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我一眼,锐小的瞳孔转向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绳。
“是我情绪化?还是你把自己的情绪化投射给了我,知代?”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要是天天在这里这里照顾我让你厌烦,”他将目光投向小柜子,“抽屉里有钱,你可以雇一辆车回村里去。”
“您想多了。”我说,“我很珍惜现在的相处。”
我的话是真心的。
动漫里自来也之死的那几集让我难受了好几天。
将来他会离开村子云游四方,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了。
“就和大蛇丸大人一样,您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家人。所以照顾您并不会让我厌烦。”
说完这句,我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带上纸笔离开了。
两天后,护工回来了。不需要再整天守着自来也,我便常常上镇子里转一转。
观察镇上的两家书店,这里畅销的小说仍旧是爱情类的。漫画的种类更是少,与其说是漫画,不如说是根据传说和神话故事改编的小人书。这让我对自己又增添了几分信心,靠画漫画也许可以衣食无忧。
而自来也呢,又变回了那个记吃不记打的人。稍微能挪动了,就想方设法地去看女汤。
或许真正的热爱就是无论遭受什么挫折都能够努力前行吧。这一点我是服气的。于是提前去信给大蛇丸,请他安排人手将我们接回木叶,以免自来也再次被人打残。
一天后,大蛇丸亲自来了。随行的有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大概是他新带的小队。
自来也一路吹胡子瞪眼,抱怨连连。除了不能继续赖在温泉看女汤之外,主要还是大蛇丸为了锻炼学生,把这次接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D级任务,其中的任务佣金当然是由自来也支付了。
我对着躺在平板车上的自来也暗暗叹气,负责拉车的孩子倒是走得很稳,认真地绕开了不太平整的路面,即使如此,自来也仍旧时不时被颠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前方的大蛇丸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大步赶路,并不回头看我们。
我则是因为跟不上忍者的速度,所以和自来也一起坐在车上。正好可以看见那一把飘动的黑色长发——大蛇丸没有多少变化。
旧的忍服,旧的忍具囊,随意的绑腿。我记起,纲手姬的绑腿也很随意。
他们三个人里,好像只有自来也会一丝不苟地打绑腿。
每当探究到某种三忍细微的特质,都使我觉得反差很大。并且不断地加深着“他们确是活生生的人”的印象。
“大蛇丸大人。”我不禁对着前方的身影唤道。
大蛇丸偏过脸看我,脚步不停。
“可以休息一会儿吗?”我问,“我有点晕。”
他这次倒是驻足,目光扫过我,直接停在了自来也脸上。
“这孩子的小聪明挺多,是吧,自来也。”他阴阳怪气地说着,但还是让下忍们原地休息了。
“可不是我需要休息。”自来也瞪了我一眼,气哼哼的。但刚才因颠簸伤口而疼得扭曲的五官终归是恢复到了原位。
“对对,”我说,“我太弱了,我需要休息。”
他明显不想在自己的竞争对手大蛇丸面前露怯,才忍痛坚持颠簸了这么久。
不过大蛇丸看起来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坚持”,即使注意到了,应该也不理解意义何在。
这么想来,自来也还真是有一点点可爱。
一路上没什么波折便回到了木叶村,替自来也在任务处申请了一个照顾伤患的D级任务,原以为我还得再照顾他一天才能等到人来接手,没想到十分钟内就有人接了。
来人穿着一身绿色紧身衣,脸上有疑似猫挠的痕迹,样子兴高采烈的。我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人是未来木叶苍蓝猛兽的父亲,身怀绝技八门遁甲的迈特戴。
“就放心地交给我吧!”他严肃地对我说。然后推着车子跑开了。
“等一下,请你……”我伸出手,后面半句“请你慢一些,小心一点”还没说出来。
车上自来也的痛呼已经响了一路,离我远去了。
这也太惨了。
我咋舌。
“今天怎么没把滥好人当到底呢?”大蛇丸的脚步从我身后传来。
“您已经交完任务了吗?”我回身。
他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这么不放心,不跟着过去看看么。”
“不会有事的,”我说,“那个忍者应该很靠谱。”
“哼,‘靠谱’是指能够保持一直做下忍的记录吗?”大蛇丸今天难得的话多。
我没想到他连迈特戴这种小人物的情报都掌握过,属实有点惊讶。但他已经换了话题:
“自来也刚才还钱了。”
他不说,我都忘记之前温泉被损坏的钱是大蛇丸垫付的了。
“幸好他愿意付钱,要是纲手大人,这钱肯定白垫了。”我笑道。
“纲手……”大蛇丸仿佛在嘴里品咂了一回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古怪起来。嘲讽,以及一丝丝不解。像被什么题给难住了。
【两人闹别扭了?】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大蛇丸不会谈他和纲手姬的事,我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去问。
这种疑惑在三个月后绳树来拜访时扩散到了最大。
绳树,完好无损的,双腿健全的,带着一对据说是他声名显赫的外祖母漩涡水户用过的镇纸,来向我赔礼道歉。
镇纸的石材是过去涡之国的特产,现在被挖得差不多了,很难再找到。
虽说对稀有的石头没太大感觉,但绳树站在屋里那局促的模样使人心发软。于是我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热腾腾的麦茶。
他想要提起之前在千手宅的事,被我截断了话头——接受别人的道歉会让我尴尬。因此,话题基本围绕在他身体恢复,双腿回来的事情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我问。
那两条腿没有丝毫不灵便,和原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是大蛇丸大哥的新研究,”绳树答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他带我过去的时候,就给我上麻醉了。”
“不过……”
他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姐事先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回来看见我痊愈了,也并没有很高兴。”
“因为这件事情,她和大蛇丸大哥很久没说话了。就连我今天过来,也是背着姐姐的。”
我意识到,大蛇丸能治好绳树,大概是用了某几种禁术,可能还涉及到了人体实验。
即使纲手姬不赞同,大蛇丸仍旧趁着她执行村外任务的时候,给绳树做了手术。
“那纲手大人怎么说呢?”我问道。
“姐姐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不过大蛇丸大哥说只是一些技术和理念的不同罢了。”
“可也不至于非得给我换带队上忍啊……”绳树苦恼地搓了搓两鬓的头发,“我还是想跟着大蛇丸大哥。”
“这样啊……”我说着。心里泛起了一阵奇怪的恐慌。
像被从母体扯出的胎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空旷所带来的不安。
【他迟早会这么做不是吗?】我安慰自己。但同样会控制不住地思考,【所以是拿哪些可怜人做的研究和实验呢?是战俘吗?】
可是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至少绳树的腿好了,应该高兴才对。为绳树的康复感到喜悦的我,本身就是大蛇丸行为的帮凶。
我甚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纲手姬共鸣了。
她大概也曾在这样复杂的矛盾中无所适从吧。所以反而更不知如何面对大蛇丸。
上次来还是上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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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