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妈还活着 第4章 第 4 章

白氏先朝着贾母告了个罪，说道：“我还有一事请老太太示下，我不懂得许多大规矩，如若我说的话不对冲撞了，还请老太太莫要跟儿媳动气。”

众人都一阵狐疑，王夫人心想：这又是要作什么妖？这么半天竟听她一个人显摆了。一股子小家子气！

只听白氏说道：“这回回去，我父兄给了一笔银子……”

众人忍不住暗暗在心里轻嗤一声。

王熙凤：呵，一笔银子是多少银子？家里给几个银子也要拿出来说！我们王家地缝儿里扫扫恐怕她们家一辈子都挣不来。

李纨：唉，以前贾珠在的时候自己活得清高，不知银子有多好，如今只剩我孤儿寡母的方才知道银子可抵万难啊！

这回贾母没言声，她也疑惑这个半生不熟的儿媳妇提银子干嘛，堂堂荣国府还能将她娘家给的几辆银子看在眼里不成！

白氏也没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这银子说来有个缘故，只因我带迎春回去，全家高兴的无可无不可的，虽然大老爷没有去，我家里人也是十分感念大老爷对我母女这么多年的爱护关照，更是以大老爷为荣。

“席间我父兄忽就想起以前听有人背后笑话大老爷住的寒酸，过去我父兄不得咱们府上允许也不敢前来，如今想起来这事儿仍对大老爷心疼不已，非说要拿银子给大老爷修院子、盖宅子！

“我虽再三再四地给他们讲，并不是大老爷住的寒酸，乃是大老爷本就喜欢院子里的这些自然野趣，他又不喜奢靡浪费。再则外头说闲话的那些人能有什么好人？何苦跟他们认真？无奈我父兄都是粗人，一门心思的要替大老爷出这一口恶气。

“我只好说此事甚大，我得请老太太示下。他们说如若老太太同意，他们就出钱给大老爷修书房、盖庭院。”

白氏言罢，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小迎春眨巴眨巴大大的杏核眼，心里的震惊不比别人少——莫不是亲妈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圣母情结不成？又一琢磨，不能够！她妈什么时候吃过亏？所以她选择相信白女士的智商，静观其变。

白氏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又添了一句：“如若真的要扩建我们这边的院子，恐怕还要跟老太太借琏儿帮忙几个月，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懂外头那些门道……”

李纨心中暗暗吃惊——敢说给荣国府扩建宅院的银子那得是多少银子？她不知道。

王熙凤爱财，听前一半时忍不住替冤大头白家心疼了一下，这可是大手笔！可是听到后一半立刻来了精神——这么大的工程那中间得有多少油水！贾琏的钱就是她的钱。

再一转眼珠，其实扩建院子有什么不好？他们夫妻两个可是属于大房这边的，大老爷再不济那是贾琏的亲爹。

王夫人不乐意，满心的不乐意！扩建大房，这不是打二房的脸么！自己中间又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过人家既不用府里公中的银钱，她这个掌家夫人也就没有开口哭穷的理由，只能冷脸坐着。

贾母思量了一番，虽则他偏疼老二一些，但是老大也是她亲生的，她自己也知道这些年外头对她偶有诟病之语。如若白家能出钱出力地把老大的院子建的更像样，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只是，终究觉得面子上有些难受罢了。

贾母复又沉吟了半晌，想来想去这件事里头并没有多么不利的地方，虽说荣国府不缺银子，但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凭空而降，也很难不动心。

于是贾母说道：“你说的很是，本就是老大他自己喜欢那边的园子，我又是个娇惯孩子的，也就顺着他了。不曾想外头的人竟如此说。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岂会差那一两处院子！只是亲家老爷、太太这一捧子真心实属令人感动！”

贾母停了一下，又说：“此事我也不好拿主意，要我看这是好事儿。你自去问你老爷罢，他是个有主意的，若是他同意我也乐得高兴。”

白氏欣喜地应下。

众人这时候甚至连说两句闲话的心情都没有了，纷纷起身给贾母行礼告退。各回各的院子，叫上心腹的丫鬟婆子们，关上门不知悄悄地蛐蛐些什么……

*

不管别人在心里怎么笑话白家如何缺心眼儿，反正大房这边很快就大张旗鼓的动土开工了。

立好围挡，确保不会冲撞府里的贵人之后，开工第一件事儿就是轰轰烈烈地扒了大房和正房之间的这堵隔断墙。

伐掉生长多年的森森古树；拆掉长满苔藓的崚嶒假山；人工穿凿的高低起伏被夷为平地；大房这边那种荒凉阴冷的逼仄压抑感，随着隔断墙的倒塌而荡然无存……

贾母和王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少不得跑去围挡边上偷偷观看，但皆因离得远又岩土爆尘地看不真切。

不过修建进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府里很多年轻的下人都被贾琏征调到大房那边去干力气活儿了。

这些人虽比平日辛苦一些，心里也是乐意的，因大太太说了，他们在那边干的活儿辛苦，到了月底大夫人会多给他们发一份儿月例钱。

这还不算，平日里在那边的两餐伙食也都顿顿有肉。

刚开工的前半个月，天天有一帮子远支近亲的贾府子侄们围着贾琏转，这个说：“好哥哥，你看这么大的工程我能干些什么？采买砖瓦砂石、树木秧苗、装饰器物我都在行。”

那个说：“好二爷，我有一帮兄弟专干泥瓦木匠的，个个手艺不俗，保证把活儿干得精雕细琢……”

还有的说：“我知道一个高人，最会看风水设计园子房舍了……”

贾琏听他们一个一个的说完，桃花眼一挑，笑骂道：“我知道你们肚子里都在打什么主意。只是这回不同以往，且不说统共也没多大的工程，单说这回是大太太娘家父兄出的银子，都得听大太太支使。

“咱们大太太三岁打算盘、五岁会看账，你们以为经她那一双眼过过的账面还能看不出来你们那点儿猫腻？再说了，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这回不同以往，别说你们，就连我也是一滴油水皆无。”

众人哪里肯信。

贾琏笑道：“这回我只是个跑腿儿打杂的，都是按照大太太的意思做事，人家这个叫做‘招标’。”

众人皆懵——招标是什么新鲜词儿？啥意思？

贾琏：“就是咱们放出消息要翻建院子，谁家铺子有能耐能干这个活就来竞争，各家把自己的本事都亮出来，谁家铺子干活又好、用银子又少就给谁干。

“这中间我只负责监督他们有没有偷工减料，跟看进程。剩下的所有活计，从设计规画图纸到买材料，再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除了咱们府里出几个苦力之外，全都是人家承包的铺子干的。”

众人琢磨了半天，合着这中间一点不用旁人插手？

有人说：“哎呀，那合着二爷您也是白忙活？”

贾琏一瞪眼，说道：“大太太哪里是那种白白使唤人的人呢？我自然是有工钱的。”许是这工钱还不少，说到最后那双桃花眼不禁又笑了。

众人好奇，纷纷打听这一趟下来工钱有多少，贾琏但笑不语，转身把人都打发走了。自此以后倒是少了围着他钻营的人。

两三个月转瞬而过，六月底的时候，围挡终于都拆除干净了。此时再看，大房这边的景象焕然一新——

大房原本是将荣国府的花园西半部分隔断出来建成的，原本大房的位置只有一处院落，跟位于花园东北角的梨香院遥遥相对，呈对称之式。

后来大房住了进来，而且人口越来越多，这一处院落也经过了几次的扩建，形成了一个位于花园深处的两进小院落。

原本贾赦的起居、书房、会客都在前院。后院正院是大太太住的，两侧偏院则住着各路莺莺燕燕的妾室通房们。前后院又有厢房、偏厦、倒座房等下人房。

虽说是五脏俱全，却也十分拥挤。

如今白夫人将前面的旧园子全部推平，在贾赦的前院前面又加盖了两进院子。后面两进原来的旧房子也都修葺翻新了一番，这样大房就有了四进院落。

第一进贾赦的外书房；第二进贾赦的居所，两侧偏院是他的莺莺燕燕们；第三进是白夫人的内院会客厅、花厅、饭厅；第四进是白夫人的起居正院，包含迎春的房间和书房。

因着院子的从后往前扩建的，第一进院子前面本来是假山树木，遮天蔽日的，现在全部推平，铺上青砖地面，一条足以走两辆马车的主道直通荣国府正门。

其他地方的旧园子拆掉，跟荣国府原来的大花园相连，修建小小的拱桥，搭设精致的凉亭，种植各种四季鲜花，中间铺以鹅卵石蜿蜒小路，不论去往主院的何处都非常方便。

以前的大房这边因是从大花园里直接截断围出来的，显得院子里的树木也大，假山也大，但房子很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如今都推平了，跟正院平行，放眼望去没有遮挡，虽然不处于荣国府的中轴线上，但是如今这边也有四进院子，等于跟中轴线平行，形成了一种别人没见过的庭院样式。

贾母：是老大自己喜欢自然野趣，是他哭着喊着非要去那犄角旮旯里住的，我素来是个宠溺孩子的母亲，只好随他了。

贾赦：我呸！ 我呸！ 我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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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