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教室内,女孩盘腿坐在被垫了袍子的地板上,点兵点将似得清点着材料。
配置150ml镇定剂需要准备的药材有:0.5g薰衣草粉末,3.4g鳄鱼心,2g切片皱缩无花果外皮,以及10g刚从晨露中采摘的薄荷叶…
将坩埚内壁控制在128华氏度,直到水面上将产生一层薄薄的热气。迅速将2g切片皱缩无花果外皮加入…顺时针旋转128度后垂直将玻璃棒抽出。
卡利斯塔头脑混乱,目光却坚定,手脚像被指挥了般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每一个精细的步骤。她在加入薰衣草粉末的时轻轻用左手敲着手腕,让反应均匀;控制坩埚的温度尤为精准,在加入薄荷叶时温度计的指针正正好指向128华氏度;
每进行到一个步骤,她在书上记下液体的反应与状态——以及自己主观预测的方向。
一切就仿佛浑然天成,而她自己好像意识不到。
毕竟卡利斯塔只是想要把这名为 “惩罚”的作业尽快完成。
…
斜阳从小窗潜入,拉长女孩宁静的影子。
她摇晃着试剂瓶内湖蓝色的半浓稠液体,一些物质相互反应产生的光辉正在缓缓流动——像是被晴空万里怀抱的银河。
“为斯莱特林加20分。”斯内普一定会这么说,卡利斯塔做着白日梦。
她从塔楼向下走,再次路过那排陡峭的阶梯。
打人柳的叶子已经掉了个精光,脱得干净——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的承诺。
卡利斯塔一路小跑回礼堂,正是饭点。她不讲道理地抢过米里森欲要放进嘴里的烤鸡腿,不由分说地扯下特伦斯手中的预言家日报。最后将5、6个热气腾腾的烤鸡腿抱紧报纸中,它们正往外渗着油汁。
“这是报酬。”没等她的下一步动作,打人柳下的黑狗支起身子漫步而来,用鼻尖蹭着报纸外层并发出嘤嘤呜呜的声音。瞧上去精神不振,病恹恹的。
卡利斯塔一手抱住了自己的腿,将脑袋置在上方,一手翻着《魔药之书》的其他内容:
“冷冻的火灰蛇蛋可以用来制作魔药,比如迷情剂。如果将其完整吞下还可治疗疟疾…火灰蛇蛋对制作福灵剂也十分重要。”
“嘤嘤汪…”黑狗连骨头都不剩吞进肚子,甚至将报纸的边边角角都舔得干干净净。
卡利斯塔把黑狗当成了安抚情绪的毛绒玩具,五指顺着乌漆嘛黑的脊背,却顿时感知到一些异样的刺痛钻进指甲盖中。
她皱着眉,凭借着这线微弱的共感,指尖来到到了黑狗的后脚——定眼一看,一些细小的尖刺栖息在缝隙中。“你受伤了。”
卡利斯塔用两根拇指甚至都不能轻易夹出,她转而从自己的书袋中翻出一瓶从斯内普的地下药库中多薅来的巴波块茎脓水——呈弱酸性,对于治疗顽固性粉刺很有帮助。似乎…原理差不多。
啪的一声,她将这浓稠得像一滩鼻涕的液体打在狗爪子上,须臾间木刺便乖乖脱落。
“汪!汪哈。”
黑狗难得对她露了个好脸色。
“别夸我,我知道自己很厉害。”
关于镇定剂?斯内普没有夸卡利斯塔,反而阴阳怪气:“看来霍格沃茨的科目已经简单到不值得瓦格泰尔小姐认真研习。”
外加一份霍克拉普汁的除愈合以外性质分析。
这不是让她不吃东西凭空造粪吗?
圣诞节将近,银白色的雪将世界装点,寒风胡咧咧得刮着。并不能浇灭学生们对霍格莫德周的期待。
卡利斯塔身着厚重的木质感大衣,有些陈旧和不合身,却被打理得整洁看不见一粒毛球。
裹着乳白色的羊毛围巾,将大半张脸埋进领口,露出一双浓墨重彩的眉眼。
瞧着远处的哈利还衣着单薄,他似乎和麦格教授发生了激烈地口角,几个回合下来,显然他败下阵来。
像是在对手是斯莱特林的情况下输了一场魁地奇比赛,他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人群,最后垂头丧气地一溜烟跑回了城堡里。
米里森撇着嘴,眯着眼,发出啧啧两声。“我下辈子也要长成这样。”
卡利斯塔觉得自己站在庭院里太久了,脸颊一定被冻得通红,“什么?”
“我是说你漂亮得有点过头了,美丽冻人。”
“谢谢,你今天也很可爱和美丽。”卡利斯塔掐着米里森的苹果肌,却被对方没好气地打掉了手。
理由只是:“停下,你的手像一大坨黄油啤酒里的冰块。”
“米里森,今天你最好别离我50英尺。”特伦斯左顾右盼地从地上钻出来,像只“可怜的”花园地精。
米里森白了对方一眼,“可怜的特伦斯宝宝…需要我给你把尿吗?”
“原谅他吧,他被女王看上了。”
“特拉弗斯?”米里森明白了暗示,吹了个口哨。“都是你的福气。”
…
霍格莫德层层叠叠的屋顶覆上松脆的雪,阴云聚集,街道潮湿。脚下踩着的霜发出破碎声,蜂蜜公爵糖果店挤满了学生,看着很难挪动脚跟。
于是卡利斯塔和弗雷德走进了三把扫帚,燃着焰火的壁炉终于融化了二人的寒冷。
费雷德绽开笑意,一双大手包裹着卡利斯塔的手指,将唇瓣靠在一旁哈着热气,“我去买点黄油啤酒。”
她坐在后门的窗边,隔着朦胧的结着霜的玻璃,窗外走五十步是幽静的森林。
远处墨绿色的灌木丛——发出窸窣的动静,枝丫中的积雪被抖落。
一阵潮湿的冷风从门缝中卷入,卡利斯塔从涌入酒吧的人群当中望见黄绿色圆顶硬礼帽和垂到了衬衫领子的双层下巴,认清了那是“大善人”福吉部长 。
还有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以及紧跟在后面的海格。
直到和麦格教授那双看透一切的澄澈眼睛对视时,卡利斯塔顿时感觉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于是讪讪地将视线再次转向窗外。
…
我去。
她面露惊恐,嘴巴张成了个O形,被在雪中凭空出现的一坨黑色鼻屎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卡利斯塔被惊得虎躯一震,从座位上呆滞地立起。
“怎么了?”
费雷德将黄油啤机怼在卡利斯塔的眼前,冒出来的奶泡侵湿了木桌。
她急促地在杯子边缘上吸了一口。
转眼用余光瞄着那团鬼鬼祟祟的草丛,下端支出来一只左右摇摆的毛茸茸的尾巴——掸起一缕一缕的积雪。
晃得她心神不定。
“卡利斯塔?”弗雷德愤愤地把卡利斯塔的脑袋掰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你怎么敢在和我约会的时候走神?”
她眼睛瞪得圆溜,装作无辜的模样,“抱歉。”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在酒馆四处游移。
——有些空气很古怪。
如果自己没有看见那颗游走在半空中的脑袋,就能把这口含在嘴里的黄油啤酒咽下去了。
卡利斯塔的舌头和上颚被黄油啤酒黏在了一起,闷闷地发出声音: “哈利?”
“什么?”
“呃,弗雷德我有点饿,可以帮我要份炸薯条吗?”
“好好好——我屁股都没坐热呢。”他挑着眉,却没有疑虑地再次去向吧台。
支走了人,她放轻步子,悄然走到小救世主的身后。
像是踩到了什么丝绸制的东西,刺溜一下便滑落下来。
哈利终于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就这么水灵灵地现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扯着什么滑溜的玩意儿仿佛这样就能再次将自己隐匿。
卡利斯塔碰了砰他的肩,吓唬着:“哈利你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待在城堡里吗?”
“嘘,卡利斯塔。”他如临大敌,左手捂着胸口像刚刚被确诊心脏病,右手拿着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他用力地扒着被卡利斯塔踩住的隐形斗篷,而在此时女孩脚一抬。
对方没稳住身形,像个摇摇欲坠的吊灯两三下便扫下桌上的玻璃杯。
劈里啪啦摔了个稀碎,这动静不小倒是引来四下的目光。
卡利斯塔倒是不嫌事大,“看起来你要被发现了。”
“是——我们。”哈利此刻露出了不符合人设的狡黠笑容,猛得把卡利斯塔拽进了斗篷中。
天旋地转后,她没从这惊吓中回过神来,瞳孔颤抖着与抄着围裙前来收拾烂摊子的罗斯默塔夫人大眼瞪小眼。
这位女士嘴里念念有词:“哪个学生这么没教养!”
可对方好像是没看见卡利斯塔一样,提着簸箕从她身边擦过。
斗篷下的空气湿热,卡利斯塔的手腕依旧被这人死拽着——她能听到哈利蜂鸟振翼般的心跳声和感受到烫的像开水一样的体温。
透过烤箱的小窗,暖黄色的灯光下,曲奇面团一个个蓬起来。
仿佛靴子中潮湿的寒冷都被驱散。
卡利斯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像个好奇的猫狸子一样扯弄着眼前这似是虚无的布料,“这是什么东西?”
“隐形斗篷。”哈利无奈地把调皮的手带离了边界。
“好吧,我想你来三把扫帚应该不是为了黄油啤酒。”
“我…听见麦格教授和福吉在谈论我的事。”
二人靠得极近,哈利的吞吐词句的鼻息都打在了卡利斯塔的脸上。
这让本就稀薄的空气更加雪上加霜,于是她将手横隔在两张脸中间,极力压低声音。
“你别说话了——太热了!”
二人跟随着仍有痕迹的湿漉漉的脚步,停在了大人们的桌前。
卡利斯塔能感受到的暗流涌动。
“待会儿最好别说话。我打赌麦格教授会察觉到这玩意儿。”
“没有人会察觉到的!我试过很多次——甚至是斯内…”
“好了,闭嘴。”
他们巧妙地绕过被当做障碍的腿,滚进了桌底下。
眼前是罗斯默塔夫人发亮的皮鞋,而戏剧正进行到半场。
——可接下来的剧情让两人再也笑不出来半分。
这是弗立维教授的声音:“你都会以为布莱克和波特是亲兄弟,形影不离!”
“他的确背叛了他们。布莱克厌倦了两面派角色。准备公开宣布他支持神秘人…布莱克刚刚暴露了他的叛徒真面目。他的主子就倒台了…”肥硕的脚摩擦着木地板的缝隙。
“肮脏,发臭的叛徒!他杀了彼得,奥——那个可怜的男孩。”
“我不知道他是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我竟然安慰了那个杀人的叛徒!要是我把哈利给了他会怎样呢?我打赌他半路就会把他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丢进海里!“
…
随着海格的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酒馆内寂静了。
察觉到小救世主体内随时爆发的炸药已经被点燃了导火索,卡利斯塔弱弱地扯着他的衣袖,细细地耳语:“我们走吧…”
他面色发白仿佛被摄魂怪吸光了灵魂,而脚下踩着的不是木地板而是棉花糖。
身体里中淌着的已然不是血液,而是名为仇恨的毒药。
出了酒馆,扑面而来的寒风如同尖刀一寸一寸割着脸颊的肉。熄灭了引线的火,也让二人勉强清醒了些。哈利脸颊的血管烧得沸腾,延伸至耳后,不知道是被闷的,还是被恼的。心照不宣的气氛油然而生,显然没有谁愿意讨论刚刚发生的事,也没有人愿意敲碎这片刻的宁静。
欻欻,只有鞋底的积雪在细语。
他们漫步到镇子的边缘,身后是密林,而从这能看见尖叫棚顶破败的烟囱。
而此刻黑狗从灌木从中现出来,“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