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之遗]学校之外的故事 第1章 奥米尼斯的挣扎（一）

“他曾是霍格沃茨的英雄。”

“或者说，大家曾经‘以为’他是一位英雄。”

阴冷、潮湿、封闭、狭小的房间。

隔着一把椅子的距离，厌恶的人发出令他厌恶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形成回音，无孔不入。

声音意味深长地停了停，再响起时，奥米尼斯都能嗅到其中扭曲的恶意，以及克制不住流露出的傲慢。

“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窃取且独占古代魔法的卑劣小人而已。”

恶心、卑鄙的声音还在问他，还在对他说话，还在反胃地进入他的耳朵。

“你说对吗，冈特先生？”

既然你如此肯定，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对奥茨林说呢？

他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行踪，要是真的想找的话，也很容易不是吗？

奥米尼斯心里是这样讥讽的，但他不能说。

魔法部的傲罗，是不能与公开与魔法部为敌的魔王有瓜葛的。

他不能给同事们添麻烦，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出了事，奥茨林会不会有所行动，毕竟他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联系了。即使奥茨林给过他一个能随时联系的方法，一个新的魔咒，转校生称它为「天书」，但奥米尼斯从来没用过。

“传说中天书是无字的，”转校生教他这个魔法时站在他的身侧，微凉的手指轻扣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将魔杖挥动，“这个咒语不会真的显现出文字，但能被你看见。你也可以喊它……「只有奥米尼斯能看见的文字」。”

那是他们离开霍格沃茨前的最后一天，奥茨林以能缓解安妮痛苦的魔药作为交换，教给了他这个魔咒。独一无二的，由奥茨林创造，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魔咒。

那个不可思议的、为他而作的魔咒所散发出的银色辉光，曾无数次缠绕在他的杖身，但最终那个咒语一次也没有被他念出。

一开始，奥茨林还会偶尔来看他，并与他分享觉得有意思的见闻，那些文字出现在他的桌面上，奥米尼斯完全可以通过它们凭凑出奥茨林全年的行踪，甚至推查出许多魔法部积案的真相。

有时候奥米尼斯真的想问一问他，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多有价值，又有多危险？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已经回答了他：奥茨林知道，但他不在乎。因为只要奥米尼斯不说，就没人能得到「天书」带来的消息。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年左右，到了后来，许是察觉到他从来不使用那个魔法，渐渐的，两年了，奥茨林的文字再也没有来过。

人总喜欢在失去以后对过去进行设想，比如奥米尼斯会想，如果奥茨林知道他被囚禁了，肯定会觉得为难吧。救，还是不救？强闯魔法部说不定不仅不会被领情，还会被他责骂。

也可能事到如今，这些都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单方面断联多年，奥茨林说不定早把这视为断交的讯号。他没有使用过那个咒语，后果就是他连自己是否学会了都不确定，可能咒语念出口就失败了，也没有老师再能教他。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成功了，但魔咒的创造者已经摧毁了咒语通行的通道。

对……是的，奥茨林和他解释过，原理是古代魔法在魔法流通的层面构建了一条通道，由于在另一个维度上，没有距离限制，因此无论相隔多远都能马上收到。

“摧毁的方式也很简单。”

转校生念出了反咒，紫色的眼睛温和而包容地看着他。

他说奥米尼斯，如果不想的话，就念出来吧。

可他，可他其实……

“冈特先生，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奥茨林温和的眼睛从眼前消失了，奥茨林的声音也沉默了，他重新回到一无所知的黑暗。

那些人夺走了他的魔杖，像夺走了他的一部分灵魂。

“奥茨林·纳不旦斯，魔法部的敌人，古代魔法的窃取者，无所不用其极的魔王，是霍格沃茨的英雄吗？”

不怀好意、咄咄逼人的声音说，还在往他脑子里钻，空荡荡的胃令他产生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为什么不能是个聋子呢？

“……不是。”

奥米尼斯的声音在颤抖了。

“很好。”那人满意地收回前倾的身体，他本下意识用肢体语言营造压迫的氛围，但奥米尼斯失神的双眼提醒了他，他是一个盲人。

冈特家的继承人又怎么样，他早就说过盲人不适合当傲罗。

瞧啊，只是收走了他的魔杖，他就快要崩溃了。

仿佛已经听见了胜利的号角奏响，雷吉诺德·德蒙忽然变得善解人意了。

他说：“可我听说你们在校时期是很好的朋友，你不认为这些指控中有什么误会吗？考虑到同时期霍格沃茨出来的学生有很多对他的看法还是相当不错的。”

“英俊，幽默，强大，彬彬有礼，乐于助人。”

“挫败了妖精谋反，打击了盗猎神奇动物，阻止了霍格沃茨被古代魔法毁于一旦。”

奥米尼斯几乎能看到他脸上扩大的笑容。

“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冈特先生，你为什么认为——他不是一名英雄呢？”

“不可饶恕咒，因为他使用了不可饶恕咒。”奥米尼斯快速地说，给出最不可能出错的答案，“无论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那都不是理由，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德蒙的笑容消失了。

他说哦，当然，这当然是不可饶恕的。但冈特先生，你知道的，奥茨林·纳不旦斯犯下的罪行远不止这一件。或者说，与他犯下的其他罪行相比，使用不可饶恕咒已经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了。

你为什么只提这一件呢？

要不我举个例子吧，冈特家，你的父母和其他亲人，不正是被他所杀吗？

他那是为了救！我！

无法控制地、失控地吼出了这句话。

他从你家劫走你是为了救你？就算是为了救你，需要使用索命咒吗！

不……不对！

“是我的家人先向他发射索命咒，他只是为了，只是为了……”

奥米尼斯听见自己无力地辩解。

德蒙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冈特先生，为了维护那个窃取者，你连死去的家人都可以污蔑！？

“我没有！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想污蔑谁！”

住嘴！别再说了！

他为什么要劫走你？他又为什么要放了你？是你授意的吗！

“我，什么？你说是……我？”

住嘴！住嘴！停下！

你跟他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交易！

别说！别说！别说！

奥米尼斯彻底绝望了，他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这里明明不是斯莱特林的湖底，潮湿的空气中有的究竟是什么。

——吐！真！剂！

“奥米尼斯·冈特。”

那声音笑了，有持无恐地笑了，他欣赏他的挣扎，像看着蛛网中奋力振翅却只落得断腿残翼的蝴蝶。

“奥茨林·纳不旦斯真的对你施展夺魂咒了吗？”

他的得意没有坚持半秒，突然转变为可怖的勃然大怒。

奥米尼斯咬下了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