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遇见黑狗时,是在占卜课的窗户边上。
而眼一转,透过啤酒瓶盖般厚的镜片,那双瞳孔大得骇人。
“亲爱的!我看到了…在你眼中浓郁得像奶油一样甜腻的…咳咳咳!”特里劳妮教授的声音被喉中的痰卡柱,她喝了太多的雪莉酒。“像奶油一样甜腻的**!”
“呃…那我会被奶油噎死?”
斜阳将打人柳的阴影拉得老长。
大狗扑腾着,将卡利斯塔手中承的吃食扯落一地。
女孩严肃地将手指怼在狗鼻子前,而这罪魁祸首竟伸出湿热的舌头讨好似得□□她的指甲盖。
“汪!”
“别给我装无辜…”
卡利斯塔试图调教它的臭脾气,无果,便随了它去。孩子就这么大,多吃点怎么了!
一人一狗,一来二去,倒是熟络不少。
它是个不错的自习搭子,有时候被德里安和弗雷德扰烦了,她便会来这享受珍贵的独处时间。
卡利斯塔会靠在大狗毛茸茸的肚皮上,端着《魔法史》,打一下午的瞌睡。
而大狗也会因为嚼碎斯内普教授借给卡利斯塔的笔记而被胖揍一顿。
福灵剂有时会被带来,但这小家伙依旧忘不了被犬齿撕咬的疼痛,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卡利斯塔的兜帽里。被大狗吓一下,便不管不顾得将主人精心养护的头发挠成鸟窝。
地窖的阴冷空气里漂浮着三十七种药材的苦香。临近O.W.L的前一个周老蝙蝠开始魔鬼式的重复、练习、查漏、补缺。
卡利斯塔盯着自己冒紫烟的坩埚,余光瞥见黑袍下摆像蝙蝠翅膀般扫过石阶。斯内普的冷笑声比她搅拌龙牙粉的速度还要精准。
“瓦格泰尔小姐,如果你的智商和护树罗锅一样顽强,就该知道豪猪刺该在顺时针第三圈时加入。"魔杖尖挑起她锅里结成块状的黏液,"而不是像巨怪擤鼻涕似的胡乱丢进去。”
“可是教材说…”卡利斯塔用镊子夹起焦黑的刺,"教材说…,通过蛇牙粉末催化可以提升药效...”
“《高级魔药制作》的作者在写完那章后进了圣芒戈精神科。”斯内普挥杖让她的笔记浮到半空,一目十行,羊皮纸上突然显出一行血红批注:狗屁不通。
梅林,为何他总是跟别人欠了他二百加隆一样刻薄。米里森还说什么鬼话,“斯内普的爱子爱女”,谁埃及吧当谁当吧。
"如果隆巴顿先生的脑子是漏勺,你的就是被狐媚子啃过的筛子——告诉我,缓和剂变色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往我锅里倒了火蜥蜴血。"她突然转身,精准截住罗齐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手。藏在袖口的玻璃管摔碎在地,溅起一地鲜红。
“罗齐尔,你还真是无聊透顶…”
卡利斯塔已经失语了。
“瓦格泰尔小姐,留堂。”
她身后的沙菲克尖锐的笑声像是磨着钝剑的石头。
“抱歉教授,我做错什么了吗?”
因为没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受人捉弄?
“没有。”没有多余的眼神,他的袍子再次扫过桌角,像扇了四周数十个巴掌一样。
…
“照搬教材是最低等的生存策略。” 斯内普拖长的语调像在熬制慢性毒药,“自从你交上来那篇霍克普汁除疗愈以外性质推测的文章后。”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对的,教授。您没有给我参照,或者评价…我很迷茫。”
当斯内普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在站在休息室中央的沙发侃侃而谈时,就注定了卡利斯塔这样略带表演性人格特质的灵魂会被他所厌恶。
“那么,我告诉你——你做得不错。”他咬着后槽牙,极不情愿地吐着词句。像是被逼着吞下老鼠内脏。
“呃,哪方面?”
就算是私心,她也想得寸进尺了。
没人会讨厌明晃晃的称赞,更何况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的——就像是鳄鱼的眼泪一样罕见。
随着斯内普眉毛越拧越紧,卡利斯塔的心被攥住。
“文章的思路和逻辑很正确,你很有创造力,也是同龄人中少数的大胆,并且对魔药实践上并不谨小慎微的。”
或许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很合适…那么卡利斯塔将是最幸运的一个。
斯内普暗自腹诽:如果不是他将这人拎出来,怕是该依着自己性子泯为众人。
在卡利斯塔看来,魔药和做饭的区别不大,她松了口气。
“谢谢你认可我,教授。”
“这不是认可。”
“那这算什么!”
“督促你进步…”
卡利斯塔仰躺在草地上,相处的日子在日历上被划去。
“乌漆嘛黑,我后天就要考试了,祝我好运吧。”
“汪!”
“呃,你应该找得到木兰花新月街对吧?我通常住在那…但今年暑假不一定,也许我会回伯明翰,我妈妈那儿…”
她摇摇脑袋,试图将从奥林那收到的几封警告信甩出脑袋。内容与以往差别不大,她一般都当这是奥林还活着而不是从工地坠楼的证明。
“诶,暑假我走了你怎么办?吃老鼠吗?”
卡利斯塔揉着大狗脸颊的肉,一脸苦恼。
福灵剂忽然飞出,降落在主人的肩头。狐假虎威,一一喔喔说了一大堆。
“小塔的意思并不是允许你去她的家。”福灵剂眯眼睨着黑狗。
“谁说我要去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
黑狗回应着。
“蠢狗,不安好心的!!信不信我告诉小塔你的真实身份,你就死翘翘了。咕咕哒!”
“你个猫头鹰会说什么人话?喔喔喔吗?哈哈哈哈哈啊啊汪!”
西里斯笑得爪子捂住肚皮满地打滚。
“你奶个腿的!”
“喔喔喔喔喔!”
“福灵剂别去戳乌漆嘛黑的眼珠子!
“汪汪汪!!!”
鸟狗顿时闹作一团,遭罪的怎么是自己!
大狗身上的味道愈加刺鼻,更别提隔几天就去沼泽里打个滚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滴着的泥水都结成坚硬的块。膈得卡利斯塔的手心生疼…“要不然我帮你洗个澡?”闻言,这狗做贼心虚似得退到灌木丛中,“诶诶诶别跑别跑!”
卡利斯塔发出狡黠的笑声,将他拽了回来。"乖一点。"
西里斯回过神来已经在盥洗室里了,淋浴头喷出来的温水漫过他的脊背。女孩的声线柔柔的,安慰的话——“听话。”“乖。”“好孩子。”哄得他快睡着了般的,好像只有在她身边装作乖巧的大型挂件时,能勉强熄灭复仇的怒火。
西里斯感受到温暖的几个瞬间,一次是在尖头叉子家,咬下那口他递过来的苹果派时,一次是圣诞节蜷缩在休息室的壁炉边时沉沉睡去时。
周遭总是喧闹,而此刻却宁静得只有哗啦啦的水声缓缓穿梭。
她帮他的太多了,让他不知道怎么偿还。
刚开始对她好脸色,只是因为哈利。而现在?他承认自己有点贪心了——太冷了,总是太冷了。人痛苦到一定境地时,竟然会被这样简单的相处感动。
小姑娘都喜欢那些闪着光的石头…不如把宅子里的石头都留给她?
无意识哼唱的曲调,轻快悠扬,裹着湿雾般的柔软和蓬松让西里斯犬齿发痒——仿佛有人往他的血液里倒了半瓶镇定剂。
女孩的声线像月光石碾碎在晨露里,每个音节都裹着蜂蜜酒浸润过的丝绸。
卡利斯塔的声音很好听,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这点随了迈伦。
"抬爪。"她握着鬃毛刷的手停在半空——她对家务魔法几乎是一窍不通…卡利斯塔慰藉着自己:说明她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黑狗听从着指挥,却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周遭是她用的柑橘味香波,熏得他狗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室内湿气散去,二人的身影在一个个破碎的泡泡炸开。
随着一声“Hot-Air”,卡利斯塔拭去镜子上的水雾,焕然一新的黑狗皮毛泛着乌木光泽。
“黑先生,你可真英俊。”
——这应该是逃难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翌日,卡利斯塔将桌上的薄荷糖一口气塞进嘴里,这透心凉勉强熄灭焦虑。
四楼教室门外,当她第三次翻开《标准咒语》第209页时来回踱步,门框突然被某个凌乱的黑发脑袋填满。 “卡利斯塔,考试顺利。”
“谢谢你,哈利。但是…你们考完了吗?”
哈利的手指正把袍角揉成腌菜干,他发誓自己只是"碰巧"路过——如果忽略从变形考场狂奔而来时扯断领子最上方的那颗衬衫纽扣。 “嗯..刚考完第一门,变形学。”他停顿了一下,“你暑假还会在木兰花新月街那边吗?”
卡利斯塔凑近半步内,哈利嗅到柑橘榛子蛋糕与红茶混合的气息,“不确定…我先进去啦,哈利。”
…
O.W.L.不算特别顺利,因为某个拉文克劳因为紧张过度魔力失控,让卡利斯塔的银质天平跳了五分钟的弗朗明哥。而那位金色短发监考女士扶了扶眼镜,笑着:"亲爱的,你的天平…真活泼。"
黑魔法防御…多亏了卢平教授,她竟然没有那种考完天塌了感觉。
提心吊胆地度过几日后,卡利斯塔在寝室睡了两天。
“魔法史关于1289年国际巫师大会那道题,你选的是B.将世界联合,还是C.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药材交易?”
特伦斯成功收获两个女孩恨不得将他撕碎的眼神,“考完对答案的人拿T。”
…
一些事情在暗自发生,空气中的尘埃变得蠢蠢欲动。
有时候,自己的感官太过敏感便会…无形中生出许多麻烦。明明结束了考试自己却依旧松不下紧张的心脏。
“那你呢卡利斯塔?暑假干什么?”米里森扶住了友人的臂弯,“看着路。”
“也许…打工?”
“什么?这么珍贵的假期…”
风正在凝结成微小漩涡,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球。
哈利跌撞着冲过拐角,眼镜歪斜地卡在鼻梁:"斑斑!罗恩的耗子..."他身后传来猫咪炸毛的嘶吼。
直挺挺地朝着卡利斯塔冲来,差点撞个满怀。
“捉住,捉住它,卡利斯塔。”哈利叫喊着。
“什么!?”
“斑斑,不对,那只耗子。”
卡利斯塔顺着哈利的视线望去,一团黑色的虚影穿梭在脚下。随之卷来的…还有腐臭的气息。
她弓下身子,尝试捉住那生物,而几下都从灵巧地指间滑出去。
从身侧飞跑出去的哈利将卡利斯塔撞了出去。
“克鲁克山!”
几团头发的颜色混在一起。
“放开他——你这只臭猫!”
四个人狂奔到打人柳处才停下,罗恩刹住脚步将他的耗子踹进口袋,却不料后面的三人摔作一团——仰躺在草地上。
“啊啊!痛死我了。”罗恩凄惨的尖叫,因为有人夹到他的小拇指了。
“快起来赫敏!”
“卡利斯塔我拉你起来,起来吧。”
卡利斯塔眼中天旋地转,头昏脑涨,只得却任由哈利拽起。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