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一万米的景色,是什么样的呢?
假若没有奇迹发生,应该是深深的漆黑,深深的冰寒,世界只有一种颜色,你只听得到一种声音,像死去一样活着。
小岸再一次深深的意识到,这是个充满奇迹的世界。在海底一万米的地方,生长在鱼人岛附近的“阳树夏娃”能将地面的阳光传至鱼人岛,不仅有天空和云朵,还有昼夜的变化。双层珊瑚空气泡膜包围了整座岛屿,先进发展的泡泡文化是人们生活的小助手,梦幻色彩的贝壳和珊瑚是这里的主要建筑材料。
简直美丽的像是天堂。
这一次小岸用面纱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登上岛岸的时候,感受到了些微不一样的讯息。基本上所有的鱼人都表示不欢迎,一部分年龄稍大的人鱼会避开视线,展现出戒备与怀疑,较为年轻的人鱼则悄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啊……对上视线了呢。
俏生生的人鱼小姑娘在发间别了蓝色的花朵,发现自己偷看被发现,吓得尾巴倒立,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小岸冲她眨了眨眼睛,无比自然地挥了挥手,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们全都愣住,她却步履优雅地前行,好像只是做了一件无比理所应当的事情。
“接下来要去龙宫城参观,艾莎丽雅,我们是……”
小岸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史都华德你若是想去,就自己去吧!”
“啊,不行,既然艾莎丽雅想要休息,参观的事就明天再说吧!”史都华德害羞地红了脸颊,小声道:“我、我没有艾莎丽雅的话,一个人不行呢……”
小岸微微一笑,温柔而宽容地说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倒认为,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诶?但是我——”
史都华德眼巴巴地望着小岸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口像漏了个大洞,呼呼往里面刮着冷风,他第一次在失望中感觉愤怒,为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还是无动于衷!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捂都捂不热,是不是只有敲碎它,在碎片里一寸一寸磨入我的心,你才会有所感觉?
他的愤怒,不知为何突然一发不可收拾。
鱼人岛的夜晚是淡淡地莹白色,大溪海珍珠散发着忧柔寂静的光芒,好似一首婉约的深海摇篮曲。小岸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了一下午的书,就连晚饭也是在房间里吃的。她站起来慢慢活动身体,脑海中有条不紊地计划着这几日的逃跑计划,明天要实地考察珊瑚之丘,一定要早点睡觉养足精神。
“咚咚咚——”
小岸抬眼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她犹豫地放下梳子,走到门前轻声问道:“谁?”
回音没有立刻传过来,像是有人下意识地凝结了呼吸,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安静。
“艾、艾莎丽雅……艾莎丽雅……”
小岸松了口气,微微皱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史都华德?”
“艾莎丽雅……我、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小岸转身朝床边走去,“有事明天再说吧,现在我想睡觉。”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无声开了一条缝隙,但浓烈的酒味汹涌而入,还未来得及差异,手臂忽然被向后拉扯,她脚下一个踉跄撞到门板上,伴随着慌乱的疼痛,映入史都华德泛着血丝的通红双眼。
小岸竟不觉得如何惊讶,她心里好像有一块巨石落地,一直以来面对史都华德时愧疚复杂的心绪,都在这个时刻烟消云散。
她大概一直在心里等待着这一刻吧……可以抵消了吗……可以抵消了吧……
史都华德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她的脸,她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词语都无法形容的美,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能够让他如痴如醉,朝思夜想。他深深爱慕着她的容颜,从第一眼开始就沦陷,所以即使被冷漠的对待,也甘之如饴。
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至今迷恋,而她从来无动于衷。是他爱的不够吗?为什么到现在,她的眼中还是一片冷漠的平静?
“说话啊……”
难道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说话……说点什么……你说话啊……”
小岸的眼神像是在叹息,她轻轻闭上双眼,别过头。
史都华德呆住了,好像有什么从胸口瞬间爆发出来,一种钻心的疼痛让他无声颤抖起来,他极力克制,然而还是忍不住用力的抓紧了她的肩膀,愤怒又痛苦地喊道:“睁开眼睛!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小岸身体一僵,被那声音里的嘶哑和绝望刺痛,她睁开双眼,惊愕地看到史都华德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倒吸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你怕我?”史都华德一愣,似是觉得很荒谬,他凄楚地笑出声来,“哈哈……你怕我?你竟然害怕我!”
“放开我,”小岸知道自己真正害怕什么,她毫无办法,只得狠下心,冷冰冰地说道:“我想休息了,请你离开。”
她是冷酷锋利的刀刃,轻易将他遍体鳞伤。史都华德头痛欲裂,他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痛苦,在这一刻爱意也仿佛丝丝变成了不甘心的恨,他双手用力到指尖发白,看到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内心深处竟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愉悦。
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小岸咬紧牙关,忍不住抬起手臂推他,视线相对,他眸中的猩红色几乎快要满溢出来,她寒毛直立,危机感让她条件反射的挥起手臂,猛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在偌大的房间里回音不绝,她吓得心跳都停止了,只傻呆呆地望着他,而死一般的寂静几乎将一切吞没。
口中有一丝腥咸的味道,史都华德看起来有一丝疑惑地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目光由呆滞慢慢下沉,坠落至无尽深渊。
完、完蛋了——
小岸遍体生寒,史都华德反应比还她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粗暴的吻像是疯狂的啃咬,他脸上冰冷的泪水几乎将她冻结,而那疼痛真实的可怕。
凭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是谁安排这一切,是谁让她别无选择,是谁逼她面对,承受这一切,全是她活该吗?
别开玩笑了!
“滚开!!!”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小岸不顾一切地抵抗,拼命推搡,又踢又踹,泼妇一般地抓挠,牙齿咯咯打战。
胸口撕裂一般的胀痛,她的呼吸像是被谁掐断,挣扎的力量也越来越弱,目光不由自主地涣散,落地窗外的深海分散着莹莹的白光,距离如此遥远,她凄惶睁大了双眸,一股异样的炽热沿着四肢百骸熊熊燃烧了起来。
室内遮帘半掩,墙边的雕花香桌上,金属色的烛台熠熠生辉,她的手指痉挛一般的抽搐,在墙壁上抠出血迹斑斑,另一只手臂艰难地抬起,缓缓向烛台摸去。
“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有什么东西在眼前炸开,小岸眼前一黑,虚脱地跌在地上,史都华德身体一震,也跟着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对劲!好热——好难受——
小岸浑身颤抖的蜷缩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小,最后仅剩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悄然而落。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陆地上的月亮爬上了枝头,在巨树的传递中穿过深蓝的海水,投映在这偌大的房间里。
“悉索悉索……”
单薄的睡衣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过一会儿探出一个白绒绒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小巧的耳尖灵敏一颤,雪白的前爪试探性地按在地上,后脚大概是勾到衣服没把握好平衡,竟咕噜一下翻滚了出去。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小岸趴在地上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歪歪倒倒地站起来,步伐有些虚弱地走到窗前——SHOCK!
这小小只的猫是她?是她?!
不不不,一定是她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小岸用力挤了挤眼睛,圆乎乎地猫脸几乎贴到镜子上,她抬起小爪子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转了个身绕了个圈——卧槽!
特么妥妥的是她没错啊!
镜子里全身毛绒绒的小猫咪有一双大大圆圆的深蓝眼睛,尾巴长而蓬松,两只前爪的毛色也是深蓝色的,好像戴了手套似的,反正就是整个看起来软乎乎的。
咿呀~这也太可爱了吧~!
小岸露出傻兮兮地笑容,难道这就是恶魔果实的力量吗?那她要怎么变回去?
不过,现在这副模样,这个时机,简直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计划执行的最佳局面吗!
月光下娇憨可爱的猫咪,有一双幽盈冷漠的眼睛,她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史都华德,确认他并无生命危险,柔软的尾巴在空气中微微拂过。
门缝处温暖的灯光铺撒在地上一角,而门外的世界,就是她盼望已久的自由!
这几天忙答辩已经要疯了……幸好现在结束了,嘤嘤让大家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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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金絮之笼(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