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格教授手握本期《霍格沃茨风尚》和《预言家日报》气势汹汹杀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弗立维院长已经坐在办公室的一张扶手椅上,端着热红茶在舒舒服服地和邓布利多聊天了。
当然,聊天的主题显然和她是一样的,因为他手边的圆桌上,同样的报纸正被压在一碟柠檬雪宝底下。
“啊,米勒娃,请坐,请坐。”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在壁炉前转过头来,他高而瘦的身躯微微起身,拍了拍胸口上的糖渣,在弗立维的小圆桌旁边冒出来一把类似的扶手椅。
麦格教授压着气,维持礼仪对弗立维打了个招呼,随即立刻走到邓布利多面前,用一种隐约有些焦急的口吻诘问他们俩:“菲利乌斯,邓布利多,我不明白你们怎么还能不把这当回事!”
她瞥了一眼壁炉,里面正在燃烧的信封的信纸,火焰迅速吞没了纸张烧成灰烬,将那来信的‘危险动物处置委员会’的署名和火漆印彻底融化在温暖的火焰中。
邓布利多几乎是一边拍着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到扶手椅上,一边语气温和地安抚她:“米勒娃,别激动,好啦,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印到报纸上的墨水没办法再回收。”
麦格教授闷闷不乐地把手上的报纸和杂质往大腿上一拍:“没错!但是这次的影响太大了!太危险了!纽厄尔小姐,梅林啊,我也没见过几个比她还能自找麻烦的学生!”
她历数自己的教学生涯,也是纳闷,就这几年还真是人才辈出,救世主每年都要挑战一下极限就算了,怎么其他学生里怎么还能总冒出几个刺头呢?
本院的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已经是异乎寻常的调皮捣蛋专家,足以让任何一个教授折寿十年,但没想到拉文克劳从来不走寻常路,超出规格的冒出来一个既可以说是天才,也可以说是大麻烦的纽厄尔。
格兰芬多的捣蛋鬼总是呈现出一种平均密集分布的状态,韦斯莱双胞胎既是典型,又是其中佼佼者,但总的来说,是可以预料,还在‘普通学生’这个界限内。
但是夏洛特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她就不能去走廊和盥洗室老老实实扔几个费力拔烟花或者大粪弹吗?!
麦格教授诚实地说自己在这个孩子身上简直受到太多惊吓,好像拉文克劳聪明蛋们几百几千年积累的某些问题都在她身上集中爆发了,然后也是成百上千倍的推翻了固有的‘文静内向聪慧’印象,她这个年纪了,实在无法想。
她马上转头盯着弗立维:“菲利乌斯,你不能坐视不管!”
很难理解,在这个时候了,弗立维院长还能把他的袖珍小屁股在软绵绵的扶手椅上坐得这么稳,麦格心里简直是火冒三丈。
娇小的拉文克劳院长在她充满压迫力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放下茶杯后张嘴说:“怎么可能,我是夏洛特的老师,你知道的,我的学生,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我倒是很能理解她,如此的天赋,总是不可能事事都料想得这么周到,我在她这个年纪……”
她可不是为了听这种话才过来的。
麦格充满恫吓的目光让弗立维的话顿了顿,谨慎地收敛了话语中的骄傲得意和不合时宜的夸赞。
“天才总会年轻气盛,这是不可避免的。”
邓布利多唔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他坐在椅子里,宽大的巫师袍袖子垂到地面,他的胡须和长发里编了几根非常细非常精巧复杂的辫子,而且在不停的闪着亮晶晶的细腻光点。
麦格怀疑那是上一期杂志里出现过的编织魔咒和重点打了广告的普瑞姆派尼尔夫人新品星星亮闪粉。
邓布利多抚摸着自己柔顺而且扑灵扑灵闪着亮的白胡子:“非常出乎意料的做法,我必须说,我总是被她的意料之外吓到,而且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
他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些细细的皱纹,温和地说:“意外的手段总会有意外的收获和麻烦,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刚刚才收到那个委员会给我寄来的信件,唔,内容嘛,我想倒是没必要让这孩子知道。”
弗立维院长从鼻子里不屑地喷气:“魔法部人浮于事得也太过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部门和委员会从来不干正事,见着好处才积极,不然他们更愿意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卢修斯·马尔福走动走动,他们当然很乐意给他行个方便。
他们一定没想过这样一件小事能被公之于众,放到预言家日报上大批特批,一个莽撞的学生开口就是要把整个委员会取消……当然,她不可能成功,但是却很能吸引全英国读者们的注意,真是一桩奇闻呐?
于是一封责问质询的信件立刻惊慌失措地从委员会抵达邓布利多的案头,显然,邓布利多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他甚至都不打算回信,权当没看到吧。
她只是个孩子,干出点荒唐事来,又能如何呢?有本事你也把她送到审判庭上去?
麦格教授气恼地说:“魔法部的那些人最好离学校和学生们远点儿,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她拿起杂志指着封面:“别跟我说你们没看见这个,这女孩儿如果只是单纯的要大出风头,那就不该触碰危险的雷区,她甚至对此毫无自觉!伏地魔和该被清除的那些人还潜藏在黑暗中,他们会觉得被挑衅了,把这孩子当成眼中钉!”
食死徒不会对此有半点宽容和肚量,来容忍她这种戏谑的‘玩笑’。
麦格认为夏洛特心中对伏地魔毫无概念,她的家庭背景使得她对黑暗的战争时代缺乏认知,巫师家庭的孩子就算不惧怕,但是在那种讳莫如深的家庭气氛中长大,也会明白伏地魔和食死徒有多么危险和残忍。
只是过去了十年而已,大多数人觉得已经过去了,但麦格却深知,并不是如此。
起码还不到公开把伏地魔当童话里的魔王拿出来开玩笑讽刺的时候。
所以她觉得夏洛特这回是惹上了大麻烦,她暴露出了某种危险的倾向,很容易给自己招致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弗立维院长沉默了片刻,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米勒娃,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想法。”
他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小圆镜片,但是说实在的,也许他也实在是厌倦了这种气氛,他们都知道从哈利入学以来,蠢蠢欲动的伏地魔和他的爪牙,危机隐藏在看似平静无波的日子之下。
但弗立维却从另一个角度察觉到这种‘勇者斗魔王’的模式下,暴露出来的社会结构性问题。
他已经这么大的年龄了,很多事不是他不在乎,看不懂,但是和邓布利多一样,他已经失却了那种敢于去改变世界的胆气和魄力。
邓布利多也曾经是一个‘勇者’,如果幸运,哈利能顺利打败伏地魔,那么他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历史重演。谁说几十年后不会再出现一个灰魔王?
要反抗这种莫名其妙的历史重演,弗立维对麻瓜社会进行过许多深入的研究,大多数时候巫师将麻瓜视为另一个种类,他认为错了,丢弃掉一些顽固的思想禁锢,他不得不承认,巫师仍然是‘人类’。
巫师的封闭和傲慢,与麻瓜的劣根性如出一辙,系出同源,那么许多问题,也完全可以作为参照对比。
之前她提到思想的统治,这正是弗立维将她另眼相看的重点,这份对智识的向往,哪怕只是最稚嫩的思考,也毫无疑问正是拉文克劳一向推崇的品质。
他看到她在催生变革的萌芽。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弗立维感到一种久违的狂喜和遗憾。
她的成熟和远见多么珍贵,这只雏鹰展翅搏击长空的那天,他会无比自豪于自己参与了她的成长,用自己年长的阅历和智慧哺育了她的幼年期。
他觉得这个孩子生在这个年代,出生于麻瓜家庭,简直是天造地设,梅林显灵了。麻瓜的社会进化得太快了,相比之下就像火车疾驰,而巫师的社会还留在马车上,她出生在麻瓜家庭,思维和行动上都和巫师们有鲜明的差别。
而且她不屈从与魔法的神奇——这是弗立维断定她会有大成就的一个契机。
当然,这不是说她抗拒魔法,相反的,她对于这个全新的世界,有自己的视角,大多数麻瓜家庭的孩子乍然接触了魔法,那当然是被迷得五迷三道,很分明地把巫师社会和麻瓜社会分切得清清楚楚,大多数人都不会回归麻瓜的世界,自我认同为一名巫师。
不是说这样有什么问题,但是很少有夏洛特这样,作为人,不是麻瓜也不是巫师,她的视角是完全理性的,绝不会轻易被巫师们的传统思想带跑。
比如她迅速地找到巫师社会在血统认知上的沉疴旧疾,自行在麻瓜社会中找到对照,给出了不偏不倚的判断。
封闭会带来一种思想上的习以为常,大多数巫师不觉得把纯血和非纯血做区分是严重的事,少部分巫师偏激地非要分出个高下,但是放眼麻瓜社会的话,类似的‘标准’到处都是,所有麻瓜国家都有类似的历史。所以什么纯血不纯血的也不过是类似的问题,根本不特殊。
知识使人明智,夏洛特因此而能完全平视魔法世界,她对魔法的热忱和积极的学习态度来源于求知好学的天性。
而且从目前来看她道德标准比伏地魔高出八百个卢修斯。
弗立维毫无顾虑,几乎是欣喜若狂恨不得让夏洛特想干嘛干嘛谁也别管她!!
让我的学生尽情地施展才华吧!!让她去改变这个世界!
弗立维院长伸出翅膀一把子护住嚣张跋扈的鹰崽:起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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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危险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