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手敏捷,脚尖一个飞踢,就把装满辣椒碎的勺子踹往另一边——抱着安澜的紫薇眼看一抹红色飞向自己面前,失声大叫起来:“小燕子!不要再丢辣椒了!小心伤了孩子!”
然而此时此刻,小燕子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打赢这个小贼,夺回包袱,根本听不进紫薇的话;撸起两边袖子,左手舀了一勺花生米,右手挖了一勺酸笋,又换了角度,刷刷对方面门丢去。
这一次,酸笋派上了大用场——虽然黑衣人带着蒙面的黑布,酸笋的浓厚气味却迅速地冲破了屏障,让那黑衣人忍不住拉下面罩,透了透气。
永琪看那人面色黝黑,唇齿微突,明显是缅甸人的面相,心头愈发升起警惕,趁着小燕子跟他正面缠斗的工夫,绕到他的后方,抓住了他的臂膀,反手一扭,让他痛叫失声:“大侠饶命,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小燕子看永琪制住了他的要害,这才满脸得意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跳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掏,收回了她的包袱:“哼,姑奶奶刚到你们这里,就被你们这些混蛋给惦记上了!你放亮了罩子看看,姑奶奶身边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不快滚,别耽误我们吃饭!”说着,抬脚给这个黑衣贼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又是一声哀嚎。
永琪刚要松手,箫剑从桌边站起来,朗声喝止:“永琪不忙,咱们还有话问他。”
尔康在一边看着他们几个交手,一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挪动自己的位子,默默站到了晴儿、紫薇和陈画的身前,用自己将三个不通武艺的女子和这个贼人隔开。
箫剑踢了一条旁边桌子下无人使用的长凳,永琪顺手将他反剪着双手,用脚压在他背上,让他前胸死死贴着长凳,箫剑这才开腔问话:“跟了我们这么久,怎么不打个招呼,上手就拿东西呢?还是说,拿东西只是幌子?”
小燕子的注意力早在箫剑审问之前,就转移到检查包袱上。她重重地拍去包袱上的灰,不满地撅着嘴,伸手进去摸了一遍,才确定要紧的东西并没有失窃。
黑衣贼滴溜溜转了转眼,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各位大侠,小的怎么敢跟踪啊?小的就是猪油蒙了心,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手脚不干净,竟然得罪到各位大侠身上了,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孩子,要是死了,一家人都没着落,求大侠开恩啊!小的给您磕头了!”言语间,贼人将额头爽快地在长凳一头磕了几下,外人看起来,倒像是诚意满满。
箫剑眯了眯眼,伸手揪了一把那黑衣贼的领口,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皮肤,只见上面有一个大象图案的黑印。
永琪看到那大象图案,耳边突然传来大象冲锋的嘶吼,一时眼前划过橄榄坝和车里的许多激烈打斗,神思远去。
小燕子没看懂这其中深意,只觉得这个人行为乖张,嘴里没几句实话,忍不住眼中带着审视,语含讥讽:“都被抓了,还要撒谎,你当姑奶奶没见过世面啊?”伸手就用包袱对着他的头狠狠地抡了几下,这才解气。
箫剑伸手拦住了小燕子想要继续揍他的冲动,一把拎起了他的脖子,将脸凑近他的面孔,冷冷地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懂的话。只见那黑衣贼人应声愣了愣,脸色立刻变了;先前的狡黠荡然无存,反而目露凶光,回敬了一句无人能懂的密语。
永琪担心这个贼人趁机偷袭箫剑,比如张嘴去咬他的耳轮,或是拿头直接去撞箫剑的额头,脚底发力,狠狠地踩了踩他的两只手腕,疼得他又是嗷嗷几声叫喊。幸好这天晚上,客栈大堂里没有别的宾客在吃饭,否则听到这般惨烈的叫声,只怕都要四散奔逃,弃场而去!
“滚!”跟永琪交换过眼神,等永琪放下脚,箫剑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记,将他踢出门外,任由他消失在夜色里。
“哥,你怎么能把他放了!他肯定是个惯犯了,偷了我们,不知道还偷了多少人的东西!”小燕子抱着包袱,一脸惊诧。
永琪搭着她的肩膀,哄她回到桌前坐好。刚才小二把点的菜端到前厅,看到永琪和小燕子跟那黑衣人撕打,吓得把菜放到一边,自己躲到了柜台下面。现在看那贼人走远,这才钻出来,结结巴巴地给他们上菜:“客……客官真是好身手,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在店里贴了告示,也只能防得了君子,实在是防不了小人啊。”
尔康抬眼看了这抖抖索索的小二一眼,起身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自从紫薇提醒过她,出手太过大方容易招贼,现在又刚刚目睹过对小燕子和永琪心怀不轨之人的经过,尔康也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大少爷的脾气:“店家辛苦了,米线汤赶紧上来吧,我们都饿了,快点吃完了,晚上早点休息。”
小二千恩万谢地哈腰去了,说是去后厨催一催,马上就好。
看着一桌人劫后余生的惶恐表情,尔康打破沉默,做主发了话:“大家先吃饭,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刚才散落一桌的红辣椒碎,差一点迷了萨那的眼;亏得陈画拿衣袖挡住了,自己嘴里不小心落进了几片,辣得陈画大汗淋漓,舌尖麻麻,只能一直喝水。
米线上桌时,一桌子人风卷残云,饿了一路,把一桌菜吃得七七八八,这才算酒足饭饱。小燕子打了一架,又喝了好大一碗热汤,身上愈发酸胀,看见安澜张着小嘴,“啊啊”地乱叫,知道自己该去哺乳,连忙起身走到紫薇身边,接过安澜,拉着陈画一起上楼。
自从小燕子知道了陈画的身世,知道了陈画的境遇,她回想起自己从前在景阳宫时,心里那些“吃醋”、“犯妒忌”的情景,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冲动和狭隘。现在同为人母,小燕子看着萨那,和看着自己所出的安澜,心里升起的是同样的怜爱和珍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紫薇教她的那句诗,现在真正找到了寄托之人。
这一场风波,到底是将小燕子和陈画间微妙的关系,给理得顺顺当当了。
永琪目送着她二人相伴回房的身影,侧头向箫剑询问自己刚才大惑不解的地方:“箫剑,我们放他们走,是不是太冒险了?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他回去以后,把他们的团伙给叫过来报复我们,大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你也看到了那个大象刺青,对不对?”箫剑用拇指向后勾了勾。
“当然——象兵部队,缅甸的大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了。”永琪眼中浮起淡淡的红,他想起阵前牺牲的军士,总是不由自主地这样。
箫剑的眼神落在小燕子吃剩的鱼骨头上,略微露出机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放他走,我们才能摸到他们的老巢。我想,如果真的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离找到费安扬,也不远了。”
尔康和永琪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晴儿把这些话串起来细想,转头看了看紫薇:“费安扬被这些身上带着大象刺青的人给抓走了吗?他不是被缅甸军队俘虏了?这人的打扮看上去,只是个小贼,不像军人啊。”
“晴儿,你说得很对。看他一开始油嘴滑舌,我几乎就要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地下帮派的一员了。不过,我在他耳边,用缅甸语问了一句‘仓库在哪里’,他居然直接反问我怎么会知道‘仓库’。当时我就想,我找对人了。”箫剑喝了一口茶,慢慢润喉。
紫薇和晴儿听到这里才知道箫剑的用意,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楼上小燕子和陈画所在的房间。若是没带孩子,他们一行人铤而走险,还算是智勇双全;只是身为女子,一旦有了孩子的牵扯,万事就没办法像男人那么潇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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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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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