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灯光温暖,她环顾四周。这里干净整洁,没有放置多余的东西——就像是房间的主人随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卢平熟练地从抽屉内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我听某人说…在霍格莫德,你被摄魂怪袭击了。并且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抱歉,不知道怎么去弥补你。感觉还好吗?”
指尖交汇间。
劳累,虚弱和疲惫像只小蚂蚁一样爬进卡利斯塔的身体,让她昏昏欲睡。如同方才大病初愈。
她小心翼翼地撇着卢平,倒也和第一课的时候没什么大差别——面色是弱不禁风,而身体却高大得像座山。“好的不得了…是哈利吧,可是说太多次对不起会让自己道歉变得廉价。”
“可是他真的说了很多遍。”…这是存够493个纳特就能换1个金加隆的励志故事吗?
她单调的表情过于声张,卢平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现在你知道了,他们可不长眼,最好避着走。”卡利斯塔一学期的巧克力都被卢平承包了,说真的如果卢平从她入学就成为一名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的话,也许她现在会是个重达120英镑的大胖子。
“教授你生病了吗?”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却让眼前的人面色变得像死水一样僵硬,笑容像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勉强,但语气依旧故作轻松,“嗯…但是不用担心,斯内普教授已经在帮我熬制新的药了。”卡利斯塔扬起了眉,一句话没说,却对这个事实有所怀疑。毕竟老蝙蝠看着就不像会卢平教授欢欢喜喜当一家人的模样。
…
寒暄过后。如果不是对方以极快的语速将四年级的课本教学内容在十五分钟内拉了一遍,卡利斯塔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个温柔系的好好先生。一抽一问倒也算是把知识点记得更牢固些了。间歇,卡利斯塔仰着脑袋,把教材放在自己的脸上,闷闷的声音从中传来,“教授,你知道动物能变成人吗?或者人变成动物?狐狸精,蛇妖,呃…或者是鱼人,人鱼。”沙发很软,卡利斯塔想把自己全身都陷进去。
“想象力很丰富,但也许你需要复习一下阿马格尼斯的知识点。”
她一怔,也许摄魂怪把自己脑子里的知识都吸走了,留下一片干涸的河床。继续追问:“所以阿马格尼斯在巫师界很常见吗?”
“好吧,虽然登记在册的阿马格尼斯只有几位,你知道的麦格教授就是其中一位。但是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遵守规则乖乖去魔法部报备。”他耸了耸肩,“所以我猜,大抵也有个百来个。”
卡利斯塔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禁林,摄魂怪,黑狗,西里斯·布莱克。咦惹,每一个单词单拎出来都挺晦气的…
回忆着,那个噩梦。卡利斯塔12岁之前的记忆仿佛如同走马灯一般旋转。重复,循环,然后再一遍遍掉入窟窿中。之后便是某个嘶哑的声音试图唤醒自己,好在他成功了。
随便是哪种生物,就算是头水形马怪也好——可此人偏偏是那个残暴的杀人犯!还像是摆弄着什么玩具一样把自己悬在半空中。好吧…卡利斯塔说服了自己,作出假设。
西里斯·布莱克想对自己干什么呢?谋杀、下毒、折磨、欢愉。她不是特里劳妮,无法像模像样地编造出一个悲剧来警醒自己。最后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种种疑问,她甩着头,试图将这垃圾猜测甩出脑袋。
——最后得出:十二月不宜出门。
图书馆的学生纷至沓来,O.W.L逼近的同时也伴随着霍格沃茨的期末考试。桌子立刻堆满杂物和书籍,也不免几声争论——“谁特么允许你隔夜占座了!”“你谁啊?管得真宽。”所有人都渴望抱上梅林的大脚,拿一个看得过去的分数。
越是在这种天干物燥易焦虑易爆燃的时期卡利斯塔越要紧紧报上特伦斯的大腿,求着级长先生能在学习上给她些前卫的建议,答疑解惑指点迷津。而米里森的人生目标和二人大相径庭,她那个有钱的老爹养10个米里森都绰绰有余。
而斯内普路过她练习台时从齿缝中蹦出来的“不错”二字,尽管她不想承认但这很大程度上平息了自己临考前焦灼的心情。
卡利斯塔谄媚地笑着,扒着办公桌的边缘,露出眉眼弯弯的上半张脸,“嘻嘻…平斯夫人。”
“瓦格泰尔小姐,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如果你再在图书馆里谈情说话我真的会把你扔出去。”
卡利斯塔羞愧地对着手指,在上次和塞德在图书馆的书架接吻后平斯夫人没有把她拉入黑名单已经是网开一面,心怀大义了,大赦天下。
“不,女士,我是真的想要学习的。认真的!”她做出英勇就义的姿态。
平斯夫人将鼻梁上的眼镜架摘下,似乎在斟酌这谎言:“哦?”
“我,我最近在学习新闻的写作技巧!嗯对…为了提高自己的论文语言。请问图书馆有预言家日报1981年的刊吗?”
平斯夫人挑着眉毛,上下把卡利斯塔扫了个遍。
“看在你是诚心悔改的份上…C区第16排,你自己找。”
几团皱皱巴巴的的报纸塞进书架中,书架上用鎏金字体标着“预言家日报”,卡利斯塔用魔杖挑开一层一层亲密粘黏的纸团。
1990,1989…找到了!1981,“凤凰社的忠犬:麦金农一家死于食死徒…”不是,“普威特兄弟遭遇袭击…凤凰社岌岌可危”“论革新者,黑暗的主人。”也不是…“第一次巫师大战爆发…”
字眼之间被历史的鲜血浸湿,战争在《魔法史》中可能仅仅只是年份、地点、过程、结果和意义。死去的小人物而不会出现在教材上,婴儿妇女,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烧杀抢掠是战争的必须品,而对于编纂者来说只是无趣的内容。
她喃喃自语:“梅林…死了好多人。”
终于在下一页——“阴影中的背叛者——西里斯·布莱克。”
她一目十行,“…1981年11月,对角巷。一场巨大的爆炸之后,布莱克在尸体和鲜血中狂笑,小矮星彼得的残骸就在他的面前——一堆血迹斑斑的袍子和不多的碎块…这个凶残的杀人犯被魔法部法律执行队的十一名巡逻员带走,而小矮星彼得死后获得一级梅林爵士勋章。”
“巴格诺部长接受了所有对西里斯·布莱克的指控不加审判将其送入阿兹卡班…布莱克家族结束了往日的熠熠生辉,就此沉寂。”
…
文字虽然冗长,却比不上《魔法史》更能让卡利斯塔昏昏欲睡,“有意思…”
她凝视着西里斯·布莱克青年时期的入狱照,男人的脸颊像块危险地带塌陷下去,头发还没有现在的这么长,下一秒他像个狮子一样嚎叫起来——卡利斯塔甚至能看见他的扁桃体。
她左顾右盼,心乱如麻,偷摸着将报纸揉成一团塞进裙子的口袋中。
“你在干什么?”罗杰·戴维斯正为自己捉到了卡利斯塔的罪行而洋洋得意。丝毫没顾及她快被突脸吓个半死。谁知道她用了多大内力才把喉咙中的尖叫压到胃里去。
“…你走路没声音吗?”她没好气地瞪着他。这人一根死脑筋根本没管卡利斯塔说的话,抱着手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审视着对方。
——凭什么,以为自己是法律执行司司长吗??
“你在偷东西?”
“别多管闲事。”
“我会告诉平斯夫人。”卡利斯塔头皮发麻,在罗杰的脸上竟然捕捉到了和费尔奇逮到韦斯莱混世魔王一样的奸笑,噫——她怎么从来没发现特雷西的弟弟是个喜欢向大人打小报告的卑鄙小人,诶粪里都比他品德高尚。还是说特雷西的人格魅力过于强大,让她觉得戴维斯的兄弟姊妹都是光明磊落的人…
“你和你姐姐比真是差远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他似乎想要做出对女士无礼的举动,尽管这只是个幼稚的吓唬。罗杰十二岁时因为自己学会了烈火熊熊、障碍重重而不可一世时,而特雷西早就在英国青少年格斗比赛中为霍格沃茨摘下一顶桂冠。他喜欢自己的姐姐,却也总是如影随形在她熠熠生辉的阴影下,他恨特雷西吗?算不上,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总是因为有一位天才般的亲人而骄傲。没人会直白地说出这个事实,至少在罗杰·戴维斯面前。
“再说一遍!”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卡利斯塔没有表现出罗杰想要的胆怯或是害怕躲闪的模样,而是凌然地迎上这僵硬的拳头,“特雷西人很好,既优秀又聪明,你根本比不上她。听清楚了吗?。”
罗杰扭着眉,五官紧绷。而后,几次紧握的手接连泄气宣告着自己的失败,他埋着头从她身侧略过,轻轻落下句,“你赢了。”
卡利斯塔只觉得莫名其妙,“能不能堂堂正正点,别跟个无耻小人一样,罗杰·戴维斯。”
“我哪有!”男孩猛得转身甩出几滴泪,而眼眶已然变得通红。
“呃呃呃…你不会哭了吧。”卡利斯塔翻了个白眼,吓得连连退后两步扒在书架上。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脆弱吗?说不得了都,想当年自己年轻时候被奥林体罚胳膊疼得火辣辣的硬是铁骨铮铮一滴眼泪水都没掉过。
他倒还要故作坚强用衣袖擦拭着泪珠,哽咽道:“没有。”还真像是被人欺辱了一般。
卡利斯塔大脑一片空白比米里森的作业纸还要干净,平时都是她佯装伤心掉几滴生理盐水,男孩们便蜂拥而至凑上前来嘘寒问暖。现在角色颠倒了,她倒先失了阵脚。情况很复杂,比分析木卫一的火山分布规律和产生条件还要复杂,相同点在于她一个字儿也写不出,一句话也闷不出。
而平斯夫人寻着响彻图书馆的声音过来看到的就是,卡利斯塔用手帕接着一个男孩如同断线珠子一般的眼泪。距离近得差临门一脚就能亲上去了,吓得她老眼一黑,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扶住书架一只手空闲出来帮自己掐住了人中…“瓦格泰尔小姐!看看你在做这什么…又和男孩!在图书馆打情骂俏,我警告过你了!”
…
卡利斯塔是老油条,却连带着哭哭啼啼的罗杰一同被丢出了图书馆。平斯夫人咬碎了后槽牙,恶狠狠丢下一句话:“瓦格泰尔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和男孩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再来图书馆吧。”随后便是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可恶啊,苍天有眼她才真的是被冤枉了。而罪魁祸首正扯着她的手帕揉着湿漉漉的眼眶,一把鼻涕一把泪。打也不是,说也不是…
“都怪你…”她小声埋怨。“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对方还先揣着些怨气。
“你当时就不该找我麻烦,把我当空气多好!哈。”很少有人能这样让她愤怒了。
罗杰将课本遮住了自己老泪纵横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挽回自己的尊严一样。“…你的手巾。”
…这是卡利斯塔最喜欢的一张,上面绣着铃兰花。而此刻手巾的颜色变得暗沉,因为某人不值钱的眼泪被沾湿,“送你了我不要了。”她又补充着,“全是恶心的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