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在这种天气穿单薄的jk裙吧?但下楼扔个垃圾也要不了几分钟。
毛绒拖鞋踩年久失修的楼梯,踏一层层软软的雪,裹在绒毛里的脚尖冻得发疼。老实说才走了才一半我就开始后悔了。目的地很近,我像奔跑的兔子,裙摆跟着雪花飘,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满分扣篮。
我迫不及待要回我温暖的小屋,可我的眼神实在是好。
从一双绑着凉拖的脚趾往上望,是个男人,在阴影里头他的脑袋是暗红色的,黑色大衣下垂落的手臂上肉眼可见突起的青筋,强壮得不行,感觉一下就能掐死十个我。
但是他雪白的衬衫、一圈雪白的白雪地,全都落满梅子似的血渍,像是从那头暗红色的发上滴落的。
新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我转身要离去。
寒风刮得我双膝通红,很不适宜地我狠狠打了个喷嚏。
沉睡的“尸体”醒来了。
要完。
脑袋充斥这种想法时身体已经快一步动了起来。
“过来。”
像是主人在叫唤小狗似得亲昵又黏糊。
我不敢动弹。
“过来,小女孩,到这儿来,我又不会现在就把你吃了。”
他笑了。
可是你笑得像是要一口吃掉我。
我还是不敢动。
“过来。”
他的声音似乎是从从胸腔中涌出,低沉充满滚烫的热气,像大猫呼噜着呼噜着呼出一团热气,耐心地半眯着眼,言笑晏晏地朝我招手,明明是温和的举动却充斥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让人感到可怖。一股莫名的气势席卷而来笼罩在我的全身,让我忘记了寒冷,等回过神来,竟然真的像小狗似地蹲在了他面前。
真糟糕。
带茧的手婆娑我的膝盖,痒痒的、糙糙的,这种感觉很神奇,我头一次被陌生人这样触碰,只觉得他指尖是燃烧的火焰,融化我白雪做的双膝,我失去了支点落在他身上。
男人像一团火般灼热。他似乎真把我当成了小狗,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他应该不小了却像是刚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样新奇地揉捏我。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非常暖和,身体怎么那么烫?我不明白。严冬里的热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他滚烫的手心捂得我发昏失智一下就把我的信息全套走了。
“你叫什么?”
“……露露。”
“住在哪里?”
“…就在这里……上楼左手边第二间。”
“几岁了?”
“……不想说。”
我装鹌鹑。
露露。
我听到他笑着叫我的名字。
露露。
他笑得好开心,胸膛鼓动连带我的身体也跟着他一块儿颤。
太黏糊了。
不知不觉,我整个人都陷进他黑色宽厚的大衣下,贴着他的衬衣,被他滚烫、凹凸不平的躯体烫得要冒烟。
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我才发现,阴影里笑容散漫的男人面上全是不正常的红晕。
露露。
他叫我的名字,摸我的脑袋,好像我真的是他的小狗了。
露露,好乖,好乖,乖孩子。
他越是附在我耳边那么说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可是腰肢被一一只手捆得死死地,这家伙还捏我屁股、掐我大腿,下流胚。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铁锈的味道,也许是因为他大衣上硝烟的味道,又也许是他身上那股酒的味道,光是靠近就让人脑袋昏沉。
我听见他踢开酒瓶的声音,“嘎吱嘎吱”行走在老旧楼梯上的声音。
把门打开,他那么说,而我居然就那么做了。
太奇怪了吧?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那么听话啊,这未免也太怪了!我的理智在呐喊。
“露露。”下一刻他的声音便舔舐我的耳蜗,耳边湿漉漉地,大手握着小手转开了房门。
黑色大衣随关门声落地,一同落下的还有我晃荡的脚趾。
被抱着头接吻了。
完全不认识的大人物,大手捏着我的小肚子,一手把着我的喉咙,往后仰的动作让我的大脑缺氧更要命的是他在认真吻我。陌生的酒水的味道从他的口腔过渡到我的口腔,热呼呼的液体灌进来篡夺唇齿间仅有的空气,他的舌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舔着我的牙齿、我的舌头、我的嘴巴、抵着我发痒的咽喉。
等到终于分离,黏糊糊地,麻麻地、刺刺地,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就是我初吻的味道。
“露露,呼吸,吸气,对,就是这样,再来一遍?”
他顺我的背,一下又一下,很有耐心,被我咬破的嘴巴渗出红色的血,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他明明在询问我,但是话末,问号和我的嘴巴一起被这人吞了进去。
我不停呼吸,脱水的鱼都比我有活力,也不停地推搡他靠过来的躯体,嘴巴一直被叼过去吃一下,叼过去舔几口,叼过去咬一咬。好像他是大猫而我是他那只全然不听话的小猫要把他完好的那只眼也抓出点伤痕才好,而他宠溺又戏谑地在另一个视角俯视我,将我的身体摊平,舔我咋呼呼的毛发和紧绷的身体,和我腻歪在一起,在巢穴里将我压在他发烫的身下。
新年的雪在新世界下了一星期。
香克斯就在我麻雀大的出租屋里窝了一星期。
真的非常非常可怕,我真的差一点就要被这个男的训成狗勾了。
“人渣。”
贝克曼在大开的窗口前深吸一口烟,吐气时烟雾和房间里那股儿糜烂的滋味一同随风飘走。
榻榻米上到处都是用过和还没开始用的痕迹。
我窝在暖炉里希望自己是具尸体,只有香克斯还在打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制服那套,而且亲的时候太乖了,很好亲嘛,就顺便那么做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想一拳把他干碎了,但是我做不到,没出息地任由香克斯摸我的脑袋。
“你以为她是狗吗?”
贝克曼只评价不制止,在吞云吐雾中又重复了一遍“人渣”。
“人渣。”
第三个踏入我屋子的陌生男人也如此评价。
他似乎是医生,打量我身上被咬得没一块儿完好的肌肤,随身携带的医疗里好像什么都有。
本乡医生。
我把手递给他,让他手中的针头怼进我的血管里,这好像是一定要走的流程。
小腹处的挤压感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我购置了一面落地镜,用来看穿搭试新衣,上面贴了些小女生喜欢的幼稚贴纸,粉嫩嫩的我觉得很可爱。但过去的一星期里香克斯却让我看小腹上红红的指印,让我看腰两侧青紫色的淤青,让我看我的肢体能够柔软到什么程度。
非常变态了,就是说非常变态。
我蛐蛐人渣。
本乡给我开了方子,箱子里取出的每一种药都写上了食用说明,让人心底暖暖。
我的余光落在镜子上,他们都在那儿。
“一早和你说过了酒绝对有问题吧。”
“那可是难得一遇的陈酿,贝克,如果我不喝会后悔一辈子,你真该来上一口的!”
“喝不死你,一天到晚。”
“哈哈哈哈哈哈哈反正我全喝完了!一滴不剩,你看一点事也没有!”
“有事的那能是你吗,头儿?你看看到底是谁有事?”
“哎呀,我以为是你们找来的小姑娘,那么快就找到我了,她那么乖,怎么揉都没反抗啊。”
“你连地址都没留能马上找到你的不是仇家就不错了,还把普通人牵扯进来。”
“诶,偶尔会有这种情况吧。”
“头儿,真是没有良心。”
“人渣。”
“没有办法嘛,遇到了爱惹事的家伙。”一阵短促的笑从他喉咙里钻出来,低低地,倒比方才那不着调儿的模样庄严了许多。
“她这幅模样,我实在很难拒绝啊,贝克。”
一阵沉默。
“你高兴了?”
贝克曼指尖的星火碾碎于窗沿。
这不完全是纵容的回答吗?
三个又高又壮、陌生危险的男人挤在我小窝里,稍不谨慎就会把我出租屋给挤烂了。我在关心自己安危的同时还要想着抠门房东的财产,善良地令人潸然泪下。
由衷感概房东一家要开春才能返还时,贝克曼敲我面前的桌板。
“看一下吧。”
他推来一张纸。
几乎是目光所及我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贝克曼挑眉,打量我,他和他上司的目光不同却又相似,那大概是傲慢,毕竟在这新世界,稍不注意的话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能这样随意踏入百姓的小屋搞那么大阵仗地寻人,想必是某个庞大的势力吧。我于是扮演那只乖鹌鹑,就如同我在自己把掺了药的酒一股脑儿喝下去的香克斯面前的那薄如蝉翼的矜持。
他递来的不是生死状也不是奇怪的非法合同而是一张支票唉。
上面的数字相当可观,尚且他腰间大咧咧挟着木仓,我暂时还不想死。身为庶民我的尊严能伸能屈,恰好也没什么远大抱负。
我直视他。
“我在这星期生病了,所以一直窝在家里,期间都是我一个人,朋友也因为新年的关系没有联系。”
我将手机也一并推上前去,记录几乎都停留在一个星期前,被香克斯捡到的那天。
我冲他眨眨眼。
贝克曼笑了。
“乖女孩。”
残留着烟草气息的手覆上来,隔着冰冷、单薄的支票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这些人的体温都高得吓人。
一点星火,一声吐息,烟雾又绕了上来。
“要好好遵守约定啊,小女孩。”
那双黑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呢?他似乎话里有话,似乎揭穿了我的小心思和小把戏,但我不做任何探究,只把支票收好。
贝克曼拽着香克斯带着本乡走了。
其实香克斯可以自己走的,但临门一脚前,他回过头来看我,冲我笑好像想要开口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贝克曼的大手一下就拽过他的领子把人扯没了影,贴心地带上大门。
他们消失了。
我瘫在桌上像条死死的狗。
我用手指摆弄了好一会儿支票,拖着身体起来换衣服,从手机里拔出这张新换不久的电话卡冲进马桶,在梳妆台的小抽屉里翻找出外三层里三层裹起来的我的小电话卡。
我没什么行李,香克斯把我漂亮的旧衣衫撕了个遍,贝克曼上门看似是赔偿性质留下的衣服我一件儿没有带走。
他们三个肯定都不是好东西。我敢肯定,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东西收拾地差不多后我便摔门离开。
脑袋里回想香克斯那时的口型。
“下次见。”
人渣!
黑老大的女人!狗都不做!
我给房东留了带满满贝利的信封后,连夜跑回乐园区。
开春之后我就要被穷鬼房东封杀啦。
红发出场即巅峰,接下来应该都不怎么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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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