始冒出冷汗。

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让她的潜意识不断发出警报，催促着她恢复视觉。

蜜开始有点后悔了。

——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情？死亡是很久之后的事，为什么要为那么久远的事情惩罚现在的自己？

“我……”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却带着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委屈和恐惧：“我……害怕……”

少年将她按进自己的胸膛，说话时胸腔震动的声音、心跳的声音，一起进入了她的耳朵。

“我不会放开你，你也别丢下我……蜜，你要活得比我久才行。”

温情的拥抱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蜜小声地打断了静谧的空气：“……你衣服、是湿的。”

“……”

佐助完全忽略了这件事。让生病的人穿着湿衣服，睡在湿被子里，明显不人道。

他飞快地起身，在衣柜里搜罗出衣服、毯子。两人换上衣服之后，他一把将仍然在颤抖的小姑娘塞进毯子里。

“我们去外面。”

“不……不要！在、在下雨啊！”

蜜的抗议没有被采纳。佐助一迈出窗子，两人就出现在了紫色巨人的额头里，一丝雨滴都没有沾到。

总监部的大楼在飞速后退，佐助控制着须佐能乎迈步走进了森林中，在一片山头旁盘腿坐下了。

树木的冠盖都在他们脚下，森林像是一条巨大的绿色的被子，拔高的视野带来了俯视世界的安全感。雨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潺潺的溪流声，耳边充斥着自然的白噪音。

“在须佐能乎里，不用害怕。”佐助摸了摸蜜的额头，果然温度降低了些。“睡吧……天亮了头就不会疼了。”

被裹成一条蚕的蜜，在佐助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

七海建人捡起泡在雨水中的检测报告，一目十行地看完。

“……六年说成六个月，你是没挨够打？”

“喂！教学生的事，怎么能叫挨打？”五条悟叉着腰，看起来十分自豪。“乖学生应该感谢麻辣教师，男孩子主动一点更可爱嘛！”

“……普通人和咒术师在一起，恐怕会很辛苦吧。”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将湿漉漉的报告塞进五条悟手里。

“谁知道呢，反正乖学生愿意就好啦！“

两人聊了几句，楼顶上突然冒出来一颗荧紫色的……高达脑袋？！

学长和学弟目瞪口呆地看着紫色的半透明高达，一步一步走进森林中，最终在森林中坐下了。

“……这是你说的普通人？！谁家普通人会开高达啊？！”

“……他真的没有咒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