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包厢,里面三张熟悉的面孔纷纷看向来人。朴妍珍放下酒杯,率先叫喊,言语间充满了暧昧,“你们两个太慢了吧,去做什么了?”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尤其是崔惠廷,确切的说是在她露在外面的脖颈,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暧昧的痕迹,露出失望的表情,和全在俊对视,摊开手:“我输了。”
“喝吧。”全在俊端起一个杯子,里面的酒几乎要和杯沿儿齐平,暗红色的酒液摇晃,洒出几滴,落在裤子上,他丝毫不在意,拿纸巾随意擦两下。
他们的笑容掺杂了些调侃和恶意,不明所以的李莎拉从果盘拿了颗青提,问道:“又在打什么赌吗?”
惯会察言观色的崔惠廷在一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三人审视的目光,十分不舒服,她悄悄扯了扯裙角,勉强微笑,很想逃出去。
孙明悟看出了崔惠廷的窘迫,眼神流连于她的胸和腰,咧开嘴残忍地说出:“刚才他们打赌,你们这么晚才来,一定是跑哪儿鬼混了。不过看起来没有,朴妍珍输了,就喝完整整一杯酒。”
那个眼神惹恼了李莎拉,她也是个有脾气就发的主,拎起桌上的一瓶酒朝他砸去,嘴里吐着不干不净的话,“该死的狗崽子,敢觊觎我的东西,你找死呢?你再这样看着崔惠廷,眼睛给你抠下来。”
酒瓶口塞了木塞,没有洒出来,孙明悟慌忙接住,没有在意她的话,反而很心疼地检查酒瓶,“你知道这瓶酒多贵吗你就扔。”
李莎拉最不缺的就是钱,当即冷笑一声,“多贵的酒我也买得起,别说酒了,像你这种底层渣滓的命,只要我想要,也买得起。”
这话一出,孙明悟感觉后颈发凉,把酒放回桌子上,朝李莎拉憨厚一笑,企图蒙混过关,“以后不会了。”
眼看李莎拉生气了,另外两个人都收敛了一些,毕竟谁也不想惹一个常年阴晴不定的人。崔惠廷则很惊喜,竟然有人维护她,脸上立刻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有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看来莎拉真的很喜欢我们惠廷呢。”朴妍珍端着杯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用她独有的语气说着风凉话。
人齐了,菜也上来了,大家闲聊着,乍一看倒是其乐融融。直到朴妍珍语气平淡地说:“我要订婚了。”
饭桌上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孙明悟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下意识观察全在俊的反应,崔惠廷也是如此。只有李莎拉在努力插起一块黄瓜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她很惊讶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真的吗?什么时候?和谁?我们一起去参加你的订婚趴好吗?”
崔惠廷在桌子底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使眼色,她不明所以,茫茫然,“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参加妍珍的订婚趴吗?”崔惠廷叹了口气,摇摇头,心想这孩子没救了。
“下个月月初,你们一定要来参加我的订婚趴,哦,对了,还有我的婚礼,虽然没有定具体的时间,但应该也快了。”朴妍珍看似认真回答李莎拉的问题,眼睛却没看着她。
“嘭——”
包厢内彻底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看向全在俊。他捏着一个底座,酒杯从杯柄断裂,里面暗红色的酒液洒了他一身,手似乎也受伤了,血液和酒液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他皮笑肉不笑,眼底没有一丁点温度,貌似不在意地解释,“放杯子的时候太用力了。”
孙明悟把手指上的酱汁嗦干净,连忙揪了张餐布给他擦身上的污渍,边擦边心疼这衣服,恐怕不能要了。
这下,就算李莎拉再没心没肺也瞧出了些端倪,看看朴妍珍,又看看全在俊,明白了什么,突然笑起来,连叉子都握不稳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笑得人都要溜到地上。
崔惠廷连忙扶住她,虽然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但嘴角也止不住上扬,“你笑什么?快起来啊,地上不干净。”
“全在俊,你,你不会是因为妍珍不跟你结婚生气吧。”李莎拉擦去眼角的泪水,不管不顾地说出了真相。朴妍珍也因为这句话而看向全在俊,很期待他会是什么反应。
真要命啊。崔惠廷立刻收回了笑意,缩在角落里看外面的夜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腥风血雨。从这里看下面的人,都像一个个蚂蚁,不论什么牌子的汽车,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东西,无论贵贱。
她突然想起来文东恩,想起她在消失之前来到体育馆说的那番话。
【你的梦想真的是成为贤妻良母吗?】
【东恩啊,我没有梦想,梦想是像你这样的人才需要的,等你们实现梦想了,我花钱使唤你们就行了。我会在我最年轻漂亮的时候挑一个条件好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要一两个孩子,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有钱人真好啊,梦想都是稍微踮踮脚就能够到的。崔惠廷十分羡慕嫉妒朴妍珍,以前是,现在更是如此。
她当空姐的梦想实现了,可那只是她跻身上层社会的跳板。现在的梦想和朴妍珍曾经的差不多,就是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嫁了,那个男人最好比朴妍珍的订婚对象更有地位,这样就不会有人轻视她了。
被说中了心事,全在俊恼羞成怒,举起手里还捏着的杯底座想扔过去,转念一想,李莎拉就是个疯子,随性恣意,跟她较什么劲儿啊。
于是怒火转移,推了一把还在弯腰给他擦衣服的孙明悟,怒不可遏,大声呵斥:“擦什么擦,有什么好擦的,这破衣服丢掉就行了,你以为我还会穿第二次吗?”
孙明悟的头撞到餐桌上,桌沿儿残留的酒液沾到他头上,顺着流下来,就像一道血。他当然是有怒气的,但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
接下来餐桌上的气氛可想而知,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最终这顿饭不欢而散,除了李莎拉喝得有点多,晃着身体倚靠在崔惠廷身上。
最满意的应该是朴妍珍,全在俊因为她将要结婚而失态,恰恰说明在乎她,有相当的占有欲,就像高中时的妍珍对全在俊一样。两人身份地位的置换,让朴妍珍获得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她走到全在俊身边,理所当然地说:“送我回家。”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还是找你未婚夫送你回家吧。”全在俊站住,带着怨气说道。
平时朴妍珍就没什么耐心,喝了酒以后耐心更是少得可怜。
她很高兴看到全在俊失控的样子,但如果就这个事一直说个没完,那就没意思了。她不再是高中那个因为他说某个女生好看而折磨霸凌对方的人了,现在她马上就要嫁人了,对方可是载平建筑的社长。这个婚礼绝对不能够出任何一点儿差错。
朴妍珍掐住全在俊的脸颊带到她身边,笑意盈盈中夹杂着一丝厌烦,“在俊,我要结婚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懂吗?”
一股酒味涌进鼻腔,她低头看看,原来是饭桌上洒掉的酒,就洒在全在俊大腿附近。朴妍珍摸了摸,已经干了,还散发着酒味,掐着他脸颊的手松了劲儿,改为抚摸,语气也软下来,舔舔唇,充满了暗示,“回去吧,去你家,我给你换条裤子。”
崔惠廷叫的代驾到了,她收回目光,搀扶着李莎拉上车。
醉酒的李莎拉十分亢奋,关上车门还要摇下窗户,冲着已经走远的其他人喊叫:“拜拜,妍珍,拜拜,在俊,拜拜,明悟。”
街头回荡着她的声音,不少人都看向这辆车。崔惠廷赶紧把人拉进来关上车窗,“好啦,他们早走了,听不到你,不要再喊了。”
经过这一通闹,李莎拉的头发已经散下来了,铅笔被崔惠廷放在手包里。她躺在崔惠廷的腿上,搂着她的腰,说话含糊不清的,“难受,惠廷我难受……”
崔惠廷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回家我给你煮醒酒汤,你喝太多了,真是的。你可千万别吐啊,吐了我会把你丢下去的。”
身上的衣服是刚到手的,可不想穿一次就沾上呕吐物。
“妍珍要结婚了,她要结婚了,”李莎拉紧紧贴着她的小腹,也不管呼吸顺不顺畅,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温度与气息,“刚才我看到了,你看着朴妍珍,怎么,你也想结婚吗?”
“当然了,我要找个有钱人嫁了,会给我买很大很大的钻戒,还有超级漂亮的婚纱和盛大的婚礼。”崔惠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眼里是对金钱的渴望。
汽车行驶在路上,速度很快,路边的夜景不断倒退,时不时照亮崔惠廷倚在车窗上的脸庞,在闪烁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她很美。
李莎拉抬头看着她,想到自己有很多钱,于是她说:“我有很多钱啊,也可以买很大很大的钻戒,我还可以给你设计你喜欢的婚纱,还有婚礼。”
“嫁给我吧,惠廷。”
前排的司机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另一个人的回应,他透过后视镜,看不清楚那个被叫做惠廷的女人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低着头,理顺着另一个女人的头发。
“你喝醉了,莎拉。”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李莎拉睡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