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雷德弗斯号的第三天,跟香克斯睡在一起的迦米勒斯像昨天一样起得很晚。
贝克曼照例踹开了船长室的门,把香克斯丢进了洗浴室,又像个老妈子一样抱起迦米勒斯,替她收拾。
但收拾完毕后,小孩没有和昨天一样睁大眼,而是仍旧眯着眼,似乎有些没睡醒,精神也并不像昨天那样高昂。
这不应该,昨天迦米勒斯休息的很早,就算小孩子瞌睡多,这个点也该睡饱了才对。
贝克曼想着,皱了皱眉头。
更反常的是,他感受到迦米勒斯的肌肉在微微紧绷着。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挂头顶的太阳宣告着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基拉·路端到迦米勒斯身前的饭菜比前两天丰富了些,这让她眼睛一亮,迅速抓起了勺子开始吃饭。
贝克曼在一旁默默进食,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试图找出那些不正常背后的原因。
香克斯耷拉着拖鞋走进餐厅,打了个哈欠,他在迦米勒斯的另一边坐下吃饭,边吃边开口:“昨天迦米勒斯不在诶,宴会都没有主角了……真是太可惜了。”
他单手撑着头,鼓着腮帮子嚼嚼嚼,问:“为什么你总是休息的那么早啊?”
迦米勒斯放下勺子,低头把轻颤的手藏到桌底下,应到:“累。”
“只是累吗?”贝克曼问。
“嗯。”她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不稳的气息只足以支撑她发出短短的声音。
贝克曼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手掌短暂的停留,温热的触感隔着衣衫传递到她身上,带着安抚的意味,“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们的。”
迦米勒斯动了动唇,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香克斯和贝克曼对视一眼,不再追问。
吃完饭,香克斯带着迦米勒斯走向甲板,迎面吹来的海风有些闷热,迦米勒斯把自己藏到了香克斯的披风下面去。
路上有人朝他们打招呼,香克斯爽朗地回应,迦米勒斯也探出头,迟疑一会儿后费力抬手轻轻挥一挥。
手心沁出一些汗,她随手往裤子上擦了擦,不久,就连呼吸也变得滞缓了起来,她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
今天……这么热吗?
步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迟缓,她拖着双腿向前迈,香克斯的披风忽然间略过了她的头顶,最后的阴影也消失不见,刺眼的阳光猛地照射下来,令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痛……
紧绷的肌肉正颤抖着抗议,豆大的汗珠滑落,迦米勒斯呼吸一滞,眼前的重影逼迫她停下脚步,她张了张嘴,手攥紧了领口的衣服,短促地喘息着。
好痛……
香克斯注意到迦米勒斯没有跟上,在转身的瞬间,他看见他的女孩正弯着腰,双眼紧闭,艰难地维持着呼吸。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把抱起迦米勒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医务室。
“本乡!快给迦米勒斯看看!”
————
本乡咬着牙从迦米勒斯手中夺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他打开瓶盖一嗅,脸色骤然变得铁青,那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这是什么?他们给你注射的药?!”
声音很大,音调过高,话语的余音在安静的医务室里回荡,本乡剧烈起伏的胸膛彰显着他的不平静。
“冷静点,本乡……”赶来的贝克曼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晃。
“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本乡打断贝克曼,他的后槽牙被磨得咯吱作响。
努力扭过头,不去看迦米勒斯近乎哀求的目光,他转身把药放在了桌子上,圆瞪的眼里燃着怒火。
“按她现在的身体强度来计算,她至少被注射了六年的药!”
“你知不知道迦米勒斯每天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她才多大啊?!”
“那种痛苦,连一个心性不甚坚定的成年人都能逼死……”
“我、我早该想到的……”
早在第一天接手迦米勒斯的时候,看着那对于十岁孩子来说过于可怕的身体数据,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世界政府……!为什么他们还会有这种禁药!他妈的这群狗娘养的操蛋玩意儿!
本乡绷紧嘴唇,低下头,眼白攀上血丝,攥起拳头狠狠锤在桌上!钢笔滚落桌面,他恨不得捏碎那个药瓶子!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到的样本——当年那个机构早就停产这种药了——他得靠这个东西研究出治疗迦米勒斯的药。
贝克曼一愣,他终于明白这些天迦米勒斯为什么一天比一天休息得早、而今早的异样又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隐患早已存在,只是无人发觉。
香克斯坐在病床边,沉默地握着迦米勒斯的右手,垂下的红色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也遮住了他眼中翻涌着的、足以淹没一切的巨浪。
掌心的小手动了动,香克斯用握得更紧的手来回应她。
蜷缩成一团的迦米勒斯费劲地把头挪到香克斯手边蹭了蹭,嘴唇微微翕动,吐出几道气音:
——没事,习惯,不痛。
本乡几乎在瞬间红了眼眶,他没转身,只是抬手按了按眼睛。
“止痛药没用吗?”贝克曼的嗓子哑得厉害,香克斯也立刻扭头看向本乡。
本乡默然不语,片刻后,他缓缓摇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没有任何现已知的药能压住这种禁药的副作用……”
“我能做些什么?”香克斯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子,闭眼,用额头轻轻贴上自己握着迦米勒斯的手,抽痛的心脏让他的声线颤抖,“告诉我迦米勒斯,我能做些什么?”
迦米勒斯小脸惨白,她疲倦地抬眼望向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传出,从未学过唇语的香克斯却在此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抱抱。
香克斯用力抱住了迦米勒斯。
迦米勒斯也抬手回抱住香克斯,因痛苦而颤栗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她闭上眼,唇边扬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没有任何言语,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流动,时间只为他们而停滞。
贝克曼拉着本乡走向医务室的门。
门口挤了一堆汉子,一个个探头探脑,想进去又不敢,只能堆成一叠往里看。
“行了,都散开,别在这儿挤着。”贝克曼挥挥手,“让迦米勒斯好好休息。”
一群人一步三回头的咬着手绢离开了。
贝克曼挑了个地方,确保香克斯的见闻色能覆盖,又不会有太多船员经过,他知道香克斯会留意他和本乡的谈话。
“跟我说说迦米勒斯的情况。”贝克曼划燃一根火柴,点了根烟。
本乡微微撇过头,把目光投向大海。
“那个药可以激发人体潜能,在一次次潜能的爆发中,改造人的身体素质,副作用是每一次药效消失后,用药者都将承受巨大的痛苦。”
“改造的作用非常缓慢,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种增强是永久性的。可它就像毒///品一样,一旦用药,大部分人就会永远用下去……”
贝克曼烟灰一抖,问:“如果突然停药会怎么样?”
本乡闭了闭眼,道:“用药者体内残余的药会支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ta会感到异常容易累和疲惫,等到残余的药消耗殆尽,就会爆发戒断症状。”
“你是说……”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痛苦。”他抓紧船舷,手臂上青筋暴起。
“这简直就像……”
“在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其服从于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本乡吞下一口唾沫,继续说,“它比毒///品更高明,不会让人丧失意志,也比毒///品更残忍,让人痛苦,又离不开它。”
贝克曼攥起拳,燃过的火柴被轻易捏成了碎屑,落入大海,“不能逐步减少用药、最后停药吗?”
“被强制戒毒的人再次用药,就是功亏一篑。”本乡回过头,露出一个惨淡的表情,“生产它的机构很早之前就被世界政府抹去了。”
他的声音随着海风飘散着破碎。
“现在看来,都是笑话……果然不该对那些家伙抱有任何期待。”
————
香克斯沉着脸从医务室出来,反手轻关上门,走向贝克曼和本乡谈话的地方,本乡已经先行离开,寻找破解禁药的方法。
“迦米勒斯怎么样了?”
“睡着了。”他看着贝克曼,草帽的帽檐投下一片阴暗,淡红的眼眸在此刻亮得惊人,那压抑的霸气泄露出一部分,周围的海水隐隐有要翻滚起来的趋势。
“贝克。”
“嗯。”
“那个研究基地还没被毁掉吧?”
“说是在重建。”
“我要去。”香克斯眼里已有乌云汇聚,“把地址找到,我要去。”
贝克曼知道他想干什么,他随手把燃尽的烟头抛入大海,低头再度点上一根。
“遵命,船长。”
从基因上看,其实香克斯和迦米勒斯不是父女,应该是“同位体”的存在,只是因为种族不同所以基因不是100%重合
(就像没人会觉得炽天使s-蛇是女帝的女儿一样(应该没人这样觉得吧应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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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亿点点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