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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用牙粉刷了牙，又拿清水漱了口。
彻夜未归，这倒是更刻意了。
林如海这个人，顾家，即便是有应酬，也都尽量赶在子时之前回家，少有不回府的情况。
即便是不回来，也会差身边人过来报个信，好叫家里人放心。
这样一言不发直接留宿在外面的情况几乎是少之又少。
而这一次，又偏偏发生在有人刚刚在母亲跟前做完戏剧嚼完舌根，惹得母亲寸断的时候。
林黛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她猜想这背后的人肯定是要做戏做全套，不叫他们家鸡犬不宁不安心的。
林如海回不来，肯定是叫人刻意绊住了脚，趁着林如海回不来的空挡，这些人肯定还有后招。
“娘亲起来了没有？”
林黛玉叫莺歌去贾敏院子里看看，迫切地想知道贾敏如今的状况如何。
等当值的莺歌应声一走，屋内就剩了林黛玉和喜儿，林黛玉又给了她半串钱，叫她继续找人盯着门口，除了林如海回来要报，还要留意有没有旁的人登门拜访。
喜儿连忙推了推，道，“姑娘上次给的钱还没用完，不过是在门口等着这样的事，哪里就用得了这么多钱。姑娘只管放心，我这就去门口看着。”
林黛玉看她推却得诚心，也不再坚持，只越发觉得这是个实诚可靠的。
喜儿自去了外头，将自己手上院子里洒扫等几样事和坠儿说了，叫坠儿帮着看顾一天，坠儿哪里有不愿意的，当即便应下来，叫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去。
这头不当值的喜鹊几个起来的时候，撞见喜儿从内屋出来，正往院外走，喜鹊倒还没什么，春鹃已经皱了眉。
一天天的削尖了脑袋往姑娘跟前凑，这么一大早就来了，不知道要卷死谁。
那个莺歌也是个死的，当着值还能叫人钻了空子，进了这屋内来。
喜鹊叫个小丫头帮忙打了水来梳洗，转头见春鹃黑着一张脸，还觉得莫名其妙。
心中只道，不知道又是谁惹了这个姑奶奶，整日里都是摆脸色，同是一个屋子住着的大丫头，不过比自己早来了两年，架子却端了个十足十。
这边两个人一大早就各怀鬼胎，冷冷清清各自梳洗完了，就要张罗林黛玉早膳的事了。
林黛玉等着莺歌从贾敏的院子回来，只见莺歌轻轻摇了摇头，
“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我去的时候冯妈妈还陪着在内屋，早膳一应都没安排呢。”
只怕是等父亲等到半夜，眼见人不回来，也没个信儿，既委屈又生气，天明才睡下呢。
林黛玉想起昨天贾敏那哭得红肿的眼睛，总算知道自己爱哭随了谁。
“收拾东西，我要去娘亲那里陪着娘亲。”
门口有人守着，她娘这头她也要看着。
林黛玉想起自己兜里昨天兑换来的两样东西，底气也足了些。
如此双管齐下，怎么也不至于叫贾敏再着了人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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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不过眯了片刻，就又醒了过来，冯妈妈在旁边心疼得跟个什么似的，还是不能阻止她强撑着坐起来，一面叫人进来梳洗，一面问林如海的情况。
她还是不敢相信，林如海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留在了外头，就在自己发现他将自己亲手做的汗巾送了人的那一天。
他既不回来解释半分，也不想着和自己好好商量，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更伤人更沉默的做法，直接不回家，宿在了那个女人那里！
好像要用这样明晃晃地抉择，来告诉自己输得有多彻底。
贾敏几乎快被这样的猜测击溃，眼神都透出两分绝望来，冯妈妈捶胸顿足，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痛，“夫人，你要是难受，还是像昨天一样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这么难受了，你不能这样闷着折磨你自己，叫老奴看着也难受啊。”
贾敏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只有嬷嬷心疼我了。”
帮着梳洗的丫头依次进来，贾敏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打扮自己，心灰意冷中缓缓恢复了两分精力，神态也由昨日的伤心欲绝变得稍微冷静了些。
“嬷嬷昨天说的话，我认真想过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先做。”
冯妈妈心疼地看着贾敏，“您只管说，我一定陪着您一起做。”
“昨天在戏台上，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看清了她怀里的汗巾子。她的妆太浓了，遮盖了她原本的样貌，她究竟长得如何模样，能够如此叫人惦记。我怎么也想好好看一看，看得清楚些。”
原先林如海说最喜欢自己，眼下闹出这么一出，不得好好看看他如今究竟喜欢如何模样的吗？
再者说，林如海后面若是执意要将人纳进来，这个人迟早要进门，自己提前看看，也是合规矩的。
冯妈妈眼见她心灰意冷，好像是生出了退步的意思，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倒是抱了小被子，已经走到门口的林黛玉叹了一口气，未曾想自己的娘亲用情至深，竟然已经想偏到了如此地步。
这背后的人要是知道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贾敏的心态扰乱至此，不定怎么高兴呢，这个傻娘亲。
“娘亲要去看谁，玉儿和你一起去。”
林黛玉走进去，将自己的小被子放好，打断贾敏自怨自艾破罐子破摔的情绪，走到贾敏跟前，将自己缩在贾敏的身边，安抚似的拉住了贾敏的手。
这时候最好是找点什么事情转移贾敏的注意力才好。
这一会儿的功夫，喜儿她娘王妈妈已经在外面等着见贾敏。
昨儿她来了一回，插科打诨讲了些外头的故事，也曾短暂地让贾敏放松片刻，这会儿听说王妈妈来了，贾敏还没发话，冯妈妈先叫人请了进来。
眼下这光景，谁能让贾敏心里舒坦片刻，谁就是她冯妈妈的恩人。
王妈妈掀开帘子进来，见林黛玉也在，便对着这两人都福了福。
林黛玉知道这妈妈来的作用，脆生生叫人拿了墩子来请王妈妈坐。
这人一多起来，天然便将屋子内的氛围扭转了些，王妈妈先前得了提示，更加卖力地说着讨巧的话哄贾敏开心，这两碗茶的功夫，林黛玉眼见贾敏的情绪好了些，当即便叫人传了早膳来。
早饭慢慢用下去，又能再补回两分精气神来。
贾敏的状态好一点，才能更好应对接下来的“圈套。”
用完早膳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这最后的圈套终于找上了门。
喜儿急匆匆地跑进来，先给林黛玉递了消息，后头门上当值的人才慢悠悠地进来通报，说外头来了一个女子，想见夫人一面。
贾敏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两分精神，收拾得也齐整，沉默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冷笑，
“我还想着看一看她，她倒是找上门来了。”
她刚要叫人将林黛玉带走，自己好好和这一位会面，林黛玉却拉着她不肯松手，眼见人要来了，贾敏只好让她就近避在内罩屋内，只隔一道屏风。
林黛玉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至少离得够近，既能听到内情，又能在关键时候做出反应。
没多久，一个身段优美的女子从外进来，林黛玉隔着屏风也能隐约窥见是个美人。
随着那女子抬首开口，林黛玉明显察觉不妙，她的娘亲，好像浑身都僵直了一瞬。
看来最大的杀器，就是这女子本身。
贾敏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貌，心中一紧。
原先在台上隔得远，又画着唱戏的浓妆，竟然没能一眼认出来这个人！
这个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是原先和林如海有故的旧人！顾禅。
顾家和林家原本也算是顾家，顾禅的父亲和林如海的父亲交好，两个人算得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差一点结为秦晋之好。
这些都是贾敏和林如海成婚之前，贾老太太亲自找人调查出来的。
不过后来顾家遭罪，女眷分散，林如海进了京，成了炙手可热的探花郎，这才与自己结缘。
老太太还曾感叹，自己是有运，才等到了这样一个难得的好男儿。
如今看来，压根不知道是运还是劫！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扬州重逢，破镜重圆。
这才是命运的流转，是天定的缘分。
仅仅一个照面，就击溃了贾敏刚才建立的三两分防线。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以是她。
贾敏摇摇欲坠，冯妈妈连忙上前扶住她。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顾禅轻声喊着贾敏的名字，低垂着头，显得谦虚又卑微。
贾敏狼狈中还不忘回道，“我们贾贾救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妹妹。”
林黛玉几乎被自己母亲这摸不着头脑的反击气笑了，只听得顾禅已经接着开始输出，
“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本来是不敢和姐姐论姐妹的，但是昨夜官人在身边反复说，说姐姐是个大度的，叫我今日务必来见一见姐姐，也好成全了这一断缘分。眼下官人出门办差事，留我一个人在这城里，妹妹惶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才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说着，她又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送上了最后一击，
“毕竟妹妹已经怀上了官人的骨肉，姐姐便是不念着与官人的情分，也该为官人的骨血想上两分。”
一句接着一句都像是炸弹送到了贾敏的耳朵里，她胸口强烈地起伏着，一股郁闷之气却怎么也呼不出来。
她只知道，昨日林如海果然是和别人在一处，他把自己丢下不管不顾，陪着别人温声细语。
眼下，更是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一口腥甜正要涌上嗓子，林黛玉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端了一杯水来喂进贾敏口中。
清凉的茶水入了喉，顺着往下，竟然连五脏六腑都舒服了。
贾敏楞了楞，发觉身子里面的郁气突然消散了一大半，还没等她开口，只听得自己的小女冷笑道，
“撒谎。”
“事情究竟如何，你心里最清楚，眼下你最好一句一句都老老实实说出来。”
顾禅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刚要继续说那些排练好的谎言，将这一家搅得鸡犬不宁，却突然发现，开口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受自己掌控。
林黛玉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兑换的言灵符纂，总算开始生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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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