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上如同贴着一千斤的铁块,不远处传来行动时衣角的窸窣声,带着奇怪口音的低声交谈声音隐约传来,似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元儿还是入宫了?”
是一个女子声音,语调温柔可亲,语气间带着些不解。
入宫?什么意思?林旷只觉大脑尚处迷糊状态,无法很好调动脑细胞理解耳朵传来的讯号。
“你母亲应是下定决心了,链儿也定下王家的闺女了。”
随即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语调坚定舒缓,听着令人无端对此人多了几分信任和好感。
随着身体的逐渐苏醒,林旷感觉大脑慢慢处理好耳朵传来的讯号了,听上去两人很亲密。
这声音停顿片刻后,接着道:“立场不同,为避嫌,我准备申请外放了。”
“正该如此。”女声语气间有些落寞。
“只是,苦了你跟两个孩子。”
这是一对夫妻的对话声音,林旷努力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黄褐色的床帐,林旷只觉脑中十分混沌,眼前所见非常陌生,他努力调动刚恢复的视觉神经,随即嗅觉也开始苏醒,帘帐中隐隐传来有些像檀香的味道。
这是哪里?
他转动眼球观察周围的一切,有光源隐隐从右上方传来,透过雕刻着兰花的床栏,有两个身影,隔着一个桌子坐着,正是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的,却像古代的衣衫。
这是哪里??正在纳闷间,身边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老爷夫人,小少爷醒了。”
床边帘子后坐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杏色的褂子。
随着一男一女逼近,抬手将林旷从床上抱起,林旷才发现,自己好像变小了不少,他挥舞了一下双手,凑到眼前,发现原本修长的双手变成了两个小胖球。这比例似乎不对啊!
林旷意识进一步清醒,再看着房间的雕梁画栋。
这这这!自己这是穿越成了古代的大家少爷啊!
“今天阿鲤倒很乖,安静的睡了这么久,醒了还这么乖,一点不哭。”怀抱着自己的女子带着笑意道,随即对着圆脸小姑娘吩咐道。
“佩兰,去叫李妈妈过来。”
圆脸小姑娘清脆的回答一声,不多会儿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便走过来,从女子手中接过林旷,转身进入边上的暖阁。
坐定后,林旷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的胸襟随即被拉开,随即嘴里塞进一个柔软。
这也太突然了吧!林旷努力消化着冲击,嘴巴却自觉的吮吸起来。感觉不到奶腥味儿,林旷只觉腹中慢慢充满了力量,身体也慢慢缓和舒展了不少。
不多会儿,外间说话的老爷和夫人各自被叫走,林旷享受着自己的进食时刻,却有一个杏色褂子的小丫鬟走过来,对着抱着自己的女子递过一个白瓷瓶子。
“姐姐,最后一次了。”
那小丫鬟有些慌张的将瓷瓶往青布衫女子怀里塞,感受到瓶子冰冷的外身,林旷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随即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力气一下变得大了许多,捏的人有些不舒服。
随即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对不起了。”
抱着自己的女子接过瓶子,温柔的颠着林旷的同时,将瓷瓶里的液体往林旷含着的柔软倒过,林旷只觉进入口中的除了奶腥味,还夹杂着微酸和淡淡的甜味。
不对劲!
林旷努力将口中的东西吐出,女子正关注着林旷的进食,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忍,拿着瓷瓶的手却非常稳,见林旷吐出,心里说不准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只收回手中的瓶子,对着丫鬟似是解释又似是感叹的说了句,“许是受之前的药效影响,今日才吃了这么点。”
再伸手逗弄怀里的少爷,却见林旷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眼神仿佛带着几分审视和指责,女子心下愧疚夹杂着不忍,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佩兰姐姐好!”
女子手下迅速将瓷瓶收起,汇报了几句进食的情况后,将林旷交道佩兰手里,便转身离开了,佩兰带着两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逗弄了会儿林旷,等他睡着后就守在床边。
床上,装睡的林旷陷入沉思,自己这拿的是什么剧本?穿越成了一个还在吃奶无法自己行动的婴儿也就算了,怎么有刁民想害朕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吗?怎么办,好饿啊!我接下来的饮食不会就都是毒奶吧,一定得想办法自救!
林旷努力调动着四肢和身体,却只简单的翻了个身,又回想穿越前说话的经验,试图发声求救,吐出的只有些含糊不清的单音节。
自救无望!林旷翻滚了半天,伴随着饿意又陷入了沉睡。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浓烈的饿意盖过了原本的睡意,此时已是晚间,屋外已经大黑,屋内则亮起了烛火,林旷看了看在一边做着针线活的佩兰,犹豫着要不要发动婴儿的唯一技能——哭!来引起注意,佩兰已经看到小主子醒来,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
“太太,小少爷醒了。”佩兰朝着卧房的另一边说道。
“两个时辰了,该是饿了,叫李妈妈过来吧。”
卧室另外一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只见夫人在烛光里显得尤为容貌出众,气质卓绝。
夫人还在跟身后跟着的婆子们交代着什么,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那边走过,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走过拉了拉床边的帐子,一边的小丫鬟和婆子跟着
随即夫人也走过来,含笑看着自己两个孩子,也看到小女孩手中拉着的帐子,便转头对着佩兰道。
“还是我黛儿审美好,正好阿鲤醒了,你把这黄不老的帐子换了,暮气太重,换成前儿新作的松花色的。”
妇人弯腰将林旷用力抱起,坐在床边轻轻逗弄,一边引着小女孩跟林旷互动,林旷感觉幸福的就要冒泡了,妇人看着小儿弯弯的眉眼,脸上也不由带上微笑,高龄终得子,也是上天有眼。
“你这个小淘气鬼,这几天怎么睡这么沉。”
“淘气鬼!”小女孩脆生生的跟着道。
“对,淘气鬼,黛儿多教教你弟弟,叫他不要淘气。”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小女孩笑道,“你自己就是个淘气鬼,还好意思说弟弟。”
此时早侯在一边的李妈妈已经被带过来,向着妇人请了个安,就来接过林旷,拉开胸襟往林旷嘴里送。
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自救机会,林旷摇晃着头躲开,努力思考着自己一生中最悲伤的故事,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勤学苦读,在实验室蹲了好几个大夜,在田地里守了一整个夏天,实验结果就要出来了,谁知自己却来到这个莫名奇妙的地方,思考着在实验室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的尝试,想想在实验室不眠不休的努力,想想在田地里那一团团呼啸而过的蚊子和留下的一片片红点,以及那一个个凌晨四点的天光,放声嗷嗷大哭起来。
李妈妈抱着林旷一边踱步一边拍打,试图安抚林旷,却迟迟不能安抚,心下急到不行,夫人在她没敢带着药过来,身上也换洗的干干净净,少爷怎会反应如此大,眼见着就带出了一些心虚。
小孩啼哭本就难以避免,夫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刚换过去不舒服,一边的小女孩以及急的自己也要哭起来了,阿鲤却迟迟未止住哭声,哭的都要打嗝了,心下也急的不行。
佩兰便伸手接过林旷,摇晃安抚片刻,只见刚一换人,林旷便转哭泣为啜泣,然后慢慢恢复笑脸。
夫人上下审视了一下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李妈妈,给了佩兰一个眼神。
“白英,带李妈妈先下去吃饭。去叫朱妈妈过来。”外面传来女子的应答声,不就就来了另外一个奶妈,朱妈妈到后,林旷总算吃上了穿越后的第一顿饱饭。
林旷本打算之后故技重施,在李妈妈怀里便哭,其他奶妈出现时便认真辨别安心吃饭,之后却再没有见过李妈妈此人,后面出现的奶妈喂奶时,佩兰或白英总会有人在一边守着。
原来原身有四个奶妈妈,四个奶妈妈轮换着给林旷喂奶,由于其中李妈妈是最受原身喜欢的,在李妈妈怀里,不仅吃的多还哭的少,因此最受重视也深受信任,给林旷喂奶的机会也最多。
最近几日林旷睡得很多哭的很少,本来就引起了老年得子的妇人的关注,晚间更是一到李妈妈怀里便哭,但在朱妈妈怀里倒吃的很香,加上近期复杂朝的廷局势复杂,便难免多想了一些。
不想,却在李妈妈居住的房间,搜到了一个奇怪的瓷瓶子,请大夫鉴定后,竟然是□□,而且只剩下半瓶。
怪不得阿鲤嗜睡!
夫妻两人暗暗控制住李妈妈,悄悄寻访,可是李妈妈却在某个夜晚突然自尽,一家人也突然消失,线索一下全断了。
冲着唯一的独子而来,这是要断林家的根啊,何等深仇大恨。夫妻暗暗心惊的同时,又碍于当下形势不敢大肆追查,只是称病不见客人,并暗暗加快了外放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