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贾母带不动异常全家 第5章 第 5 章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荣庆堂里，气氛……嗯，有点微妙。紫檀木大圆桌旁，四位“建设委员”分列而坐。

宝玉坐姿看似随意，袖口却鼓鼓囊囊，眼神飘忽，透着点小兴奋和小紧张，时不时偷瞄上首的老祖宗，活像揣着宝贝想显摆又怕挨骂的孩子。

凤儿姐一身利落的玫瑰紫撒花袄裙，丹凤眼精光四射，手边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青瓷小瓶，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仿佛即将签下一笔大单。

宝钗身着藕荷色衣裙，端庄娴静如画，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线装册子，其封面《荣府旧例》，内页写满只有她自己懂的星际符号和优化公式，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来参加寻常诗会。

黛玉则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裳，坐在离众人稍远的位置，小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素笺，上面寥寥几行字迹清秀却透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她整个人像一株含羞草，安静地收拢着枝叶。

而我们的咸鱼总指挥，端坐主位，面前摊开那份名字长得能当裹脚布的《关于提升府内花木观赏性、优化日常用度及增强门户安全感的若干建议》。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笑容慈祥又充满鼓励。

“好孩子们，都到了。今儿个不是什么正经议事，就是老祖宗想着，咱们府里这么大，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连着大家的心。你们都是聪慧伶俐的好孩子，眼界心思都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活络。所以啊，就想听听你们的‘小想法’，不拘什么，只要是能让咱们家更好，更舒坦，更顺遂的点子，都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就当是……嗯，给咱们家添砖加瓦了。”

她把“建设”换成了更接地气的“添砖加瓦”。

话音一落，王熙凤第一个响应，声线脆亮：“老祖宗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管家理事，可不就是为了一大家子舒坦顺遂嘛。”

她拿起那个青瓷小瓶，笑容满面，“孙媳妇这儿就有个现成的‘小想法’，咱们府里花木是顶顶好的，就是有些娇贵的品种，伺候起来忒费劲，花期也短。我呀，机缘巧合得了个古方，用些常见药材花草调配出一种‘草木滋养露’，最能调和五行…呃，最能滋养地气，让花木长得更精神，花开得又大又艳，花期还能延长不少。成本低，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好。老祖宗您看，咱们先在老太太您院里的花圃试试？”

她巧妙地把“催生散”包装成了纯天然无公害的“滋养露”，还精准地拍在了老太太的马屁上。

林纯内心疯狂点赞：凤丫头，好演技！这修真肥料卖得清新脱俗。

她立刻捧场：“哦？还有这等好东西？凤丫头果然心细，这法子好，又雅致又实用，记下记下。”

宝玉一看凤姐拔了头筹，立刻不甘示弱，也顾不上藏了，袖子里的法杖柄都露出来一截：“老祖宗，孙儿也有主意。园子里的花儿草儿好看是好看，可总有虫害，或是天冷了冻着。孙儿…孙儿最近琢磨了些有趣的‘小戏法’，引些天光…呃，就是引些特别的‘气’，能悄没声儿地给那些娇贵的花儿驱虫避害，天冷时还能让暖和气儿聚在花根底下，保它们不受冻。一点烟儿火儿都没有，干净得很！保管让园子里的花常开不败！”

他把“魔法恒温除虫罩”简化成了环保无污染的“引气护花术”。

林纯憋着笑：“好，宝玉这心思巧，又干净又省事，也记下。”内心OS：很好，魔法少年成功转型为环保园艺师。

宝钗等两人说完，才从容开口，声音温润平和：“二嫂子与宝兄弟的点子都极好，于府中景致增益良多。宝钗愚见，景致虽好，还需府中诸事顺遂，方是长久和美之基。”

她翻开那本厚厚的册子，“宝钗闲时翻阅府中旧例，略加演算，发觉如大厨房采买，各房份例支取，器皿用具损耗等琐事，若稍加梳理，依循更优路径与时机，可省下不少无谓耗费。譬如……”

她开始列举一些极其具体的例子，什么“西角门至大厨房的路径若绕开假山群可省半盏茶时间”，“冬炭与夏冰的存储量可依据过去五年气候变化建立模型预测”，“老太太惯用点心的食材采买可与东府合并以增议价之利”

……

条理清晰，数据详实，逻辑强大得让王熙凤这个专业管家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纯听得头大，但捕捉到了核心：星际大佬在努力伪装成打算盘高手？

她赶紧打断宝钗可能深入展开的“算法核心”：“宝丫头，打住打住。你这…这也太周到了，算得这般精细，连老祖宗爱吃什么都考虑进去了，真是孝顺孩子。这法子好，省下的就是赚下的，凤丫头，这优化调度的事儿，你多听听宝丫头的。”成功把“AI调度”降级为“打算盘优化”。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份素笺上。

林纯温声道：“玉儿，你呢？可有什么想法？随便说说，都是一家人。”

黛玉纤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苍白的小脸，眼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声音细细的，却异常清晰：“回外祖母，玉儿…玉儿没甚大见识。只是想着…病从口入，祸起萧墙。府中上下，入口之物最是要紧。”

她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园中虽辟了花圃，供给老祖宗小厨房自是好的。但…但各处水源、每日采买的蔬果肉禽，若有万一，便是大患。玉儿…玉儿想着，或可寻一二绝对忠心的老成之人，专司验看之责？所用器物，也需格外洁净。还有…还有门户，白日里人来人往尚可，夜深人静时，总需格外警醒些。玉儿知道这想法笨拙，费钱费力…但…但求个心安。”

她说完，又飞快地低下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那份深重的忧惧几乎要透纸而出。

王熙凤听得直想翻白眼：这小姑奶奶，怎么尽想些吓人的事。

验毒？加派夜巡？也太草木皆兵了。

宝玉觉得有点扫兴：林妹妹怎么总想着这些不好的？

宝钗则微微颔首，觉得这提议虽然悲观，但“风险管控”意识尚可。

只有林纯，看着黛玉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的恐惧，心中了然：这是重生者血泪换来的教训啊。

她立刻给予高度肯定：“玉儿，你这哪里是笨拙？这是顶顶的细心周全，我听着就觉得心里踏实。这入口的安全，门户的严谨，是顶顶要紧的。凤丫头，这事儿也得记下，好好安排，咱们府里，就得像玉儿说的这样，处处稳妥才好。”成功把“堡垒化生存区”包装成了“加强食品安全与夜间安保”。

一场会议下来，林纯凭借出色的“同声传译”和“包装定位”能力，硬是把四份风马牛不相及的“建设蓝图”，整合成了一份看起来无比和谐、充满孝心与实干精神的《贾府日常优化建议汇总》。

凤儿哥在荣庆堂花圃推广环保滋养露，美化府邸

宝玉便在大观园珍品区引入无害护花术，精准防治虫害寒冻。

宝钗在大厨房采买配送，优化后勤调度，节省开支提升效率。

黛玉全府范围加强饮食安全与夜间门户管理。

会议气氛在老祖宗的大力肯定和各人“建议被采纳”的满足感中，竟然意外的……和谐？

至少没人吵架，也没人当场表演魔法、炸丹炉或者掏出星际终端。

王熙凤觉得林黛玉小题大做但被老太太支持了也不好说什么。

宝玉觉得林妹妹的建议有点闷，但老祖宗高兴就好。

宝钗觉得所有人的提议都过于“原始”，但胜在可执行性强。

黛玉则惊讶于外祖母对她这些“不合时宜”建议的重视，心中那厚厚的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缝。

林纯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长舒一口气，感觉咸鱼生涯完成了一项史诗级任务。

她笑眯眯地总结：“好，好，都是好孩子。个个心系咱们这个家，这些法子听着就让人高兴。凤丫头，就按咱们刚才议定的，挑几样最便宜好做的，先试着办起来，让大伙儿都瞧瞧咱们家小辈们的本事。”

半个月的光景，在贾府几位“建设委员”各显神通的操作下，那些看似荒诞的“优化建议”，竟然真像模像样地铺开了，甚至还结出了点……嗯，奇异的果实？

原本只是规整的花圃，如今成了小型奇观。

牡丹开得碗口大，层层叠叠，颜色艳得晃眼，花期硬是比往年长了小半月。几株名品兰花更是抽出了前所未见的长穗，香气浓郁得能熏人一跟头。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琏二奶奶不知从哪弄来的“仙家肥”，效果神了。

凤姐表面谦虚“不过是些古方”，背地里看着账本上省下的花木维护开销和老太太赏下的金镯子，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儿。

林纯每次路过，都感觉那花圃像个小型灵气喷泉，默默祈祷千万别再长个儿了，再大下去要成精了。

效果显著且……微妙。

几株怕冷的西府海棠在宝玉“引气护花术”的笼罩下，果然没受倒春寒影响，花开得精神抖擞。虫害也少了，只是偶尔有下人报告，说看到珍品区的蝴蝶飞得特别快，蜻蜓个头特别大，不知道是不是宝玉的“气”引来了什么变异品种。

宝玉对此很满意，觉得自己为“美化家园”做出了卓越贡献，连带着对读书都敷衍了几分，整日琢磨着怎么把“护花术”范围扩大点。

林纯只求他别一时兴起给整个大观园套个魔法穹顶。

这是最“润物细无声”也最让林纯叹为观止的。

在宝钗那套神鬼莫测的“优化调度”下，大厨房的采买路线精简到了极致，每日送菜的车队耗时缩短了近三分之一。各房份例的发放时间精准得像上了发条，连老太太哪天早上忽然想喝碗热腾腾的鸡丝粥，厨房都能“碰巧”提前备好了食材，温度还正合适。

厨娘们私下嘀咕，说最近干活儿顺溜得邪门，好像有人提前把路都铺平了。王熙凤查账时，看着那明显下降的损耗和油钱支出，对宝钗这个表妹的“管家天赋”又高看了几分。宝钗深藏功与名，只偶尔在无人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几道只有她自己懂的轨迹，像是在更新数据库。

表面看，变化最“正常”的非属黛玉。

新增了几个老实巴交的老兵专门负责查验每日送入内院的食材水源，府内几处偏僻门户夜间加派了双岗，口令三天一换，搞得下人们怨声载道。

园子里几处幽暗角落挂上了雅致的风铃，风一吹叮咚作响，既添景致也算个警示。林黛玉自己院里的小花圃更是被看守得铁桶一般，除了她和紫鹃，连只陌生的鸟都飞不进去。

王夫人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老太太支持，也就随她去了。林纯却知道，这是黛玉用前世的血泪换来的“安全感”。

这日，林纯歪在榻上，听鸳鸯眉飞色舞地汇报这半个月的“建设成果”。

“老祖宗您说神不神？凤二奶奶那滋养露一浇下去，您院里的花简直成了精。宝二爷护着的海棠，连片叶子都没冻着。宝姑娘也不知怎么算的，厨房省下老大一笔开销。连林姑娘弄的那些风铃，夜里听着都怪安心的……”

林纯一边嗯嗯啊啊地听着，一边往嘴里塞着宝钗算法“算”出来的，温度正好的桂花糕，心里五味杂陈。

成效是有的，甚至超出预期。府里表面看起来更“好”了，花团锦簇，开支节省，连下人们走路都快了几分。

咸鱼系统也适时发放了奖励：【日常优化任务完成度增加，咸鱼点数增加，“初级家庭和谐小贴士”效果提升】

数值很美好。

然而，林纯的咸鱼雷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暗流——来自潇湘馆的林黛玉。

在几次家宴和晨昏定省中，林纯仔细观察过黛玉。当众人兴致勃勃地谈论花圃的繁盛，厨房的节省时，黛玉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几乎看不到笑意的笑容。

她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都低垂着，落在地面或者自己绞紧的帕子上，那里面没有半分参与建设，看到成果的喜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沉郁和……更深的不安？

有一次，林纯故意在黛玉面前夸赞：“玉儿，你让加的门禁和查验，瞧着是麻烦了些，可老祖宗这心里啊，踏实多了，这才是治家的根本。”

黛玉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抬起苍白的脸，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被触及了痛处，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无奈。她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外祖母觉得安心便好。”声音轻得像叹息。随即又垂下眼帘，仿佛那点情绪从未出现过。

更让林纯心头一紧的是，她发现黛玉似乎并不相信她自己的“成果”。

有一次傍晚，林纯带着鸳鸯在园子里散步“视察”，远远瞧见黛玉独自一人，正站在一处新挂了风铃的假山旁。

她没有欣赏风铃，而是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极其仔细地、一寸寸地摸索着假山石壁上可能的缝隙和凹槽，神情专注而凝重，仿佛在寻找什么隐藏的机关或暗记。那姿态，不像是在检查风铃是否牢固，更像是在……侦查敌情？确认自己的防御工事是否牢靠？

还有一次，林纯心血来潮去黛玉的小花圃“参观”。还没走近，就看见黛玉正蹲在圃边，手里拿着个小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刚采摘下来、准备送去小厨房的一把青菜里，静静观察着银针的变化。那专注而警惕的侧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也格外……刺眼。

那一刻，林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她终于明白，黛玉骨子里的那份担忧和恐惧，从未因这些表面的“安全措施”而减轻半分。这些在别人看来是“成果”甚至是“麻烦”的东西，在黛玉眼里，不过是杯水车薪，是绝望之下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像一个经历过惨烈战场的士兵，即使回到了和平的后方，依旧无法摆脱深入骨髓的警惕和被害妄想。

她对“安全”的渴求是无止境的，因为她深知这贾府平静水面下潜藏的恶意，有多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