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拥抱流星计划 第16章 第十六章

西里斯和艾德蒙的追踪并不顺利。

谁也没想到，他俩一个见多识广、一个博览群书，竟然都说不出麦克唐纳是怎么被带走的——这就导致了他们很难判断路上的一些人类活动痕迹是不是跟这场绑架案有关。当他俩在这条曲里拐弯的小路上足足绕了五分钟之后，还是西里斯眼尖，指着其中一条岔路上的一堆废弃木板说道，“你看那块板子上的裂痕！像不像有个人撞上去压坏的？”

……如果那是人撞的，估计那个人的体重都快赶上一头小象了。艾德蒙腹诽着走过去，比量了一下木板裂开部分的高度，结果发现还真有可能——那个位置差不多到一个身高六英尺一的人的肩膀，和穆尔塞伯团队中一位叫巴里·高尔的六年级生（现任高尔家主的远房表亲）刚好吻合，更何况还有一堆完好的木板欲盖弥彰地挡在上面了。艾德蒙虽然没有做侦探的梦想，但是读过足够多的推理小说，见此情景眉头微微一皱，没急着回答西里斯的问题，反而沉声念道，“布条飞来！”

他的魔杖搅起了一片飞舞的灰尘，但那个木板堆一动没动。

西里斯不由得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艾德蒙自知演砸了，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这位平常很爱挑刺的同学这回什么都没说，而是很快转回了目光，手腕一抖，和他一样尝试着念道，“碎布飞来！…线头飞来！……属于霍格沃兹校袍的部分残片飞来！”

……所以说找个心有灵犀的队友还是很重要的，可以节省很多口舌。在艾德蒙内心感慨的时候，最后一个长描述真的生效了，一条细细的黑色丝线从木板堆里挣扎了出来，落在了西里斯的掌心上。他俩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疑似巴里·高尔的那个人似乎是被谁撞倒了，一连压坏了三四块木板。这使他们那个小团队的领导者既愤怒又意外，匆匆甩了一个修复咒，就带他们快速脱离了现场——紧张之下，既没注意后面那块板子还没修好，也没发现高尔的校袍被刮破了。而以他们校袍的质量来说，被那么多木茬挂住，不扯下来一块才怪呢——

可问题是，是谁撞的巴里·高尔？

“看起来不像是团队内讧，难道麦克唐纳还有反抗能力吗？”西里斯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艾德蒙求证。他俩都没有留在原地讨论的意思，刚一确定方向，就以战斗姿态齐刷刷地冲了出去。艾德蒙跑在他身边，想了想说，“应该是她。而且她当时的状态肯定不错，甚至能抢回魔杖、施放咒语，才能把高尔那种大高个撞成那样……你别太担心了，起码证明她还没受到永久性的咒语伤害——”

西里斯低声说，“那我更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带走麦克唐纳的了。按理说应该把人击昏之后用僵尸飘行，可是飘行状态下的人怎么能随自己的想法行动，还抢到了魔杖呢？难道他们用的是……一种强力的混淆咒？”

“……足以混淆认知、让人俯首听命的那种混淆咒？”艾德蒙稍稍吸了口冷气——这和费立维教授课上教的有很大不同，正常的混淆咒也就能混淆一下人们的感官、让人迷糊一会什么的。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肯定做不到，便委婉地问，“你能做到吗？”

西里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现在顶多能把一个对方本来就不排斥的念头植入他的脑子里，让他误以为是自己的想法，然后间接听从我的命令。但是要让麦克唐纳主动跟那帮斯莱特林离开，绝对违背了她的意愿，咒语马上就会被打破……”

“那就别这么想了，我不相信穆尔塞伯的本事能超过你。”艾德蒙干脆说道，顺便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但他毕竟是食死徒的孩子，很可能从父辈、甚至从神秘人那里学到一些新的黑魔法，你又没办法知道……”

这并不是一句有效的安慰。听他这样讲，西里斯顿时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艾德蒙倒是十分沉得住气，假装没发现他的反常，继续和他保持着同样的步速前进着。落叶被踩碎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最后还是西里斯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安静，用余光扫了扫艾德蒙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说，“你到底想问我什么？现在问吧，别再绕着圈子试探我了。”

……所以说，西里斯还是很敏锐的——除了在他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又或者他其实也想解释，只不过别人不问他就不打算说了？艾德蒙越去了解他，越觉得他像一道特别难解也特别有趣的谜题，忍不住打趣道，“现在真的可以问了吗？刚才我们五个在邮局旁边讨论的时候，你那个脸色——怎么说呢，好像我们谁要是再多嘴一句，你就要把我们吊起来打了。”

西里斯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情绪显然好多了。艾德蒙抓住机会说，“其实我一共就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我们发现证据之前，就敢断定麦克唐纳是被穆尔塞伯绑走的？简直像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第二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消失咒？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消失咒跟这起事件有什么关联……”

“可能确实没有关联，是我想多了……”西里斯咕哝了一句。他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想不想跟艾德蒙分享这件事，虽说他俩也算是朋友了，但一来认识时间还短，二来……好吧，他本来也不习惯和朋友倾诉什么。在那座阴暗老宅里发生的阴暗事，他巴不得全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见光才好呢。如果不是艾德蒙非要问……

他淡淡地说道，“因为在这个暑假里，穆尔塞伯到布莱克祖宅来了，点名要找雷古勒斯，我觉得非常奇怪——”

确实奇怪，雷古勒斯还只是一个在读的四年级学生，小穆尔塞伯却已经按照父亲的指令在魔法部活动了，他去找布莱克夫妇谈事情都比找雷古勒斯合理。艾德蒙思索着点了一下头，问，“然后你就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了？”

“……我破解房门上的干扰咒花了一些时间，所以没有听全，”西里斯说，“但我听到穆尔塞伯向雷古勒斯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一起‘在校园里宣扬黑魔王的伟大，清洗不配入学的泥巴种，建立一支绝对忠于黑魔王的食死徒预备队，捍卫纯血统的荣光’……”

艾德蒙恍然大悟，“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生雷古勒斯的气？”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西里斯的语气冷了起来，咄咄逼人地说，“从他说的话里我就听出来了，他非常了解神秘人的理论，在黑魔法上花的心思也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要不是这样，穆尔塞伯又怎么会找上他呢——”

艾德蒙镇定地说，“但是我没猜错的话，雷古勒斯应该拒绝了穆尔塞伯吧？”

“……没有直接拒绝，虽然也没有答应，”西里斯嘴硬道，但声调还是诚实地低了下去。他怀疑地看了看艾德蒙，“你是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特别聪明。”艾德蒙一本正经地说，故意想逗逗他，让他放松放松，然后就得到了西里斯一个鄙视的白眼。他不禁微笑了一下，“因为从这两年雷古勒斯加入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后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没有远见、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乖孩子。穆尔塞伯想要利用他扩张自己家族的势力，还想把他划为自己的下属，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西里斯在另一个岔道口前停住了脚步，仔细分辨起“犯罪团伙们”可能留下的痕迹，同时冲艾德蒙扬了一下下巴，示意自己在听。艾德蒙便解释道，“据我推测，穆尔塞伯家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尴尬。神秘人其实给自己的追随者们都划定了十分清晰的职责范围，比如说他让罗齐尔作为食死徒名义上的领袖，为他招揽新生的黑暗力量，打击异己；让很多纯血家族的家主与他、与魔法部同时保持暧昧关系，拉拢部里高层，给双方都提供活动资金。而穆尔塞伯家就更加特殊了，那位家主从未公开承认过自己与神秘人之间的关系，只是作为神秘人理论的支持者站到了魔法部的竞/选台上。我猜成为魔法部/长就是神秘人给他布置的任务……但他不幸失败了。”

西里斯冷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他一手推动了上一任部/长詹肯斯的卸任，然后就去和克劳奇斗了个你死我活，互相把对方扒了三层皮。结果怎么样呢，居然被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哈罗德·敏坎摘了桃子——”

“说明大部分群众依然不支持神秘人的主张，宁可选择一个非纯血的强硬派部/长上台。”艾德蒙接着他的话说。他心里感到非常惊讶，西里斯总是表现得对《预言家日报》不屑一顾，但又总是对这些大事件了如指掌——难不成布莱克家是什么纯血家族消息集散中心吗？“总而言之，他竞/选的失败直接导致了纯血理论的推行受到了严重阻碍，他的权力被大大压缩了，如果他再不找到一点存在价值，就可能被神秘人放弃。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来打霍格沃兹的主意——只要往后几届进入魔法部的学生都是预备食死徒，那他的影响力不就逼近魔法部/长了吗？把钉子钉进各个司之后，他成为部/长是迟早的事……但他自己的儿子已经毕业了，再想伸手进来，只能扶植一个代言人。

“而现在的斯莱特林学院里，雷古勒斯太抢眼了——他用两年时间就彻底整顿了他们球队经年累月的犯规风气，绝对是个有想法也有领导力的人，穆尔塞伯又不瞎，”艾德蒙说起雷古勒斯的时候，语气温和了不少，既是出于对他本人的欣赏，也是在照顾西里斯的感受，“但正是因为雷古勒斯有本事，他才不会同意穆尔塞伯的计划——因为选拔新食死徒其实是罗齐尔这些年在做的事，穆尔塞伯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去抢对方的活干，本质上还是一场为了个人利益而展开的内斗——关于神秘人乐不乐于见到手下内斗，这不好说，但要是谁成了内斗的棋子、为其中一方冲锋陷阵，最终肯定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这又是何必呢？雷古勒斯要想成为食死徒，还用得着穆尔塞伯引荐？……呃，当然了，他也有可能只是觉得清洗麻种巫师的计划太激进了，所以没有答应……”

西里斯听着艾德蒙明显在找补的话，抬头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用不着给雷古勒斯说好话，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不伤到我们格兰芬多的人，我吃饱了撑的去管他？……往这条路走吧，我记得这边应该有个废弃的小广场，像是能动手的地方……”

“……”艾德蒙一边跟着他重新跑起来，一边忍不住戳穿他，“我怎么觉得某些人还挺有当哥哥的自觉的？……之前你以为是雷古勒斯配合穆尔塞伯做的绑架案吧，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后来发现斯内普才是另一路疑兵，所以就多云转晴了？原来这都不算关心吗……”

西里斯坚决要嘴硬到底，“我当然是有理由的！不是他的话，起码……麦克唐纳应该不会遭遇消失咒了。你问我今天为什么会联想到消失咒上去，是吧？是因为小穆尔塞伯走后不久，雷古勒斯就开始研究那本《黑魔法家族的兴亡史》了。尤其是消失咒那一章，受害者是怎么消失的、威森加摩是怎么判案的，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边看还边做笔记……这正常吗？”

“……不正常吗？我看大部分书都做笔记，读那本书的时候也记了一堆……”艾德蒙平白无故地挨了顿骂，感到十分冤枉。西里斯顿时眉毛一挑，“我看你挺适合当他哥啊？又理解他的抱负、又喜欢他的能力、做事风格都和他差不多……哦对，你是不是也想进魔法部当大/官？要是想的话，你就趁早告诉我，我把你换去布莱克家，保准沃尔布加乐得合不拢嘴——”

艾德蒙：“……”我要是说我还真挺想的，你是不是打算立马跟我绝交？

当然艾德蒙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恼羞成怒的西里斯是不能惹的，他很明白这个道理，赶紧避重就轻道，“那你妈妈也绝不会高兴——我是个赫奇帕奇。”

西里斯：“……”

“我忘了。”西里斯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家伙怎么会是赫奇帕奇呢？哪个赫奇帕奇这么热衷于阴谋诡计，分析起权力斗争来一套一套的？今天他俩讨论的这些关于魔法部的话题，他甚至不会和詹姆说——詹姆倒不至于听不懂，但是绝对会听得直打瞌睡，或者等他说完之后直接一翘大拇指，来一句“哥们儿你真厉害！所以我们赶紧去拯救世界吧！”……

绝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喜欢詹姆的简单直白、热烈快乐，但偶尔的时候……他也想找一个能理解自己种种顾虑和黑暗想法的人聊聊天。

“我感觉我上了你的当了，”在最后一次停下来确认方向的时候，西里斯小声嘟囔道，“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和莱姆斯一样，是个老好人……”

艾德蒙有点惊奇地转过了脸，差点和西里斯撞到一起。因为距离确实太近了，西里斯第一次注意到了他被镜片遮挡的眼睛——和他印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原来艾德蒙的眼睛并不是那种看起来很温柔的类型，恰恰相反，他的眼形长而锋利，乌黑的瞳孔深邃沉静，连笑的时候都似乎蕴藏着锋芒。

西里斯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反正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感到很……别扭？这时风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惊恐的痛叫，紧接着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响起，接连大喊道，“魂魄出窍！……魂魄出窍！！妈的，这婊/子……闭耳塞听！！”

喊叫声消失了。在一片死寂中，艾德蒙和西里斯重新对视了一眼，双双沉下了脸色。只见西里斯咬着牙齿，但仍不失冷静地说，“你会幻身咒吗？我们隐身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