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于贾敏重病那一年 第3章 姑苏林家满门皆无

林府常用的大夫，是扬州城内保和堂的掌柜杜广白。

因林家体弱多病者甚多，一来二去的，他已和林如海处成熟人，便是再晚再忙，也定会到府随诊。

方才，贾敏大惊大惧之下，突然晕倒，林如海赶紧命人请了他来。

此时，杜广白正在里间给贾敏把脉，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的，到最后竟是满面疑惑之态。

“前几日给夫人诊脉时，她已心生死志，药石无医，这才过了三天，夫人急火攻心之下，郁结之症居然消散，看来是要推翻前次的诊断了。”

站在一旁陪诊的林如海，脸色犹在发白，听到杜广白的话，这才回过神来：“许是老天爷可怜我们林家，愿意给夫人一个机会。”

杜广白虽不知其中门道，却也听出林如海不愿多说的意思，便不多问，照例开了个方子，抓完药督促着煎上后，就独自离去。

“爹爹，杜伯伯的意思是娘亲的病好了吗？”

一道满含稚气的莺啼，突然在屋子里响起，旁边的帐幔后面，走出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

这正是方才被林如海强喂砒霜的黛玉，此时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虽面色潮红，唇色苍白，却没有一丝中毒之态。

虽然贾敏的病已经挽回颓势，可离大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忍女儿失望，林如海摸摸黛玉的脑袋，笑道：“多亏玉儿演的这场釜底抽薪的大戏，你娘亲她舍不得玉儿受苦，再也不会离开咱们啦。”

原来方才当着贾敏的面喂黛玉砒霜，竟是父女俩联手做的一场戏，为的就是唤回贾敏的生志。

目前看来，这个法子的效果极好。

将药煎好，看着丫头给贾敏喂下去，一切情况也稳定后，林如海这才离开梧桐院，送黛玉回掌珠阁休息。

五岁的幼童，在带病在身的情况下，还经历了大悲大喜，这不才走到半路，便倒在林如海的怀中睡着了。

抱着女儿温热的身体，感受着她绵长的呼吸，林如海漂浮不定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这几日午夜梦回，梦里可全是爱女躺在棺木里的样子，是那样的冰冷和死气沉沉。

而自己死而复生的奇事，此时也让林如海忍不住陷入回忆，想起原来的旧事。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上辈子林如海夫妇为求子嗣，求神拜佛、寻摸偏方的事，不知做过凡几，才终于得来一儿一女。

可幼儿养到三岁，却因自小体弱，在生了一场大病后，撒手人间。

为人父母的，怎可能不悲痛万分？贾敏在此事上深受打击，缠绵病榻不过一个月，便芳魂早寄。

为黛玉前途，林如海忍痛将爱女送至荣国府贾家寄养，自己则一门心思全在忠君爱国之事上，不过五年就在任上赴死。

而黛玉在贾府活到十六岁后，也早逝而亡。

至此，姑苏林家满门皆无。

幸而老天有眼，竟让林如海在死后的几年，又回到活着的时候！而且是在幼子亡逝后的半个月里。

想到幼子，林如海眼中悲痛犹深，却并无前世的遗憾了。

林家三代单传，到自己这一辈已然成为绝户，经历过上辈子的风雨，和求子心切导致的一切后果，他的执念已经消散。

看着床榻上安稳睡着的黛玉，林如海下定决心：上天既然给他重活一世的机会，他要做的便是带着爱妻爱女，好好的快乐的完整的过完这一生。

为彻底治好贾敏的病，还有女儿身上的不足之症，林如海直接在扬州城张榜招医。

林府来的大夫络绎不绝，可却没有一位医者，能够打包票治好贾敏和黛玉的病，为此林如海愁苦不已。

这日，来请脉的杜广白听说后，也跟着发起愁来。

“夫人身上的重症，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前几年因求子乱喝补药造成的身子亏空，却是个大麻烦，若不好好根治，怕是于寿命有碍。”

此番话一说出来，林如海的愧疚之心越发严重。

若不是以前自己那么执着于子嗣，贾敏也不会坏了身子。

此时却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林如海记得前世快死时，杜广白曾邀一个人过来替自己看诊，也曾说明那人是他的师兄。可那时自己一心求死，就是神仙也难救活，辜负了他二人的好意。

如今，便是求那位师兄出山的时候了。

“内子皆是因在下之故，才会如此病弱，近来我府上招来不少名医，可全都束手无策，杜兄看在以往的情谊上，能否替在下指条明路。”

看了看病榻上病痛难耐的贾敏，还有不住弯腰作揖的林如海，杜广白脑海里，适时闪出那位好久不曾联络过的师兄。

只是其中有个难处，令他犹豫不决。

天平的两端正高低起伏，杜广白想起方才给黛玉诊过的脉，还有一月前自己才来参加过丧礼的林家幼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下无能，夫人的亏空之症和小姐的先天体弱，皆无法根治，却有一位师兄，精通此道，林大人近日广招贤医，若是能请得他来，说不准会有什么好法子。”

一听竟有这样的圣手存在，林如海再顾不得礼数，迫不及待插言道：“还请杜兄明示，令师兄此时身在何处？若是他能医好内子和爱女的病，在下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谁知杜广白听后，却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位师兄生来脾性怪异，寻常人很难请他出山。再加上他年轻时因一次诊断，被官员污蔑后吃了官司，就发誓再也不替官宦人家看诊，这也是他身处扬州，却没多少人知道的原因。”

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在扬州城的众多官员中，即便不是首位，那也是第二三位。这样的身份，自然犯了杜广白师兄的忌讳。

可这些年好不容易碰到的一点希望，又怎能轻易放弃？再说前世杜广白既能让他过来给自己瞧病，就说明此人并不是铁石心肠。

“杜兄见谅，你也知道我府上的情况，能碰上一位好大夫已是天大的缘分，若是错过怕是要追悔莫及，还请杜兄帮忙牵线搭桥。”林如海又一次弯腰作揖，将姿态放的很低。

“爹爹，杜伯伯。”

熟悉的稚嫩童音，从门外悠然传来，杜广白和林如海同时看向门口，果然看见被丫头牵着的黛玉。

她人还在病中，脸色并不好，面上一丝血色也无，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素白棉绸夹袄，空荡荡地套着纤瘦的身躯。

从门外摇摇走过来时，像一朵漂浮不定的云。

看到这一幕，杜广白不由再次心生恻隐。

“求杜伯伯救救娘亲。”

方才室内的对话，黛玉应当是一字不少地听在耳中，此时走到眼前，第一件事就是向杜广白行礼。

若说林如海几次三番的请求，杜广白还能抵挡得住，可当可怜可爱的小黛玉向自己行礼，并拽了拽他的袖子时，他的心早就软成一滩水。

林家的这个女儿从出生起，就是他一直来看诊，这五年下来，黛玉有多聪慧惹人疼，杜广白心知肚明，怎能忍心她一辈子受病痛之苦的折磨？

他终于下定决心，上前将黛玉扶起：“在下与师兄已是多年未见，并不知在师兄那里还有多少情谊，这会儿也只能写上一封信交给林大人，请您带给师兄，他看完信若还是不愿来，在下也就没什么法子了，只能靠林大人自己的诚心。”

杜大夫让步到这个份上，林如海再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先收下那封信。

第二日，安排好官衙和府中事宜，他便带上三五家仆，骑马赶往扬州下属郡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和黛玉，扬州城内，还有一人特别关注贾敏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