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自食恶果 第10章 第 10 章

二人的谈话最终落得不欢而散。望着瑟西利娅漠然远去背影，詹姆斯脑海中依旧回响着她刚才用演话剧似的夸张语气说的话。

为了报复回来，她竟然对自己做出如此粗鲁的行为。此时此刻他的腿都还在隐隐作痛，连站直都费劲。

附近人们的欢呼呐喊声随着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而一浪高过一浪。过高的分贝给他带来了持续性的耳鸣和眩晕。他甩了甩头，勉强撑开眼皮保持身体的稳定，却发现观众席上那些手拿着彩色长管的巫师，不知是从何时把这些庆祝用的物品，换成了本被禁止出现在场内的魔杖！

他们不约而同地冲着最顶层的包厢挥舞着手中的魔杖，并且不断做出惹人不快的表情和动作。对魔杖禁令的颁布者羞辱性的嘘声已经快要盖过解说的嗓音。

或许是奉命上前维持秩序的傲罗们刺激到了这些反抗者的情绪，人群里爆发出几道刺耳尖叫，紧跟着，那些本该喷射出五彩烟雾的长管，开始对着无辜的运动员、观众、甚至傲罗发起恶咒！

原本就有些拥挤的看台瞬间骚动起来，那些遵守规则、不曾携带魔杖的巫师们害怕波及自身，纷纷拔腿往出口逃窜。

詹姆斯抬头，他看见瑟西利娅已经走到了一层的位置。她还不及那些成年巫师的腰部高，一心远离危险的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可怜的女孩。

在这种情况下，她极容易被撞倒后再发生踩踏事件，之后的结局可不怎么美好。

“希尔！”詹姆斯面色一凛，三步并作两步逆着人群挤到她身边，连头发都被推挤地乱翘起来。只见瑟西利娅聪明地紧紧攥着看台的护栏，虽然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去血色，但好在还不算太过慌乱。

“昏昏倒地——”又一个人被无差别攻击的魔咒击中，直直地撞向他们所倚靠的护栏边上。詹姆斯被呛了一口灰尘，鼻涕都差点都流出来。

“我们快走！”詹姆斯皱着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大吼道。

和那些体形魁梧壮硕的成年人争夺窄小的球场出口是不太可能了，詹姆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以一种无比侥幸的心情在自己的怀中使劲摸索着，居然变戏法般从羊毛衫里掏出一根十一英寸长的桃花心木魔杖。

瑟西利娅把目光放到了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上，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入学前在对角巷里挑选称手的魔杖时，店主奥利凡德曾对桃花心木做的评价——强韧持久，保护性高。

詹姆斯的幻影移行用得并不是十分熟练。

瑟西利娅的全身有一种被空间切割过的感觉，其痛苦程度基本不亚于被那些发疯的人群撞到并压在她背上。

他们应该是被传送到了营地外的黑暗森林里。

等瑟西利娅想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时，距离魁地奇球场发生的暴乱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在此期间，詹姆斯一直在旁边扶着树弯腰呕吐。

高大密集的树林几乎快要遮蔽住他们头顶的天空，周围还间隙性响起不同种类的神秘生物的嚎叫。

詹姆斯拿手背抹了下嘴，还是没忍住打了个趔趄。其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成功使出幻影移行，梅林的胡子，这可是六年级的学习内容！！

当时的情况危急，他实在是别无选择。如果能给他几天时间好好练习下发音和手势，而不是简单模仿几下父母的操作，他肯定可以做得更好！至少……少吐一会。

“你真是幸运，波特。你就没想过，万一没施展好，你的另一半身子还留在魁地奇球场该怎么办？”瑟西利娅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讽刺到。

詹姆斯后知后觉地也感到一阵害怕，不过还是嘴硬道：“你才应该庆幸我随身带着魔杖，并且愿意不计前嫌。如果没有我孤注一掷的尝试，你或许会被疯狂的人群给踩成肉酱，公、主、殿、下。”

“那是因为你本就应该那么做！”瑟西利娅冷笑，“如果不是你非要把我从父母的身边拉走，我会需要你这个孩童来保护吗？”

这番话问得詹姆斯哑口无言。

好吧，他承认，这件事情他的确负有些许责任。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展现出了男子汉的英勇气概，成功从那些大人的脚下救出了她。所以至少她可以对他态度温和点，不是吗？

“走吧走吧！”詹姆斯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黑发，“让我们把你送回营地去吧！”梅林啊，他实在是受不了现在的氛围，感觉空气里都要开始掉冰碴了！”

瑟西利娅认为詹姆斯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今天延续了他以往的叛逆性格：谁也不会怀疑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会无视规定，将违禁品藏在自己的衣服底下堂而皇之地带进球场。

由于无法直接使用幻影移行到达营地的内部，他们只能通过步行的方式在森林里慢慢摸索，打算先到最近的营地去寻求帮助。在这个过程里，如果碰上当事人是两个志趣相投的小巫师，那可能还不算太过枯燥乏味。但瑟西利娅和詹姆斯本就不对付，此刻又互相埋怨着，更不可能聊得火热了。

詹姆斯随手挥动魔杖，面前的灌木丛就被他毫不留情地砍倒一大片。

“有这个闲工夫，也许你应该选择在树干上做些标记。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原地绕圈吗？”瑟西利娅在他斜后方不远处站定道。可能是体力有些不支，她看起来越发疲惫了，面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

詹姆斯真佩服她还有心情注意这些细节。随着天色逐渐变暗，森林里弥漫起白色的浓雾。周围景物的能见度在不断减小，这也意味着一些未知的危险可能正悄然发生。

他踏出每一步时，心底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顾及着有女士在场，他才只好选择用破坏植物这种偏内敛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心绪。

为了能让自己更加安定些，也为了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闷，詹姆斯没话找话道：“我打赌你不能一眼就说出我手指着的这株草药的名字。”

瑟西利娅充耳不闻，她正在用从发辫上拆下来的卡子，在途径的老树身上艰难地刻画记号。

詹姆斯心血来潮地蹲下身子，凑近去瞧那一丛开在角落里的草药：墨绿色的叶片上有朵朵紫色小花点缀其间。他很快就十分笃定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瑟西利娅迟迟不回复，让詹姆斯认为自己的有意示好显得很没价值。

他自言自语道：“连紫花地丁都不认识，难怪只能当年级第二。”说着就要拿手指去戳那花瓣。

“这不是紫花地丁，是乌头。”瑟西利娅适时开口，“我无意阻止你愚蠢的举动，但如果你碰了它后手掌麻痹影响我们的行程，我想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你。”

斯普劳特教授曾向他们强调过很多次不准随意触碰乌头，即使那紫色花朵再具有观赏价值，也无法掩盖其剧烈的毒性。

詹姆斯的手指霎那间僵硬住了。梅林的胡子，再说慢一些他就要接触到了！

他就像青蛙似的远远跳开，脱口而出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呢？希尔？！”

这句话就像打开记忆匣子的开关，让詹姆斯觉得无比耳熟。

他忽然回想起开学没多久的一堂草药课上，斯普劳特教授提问了多萝西乌头草的形状特征以及药用价值，但多萝西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气氛正尴尬的时候，是希尔站出来帮多萝西解围。

那时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看多萝西闹笑话上，只有他因为站得近，才听到那位和蔼亲切的教授用极低的音量，带着困惑打趣道：“瑟西利娅，既然你知道，为什么期末试卷的这道题上留的是空白呢？”

詹姆斯又记起了前段时间西里斯和莱姆斯奇奇怪怪的发言，什么“低调”、“枪打出头鸟”的……梅林的牙刷，他一下子全都反应过来了——

“你是故意的——”詹姆斯突然吼道，很快他又像吃了压缩饼干后被噎到似的哽了哽，伴随着一段诡异的沉默，瑟西利娅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有所指。

对视着女孩那双透着冷意的眼眸，詹姆斯连比带划语无伦次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把莉莉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邪恶的女巫，我早该想到的……噢，可怜的莉莉，看得出来她是真真切切把你当作朋友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被自己信赖的人背刺，我真是替她感到委屈和不值得……”

“省省力气吧，波特。”瑟西利娅实在没力气陪他浪费时间了。如果詹姆斯稍微细心点，就会注意到她原本穿着的小腿袜在膝盖的位置破了个大洞，漏出来一整块血淋淋的伤口。

尽管她已经提前抓紧了看台栏杆，可还是被混乱的人群撞倒了在地上好几次。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快要到爬不起来的时候，是詹姆斯的喊声提醒了她。

“我并不在乎最后是谁当第一。”她在考试的时候故意少答一道题，不过是因为足够确信自己的试卷不会被教授们判任何差错。而不这样做的结局莉莉已经替她验证了。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太出众，以至于会被随意提起、议论，甚至招来妒恨而已。

她能有什么错呢？

但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詹姆斯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心思实在是过于深沉了，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以看危险生物一样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瑟西利娅，为不引起她的怀疑，他猫着腰缓慢往后撤步。直到确保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后，詹姆斯旋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进了浓雾里。

“波特——”

瑟西利娅咬了咬牙，她头一次对一个人的愚蠢感到深恶痛绝。可是波特手里有魔杖，最起码他还能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而自己则什么都没有，而且还受着伤……

她不能被独自丢下！

瑟西利娅忍着不适快步追了上去。浓稠的白雾和野蛮生长的灌木丛为她的前进增加了不少阻碍，她只能越发粗暴地拨开刺人的树枝，皱着眉努力追赶那个四肢发达的蠢货。谁知由于注意力被分散，瑟西利娅居然完全没看到灌木丛后还藏着一块大石头。

这石块差不多十几英寸高度，横在小路的中央，结结实实地磕到她迈出的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前跌去！

天旋地转后，瑟西利娅非常倒霉地陷进一处的沼泽之中。湿软腐臭的泥土瞬间吞噬了她整个下半身，并且随着她的挣扎，她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

瑟西利娅胸口憋着一团火快要爆发，她很少出现情绪失控的时候。不过她很快就好受了些，因为她发现詹姆斯·波特就摔在自己的前方。

他比瑟西利娅情况好一些，大概是吓晕过去了，一动不动地面部朝下趴在沼泽上，这种姿势极大的延缓了他下沉的速度。

“波特！”瑟西利娅有些绝望地呼唤着他，与此同时，她的双眼还在不停四处搜寻着可能有用的物品。

詹姆斯听到声响后，很快呻吟着醒转过来。他半张脸都沾上了污秽，还有几片枯树叶插在他凌乱的黑发间。刚醒转过来的詹姆斯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扭动几下四肢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逐渐下沉，内心涌现出惊骇。

“用你的魔杖，波特！”瑟西利娅喊到。

詹姆斯摸索一番后懊悔地开口：“……不知道摔哪里去了……”

不过詹姆斯很快想到了办法。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距离沼泽的边缘很近。他认为自己能够以目前的姿势一点点地爬出沼泽，接着再想办法将瑟西利娅救出去。

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告诉了瑟西利娅之后，就开始了动作。然而詹姆斯显然低估了沼泽的吸附能力，即使是再轻微的移动，都会引起他不同程度的下陷，甚至还会波及附近的瑟西利娅。

眼见着波特把手臂从淤泥里抽出来后的表情越来越吃力，瑟西利娅不再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也许我们都将被吞噬于此。

深陷沼泽的瑟西利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又或许，只是波特呢？

这个想法一出，她的整颗心都随之剧烈地颤抖。

显然，要脱困的话，她其实可以把波特拽下来充当支撑点脱离沼泽，接着再爬过他不甚宽阔的背抵达终点。虽然极不道德，但这样她就可以安全上岸了。

可是波特的努力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他勾着腿，还在不断尝试往沼泽外缘靠近，额角处崩起的青色筋脉像狰狞的图腾。

“我快到了！你千万别乱动，等着我来救你就好，希尔！”詹姆斯自欺欺人的话语听起来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作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是她甚至还能够得着波特的裤脚。

背上的冷汗被夜间的山风一吹，那种透彻心扉的寒意瞬间让瑟西利娅感到清醒无比。在她出神的片刻，她眼前闪过了许多回忆。她想到了奥利凡德对她的评价——她未来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巫师；想到了父亲戴着的那顶难看的花瓣帽子，天知道她此刻多么想再见到它；还想到了波特多次带着恶意的表情说她‘邪恶’、‘虚伪’……

最后她的思绪翻飞到了五岁那年，那本该是个宁静的午后，如果忽略掉像水鬼一样浑身湿透、从池子里爬出来仆人的话。瑟西利娅年幼到读不懂他眼底的怨恨，只知道这样做带来的是结果是直击灵魂的震颤。

当同样的招数加诸于施暴者的身上时，公平才会降临。

她自小便领悟到了，这个世界需要她来做执秤人，所以，她不能死。

“——希尔！！！！！”

在詹姆斯怒不可遏的嘶吼声中，瑟西利娅像一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攥住离自己最近的他的左腿努力往上爬。好在她足够轻巧，又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志，竟然真的挣扎了出来，趁着詹姆斯的身体还未来得及深陷沼泽，迅速借此为踏板，手脚并用地成功爬上了岸。

她精致的裙摆上满是泥泞，金色的长发也被青绿色的淤泥掩盖住了光泽。

顶着詹姆斯不敢置信和受伤的眼神，瑟西利娅甚至来不及休息片刻就拖动起沉重的身躯，跪在地上缓慢膝行，终于在沼泽即将淹没到他鼻孔的那一刻，在地上摸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希望你的衣服足够结实。”

她急促地喘了口气，惊讶自己竟然还有力气说笑。

只见瑟西利娅虚弱地半撑着身子，右手里紧紧举起的竟然是波特摔倒时遗失的魔杖！

“——WINDGARDIUM LEVIOUSA!!!”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詹姆斯看到自己的魔杖头喷出一道白光，紧接着自己身上的服饰就像失去重力一般带着他强行脱离了沼泽的吸附，直直地飞向半空。

最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的魔杖居然听从了希尔的驱使。这个认知似乎比以为希尔要留他一人赴死更让人难以接受。

“希尔？”詹姆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悬浮着，他费劲地转动脖子想去寻找瑟西利娅的身影。而她操控魔杖把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