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带着一伙人霸道的闯进李婆子家,抓住年幼的李家妮妮后,威逼利诱的留下一袋米就走了,只留下一个中年妇女守在李婆子家。
李婆子和李狗伢都被压制在地上,待那群人走后,李婆子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撑着泥地,颤抖了好几下才爬起,那个中年妇女待李婆子打着哆嗦站起,方才上前,趾高气昂得对着李婆子笑道,“婶儿啊,要我看是好事,妮妮就是一个女娃,脑壳还坏了,雨神看上了她,好啊,你们也松快一些!”
李狗伢被那伙人塞了一嘴的土,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正对着地上“呸呸呸!”的吐着口里的泥土,听着中年妇女这样说,便朝着中年妇女吐过去,一边骂道,“好个屁!”
“嘿呀,你这个没教养的娃蛋!”
“你个老哈怂!”李狗伢对着中年妇女叫骂道,又去拉李婆子,原本沙哑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哭腔,“奶,我们去救妮妮。”
“好心当做驴肝肺,一家子杂圪哒,”那个中年妇女被口水逼退几步,从鼻子哼了一声,往后转身扶起一个倒掉的板凳,噔得往门口一放,就翘起二郎腿坐在门前,她轻蔑的看了看佝偻着站都站不稳的李婆子和还不到锄头高的李狗伢,一家子老小,还想反抗,真是笑话,村长留给他们大米真是浪费。“我劝你们也放宽心,子时一过,妮妮就被雨神接走,享福去咯!”
“子时?”林旷一直躲在角落里,这时开口问道,茅草屋外的树上,影一的身影显现出来。
“唉哟,哪里来的俊小子。”那个妇人翘着二郎腿盯着李婆子和李家男孩子,没注意到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人,阴影下走出一个面容白净、衣服齐整的男孩,不由得道,往下一口,又见林旷脚上蹬着的靴子,上面金色的绣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又将翘着的脚放下,朝着那边展开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你个村妇也敢叫爷小子?”林旷学着皇甫镇波在皇庄看到那些谄媚而来的官员的,鼻孔上天的样子,也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冷笑道。
“小少爷勿怪,勿怪。”那个妇人被林旷趾高气昂的样子给镇住。
“少爷问,你就答。”影一此时已经从院外翻入,脚下轻轻一动,人便唰的一下出现在林旷身后。他挺起胸膛、抱起手臂站在林旷身边,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盯着妇人。
林旷则缓步走到院子中央,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泥土,伸手拍拍衣袖,掸去上面的灰尘。
“小少爷请坐。”那个妇人急忙将身后的板凳搬过,拉起袖子擦拭好几下,请林旷坐下,然后垂着双手弯腰站在林旷面前道,然后又道,“子时嘛,就是要进行祈雨仪式,请雨神赐雨。”
“那他家妮妮是?”林旷继续一脸的不耐烦问道。
“祭品嘛。”
“妮妮不是祭品!”李狗伢叫喊道,被李婆子给拉住搂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林旷和影一。
“什么仪式?听着挺好玩的,爷也想看看。”
“按理说,这仪式是不能让外人参加的,”那妇女意有所指道。
“按这个呢?”影一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锭子抛过去。
“那自然是行的,我叫我家那口子去请托村长,指定成!”那个妇人接过银锭子,眉开眼笑,将腰垂得更低,姿态也更加谄媚。“小少爷您等我好消息!”
“等等,再说说这个祈雨仪式。”
中年妇人拿着银子,便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这个村子是离安宁府最近的村子,名叫李家村,住的主要是李氏宗族的人,平日里主要靠种田为生,主要是种大米,眼见着要到大米育种的时间了,但是从去年年底就一场雪都没有,到现在天一直干旱,土地也干枯不已。之前也发生过干旱,村里会组织杀猪杀羊祭祀雨神,请求上天降雨,但是今年整个村子已经祭祀了三次了,村里的牛羊也杀得差不多了,还是看不到一滴雨,村里的大神便提出,要选童女童男来祭祀,根据生辰八字,村里选了包括妮妮和村口王寡妇家的小儿子。
“祭祀要选在子时,这个时候阴气最重、阳气最弱,是神明降临人间的时刻。”中年妇人一脸的郑重和笃定,“前几年,刚祭祀完,就下雨了。今年不能犹豫,不然误了播种的时间,整村人都会挨饿的。”她转头看着李婆子,“不也不想跟你家老头子一样吧。”
“行了,你去找村长吧,记得到时间来请爷。”林旷将人打发走。
“小少爷,救救我妹妹。”李狗伢看着平日里尖酸刻薄的王二妈在林旷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燃气几分渴望。
“容我想想,现在什么时辰?”林旷放下傲慢的伪装,思考要怎么在村民面前,单凭自己和影一,将人救出来。
“马上戌时了。”影一看了看天色道,早该回去了,安宁府的接风宴该开始了。
“你一次能打几个?”
“这里的村民的话,十来个吧,但是很难顾上你和那个小女孩。”影一盘算了一下这个村子的大小,要将人安全救出,很有难度,影一看了看愁眉苦脸想要救人的林旷,心内冒出一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愤意,忍不住开头补充道,“况且林爷能救这个,也救不了下个。”
“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死在我面前呀。”林旷深叹一口气,有什么法子能够从村民面前将人救出,而且说服他们放弃用活人祈雨?
告诉这帮子古人,上天是靠不住的,没有什么神也没有什么救世主,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现下都是因为全球气候变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别说在甘肃这样的大西北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就连在代表着全国最为文明最为先进的京都,也不可能做到。
皇甫明柯下朝后,收到林如海的密件,道银子已经筹齐,大米也已经准备好,即日就将派人将银子送入京内,再将大米运送到甘肃。皇甫明柯松了一口气,还好林如海这老小子给力,这次尤其的快呀,皇甫明柯又转念一想,心中起了层层疑虑,提笔回信,令林如海亲自运送进京,不要再交由其他人之手以免生事。
复又收到甘肃送来的消息:一封是甘肃总督陈赞的,道甘肃安宁府的干旱仍在继续,且有向外延伸之势,省内目前状况尚可支持,需朝廷加大救援的银粮配送。一封是王子腾的,道安宁府内有少数乱民趁机起事,但已经迅速被控制住,但是干旱一日不结束,恐一日难以恢复正常的治安,希望朝廷加大对于军队的支持。一封是东平郡王杨鹤的,说法与前两封无太大差别,只是多了对于陈赞和王子腾工作的赞叹和肯定。最后一封,则是皇甫镇波的,与前几人不同,皇甫镇波着重描述了省府内依旧歌舞升平的画面。
——都不是好消息,且依旧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这个春天要是没有雨,百姓们错过了播种的时机,恐怕一年都得挨饿了。
皇甫明柯忧心忡忡,紫禁城的夜幕里,皇甫文智坐在主位上,跟皇甫明柯一起召见钦天监的官员。
“甘肃何时可以下雨?”皇甫明柯希望能从这些从来只会说好话的官员口里听到一些好消息。
“皇上恕罪。”钦天监的监正卫鸿跪倒在地,口中直呼恕罪。
“甘肃为何干旱?”皇甫文智坐在主位上,看着卫鸿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由想起多年前也是在自己面前跪倒的另外一位监正,一脸的惶恐行事确是相当大胆,逼得自己不得不走向禅位,只是此时,这样的大胆针对的不再是在,他内心生出几分有些扭曲的快感,气定神闲的在主位上问道。
“太上皇皇上恕罪。”卫鸿的头死死的抵着地上的石头不敢起身。
“起来吧,倒显得朕在责怪你一样。”皇甫明柯只觉头痛。
“天象,天象并无异常。”钦天监的卫鸿偷偷抬眼看了看太上皇的脸色,受到几分鼓舞,迅速往前迈了一步道。
“与天象无关?”皇甫明柯脸色越发低沉,问道。
卫鸿眼神晃了晃,看到太上皇鼓舞的眼神坚定的回复道,“无关。”
与天象无关,那便是人事了,上天传下的预示,自然是跟天子有关,出现了政事违和的现象,作为天子的皇甫明柯,自然是第一责任人。
“唉,皇帝也是刚上任,也是朕作为父皇教导不够,准备祈雨仪式吧。”皇甫文智直接将事情定下道。
“是!”卫鸿等人复有跪在地上称是。
次日,皇甫明柯向天下下罪己诏,反省自己德行不够周全,向上天祈求罪过皆在自己身上,不要将天灾降到百姓身上。
然后,皇甫明柯便直接进入斋宫,不再见人,闭关七日,准备行祈雨仪式,再斋戒闭关直至上天赐下甘霖。
紫禁城上上下下各位贵人,也纷纷在太上皇和皇后的带领下,进入斋戒,诚心为西北的百姓们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