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年夕瑶醒来,日已上三竿,房里并无胤禛的身影,正要着急穿鞋下床,就见英哥打起帘进来:“哎呀,您不用着急下来,爷已命苏公公去跟王妃处吩咐过了,免了今晨的请安。”
年夕瑶方又坐回被子里,等英哥等人伺候梳妆。
英哥看着年夕瑶闷闷不乐的样子,悄悄去翻看了年夕瑶的枕头,心里便有了数。
雪雁给年夕瑶穿上茜红色里衣,又准备去拿大红色白狐狸鹤氅,被英哥拦住了。
英哥抖开怀里的簇新宝蓝色白狐裘给年夕瑶换上,引起一阵赞叹。
雪雁道:“好美啊,好好看,英姐姐,这是哪来的。”
英哥揶揄地看了一眼年夕瑶笑道:“今早上高公公送来的,听说这里面的白狐狸里还是爷去年陪圣上巡幸塞外时猎的。”边说边拿过夔龙纹铜镜递给年夕瑶看。
年夕瑶一手搭着铜手炉,一手捧着铜镜,镜中的少妇云鬓花颜,只是眉宇间透着一缕抹不去的担忧和落寞。
雪雁奇道:“这年不年,节不节的,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夫人制新衣了。”
英哥笑着给年夕瑶戴上金累丝攅珠凤钗和配套金嵌宝石耳坠,看着这一幅裘装对镜美人图,满意地道:“去岁就制好了,只是衣服太多没来得及穿罢了。这不是爷今早为了搭配红色荷包,专门穿了件石青色马褂,方想来了。”
英哥说得含糊,但年夕瑶贴身的大丫鬟哪个不曾看见年夕瑶前些时日一直在绣的,后来又不见了的那个红色平安荷包。
雪雁这才理解胤禛早上坚持穿石青色、把荷包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的缘由,原来是在显摆啊。是她不懂事了,早上她还在心里蛐蛐胤禛来着,就自家小姐那手艺,小时候曹少爷得了,都视若珍宝藏起来。哪像王爷这样的,挂在外面也不怕丢了。
昨夜之事,雪雁虽不知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但也由衷地为二人关系的缓和感到高兴。
年夕瑶放下铜镜,只顾翻看手边的饰品,好似未闻,只是略微羞红的脸颊泄露了些许情绪。
忽听到门外传来高无庸的请安声,忙命英哥请进来。
高无庸示意身后的小太监端上胤禛嘱咐备着的餐食,向年夕瑶请完安后道:“今日无大朝,王爷同太子爷、三爷随皇上去小汤山坐汤了,让奴才转告夫人且先休养着,过两日再去火神庙不迟。这□□糖粳米粥、烫面蒸饺、萝卜糕是王爷早上特命奴才备下的。”
寥寥数语,透露出胤禛如今颇得当今青眼。要知道当今最是推崇坐汤疗法,前些日子,天子近臣、年已古稀的大学士李光地身患疮毒,病情来势迅猛,到了 “坐起甚坚、行步益苦” 的地步,皇上特地安排其去洗温泉浴,授其坐汤疗法。
年遐龄和李光地岁年岁相差无几,又同为汉臣,但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可谓是云泥之别。李光地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统管天下官员升迁考核,且以文采、清廉著称。相较而言,父亲以笔贴式出仕,在任上亦有人闲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年夕瑶原在家中就常听父亲提起李光地,话里话外透着艳羡,近日又在家书中看到母亲碎碎念说年遐龄身体欠佳,也要去学李光地坐汤。年夕瑶心里便有了数,只叹父亲越老越小了。
因此年夕瑶虽有些失落不能立即去火神庙,但也明白孰重孰轻,况且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胤禛相处。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像寻常夫妻一样坐在一起用膳品茗了,她都快忘了跟胤禛相处的感觉了。
今早看到胤禛不在,她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于是她微微颔首,温声道:“劳烦高总管跑这一趟了,多谢王爷费心,公公也辛苦了,英哥,打赏。”英哥早已备好,上前递上两个梅花式小银锞子。高无庸忙谢恩,又寒暄几句后便退下了。
待屋内重归安静,年夕瑶行至桌前坐下,由丫鬟献上巾帕,拭净手后端起那碗温热的清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粥自是软糯香甜,但她的思绪并不在那上面。
她想起昨晚薛旭的话,她想知道在几百年后的和国,女子真的可以自由考学、教书、为官做宰、上阵杀敌吗?真的会有那么多那么多人喜欢自己吗?真的可以不用丈夫的陪同下,随意去火神庙求签,去承德纵马驰骋。她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是有多么的美好。
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想像大姐姐一样被困在深宫,当什么劳什子贵妃,胤禛什么的,就留给她们去争去抢吧。她情愿去做一个小小的女学究,教教香菱、贾兰、年熙读书识字便好。哎,对了,今年秋,年熙就该去参加乡试了吧。
年夕瑶的思绪越飘越远。
其实私心更希望妹妹和十二钗生活在一个更平等更自由的未来,去感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不是困守于一箭之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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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