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怪异的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德拉科固执地瞪着波特,就好像试图用那些强硬的视线来抵抗或者坚定什么。
他见鬼的爱情和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但这双望过来的绿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不应该冲向他的怒火。这让德拉科很快就软下心,那些咄咄逼问险些就要让他忘记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巫师才14岁。
“每一届的三强争霸赛都死了人,”德拉科的后背抵着书架,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这对那群想要你性命的家伙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波特看起来更困惑了,警惕依旧在他眼中打转,不过倒是没有让他显得那样怒气冲冲,那根指过来的魔杖尖亮着一团荧光,德拉科眯了下眼睛,“你不会以为自己今年终于能够置身事外吧?波特。”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长了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德拉科的唇角僵硬地扯开,形成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他一把拍开了波特的魔杖,手腕微微抬了下,落在地上的厚重书本便像一块磁铁一样飞到了他的手中,“对了,一个好心的劝告,练练你的飞来咒吧,你在魔咒课上的表现糟糕透了。”
他说罢,手指在书皮上轻轻拂过,像是它掉在地上又沾了什么灰尘似的,顺理成章地转身离开。
“以及——别再偷偷跟着我。”德拉科在波特准备开口或是动手拦住他之前又转过来,直视救世主的双眼,“如果我和这些事有关,相信我,你不会听到任何消息的。要我说,你还是把自己那点无处发泄的被害妄想情绪放在那群陌生人身上。”
哈利·波特显然被他一连串的话堵住了喉咙,德拉科都能猜到救世主那颗小脑瓜此刻正飞快地转起来,绞尽脑汁琢磨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将《世界尽头的秘密草药》抱在怀里,那枚胸针坠在他的衣袋中,仿佛变成了一个让他停留在原地的锚点,德拉科不知为何有些泄气,他觉得自己搞砸了一些事,在看到书中的内容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搞砸了很多事。
“见鬼,我只是喜欢绿色……”他咕哝着,重新往自己身上加了一个幻身咒。
要是不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里,说不定他会搞砸更多事情。
德拉科虚弱地叹息,觉得自己像是个游荡在霍格沃兹的幽灵。但他疲倦的思绪很快在心底滋生出一个小小的带着恶意的想法,迷情剂。
反正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或许不完全是——但这是最有效的让救世主爱上他的方法了。
他现在可有十成十的把握做出最新改良版迷情剂。这得‘感谢’千禧年后那些情绪变得更加极端的疯子和悲惨的迷情剂受害者们。
不过对个14岁的小巫师使用迷情剂……他还没可悲到这种地步吧?这会成为他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阴影的,他是说,这相当于第二个黑魔标记!
德拉科打了个寒颤,赶快把这个恐怖的想法丢得远远的。
当晚他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因为火焰杯选出的勇士,又或者是因为救世主在那个瞬间露出的僵硬而迷茫的表情,德拉科站在过去的幻影里,灵魂却在未来颤栗着,如同每一个他无法安眠的夜晚。自我厌弃随着血流在他的身体中流淌,很多很多的恨与爱还有死亡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
他是构成那片血与泪的帮凶。
如果那本书里写的是真的。如果过去的确可能被改变。如果他也能救什么人……?
德拉科蜷在床铺中重重地喘息,胸针被他放在枕头底下,他隔着柔软的枕头合上双眼,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针刺般的痛苦,就好像有枚钉子从那儿钉了进去*。
星期天一整天,除了吃饭之外,德拉科一直呆在寝室里研究那本《世界尽头的秘密草药》,可惜有关于这一部分的内容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些,像是著者心血来潮时随手记下的。
布雷斯结束约会回到寝室时惊讶于他居然还窝在书桌前翻这本书。
“这本书给你施夺魂咒了?”布雷斯问道,“帕金森找了你一下午。”
德拉科终于从书本后抬头:“她是你今天的约会对象?”
“当然不,我可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布雷斯耸耸肩膀:“拉文克劳,图书馆约会。你知道帕金森从来不去那儿,除非是找你。”
“哇哦,”德拉科合上书,“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以前真的不怎么跑图书馆。
“所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布雷斯往那本书上瞥了眼,“草药书……?”
“找几株新材料做魔药。”德拉科在书封上拍了拍,“可惜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发现,这本书上可能是乱写的。”
“大概。我从没听说过这书。”
全无发现倒不是真的,德拉科确信自己在上面看到了几种特殊草药的非常规用法,那或许对他当下正在研究的解咒魔药有些帮助。
或许他该去禁林找找它们的踪迹,鉴于‘追求救世主’这一目标不仅任重道远,毫无进展,还有点即将要胎死腹中的迹象。
期刊发表和梦中情人他总得拥有一个吧。
保护神奇动物课就在周一,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一起上。德拉科虽然对那位混血巨人和他培养的怪物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好在课程范围在禁林边缘,而海格显然对救世主要参加三强争霸赛这事非常紧张。他把波特叫过去帮忙,说让其他同学一人领着一条炸尾螺去散步。
德拉科在人群的最后面,看到波特就站在海格的边上,他被那位混血巨人衬得有些羸弱。德拉科低下头,不太想让对方注意到他,但依旧能够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前面的人发出恶心的吸气声,带着反感和畏惧的叹息声拽走炸尾螺,德拉科走上前时波特就站在他面前,绿眼睛扫过来,就像麻瓜那些冷冰冰的扫描仪器。
“龙皮手套。”波特低声说,他这两天没睡好,眼睛下面青黑的一片,气质不知怎的多了几分阴郁。海格把他叫过去帮忙当然不可能就只是让他在那儿傻愣愣地看着,波特会帮忙把炸尾螺从箱子里放出来,再拴上绳子。那头恐怖生物的尾巴发出一阵叫人惊恐的噼啪响。
德拉科抽出手套戴上,波特便将牵引绳丢了过来,没打算继续说什么。按理来说他们俩每次碰面都会有场惊天动地的争吵——互呛更准确点,总有一个人要吃亏,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马尔福,救世主的那张嘴巴可丝毫不像圣人——今天却好像刚认识那样陌生,可能万圣夜时德拉科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感到困惑了。
德拉科是治疗医师,处理青少年心理问题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处理他梦里的青少年心理问题就更不是了。他领到了一头三英尺多长的大力怪物,牵着绳子就往边上走。
余光里,海格把波特拉到一边,小声地不知说什么。从前和救世主形影不离的红头发鼬鼠这会儿却距离他无比远,他们俩吵架了,难怪救世主今天看上去这样落寞。
德拉科收回视线,拽紧绳子控制这生物往远一点的地方走。还是期刊更重要点。
保不齐他在淡却了这份感情后就醒了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他设想了下由于圣芒戈治疗师主任上任仅一天后就意外失踪,他的同僚们寻找半天,最后在床上发现了因长期昏迷而饿死的他……太恐怖,太不光彩了!他17岁时设想过的几百种死法里没有这样的。
炸尾螺横行霸道,可能不满德拉科自顾自地一头往禁林里扎,不甘示弱地甩动着它的尾巴,伴随着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它的尾巴猛地炸开,这几乎让它向前跃进了好几米。德拉科瞬间回过神来,在自己被拽走之前松开了绳子,然后勾了勾手,牵引绳的头部便在空中牢牢地停住了,炸尾螺被牵住在原地打了个滚。德拉科叹气,趁着没什么人注意这儿,飞快地熄灭了周围微弱的火星。
“我想我们得有个和平协议。”德拉科垂下眼睛看它,也不在乎它听不听得懂,自言自语道:“你不惹事,我就不惹你。”
炸尾螺转了一圈,应该是没听懂。德拉科像那些在清晨的公园里遛狗的麻瓜那样跟在它后面,半威胁地说:“不然我看你哪儿都能切一些做魔药原料。说不定我能再研究个新课题。”
炸尾螺窸窣移动的脚步停了几秒,仿佛在思考他的威胁。
另一个声音从他身后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你什么时候学了炸尾螺语?”
这世界上就没有这种语言!
德拉科被吓了一跳,见鬼似地扭头,看到救世主像只幽灵那样无声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海格结束对话的。
“隐形衣穿多了的后遗症?我警告过你别再跟着我!”
哈利·波特没搭理这个控诉,反而往他的位置走近了几步,“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爱根本不是安慰物,而是头骨中的一枚钉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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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Part B-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