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斑扉]暗河 第6章 蜃楼

“——”

带着血腥气的风掀起千手扉间鬓角的头发，短发略显凌乱，有些地方因为沾染血污而凝结成块，呼吸里带着自脏器的铁锈味。

他现在情况不妙。

身后那些陌生的查克拉似乎似乎越来越远，但千手扉间并不敢停下，在失去感知或者到达木叶前，他不会停下。他的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连带着所有的动作都成为了肌肉记忆的条件反射，他别无他想，只有一个目标。

回到木叶。

层层叠叠的密林中，千手扉间不断穿梭而过。他没由来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只蚂蚁从他的尾椎一路爬上脊背。他脑袋里警铃炸响，下一秒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红色眼睛。

该死。

意识逐渐回笼时千手扉间并没能醒来。他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火炉之中，浑身滚烫，身体各处的伤口、肌肉都在充血肿起。高热让他的脑袋始终昏昏沉沉的，他甚至无暇去思考处境如何。他只是隐约记得那双眼睛，大抵能猜到带走他的人是谁。

但是为什么呢？

扉间迷迷糊糊之间费劲地把眼睛撑开一道不大的缝，模糊的视野里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却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而眼前的人格外忙碌，他能时不时感受到湿冷的凉意，逐渐将他从持久的高热中解救出来。

他并不知道这场高热持续了多久，但闭上眼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想着一时半会儿大抵是不会死了。

再一次换掉降温用的布巾时，宇智波斑坐在烛火下安静看着那张无比熟悉又毫无血色的脸陷入了沉思。

苍白的嘴唇和脸，岁月留下的痕迹不多，但五官比起多年前更为棱角分明，看起来攻击性却弱了不少。或许是人之将死，再锋利的棱角也会变得圆钝许多。

最终斑得出了结论——他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真是一言难尽。

斑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短促的窒息，双手已经不自觉地紧攥成拳，乃至发出细微的骨骼碰撞声。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松开了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习惯性地去替床上深度昏迷的人掖好被角，目光长久地停在那张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千手扉间的出现影响了他的某些行为和情绪。

一墙之隔的火炉上咕嘟咕嘟地煮着药，一遍遍翻腾起的热气不时掀起陶罐的盖子，浓郁的药味漫溢出来，斑从情绪中抽离，起身去抽掉了两根木炭。

吵醒千手扉间的是时不时的翻书声，他不太清楚自己睡了多久。身下是柔软干净的被褥，除了坐在一旁灯下的宇智波斑，没有第三人在场了。而他的外伤都被新的干净纱布重新包扎过了。

这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千手扉间独自坐起来，双眼扫视了一圈眼前这个洞穴般的环境。室内不算大，只有一张床、一张紧挨着床榻的矮桌，靠墙的一侧还有一个书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册。

宇智波斑则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般，自顾自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封皮上画着雾隐村的标记。但如果细看，可以注意到某一页的一角有些磨损发皱。

“我要喝水。”

千手扉间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的缘故。

片刻之后一杯水被宇智波斑递到他面前，他双手接过，慢慢地饮下温热的液体。干涩的喉咙顷刻便舒服了不少。

斑回到了他的位置，重新拿起倒扣在矮桌上的书册翻看。平静得好像，这些事稀松平常。

扉间摸不准斑的态度。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里，宇智波斑这个名字绝对排首位。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至少来看至少不会要害他。

昏黄的光落在斑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他的五官看起来不那么刻薄锋利。显得有些“无害”。

奇怪的念头。扉间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给自己下了结论。

“我昏迷了几天。”

扉间的声音淡淡的，不像询问。

“半月。”

斑头都没抬。

“我饿了。”

扉间又说道，他始终盯着把他带到这里的始作俑者。

斑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放下册子起身走出去。

不多时，一个便当盒就摆在扉间面前。打开的时候里面还冒着热气，不是什么太丰盛的饭菜，也就是梅子饭、可乐饼、一些蔬菜和几个煎饺。但是在这里能吃到这些，也让他感到意外。

他没有犹豫，拿起筷子就开始进食。逃命期间神经高度紧张，他并没有感觉到饥饿，中途也只是吃了兵粮丸补充体力。现在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他才觉得饿。

斑的余光时不时地落在扉间脸上。

他发现扉间进食的时候格外慢条斯理，并不着急的样子，一口一口，像是什么动物似的，嘴里咀嚼的声音也很小，但很精细，牙齿像是要把食物磨碎才会下咽。

猫吧。

斑眯起眼，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扉间吃得很干净，餐盒里只留下了梅子的果核。斑朝他伸手，他就把餐盒递了出去。随后斑送进来一碗深色的药汁递到他眼前，浓郁的苦涩味道直冲进他的鼻子里，但这意思很明显，扉间没有拒绝，一口气喝了下去。

之后斑就像完成任务似的离开了，顺手带走了餐盒。他走得很快，甚至没有交代什么。

但扉间还是直到感知不到斑的查克拉才彻底松懈下来，虽然眼前屋子的布局一览无余，但他还是觉得有探索的必要。忍者的习惯总是伴随着他，无论去到何地势必都要先搜索一番有用信息。

扉间掀开柔软被褥下床，他的腿脚还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径直走到了靠墙的书架前。

书架有六层，其中五层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和册子。书架的下方是储物柜，里面放着另一床被褥。

书籍大部分是医疗相关的内容，册子上内容就多了不少，其中一部分记录着各式各样忍术的内容，有一部分是他都没听过的术式。另一部分是关于各个忍村的情报。

但是仅凭这些，扉间也无法猜测出斑到地想做什么。他合上手中的忍术集册放回原位，抬眼却注意到了放在最顶层位置的盒子。

不算显眼、也不算刻意掩藏的位置，这个盒子就静静地被放在角落，但随时触手可取。

那是一个漆器盒子。上面有螺钿拼凑的斑斓花纹，像是华丽的万花筒。周围是用金粉绘制的樱花，金色的枝干层层叠叠地在盒子上的夜幕中舒展开，花瓣形状的螺钿组成花团锦簇的一片，簇拥着正中的万花筒。格外精巧。

这是他送给斑的。

漆盒上没有堆积的灰尘，光滑的表面干净到甚至可以映照出扉间的脸。

那张脸有一瞬间的愣神。扉间不知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但仍旧鬼使神差般地打开了漆盒。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破旧纸条。

纸条撕毁的边角都已然泛黄磨损，像是从什么地方随意撕下的。但纸条上涂鸦似的刺猬却依旧完好，笔迹稍有褪色，而那只刺猬看起来格外像斑。

呆立许久，千手扉间把那张纸和漆盒重新放回了书架。

他想不通的事已经有了答案。那些东西让他想起尘封已久的记忆，还有某些难于言明的事情。他回到了床榻上，被褥闻起来有股布料簇新的气味，他不急着继续探索这个地方了。

斑不在的时候这里过于安静了，他看着天花板的时候能听到身体里传来的一阵阵隐秘的声音，像是秋日的落叶**枯萎的声音，细密的、清脆的被风雨碾碎的声音。

不知何处而来的痛意让扉间被迫清醒，他整个人在被褥里蜷缩成一团，半张着嘴发出颤抖的呼吸，却并没有因为疼痛发出痛呼，只有时不时的急促喘息声无法抑制。

一旁的矮凳上一阵窸窣，宇智波斑不知何时回来了，他起身出门又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他一面扶着扉间起身，好让他靠在竖起的枕头上，一面把药送到扉间嘴边，扉间配合地张开嘴，等到一碗药喝尽，那股暖意让他舒服了一些。

斑扶着他重新躺了回去，顺手替他掖好了被角，又坐回他的位置，支着胳膊倚在矮桌上看书。

整个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偶尔的纸张摩擦声，和火焰烧灼的细微声响。

扉间不着痕迹地把目光投向看书的人影，如果没有感知错误的话，斑的身上有他熟悉的木遁查克拉。不，他不会错的，除了兄长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这股木遁查克拉。

他没有看斑。

“你体内有我兄长的细胞。”

斑翻过一页书，不甚在意。“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实现梦想的必要手段。”

“可惜，我看不到。”

一问一答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停下了，斑终于放下手中封面上画着草忍标记的册子。抬眸与沉默不语的扉间对视。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猩红光彩。

“等我看到了，会告诉你的。”

扉间无声低叹着陷入了新的沉默，他把目光移开落在黑沉沉的天花板上。

“好。”

很轻的声音，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寂静无波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我不会管你，也不会说出去。”

扉间闭上眼睛。

接着斑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没由来的感到一种畅快。

等到他笑完，被褥里传来扉间发闷的声音。

“给我读书吧，我睡不着了。”

于是斑就接着阅读到的地方读下去，这是雨雾隐村的情报。

“…三尾人柱力情况并不稳定，近半年中暴走两次，人员伤亡巨大，两次皆被二代水影镇压。目前已被关押，严密看守在雾隐村中。二代目水影的通灵兽蜃拥有与写轮眼不同的幻术能力，或称为‘错觉假象’…”

斑的声音在阅读时平稳低沉，却并不枯燥。册子里的内容更像是他个人记录所用的言语，有些有趣之处或评价也会记录在册，朗读出来时带着与之匹配的调侃或兴味。

那些话语在扉间听来很熟悉，斑总是这样的。

他很快沉浸其中，毫不抗拒地陷入沉睡。斑不知读了多久，扉间在梦中似乎也听到了斑那揣着兴味的评价。

待到烛尽灯灭，斑才放下记录情报的册子。黑暗中他也能清晰看见扉间柔和下来的眉眼。或许人在重病之时都是如此。

斑合衣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床榻闭上眼睛。风不知从哪里的缝隙吹来，和扉间越发平稳般的呼吸混在一起，不大冷，但带着灰烬里火星湮灭时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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