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特尔,哦亲爱的,快一点。”达妮察沙菲克在楼下轻轻呼唤着。
“知道了,妈妈。我很快就好。”楼上传来一个小女孩嫩嫩的声音,希格纳斯在下面听着,乖乖地站在一边,面上仍然挂着微笑,心里却暗暗道,才怪呢。
“你看看你妹妹,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伊桑沙菲克在下面,嘴里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点责备的意思。
希格纳斯脸上仍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知道了,爸爸,我这不就来了吗?”希格纳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像六月蔷薇一样的女孩蹦跳着从楼梯上下来,接受她父母的吻,然后站到自己旁边故作亲密地挽住了希格纳斯的胳膊,“妹妹也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希格纳斯能感觉到她那修剪的很好的指甲掐着自己的胳膊,“当然,我怎么会生气呢?”
“就知道你们关系好。好了,快走吧。”
希格纳斯很早就明白了自己身为旁系和这位名义上的姐姐的不同,以及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
比如嘴上夸奖着希格纳斯但是其实眼角都没有笑意,比如经常说埃斯特尔的不好但是从来不加责备。
比如,名字同样意为星辰,埃斯特尔意为明亮的启明星,是沙菲克家找人特意取的,但是希格纳斯的名字……不知如何形容。天鹅座,但又不完全是。那实在不像个女生的名字(毕竟父母真的很想要个男孩),于是沙菲克家改了两个字母就这样生硬地把它套到了希格纳斯的头上。
希格纳斯其实也不是很有所谓,只是今天要去的布莱克家,以黑夜为姓,星辰为名,布莱克家已经有三位以西格纳斯为名的成员了,纯正的天鹅座。其中尚在人世的一位,正好比希格纳斯大了一辈。
虽然但是,布莱克不会在意的,不是因为他们宽宏,而是因为他们骄傲。
“希格纳斯?”希格纳斯毫不意外地看到眼前的这位年轻夫人眼睛里的不屑,“我的兄弟也是这个名字,不过只是同音吧。”
希格纳斯教养良好地行了一个礼,然后退到了一边。沙菲克家族要介绍的,反正也不是自己。
希格纳斯在沙菲克家摸爬滚打没几年,也学会了作为一个旁系,应该要掌握的技能是听话,乖巧,消失。
让他们知道,你将为他们服务,而不对他们构成威胁。
希格纳斯尤其擅长最后一个。
倒不是真的隐身或者消失不见,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至于让沙菲克家的人找不到自己而感到生气,也不会让别的人注意到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虽然有时候也会失灵。
“希格纳斯,少喝一些葡萄汁。”达妮察脸上笑容不减,和面前的罗齐尔家族的成员说着话,对希格纳斯的声音却很冷。
“是的,夫人。”希格纳斯放下自己的葡萄汁。
按道理来说,达妮察沙菲克算是自己的,姑姑?那也是不太亲的姑姑。
希格纳斯看着达妮察转身和那边的人寒暄,不再注意这边的情况,换了一杯苹果汁拿了起来,这是她少有的允许自己做的叛逆的事情。
“西里斯,你去哪里了?”沃尔布加脸上少有的生气,“你的袖子上这都是些什么?泥?”
“我摔了一跤,母亲。”
沃尔布加没有心思揭穿他摔了一跤只有袖口沾上泥的这件事,“去和家人站在一起,西里斯,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今天的舞会对布莱克很重要。”
“我知道了,母亲。”
“母亲?那是谁?”
“谁?”沃尔布加顺着西里斯手指着的方向看了半天才看到了在角落里面喝着苹果汁的希格纳斯,“一个沙菲克,希格纳斯沙菲克。”
“天鹅座?她和舅舅同……”
“只是同音。一个旁系遗孤,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你不如和你弟弟一起去认识一下罗齐尔家的人,还有埃斯特尔沙菲克,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经沙菲克的血脉……”
希格纳斯继续喝着自己的苹果汁,思索着再过几年是不是就可以尝试一下那里的潘趣酒。
“西里斯,你在听吗?”
“是的,母亲。”
大人们打发孩子们去院子里玩,对于纯血家族的小孩们,他们学着大人们进行着相对优雅且蹩脚的交谈,至少在希格纳斯看来。
埃斯特尔没有注意自己。
希格纳斯打算开溜。
当然,溜也溜不到哪去,只够让希格纳斯溜溜兔子。这兔子是希格纳斯的宠物,但是埃斯特尔也喜欢它,她总是喜欢在很多场合都带着它,然后嫌麻烦撒手不管交给希格纳斯。
希格纳斯思索过埃斯特尔会不会只是喜欢从自己手里面抢东西。
真奇怪,她明明什么都有了。
不过希格纳斯没什么所谓。她给希格纳斯省了很多功夫,把兔子带出来的功夫。
兔子不吃窝边草,可以吃吃外面的草。
这片草地看起来不经常有人打理,还长了一些讲不上名字的野花,和布莱克家种着的玫瑰啊什么的差很多。
自己是不是也和野花一样?
嘿,这花还让兔子给吃了。
希格纳斯没有给自己兔子起名字,它就叫兔子,因为书上说,给一个东西起名字,就是在它身上寄托了情感。
希格纳斯不想让自己在看不见兔子的时候太难过。
“嘿!”希格纳斯听到了自己身后有人的怒吼,听起来像个小孩。好吧,自己也是个小孩。
面前的这个男孩脸上明显有愠色,但是却强撑着笑容,他不会以为自己伪装的不错吧?“我是西里斯布莱克,很高兴认识你。”
希格纳斯一时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这么生气,他讨厌兔子?还是因为兔子吃了两口他院子里的草?是不是现在道歉比较好?
他叫什么?西里斯布莱克?哦,沃尔布加女士的长子。希格纳斯再抬头看就感觉他脸上写着四个字“你惹不起”。
所以还是躲好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面前的男孩固执地把希格纳斯拦了下来,完蛋,躲不过去。
“希格纳斯,希格纳斯沙菲克。”希格纳斯能想象到他听着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生和自己的舅舅一个名字的心里活动。
“哦,很高兴认识你。”西里斯又伸出来了自己的手。
才怪呢。希格纳斯看出了他脸上的坏笑,也看到了他袖子里面藏着的甲壳虫。
希格纳斯不害怕虫子,于是希格纳斯伸出了手,看着手腕上的虫子,想了想是不是装作害怕的样子会让对方有成就感然后放过自己,像开始的埃斯特尔一样,于是尖叫了一下抽出了手顺便推开了他。
希格纳斯没有想到他会跌坐在湖床上,差一点就让自己推湖里去。所幸人没事。
完蛋了,希格纳斯一边把西里斯拽起来,一边想,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吧?
不知道这位布莱克是个什么心性。
希格纳斯打算掐哭自己,就算不能让这个人心软,也能让那些大人当着众人的面不会太过于苛责。而且他人也没事。
回去不过打手板和关禁闭嘛,沙菲克不会残忍到让自己饿死。
希格纳斯已经做好掉眼泪的准备了。
“希望天上的天狼星和天鹅座离远一点!”他这么说。
啥玩意?他刚刚脑子没磕着啊,也没进水啊?
“你的名字,意思是天鹅座,你不会不知道吧?”西里斯看着希格纳斯有些发懵的样子,“哦,母亲说了,你们只是同音。你怎么会和舅舅一个名字。”
“emmm……对不起……”希格纳斯本来已经低下了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戳了自己哪个笑穴,竟然差点一下子笑出来。
完蛋。希格纳斯你哪根弦搭错了?
“你会笑唉?”
这个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和常人不太一样?
“什么话?我看起来像面瘫吗?”希格纳斯嘟囔着,好吧,今天确实没啥表情。
看起来他应该不会和布莱克告自己的状,希格纳斯放松了一些。
“你害怕虫子?”
“嗯。”事已至此,我都给你推下去了,我总不能站出来告诉你我不害怕吧?
“哦。”
“我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吗?你看起来很讨厌我。”希格纳斯还是打算问一下,对症下药,而且她发现很多事情说出来之后就会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真心希望自己犯的错也是这样的。
“……”
完蛋了,他沉默了,他沉默了!
“你的脸上就写着三个词,你讨厌我。花体加粗。”希格纳斯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真的伸手摸了摸还愣了一下,要是埃斯特尔早来掐自己了,等等,自己不会这么和埃斯特尔说话。
“花,我的花。”
那花有主人啊?救命,兔子你害惨我了。
“我从麻瓜世界带回来的种子,好不容易种下去也只长了两棵,全让你的兔子吃了!”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知道这里的花草都是有主人的,我真的应该看好我的兔子……”
“你就,这么轻易地道歉了?”
“啊?”希格纳斯愣住了,“我,做错了啊,所以我道歉。或者如果你想要和我吵一架我也……”
“可是那只是花,还是从麻瓜那边来的。”
“什么花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你很重要。”和绕口令似的。
“勉强原谅你。”
好耶!危机解除!希格纳斯松了口气。
“但是只是勉强。”
哦 ,不,定时炸弹。
西里斯抱起了在草坪上尝试着多吃点草的兔子,希格纳斯有些紧张,他不会把兔子扔湖里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西里斯看着兔子的红眼睛。
“兔子。”
“我知道它是只兔子,而且我也没问你。”
“但是兔子又不会和你说话。”
“……所以它就叫兔子?”
“没错。”
“因为你不会起名?”
“因为有名字以后会有多余的情感。”
“你知道我叫啥你就对我有多余的情感了?”西里斯说这话明显是想要反驳希格纳斯的谬论。
“你的名字又不是我起的。”
……
希格纳斯回家的路上觉得自己真是在一个小时之内经历了自己七年来除了目睹那件事之外的所有起起落落之和。
希格纳斯在半个月后又来此拜访,当然,布莱克的另外一次晚宴罢了。
“这啥?”
“花种子,从麻瓜世界带回来的。”大部分吧,一小部分。希格纳斯自认为这样说的话他会不那么生气。“寄托了我的歉意。”
“麻?!”
“悄悄,西里斯。”
“给我这个干嘛?”
“种啊。你的魔杖借我。”
“未满十一岁的巫师……你怎么知道我有的?”
希格纳斯从西里斯手里面拿过来那根老魔杖,纯血家族的孩子总有些机会提前接触魔法的,希格纳斯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手感真不错,要是自己也能有就好了。
“别把种子全倒下去,我第一次试这个魔咒。”
“我懂了,你不行。”
“?”希格纳斯无语。
先是沉寂,然后看着嫩芽钻出土壤,形形色色的花苞探头。
“我不知道你还会这样的魔法!他们说你的魔法天赋平平,真应该让他们看看。”
“不行!”希格纳斯差点用魔杖砸到西里斯的头。
“哦,为什么?”
“因为……以为我天性低调,不爱炫耀。”
“我看你像个巨怪一样。”
“我觉得我和你一点都不像。”
“你啥意思?”
“字面意思。”
希格纳斯习惯了这位少爷没什么架子,而且比起埃斯特尔,也更好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