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欢迎来到大观园中学 第16章 第三周其二

探春行动力超强。既然决心要住校，她当天就找王熙凤要了资料，填好了申请。

晚上回家之后，她很快向她妈妈通知了这件事。赵丽娜很生气，她一直觉得探春是个很听话很懂事的好孩子，这次居然这么倔。她根本不理解探春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家里不住，宁愿去学校和几个同学一起挤一间宿舍。

早上姐弟吵的那一架还没过十二小时，晚上母女俩又吵了一架。

探春觉得母亲一点都不理解自己。她很不想用这样的词语形容，但也不得不承认，母亲就是重男轻女。哪怕自己成绩再优异、再懂事，在妈妈眼中，这都是她应该做的，而贾环只需要呼吸就能得到赵丽娜的夸奖。

她知道妈妈不是不爱她，但是这种明显不公平的爱，依然会让她感受到受伤。

两人吵着吵着，赵丽娜由事及己，情到深处，开始哭着控诉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两个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省心。

吵架的时候出现这种环节，其实一半是真情，一半是表演给吵架对象看。平常赵丽娜被贾环气到的时候，都是探春扮演这个安慰妈妈的角色。但是今天赵丽娜是跟探春吵架，探春情绪一上来，也不想配合她的表演，就这么闭嘴在旁边看赵丽娜发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很凶，实际上是死犟，默默强忍着委屈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贾环是不会善解人意地打破这种僵局的。他从小在母亲的纵容和姐姐的忍让下长大，是个相当自我的人，此时趁妈妈和姐姐没空管他，正在偷偷在房间里戴着耳机玩和平战场。

母女俩就这样谁也不让步，吵完之后就开始冷战，两人一句话也不同对方说。

为了少待在家里，不和贾环同进同出，探春每天六点就起床，早早去学校，晚上也硬生生多上一节晚自习再回家。家里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压抑。

母女俩拉扯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赵丽娜受不了了，拗不过探春，不情不愿地勉强在她的住校申请上签了字。

探春第二天早读的时候马上去找王熙凤交了申请。王熙凤说，她也不能保证结果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探春早知道宝钗她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她已经提前跟311的女生们商量好，就等通知下来之后就把东西搬到寝室，开启宿舍生活了。

*

周五，王熙凤把探春叫到办公室。

她告诉探春，学校已经通过了她的申请。但是因为宿舍床位比较紧缺，所以学校把她安排到与高二学生一层楼的宿舍里。

探春很惊讶：“宝钗她们宿舍不是还有床位吗？”

王熙凤简单解释了一下，那个位置虽然看起来没人，但实际上属于一位偏远地区过来读书的同学。这位同学家里还在处理一些学籍相关的事情，所以可能要到十月才会正式转学过来。

探春本来觉得，能和同班同学住在一起，至少是个熟悉的环境。这下要去不同班级组成的混寝，确实让她有点犹豫。但事已至此，再反悔也显得很没面子。衡量了一会，她还是同意了。

中午，1班的女生们坐在一起吃午饭。

这周就是中秋节了，周五下午只上两节课，然后放三天假，周二再继续行课。

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所以只要家里不住得太远，学生们几乎都会选择回家。

黛玉的父母中秋节期间要加班，没办法来学校看她，她只能一个人留校。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过中秋节。她本有些担心要是周末只有自己一个人留校，会不会有些孤单和害怕。幸好前两天她听到宝钗说，她这周也要在学校自习。

黛玉这才舒了口气，她和宝钗还可以相互做个伴。宝钗做事周到，待人和蔼，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游刃有余，就像是黛玉理想中姐姐的样子。她要是能成为宝钗这样的女孩子就好了。

这头正在胡思乱想，黛玉忽然听见探春说：“我这周不回家，也要留校。”

大家都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她。

探春最近几天的状态的确是肉眼可见的不好。虽然看上去还在正常上学，每天学习也很刻苦，但这种苦修一般的学习，更像是她用来逃避某些问题的手段。

其他女孩子们早就发现了她的反常，但是见她并没有主动向大家寻求帮助，又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和往常一样的模样，也不好去点破她的状态，只好一起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关注她的情况，观望事情的发展。

探春其实很苦恼。她心中对于母亲的情绪，只是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被自己搁置在心中的角落，本身并没有得到解决。但是实在是不想再被其他学生知道自己和贾环的关系，也觉得拿家里的破事去烦学校的同学很丢脸，所以也没办法跟同学们倾诉自己的家庭问题，只好避重就轻地简单说：“我和我妈吵架了。”

说着，她自己又觉得委屈，瘪瘪嘴，带着哭腔说：“我不回家过中秋节，他们还开心些。我回去了只会搞得大家都不高兴。”她低下头，泪水还是没能忍住，滴答落在饭里。

晴雯手长，见状连忙把纸巾抽出来递到她手里。探春只拿手攥着纸，也不擦，低着头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

湘云知道一点探春家里的情况，一直觉得她妈妈就是重男轻女。不过湘云心思细腻，想得很多。她认为，如果自己没办法改变探春的处境，那么直接向探春点出她母亲重男轻女的事实，很可能反而对探春是一种伤害。她觉得自己只能在探春愿意倾诉的时候，起到一个安抚情绪的作用。

比如现在，湘云就反应很快地安慰她：“怎么会呢？你家里怎么会这么想呢？探春你这么好，成绩也好，性格也好，我们和你在一起，都很开心啊。是吧！”她求助地望向大家。

“是啊，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宝钗关切地说，“没关系的，不回家也没什么，我跟黛玉这周也要留校。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宿舍，但是晚上你可以来我们这边玩一会再回去。”

紫鹃立马说：“探春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晚上可以睡我的床的。”

黛玉也在一旁微皱着眉头，担忧地点头应了声。

珍珠说：“我妈妈那里带了月饼，中午我们一起去宿舍拿几个。把湘云的也带来。”

见大家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自己，探春又感觉自己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有些羞惭地拿纸擦干了眼泪。她眼圈红红，暂时把自己的情绪压抑了下去，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笑。

湘云最后对探春她们说：“我中秋节那天晚上吃过饭就来学校看你们！给你们带我家里的冰皮月饼还有零食……我再带一个小望远镜来！天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去看星星！”

*

周六，中秋节。

现在是下午，今天的学校比往常更加安静。

黛玉从厕所往回走，一路上发现好几个班级都门窗紧锁，没有人留校。

刚才在厕所，她很不妙地发现自己突然来月经了。因为惯常痛经，她决定赶快回教室预防性地吃一颗布洛芬，避免自己状态不好，影响到晚上的聚会。

她慢步走进教室。探春和宝钗坐在一起，两人正在专心地复习课业。现在才高一，她们就已经像高三一样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学习，除了学校规定的作业，还会自觉自愿地购买练习册额外加练。黛玉每次看到都油然而生一股敬畏之情。

今天过节，大家决定吃点好的，已经集资点了外卖，只等外卖员送到学校门口，她们再下去取。

黛玉的作业已经做完了，此时吃过药，她正大光明地在教室里掏出手机，打算玩一会，也作为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缓解疼痛。

她先打开秋秋，随意刷了刷消息。

湘云的中秋祝福，点个赞；紫鹃家里的小猫咪雪雁在地上打滚的视频，好可爱啊，像一团翻滚的棉花糖，点个赞；珍珠发的中秋月饼照片，就是之前分给大家的那款，豆沙馅的，特别好吃，点个赞；晴雯的自拍照，点个赞……

批阅完空间的消息，她又打开了“海棠诗社”。她最近在网文网站上追了好几篇文，每天下午都会准时观看更新。

黛玉点开最新一章。她本来是坐着看的，但是觉得有些累，就趴在桌子上侧身看。这个姿势特别容易激发人的困意，黛玉读着读着，眼皮子就耷拉在了一起，把手机朝桌子上一推，埋着脑袋就睡着了。

宝钗和探春抬起头来时，就看见黛玉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样子。她们收到了外卖员发来的消息，本是准备叫黛玉一起去门口取餐。见黛玉睡着了，她们便体贴地没有叫她，打算快去快回。宝钗往黛玉身上披了件外套，避免她着凉。探春留了个便利贴在她的桌子上。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去取餐。

黛玉一个人在教室里熟睡。她实在是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听到宝钗她们离开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教室外急匆匆传来的脚步声。

贾宝玉气喘如牛地停在教室门口。他知道黛玉家住得远，中秋节可能也没办法回去，所以想着趁下午晚饭前的时间到学校来看望她。但今天贾家的节日安排实在太丰富，到了这个时候，贾宝玉才有机会稍微脱身，来到学校。为了赶时间，他跑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他手里提着东西，狼狈地用袖子摸了两把额头的汗水。

他想得很美好。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最是容易孤单寂寞。那么在这种时候，自己如果能够陪伴在黛玉的身边，就更能在她心中加分。当然，要是最后能够让黛玉同意加上自己的秋秋就最好不过了。

好消息，上天竟然如此给自己机会，教室里此时真的只有黛玉一个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黛玉居然在教室里睡觉。

日色西斜，暖黄色的余晖映在黛玉的身上，她雪白的脸颊也被落日映照多了几分温柔的暖色。她侧头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乌黑的头发蜿蜒在脑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浓黑的阴影，睡得十分安稳，看起来就像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小动物，惹人怜爱。

贾宝玉静悄悄地提着东西从门外走近了。黛玉的脸在他的眼帘里逐渐变得更加清晰。

贾宝玉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看着黛玉的睡颜。他的目光从黛玉头顶的发旋，转到她鬓角的碎发，小巧的鼻梁。他的目光并不带任何狎昵的意味，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贾宝玉想要替黛玉拂去头上飘落的灰尘，又担心自己把她吵醒，手伸在半空中，又犹豫地缩了回去。

他若有所思。在自己面前的黛玉，总是不自觉地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而此刻，当她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黛玉总算可以完全放松下来。黛玉一贯对自己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看上去如此安详。总是微微蹙着的眉头，也完全舒展开来。

贾宝玉的心中突然产生一股怨怼。为什么自己不是女孩呢？要是自己是女生，是紫鹃，是宝钗，无论是谁，都可以天然地获得黛玉的好感。不像自己，似乎怎么做，都只会让黛玉感到厌恶。他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引来黛玉的疏远。

他又觉得挫败，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做无用功。在黛玉面前，他总是容易感受到这种无望的挫败。如果是以往，面对其他女孩子的时候，碰上这样完全不留情面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应该早就放弃了吧。

但是，黛玉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只知道，自己看见黛玉，就希望她永远快乐。希望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自己的才华，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黛玉一辈子都对自己这样不冷不热，他们一辈子都是这种疏远的同学关系，他也不希望黛玉在自己面前留下一滴泪水。

他就这样看着她，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在秋秋空间里抄写下那句话时，他只是觉得这句话很美，很有文采，很适合自己的心境。

此刻，他看着黛玉安静的睡颜，才真正觉得自己感同身受。

他心爱的人，就像明月一样无情。她高悬在天空之上，慈悲的目光似乎永远不会为自己停留。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窗外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随着时间变幻着形状。贾宝玉的影子如同他本人一样，始终朝黛玉的角度倾斜。但无论日影如何变化，两人的影子之间总是隔着一线距离，如同天堑。

拖延症加卡文……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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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三周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