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打闹后,艾德蒙坐到了走廊的地面上,一边在心里感谢费尔奇放在旁边的那桶水,一边用魔咒轻柔地烘烤着西里斯被淋湿的黑发。心上人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上,柔软而缱绻,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生怕打破了当前美好的氛围。
然而西里斯却好像完全没有类似的感受,虽然强忍着没躲开,但看起来相当不自在,“还没弄好吗?差不多就行了。”他左右晃着头,十分嚣张而且不解风情地说,“要不你把魔杖借我用用?我一秒钟就能把头发弄干。”
“……马上就好了。真没良心啊西里斯同学,我特意来救你,被你泼了一身水,还要给你吹头发,最后还惨遭嫌弃。”艾德蒙无可奈何地说,有点不舍地放开了西里斯,坐到了他的对面。西里斯随意拢了拢头发,笑起来,“怎么,终于承认刚才是你干的了?——赫奇帕奇的级长居然带头欺负小动物,啧啧,不知道邓布利多会怎么想。”
“谁说是我干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之前一直在楼上巡逻,怎么能把洛丽丝夫人扔到负一层的厨房去?”艾德蒙狡辩道,然而西里斯马上眯起了眼睛、作势要接着泼他,他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拜托我们学院的幽灵‘胖修士’干的——我告诉它,费尔奇所谓的健康喂养方式不适合洛丽丝夫人这种成长中的小猫。我几天前抱它的时候就发现了,它瘦得几乎皮包骨头,而厨房里正好有用不完、快变质的鲑鱼——这是两全其美啊。怎么能叫欺负小动物呢?”
西里斯挑眉:“那皮皮鬼是怎么回事?我才不信它的出现只是巧合。”
艾德蒙:“呃,它确实也是我教唆的……我只是警告它小心一点,因为费尔奇正拿着鞭子守在三楼——本意是激激它,让它随便闹出点动静,我就有机会出手相助、得到费尔奇的信任了。而且当家养小精灵来告状的时候,我也有合适的理由出现在他身边,接过你的监督权……谁能想到皮皮鬼上来就唱那么侮辱人的歌?这下我真有点对不起费尔奇了……”
“那是他活该。你要是有多余的同情心,还不如同情一下我,”西里斯刻薄地说,明显对费尔奇没有任何好感,“我承认哑炮是可怜人,但费尔奇因为自己是哑炮,就疯狂地打压所有巫师学生,这种人也配做城堡管理员?今天麦格教授没收了我的魔杖,可把他高兴坏了!非要我把盔甲上存在了几百年的黑点都用手擦干净,我不同意就要动鞭子——”
“……他真打你了?”艾德蒙吓了一跳,赶紧拉过西里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是虚惊后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还好还好,他还没彻底变态。——好啦,大思想家西里斯先生,别生气了,你好歹是因为暴打同学再加上用了混淆咒,才被罚禁闭的;而我呢,只是因为交友不慎,就得大半夜呆在这里擦盔甲了,我冤不冤?”他故意逗西里斯笑,西里斯白了他一眼,脸上果然稍微有了点笑影。艾德蒙便趁机说道,“你刚才说什么黑点擦不掉?让我看看?”
“你随便看,反正就是擦不掉——就那些,我已经用了快一瓶的去污剂了。”西里斯兴味索然地说。
艾德蒙伸手摸了摸盔甲的表面,“嗯,所以这瓶去污剂的惨死,确实证明了费尔奇不怀好意——你说得对,他怎么这么小心眼?”
西里斯:“?”
“这种去污剂的成分是表面活性物质,可以用来去除污泥和油脂——但是盔甲上的黑点分明是铁锈,得用酸液来擦,光倒去污剂有什么用?”艾德蒙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知道也就算了,费尔奇居然一直看着你白忙活,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折腾你。嗯,抹布递我一块吧,我包里还有魔药课剩下来的酸性药剂,可以用上试试。”
西里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非得用药液来擦吗?……你的手里没有魔杖?不能直接对盔甲使用清洁咒?”
艾德蒙:“…………”
艾德蒙:“好像……也可以?”
谈恋爱使人降智,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
然而事实证明,麦格教授永远都会比他们多想一步。
“啊,总算擦干净了。”一刻钟后,艾德蒙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心中不但没有成就感,反而充满了辛酸,“看来盔甲们已经确定被施了反清洁咒了,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幻想,使用麻瓜的清理方式吧——西里斯,我来教你怎么做?你可以当成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西里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把脑袋靠在了窗台上,任由月光如轻纱般抚过他的脸,“我真不明白,麦格教授何必做得这么绝?反清洁咒,她也想得出来!”
“她可能就是想给你个教训,让你亲自体验一下麻瓜和哑炮的生活,”艾德蒙耸了耸肩,开起西里斯的玩笑,“怎么样西里斯少爷,准备好开始你人生中的第一次劳动了吗?我们得先用刷子扫净盔甲上的蜘蛛网——”
“不准叫我少爷——就好像你不是一样,”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一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学着艾德蒙的样子给蜘蛛搬家,一边暗戳戳地好奇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昨天在宴会上不是说,自己也是麻瓜贵族的后代吗?你怎么会做这些打扫的事?”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请这位同学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话——我只是说我外祖父是伯爵幼子,但这跟我有多大关系?”艾德蒙大大方方地说,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我五岁之前都随母亲生活在偏远小镇里,那时候就在帮她分担像扫地、擦桌子、洗菜那样的简单家务了;等五岁之后来到了伦敦,也都是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哪有享受服侍的机会?——更何况我还一直被传成是流浪汉的私生子,要是自称贵族后代,能让别人笑掉大牙。”
“……他们说你爸是流浪汉?凭什么?”西里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顿时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虽然很想为艾德蒙打抱不平,但又放不下心中对克拉布家族的恶感,便随着心意揣测道,“难道你爸也是个典型的‘克拉布废物’,在麻瓜世界里找不到工作,所以抛下你和你妈跑了?——你说你五岁就和妈妈一起分担家务了,那他在干什么?”
艾德蒙认真思考了一会,诚实地说,“不知道啊,我跟我爸并不是很熟。”
西里斯:“……”
艾德蒙给他解释,“因为我那时候实在太小了,只知道他一年能有十个月都不在家,具体是因为什么,谁会跟一个五岁孩子讲?现在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更遑论他的为人——我从来不替我不了解的人辩解,就算他是我生理上的父亲又怎么样?”
“这话说得对,很多爸妈本来就是人渣。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方式和你爸不太一样——他倒是始终都在家,就是始终都跟不在似的。”西里斯尖刻地说,一边接过艾德蒙递给他的除锈酸液,一边难掩失望地感慨,“我之前还以为,克拉布家总算出了一个敢为爱情跟麻瓜私奔的情种呢!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球——那你妈当初怎么会看上他?”
“可能也不是看上他了,只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很好,恰好可以帮助我妈从那个富豪家庭里逃走吧,”艾德蒙说,谈起这个话题时,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紧绷,“根据我后来了解到的情况,我母亲曾经是医学院的高材生,但没有人尊重她的想法,都逼着她嫁给公司的合作伙伴、做一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而她随我爸逃到那个经济落后的海边小镇后,立刻变卖了自己的首饰,拿着医学执照开了一家小诊所,用低廉的价格救治当地的穷人,虽然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却很有成就感。后来有一次我外祖找上了门,她还偷偷地向我道歉,说她绝不会回到曾经的家里,所以给不了我富裕的童年,问我怪不怪她——我当然不怪她,她开心就好了。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比她嫁的人可靠更加重要。如果现在她还活着,大概是远近闻名的白衣天使——”
说到最后的时候,艾德蒙的表情既悲伤又怀念,隐隐还有些自豪的感觉。西里斯不由得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艾德蒙这家伙连把一众斯莱特林耍得团团转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过这样的自豪。他的心里骤然涌起一种很陌生的柔软情绪,陌生得有点让他措手不及,只好把手搭在了艾德蒙的手臂上,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安慰,“你说得对。她想逃离,她成功了,那对她来说,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不管你爸是不是个混球,都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点缀,也不是那么重要——”
艾德蒙也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原来你还会说这种话?”……他没让自己的低落持续下去,语气很快变得轻松起来,恢复了平时开玩笑的样子,“我猜她当初决定逃走的时候也很忐忑吧,被关在温室里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就像你也不知道怎么做家务一样——而我爸的出现,给了她一个看世界的窗口。当然啦,也有可能是我完全想多了,她愿意和我爸私奔,只是因为我爸长得帅……但这我就无从考据了,他没有留下过照片,而据我外祖父所说,我长得更像妈妈。”
西里斯还沉浸在之前离家出走的故事里,闻言瞥了艾德蒙一眼,随口说,“这么说你妈是个相当迷人的奇女子——”
艾德蒙:“是啊……嗯?”他点头点到一半,突然觉得这话的前后逻辑有点不对,顿时眨了眨眼睛,看着西里斯,安静了下来。
西里斯:“……”
“……我不是那个意思!”西里斯也反应过来了,看到艾德蒙无辜又惊奇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想澄清几句却越描越黑,“我说你妈妈迷人,指的是人格魅力,不是说你和她长得像,你迷人所以她迷人……哎呀,我并没有在变相夸你!你把这话忘了,我重新说——”
艾德蒙欣然接受:“好的,我洗耳恭听。”
“……”西里斯彻底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他半晌,在艾德蒙逐渐染上笑意的回望中,自己先移开了目光,往四下一看,干脆拿起酸液瓶子丢到他怀里,强硬地转移话题,“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理解一下吧!……赶紧干活!刚才谁一直催我来着,现在又这么多话——”
“你怎么一说不过就耍赖……”艾德蒙有点意犹未尽地叹气。
于是两人各怀心事地洗起盔甲来,分工倒很默契,西里斯用去污剂洗去泥迹,艾德蒙除锈和冲水。他们一起拿起抹布给盔甲擦干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相触了数次,西里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艾德蒙猜不透他神情的含义,便也没有出言调侃。直到大概十分钟过去,这具盔甲也焕然一新了,西里斯满意地说,“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一小时,我就能去找麦格教授赎回魔杖了。——小看你了,艾德蒙,你还真是清洁专家。难道你在麻瓜学校的时候经常做这样的打扫?……同学排挤你,把所有的活都推给你干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逆来顺受吗?而且贵族学校并不需要学生打扫,我只是习惯了在放假的时候打扫自己的房间,以免别人乱翻我东西,”艾德蒙见他主动打破了沉默,心中难免高兴,即使说着小时候的囧事,脸上也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刚转到伦敦上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确实经常排挤我,因为我的出身和别人格格不入——但也就是用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比如传一传我父亲的谣言,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一听到我说话就笑成一团,轮流模仿我的‘乡村口音’;以及在课堂活动上躲着我,拒绝和我组队什么的——”
“这还能算小把戏?这不恶毒吗?”西里斯没等听完就皱紧了眉头,把之前的尴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着为他鸣不平,“这都是什么嘴欠的傲慢小鬼,你最好告诉我,你给他们挨个洗了嘴巴——”
“……嗯,谢谢这位格兰芬多同学的仗义执言——不过当时我和他们都是小孩,打群架是不是有点过激啦?”艾德蒙笑了,他平时其实不爱提这些以前的事情——既然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处理好,不至于到了快十六岁还挂在嘴边,如今只是为了装装可怜,“我那时候还是挺虚荣的,别人越说我不行,我就越要做给所有人看——他们说我没特长,我就苦练数学技巧,不仅在课堂上大出风头,而且直接跑去桥牌社、国象社下战书;他们模仿我说话,我就和他们一起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一个个抓住他们请教标准的发音,追得他们烦不胜烦;他们不肯和我一起做法语课上的表演,我就把所有的对话都背了下来,一个人分饰六个角色完成了演出,法语老师带头给我鼓掌……不过对我的处境改善最大的,还是我的外祖父——我和他打了个赌,如果我能连续两年每门功课都拿到年级第一,他就得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西里斯不可思议地问,“每门功课?还有桥牌和国象?你哪有这么多时间兼顾所有事——”
艾德蒙叹了口气,“所以你猜我怎么会戴上眼镜的?那时候我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每当套间里的灯一关,我就打开手电学习,营造自己没怎么努力就能名列前茅的假象——现在想来真是傻透了,为了虚名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幸好我的外祖父遵守了承诺,当他在我的学校里出现了一次之后,所有人都不再质疑我的身世——”
西里斯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这么说,你会感激他吗?”
“感激?好像没有,”艾德蒙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有点好笑地说,“我外祖父那个人,行为模式很好理解——我有多大能力,他就给我多少资源。他对我的帮助,与其说是外祖父对外孙的疼爱,倒不如说是老板对未来员工的投资。在我的整个童年里,我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是最出色的,证明所有讥笑我的人都会自取其辱,以至于我做任何事情,都带着很强的功利心——”
“但这样其实没必要,你就是你,为什么要证明给别人看?”西里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看起来并不支持他的做法,“那帮斯莱特林说你是混血统,混血统当然不比纯血差什么,但你也不用为了堵他们的嘴,就逼得自己处处完美啊——他们算是什么东西,甚至没有你一半的头脑和心性,也配评价你?”
“是啊,他们算是什么东西,”艾德蒙轻声说,“‘一群浑浑噩噩的废物,书都读不懂的白痴,居然认为自己有资格评价别人是不是合格的巫师’——”
他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在这时,一朵流云离开了月亮,静谧的月光再次笼罩了窗前的两人。在这条漆黑的长廊中,只有他们坐在月色中、窗影里。西里斯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挑着一缕银色,被艾德蒙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问,“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刚才不是说得挺好的吗?”
“那可不是我说的,”艾德蒙微微地笑起来,声音浸在回忆里,比月光更加温柔,“你一点都不觉得熟悉吗?——你我三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月夜,有个人挡在我面前,把四五个来找事的斯莱特林学生骂得狗血淋头……”
西里斯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来了,难怪他总觉得今天的场景似曾相识——在两年前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当时他被天文课老师留了堂,刚走下塔楼就看见埃弗里那帮人又在闹事。而被他们找麻烦的是一个背着巨大书包的赫奇帕奇学生,正弯着腰去追他滚落的占星球,埃弗里在大声嘲笑他,说他——
“——杂种就是杂种,只会背书不会念咒,也配叫巫师吗?”艾德蒙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埃弗里当时的语气,扭头看见西里斯一副震惊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干嘛?突然意识到我在五年级以前也存在于霍格沃兹里?说起来你那天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其实正在悄悄念恶咒呢,差点打到你——”
“不是,那天的赫奇帕奇居然是你??你那时候怎么看起来那么瘦小可怜——”西里斯不敢置信地叫道。
艾德蒙:“……”
“这只能说明,睡眠不足真的会长不高,”艾德蒙沉痛地反思道,“我们三年级的时候不是刚开了选修课吗?我为了以后能拿到十二个o.w.ls证书,天天熬夜学习,结果就那样了——身体不好,成绩也一落千丈。你知道我的魔法天赋其实很一般,以往的‘优秀’成绩都是用大量练习堆出来的,而突然翻倍的课程让我疲于奔命,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做个巫师——”
西里斯毫不客气地点评,“如果你都不适合做巫师,那大部分巫师只适合去做巨怪。”
“……谢谢夸奖,我很高兴,但你别打岔呀,”艾德蒙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好不容易才压住上翘的嘴角,用打趣的语气说,“——你也得允许我偶尔自卑一下嘛。特别是当时所有人都在说,我只是擅长背书而已,怎么不算是另类的哑炮呢?——他们越这样说,我就越钻牛角尖,花了很多时间,想要把魔咒练到完美,结果却收效甚微。幸好你即使点醒了我——”
西里斯道,“魔法的力量本来就受意志力的影响,你当时精神状态不好,当然怎么练都没用。我又没做什么——”
“你把我从牛角尖里拽出来了,让我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认知都有问题,这还能叫没做什么?——就像你说的那样,别人凭什么评价我?我凭什么非得在他们的评价体系里拿到第一?”艾德蒙郑重地说,认真剖析着自己曾经的错误,“他们随便说几句贬低的话,我就得付出无数精力证明自己,这太蠢了,被敌人牵着走的人生能有什么出息?我真正应该弄明白的,是我究竟有哪方面的天赋、我的理想是什么、我的规划在哪里?——从那时开始,我才放弃了很多我不适合的工作,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赫奇帕奇学习小组上,然后才有了研制白鲜香精的想法,并通过莱姆斯与你熟悉起来……”
“你那天的无心之语,可是改写了我的人生呢,西里斯导师。”艾德蒙笑吟吟地总结道。
“……”西里斯简直被他这一长串心路历程说得目瞪口呆了,过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那天说过什么了……你倒是早点告诉我这段过往啊,我好提前两年心安理得地‘压榨’你——”
“你现在压榨我刚刚好。要是再早两年,我可不保证你会留意我这个小透明,”艾德蒙调侃他说,虽然在自嘲,但是口吻轻松含笑,显得十分从容,“你可能早就忘了吧,我们在入学报道的那天就见过,之后我花了五年时间,才走到你的身边来——”
“谁说的,我当然记得那一天!”没想到西里斯立刻反驳道,“就是因为我一直记得,才觉得你在五年级以前肯定很讨厌我——”
这次轮到艾德蒙惊呆了:“……什么?我讨厌你?”
“你看!到底是谁忘了?别什么事都怪我,”西里斯不知道他心中翻起了巨浪,只是觉得抓住了他的马脚,本来心里还有点别扭,这下可来劲了,把抹布一扔,绘声绘色地讲道,“就是那天我们在登霍格沃兹列车的时候啊,你用漂浮咒搬行李,差点撞到我身上。然后我冲你发了好一通脾气,说你连魔杖都不会用,难道急着去应聘神奇动物课的教具?——你就没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那时候对魔法界一无所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觉得莫名其妙。而且第二天在食堂里,你还替我打抱不平了,我以为你之前只是心情不好——”
西里斯挑起眉毛,“也就是说,我在你心目中是一个心情不好就会随便找茬的人?”
……那确实是。艾德蒙心想。没等他想好怎么委婉地表达这个意思,西里斯就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顿时没好气地说,“……就算我主动找茬,也只找斯莱特林人的茬,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你好好想想自己被骂之前都做了什么?”
艾德蒙觉得相当冤枉,“我能做什么?我当时都不认识你。也就是跟你道了个歉,然后自我介绍了一下——”
“没错,”西里斯眯起眼睛看着他,“你说你叫艾德蒙·克拉布。”
艾德蒙:“那不然呢?噢!……”
艾德蒙:“……不会是因为我姓克拉布吧?”
西里斯:“……”
艾德蒙:“……”
两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克制不住地一同大笑了起来,惊飞了窗外的几只睡鸟。艾德蒙用最后的理智施了个闭耳塞听咒,然后直接笑倒在了西里斯肩上。他伸手捂住脸孔的同时,断断续续地发出血泪控诉,“梅林啊!……居然只是因为我的姓氏!……这是什么无妄之灾……?你这人的偏见太强烈了,一杆子打死整个姓氏的人——”
西里斯一边拂去眼里笑出来的泪花,一边推了推艾德蒙的脑袋,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难道这只是我的错吗?!……我那天刚和沃尔布加吵了一架,因为她命令我到学校里多交‘合适’的朋友,组建以我为首的斯莱特林团伙——而你紧接着就撞到了我身上,还对我说你叫克拉布!……我当然觉得你是故意接近我啊!没直接动手就不错了!——‘什么纯血后代,一天到晚地跟着我,比克利切还烦人’……”
“那这么说确实该怪我啦?——怪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布莱克少爷的影响力有那么大,一整个学院的人都在排着队等你接见。”艾德蒙自己笑够了,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西里斯的额头,开始笑话他。西里斯立马“呸”了一声,不满地说,“关我什么事?斯莱特林的风气就那样,一向喜欢拉帮结派、拜高踩低……雷吉小时候也乖着呢,还会用自己的糖果去哄楼下摔倒的麻瓜小孩!你看他现在——”
西里斯突然沉默了,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把笑容收了起来。艾德蒙看着他的脸上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比乌云遮住月亮还要快,只好柔声劝道,“——现在也一样。我记得你说过,雷古勒斯就是性情太柔软了,昨天看来果真不假。他要处理埃弗里这样的害群之马,都忍不住手下留情——这样的性格,怎么适合参与帮派斗争呢?早晚有一天他会下不去手,到时候就醒悟了。”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魔法部决定取缔斯莱特林学院的时候吗?你也看出来了,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埃弗里的攻击计划,明明可以直接阻止……但他却选择了和鼻涕精结盟,选择了和斯拉格霍恩串供,甚至还为穆尔塞伯打掩护——他不是已经选定立场了吗?一个无辜女孩的受害都不能使他醒悟,”西里斯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这就是我的好弟弟,我父母为之骄傲的好孩子……我昨天真应该把他一起拖下水,让他在阿兹卡班住上几天,没准脑子就治好了!”
这明显是气话,艾德蒙无奈地笑笑,顺着他说,“你要真想这样,过几天就有机会啊。这次魔法部长要杀鸡儆猴,整个斯莱特林学院都会受牵连,几个主要参与人可能真会被带去阿兹卡班问话。你现在再去举报雷古勒斯一次,能给他添不少麻烦,到时候你别着急就行了。”
“谁着急?我巴不得呢!”西里斯咬牙切齿地说,绝不承认自己对弟弟的感情,“但你也太乐观了吧?我看魔法部里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废物,这次的埃弗里案没准要拖上几个月才能进入审判流程!到时候校园里的预备食死徒势力都成型了,还指望着魔法部能整顿斯莱特林的风气?”
“我觉得是你太悲观了,西里斯同学,”艾德蒙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这次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认为在一周之内,埃弗里必被带走——怎么样,要跟我赌一下吗?……如果我赢了,你得来看半个月以后我们赫奇帕奇对阵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
“……这是什么新的阴谋?你明知道我对魁地奇没兴趣,”西里斯愣了一下,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了赌约上面,左思右想都没想出来他这个要求的意义,干脆直接问了,“你老实交代,为什么非让我去看?我在或者不在,对你们队能有什么影响?”
……主要是对我的心情有影响,能让我不那么吃詹姆·波特的醋。艾德蒙满心惆怅地腹诽——邀请喜欢的人去看自己的比赛,居然还得找一大堆借口,还有人比自己更惨吗?……“因为今年我们院的魁地奇明星都毕业了,新换上来几个低年级的小朋友,没有比赛经验、也没有粉丝支持,到时候看台上一边倒地给拉文克劳加油,多影响他们的心态啊,”艾德蒙带着正直的表情胡编道,“要是你这位校草同学能来支持我们就好啦,到时候肯定有一大半的中立观众都愿意跟着你喊加油——”
“……原来是想让我出卖色相,”西里斯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起疑,“行吧,那我跟你赌。你要是输了,就得帮我补习麻瓜研究课。我非得在这门课上拿个‘O’,气死沃尔布加不可!”
“成交!”艾德蒙唯恐他反悔,立刻拉着他击掌为盟。看到西里斯的表情变得缓和了一些,他悄悄把刚才费尔奇留下的鞭子藏到了身后,这才轻咳了一声,试探着问,“西里斯,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说啊,怎么回事?”西里斯狐疑地看向了他。
艾德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刚才忘告诉你了,预言家日报的古费先生今早给我寄来了一封信,说魔法部长对袭击事件的调查非常顺利,明天就想把埃弗里带走谈话……你要看看信件内容吗?”
“……”西里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艾德蒙·兰伯特·克拉布,”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说,然后冲着艾德蒙露出了一个格外柔和美丽、甚至动人心魄的笑容,“你这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霍格沃兹第一号大、混、蛋——!!”
“——你竟然为了一场魁地奇球赛给我下套?!我把你当朋友,你敢耍我是吧?你——费尔奇的鞭子呢!?我今天要是不给你留点伤疤,让你知道知道‘掠夺者’的名号是怎么来的,我、就、是、狗!!”
“……”
于是当麦格教授终于大发善心,决定上楼来赦免西里斯·布莱克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一个赫奇帕奇的级长在走廊里上蹿下跳地躲避殴打,布莱克手持鞭子跟在后面追杀他,水桶、去污剂和药瓶翻了满地,几具闪闪发亮的盔甲无语地凝望着这场闹剧……这让麦格教授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被学生的作业气出幻觉来了。
“克拉布先生,布莱克先生,我不管你们两个到底是在决斗还是在嬉笑打闹,或者就像你们解释的那样,是什么特殊的‘情/趣’——总之,每人给自己的学院扣去十分,关、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