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分别在即,布兰尔微对红发海贼团更敏感了些,和红发海贼团相处越久,布兰尔微越能感受到两个海贼团的不同。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她描述索拉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和红发一定截然相反。索拉的故事里,没有拯救。
他们没有任何一人相遇在至暗时刻,且从未拯救对方于水火,而是带着一身故事和结痂的伤口,从黎明中走来,笑着结为同伴。
遥想多年前,她从家乡的孤山里出发,落脚的第一个岛是北海里士德岛。
家乡物产丰饶,沃野千里,里士德岛在布兰尔微眼中就变得「荒芜贫瘠」,后来布兰尔微才知道,人家那叫「现代化」。
如今四皇中的大富翁,遥看彼时,她还是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妹」。
身无分文,她就在一家餐馆里打工整工时费,卖菜谱给老板,以换取足够生活一段时间的资金。
阿列克斯就是在布兰尔微打工时吃了她做的小炒黄牛肉,耳尖和上半张脸都憋得通红,一边往嘴里灌冰镇气泡水,一边大口吸气断断续续地把布兰尔微从后厨叫了出来。
“你、嘶哈——你做的?嘶哈嘶哈——”他像是被辣椒殴打了一样,一米九几的男人站在柜台边眼泪汪汪的看布兰尔微。
布兰尔微点头,贴心的给他倒了杯凉牛奶。
阿列克斯一饮而尽,转眼就看见布兰尔微伸出手:“五十贝利。”
他愤恨的付了钱,坐在店里望着那盘小炒黄牛肉发呆,一直等到布兰尔微下班。
“你怎么还不走?”布兰尔微坐在他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好奇地看着阿列克斯。
阿列克斯直言不讳,“等你。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开一家餐馆?”
“那你会什么?”布兰尔微看他。
阿列克斯带她回了自己住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他拿手的甜品和牛排,请布兰尔微吃了一顿她从没尝过的味道。
但布兰尔微还是婉拒了他,她说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岛了。
“你离开这里以后要去做什么?”阿列克斯问。
布兰尔微什么计划也没有,她对外面的社会还不了解,这几天听餐馆客人说在备考执律官,她便不假思索的把这个说法拿来用。
“我在考执律官,你呢?”
阿列克斯盯她半晌,说,“我被执律官送进监狱,刚出来,还没想好除了开餐馆能做什么。”
“……”布兰尔微不吭声了,监狱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
阿列克斯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要么你教我做你那种菜色吧,这样我的跟他们都不一样,也许生意会好些。”
布兰尔微没回答,她抬头看向这简陋屋子里贴的一张报纸,上面报道的是有个海贼在一个岛上找到了大量宝藏。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是想过出海吗?”
阿列克斯一愣,也抬头看那张报纸,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小面板,“是这个。”
那篇报道的标题是《xx监狱杀人犯越狱,请知情者提供线索》,下面放了阿列克斯的照片。
“我那时没杀人。”阿列克斯突然说,他看着那篇报道出神,“他们都说我杀了,就因为我有这个本事杀人,他们怕我。他们把我的弟弟架上刑架,用刀划他,逼我出来。”
“我出来了,弟弟却没被放下。他们忙着诬陷我,就在拿那些莫须有的证据时,弟弟失血过多死了。”
“所以我确实也杀人了,我想着,如果不坐实这个罪名,弟弟就白死了。”
阿列克斯转过头来笑了笑,“人家执律官也是尽自己本分。”
布兰尔微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平静的陈述,“你的平静人生已经毁了,开餐馆还有什么用,以后你就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了。”
“……”阿列克斯敲了敲墙壁,“是,没用了。开家餐厅只是我最想做的事。”
布兰尔微想着,他有想做的事,真好。于是她抬起手,指着报纸上配图的大箱宝藏,说道,“我不考执律官了,你不是想开餐厅吗,我们出海去找资金吧,然后把餐厅受众变成海贼就好了吧。”
“就算老板是杀人犯、越狱犯,也没关系了。”
为了这句话,两人用阿列克斯所有的积蓄,再加上布兰尔微卖掉自己的金耳扣的钱,买了一艘渔船。
后来宝藏找到了不少,每次布兰尔微问「暴徒」阿列克斯,餐厅什么时候开,他都说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一等再等。
等到了妮诺卡,等到了长谷研泽、贝林、兰伯特、以撒、斯里昂、司尔,等到了文托马利斯号,等到了文托商会扩张,等到了马利斯珠宝商行成立,等到了新四皇登位。
相比阿列克斯,妮诺卡的故事似乎更加荒诞一些。
妮诺卡喜欢机械和各种稀奇的金属玩意儿,自己也爱钻研研发,她的手炮就是自己做的。
不过制造金属制物时,机器运行时难免发出声音,嗡嗡咔咔的。
这样次数多了,岛上的人们造了她的黄谣。
从她自己使用工具「白日宣淫」传到她「夜夜笙歌」再传到她「人尽可夫」,只用了三天时间。
只是因为她长的张扬明艳,一头橘红色的卷发像烈焰燃烧,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最出众的大美女。
嫉妒她的、肖想她的、厌恶她的,一个个嘴里下着刀子,手上泼着脏水,想将女神拉下神坛。
没有人卖给她食材,没有人卖给她衣物,却会打碎她房屋玻璃,向她房间里扔恶心的拆封用品。
妮诺卡哭了好几天,看开了这些事。她的工坊搬不走,她也舍不得,于是自己封了院子,种菜养动物,偏偏她厨艺差劲,后来大半年都没吃过一口好吃的东西。
直到有天一群人趁她出去挖野菜,把她的工坊砸了个稀巴烂,她珍爱的机器上布满了散发石楠花味的白色粘液。
妮诺卡没掉眼泪,那晚她面无表情的打开箱子,拎出了自己的手炮,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一路敲过去。
开门的,抬手送一颗炮弹。
不开门的,送两颗。
跑出来想逃的,她的炮弹准确无误的落在他们面前一米。
偌大的岛屿像一张蜘蛛网,里面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妮诺卡控制了火药威力,只要不是对着头轰,基本死不了人,但会全身烧伤炸伤。
布兰尔微和阿列克斯按计划航行到这个岛,看见焦黑的镇子和岸边站着的妮诺卡时都是一愣。
妮诺卡背着手炮冲他们笑着挥手,“嘿,搭个顺风船介意吗?”
这就是后来的「罗网猎人」妮诺卡。
妮诺卡上了船后,半月之内先后又有长谷研泽和贝林登船。长谷研泽刚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封心锁爱,推诿话题的功夫一流,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倒是贝林,自己从孤儿院里跑出来,扯着布兰尔微说要和他们一起去航海。
那时索拉海贼团还不叫这个,他们是有心到这个经济发展相当不错的岛上弄个商会,毕竟长谷研泽的行商能力有目共睹。
贝林在孤儿院里的高墙上趴着,盯着他们在街上调研,第三天,她翻出高墙跳下来,浑身摔得青青紫紫,却跑的飞快,准确无误的一把扯住带头的布兰尔微的衣袖,盯着布兰尔微带着面铠的脸,一字一字的往外吐,“先生,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航海?”
那头金黄的发无比耀眼,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她抓着布兰尔微的那只手滚烫无比,意识到这一点,贝林赶紧收回了手,眼神却坚韧得像暴风雨中的海鸥。
布兰尔微吓了一跳,和身旁的同伴们面面相觑,最后暂时先收留了贝林。出于疑惑,他们各自分散查了查贝林的事。
这并不难查,在这座岛上,贝林相当出名。
因为她有着一双「冰火手」。
布兰尔微回去,摘了面铠,轻轻摸贝林的头发,拉住她那双冰冷又滚烫的手,问她为什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