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韦斯莱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沼里拔出来,‘你已经在这里了,’他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你听见她说的了,是不是?’
“呃,是这样,哈莉——我想知道,”他定了定神,开口说道,一边祈求自己的脸不要这么快变成红色,“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一起参加舞会的话,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嗯,我。”
“噢。”哈莉说,她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他很确定她的声音里是惊讶——但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惊讶——这是什么蠢问题?她经常跟他们的弟弟妹妹玩在一块儿,她肯定只把他们当成哥哥。哪个哥哥会跟他们的小妹妹说这种话?
乔治韦斯莱开始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个叫作后悔的念头挤成了一个小团,它们在他的胸腔内撞来撞去,就快要从他的喉咙里蹦出来了,说点什么,快随便说点什么——就说他只是在开玩笑——
“我只——”
“我——”
他们在同一时刻开口,又一块儿停下来,蓝眼睛和绿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哈莉开口道,“我先?”
乔治默默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狼狈地错开她的目光,红色的脑袋微垂着,神态中带着一点儿自暴自弃的温顺,大抵是缘于他已经能从对方大眼睛的倒映里看见自己通红的双颊和被火烧过似的大耳朵。
哈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的红发男孩,她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莽撞又拘谨,小心翼翼抱着他积攒的一点儿勇气,想要亲眼看一看她那颗冰雪铸成的心脏,这天真有效地娱乐了她——要不是她明白这种单薄的少年慕艾能多么地不堪一击,她也许就要给他这个摊牌的权力了。
“我之前不知道你要参加舞会,”她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妈妈告诉我说,你们更愿意把钱存起来。”
哈莉的话实在有点儿出乎乔治的意料,他猛地抬起头,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忽地被热乎乎的什么东西撑满了,他盯着她,试图从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看出一二蛛丝马迹——她告诉他她不知道他会参加,这里面的意思难道是,如果她知道他要参加舞会的话,她会同意他的邀请吗?所以说,他只是迟了一步而已,是这样吗?
他微张着嘴,舌尖抵在颚上,这个问句的第一个单词几乎就在嘴边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负面念头却突然地涌上来:他凭什么认为他在她眼中是就是特别的呢?哈莉一直很擅长让每个人都觉得舒心,这也许只她给的一个台阶——他开始感觉到雪地的寒气穿过他的皮靴,一点一点地将他冷却。
“……没什么,哈莉,”他这样说道,“我们本来是那样打算的,但弗雷德说最近金丝雀饼干的销量不错,所以……嗯,有多余的钱能买一件礼服袍……”
他越解释便越觉得自己声音听起来心烦意乱,“好吧……至少我知道你会同意我的邀请,我只是不巧晚了一步,是不是?”
他用尽自己的勇气最后问道,竭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与平时开玩笑时保持一致的轻快,可他看向女孩的那一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珠里却泄露出渴望的光彩。
‘就说你会的,’乔治心想,他只想听到这个,就算她只是在安慰他也好。
“如果……我不是勇士,”哈莉平平静静地轻声说,“那么,我想,我会愿意你跟你一块儿参加舞会,但就目前的境况来说,很抱歉,我还是会与迪戈里一起参加舞会。”
“我不明白……”乔治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一个委婉的拒绝,又或者是否应该对此感到高兴,他感觉困惑,他想问她是否更喜欢迪戈里,但那个可能的答案却使他畏缩。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问,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在她面前提到那男孩的名字。
“很大差别,”哈莉没有任何停顿地接道,“也许你会认为我有点儿不近人情,但我认为,每一个决定的背后都由许多要素促成,客观的、主观的、重要的、次要的。”
“乔治,我认识你,你一定也同意吧,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了解你,你热爱你的事业,你那些绝妙、有趣的小发明和小研究,它在你人生中的排序远比一场无关紧要的舞会更重要,是以你只在有余钱的时候才会考虑是否参加,对吧?”
‘不、不是的,没有那回事……’红发男孩在心底里为自己辩驳,但嗓子眼却不知为什么涩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请别误会,我绝不是在评判你,我不会那么做,”女孩轻柔的声音被一层冷风与薄雪包裹着,听起来朦胧得就仿佛她在向他倾吐一个独存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乔治——
“其实,我真的很欣赏这一点——你的热情和执着,”她专注的望着他,只是为了确定对方的确在认真地听她说话。她一边说,一边适时地偏过头,好让自己在这冰冷阳光底下的翡翠色眼珠看起来通透而炙热,好为她准备的有条不紊的冷酷逻辑披上令人信服的坦率外衣。
“你瞧,我们其实很相似,我也有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目标——为此,我真的需要人们喜欢、支持我,
“迪戈里虽然很无趣,但与他一起参加舞会能带来很多显而易见的好处——减轻校内敌意是其一,有效地对外展示霍格沃兹内部团结是其二,这能助益我的未来,而我确定我永远不会把个人喜恶置于那之前,仅此而已。”
她在这里冲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甜美微笑。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欺骗你,乔治,”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因为我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理解我,那一定会是你。”
好吧,乔治韦斯莱对自己说,他试图冷静地分析哈莉的每一个单词——好消息是,她的确不喜欢塞德里克迪戈里,只是为了利用他;坏消息是,她虽然并不排斥他的邀请,但现阶段显然对发展任何一段恋情都兴趣不大。
可是她说她很欣赏他……她说他们很相似……她说她不愿意欺骗他……她说——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理解她。
在她悦耳柔和的语音之外,她说话的语气是如此地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调都强烈地明示着这并非一个软弱的祈求,她并非在祈求他的理解,而是一个近乎命令式的笃定结论——她笃定他能够理解她。
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人用这样的语气对他——乔治韦斯莱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一定嗤之以鼻,可是她是哈莉。
他迷恋她,不仅为她总能将他与弗雷德辨认开来,也不仅为她美丽出众的容貌,更不仅为她敏锐天才的能力,他迷恋她的一切,当她偶然流露出冷酷与强势时,他仍为此心折——这只鲁莽的小动物自觉现在已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女的确有一颗足够坚硬的心,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窥见这个危险事实不但没有让他望而却步,反而使他愈加深陷泥潭。
而在哈莉看来,这盲目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然成功让他相信,他在她心中是最特别的。
她今天真的很努力,哈莉想,就算只为这耐心,她也必须得给自己的表现打一个十分,而弗雷德韦斯莱则应该好好地为此感谢她。
“她怎么说?”这天晚上这一对双胞胎兄弟在宿舍地毯上计算他们的事业启动存款的时候,弗雷德用漫不经心地语气问道。
“嗯……”乔治一边俯身在纸上抄写数字,一边含糊地说,“就像你说的那样……”
“什么?”弗雷德明知故问道,“……哪样?”
“……她不喜欢他,行了吧。”乔治说。
弗雷德咧开嘴,“你们还说了什么?”他挤眉弄眼地关心道,“去猫头鹰棚那么远的路呢——你没有跟……”
“你连这也要问?”乔治没好气地打断道,他把笔一扔,“那你来算吧。”
弗雷德看起来一点儿不生气,“有人害羞了……”他故意把声调拉得很长,不过他的弟弟可根本没心思理会他。
“……与你无关。”乔治哼了一声,他起身走到床边,直挺挺地倒在软绵绵的被单里,思绪再一次飘回了那个女孩身上。
“……谢谢,”他记得他今天第三次对她说这个单词,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法躲避她那双专注又纯挚的大眼睛,“……你能告诉我这些……这对……我,嗯来说……很重要。”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确信自己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大红色。
哈莉瞧了他一会儿,然后她忽然朝他伸出手,伸展手指,自然得就像她曾对他这样做了千遍万遍。
“我知道——所以,”她抿嘴微笑,“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哪怕当时两人都带着手套,可当他抬起手碰到她的手尖时,一种奇妙的感觉仍击中了他。一瞬间,他就发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连简直就像、就像是有人对他施了夺魂咒一样。
可除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之外,他确信自己仍能够控制他的身体,那段去往猫头鹰棚的短暂路程犹如行走在梦境中,不应该呀——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对不对?他在心底里自言自语道。
等他刚开始感受到一点儿脚踏实地的真实时——他才刚开始感觉到她握着他时轻微用力的细长骨节,还来不及哪怕是轻轻地回捏一下她的手,她却已松开他,转而去招呼她的渡鸦了。
不过,乔治韦斯莱大可不必为此感到失落,因为我们都知道——他可不是这城堡里唯一一个喜欢错了人的倒霉蛋。
塞德里克迪戈里,另一个男孩,我们的幸运儿二号。与乔治一样,塞德里克也在同一个女孩身上感受到相同的不真实感——老实说,虽然他理解哈莉的考虑,理智上来说,他知道过早地公开舞伴人选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他很清楚他的朋友们之前都对她做了些什么事儿;但从情感出发,他真的很希望全世界都能立刻、马上知道哈莉波特是他的舞伴。
这个秘而不宣的愿望一天比一天更强烈,特别是当他在礼堂看见哈莉的视线毫无停顿地从他身上掠过的时候——他真的会产生一点儿自我怀疑,哈莉当真答应了他的邀请吗?
就当是为了体贴迪戈里先生的急切心情吧,让我们把时针飞快地拨过去几个圈,跳过麦格教授与格兰芬多们滑稽欢乐的交谊舞课,嗯…也跳过迟钝的挑剔鬼罗恩寻找舞伴时发生的一打糗事,一直快进到圣诞舞会当天。
——再精确点儿,开场前一小时。
就如所有需要等待舞伴的男孩儿那样,塞德里克早早地整理好发型、换好礼服来到门厅,在跟同学打招呼的同时分神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生。
这可不太容易,因为今天大部分学生都换上了五颜六色的礼服,很多人连发型都是崭新的,别说异性了,就连同性好友之间打招呼都得愣上那么一时三刻的。
好在一头红发总还是人群里最突出的,塞德里克一眼就看见那个经常跟哈莉凑堆儿用餐的红发男孩,他也记得他的名字——罗恩韦斯莱,这男孩一个人站在楼梯一侧往门厅下边张望,从脸色看,他的兴致并不算高。
这会儿塞德里克并不太关心对方的心情,他只想向他打听一下哈莉在哪里,他费力穿过拥挤的人堆,走到罗恩身边。
“你好,”他从红发男孩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他礼貌地问,“你见到哈莉了吗?”
罗恩猛地转过头,“哦……”他看见塞德里克的脸,“是你,”他带着两分惊讶和两分警惕问道,“你要干嘛?”
“你可能还没听说,”塞德里克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因为我和哈莉都觉得这件事保密会更好……”
“——你是她的舞伴吗?”罗恩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绷了起来,他用一种不太善意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男孩,“……我就知道那些传闻是真的,金妮还说没这回事。”他不很高兴地嘟囔道。
“……是的,”塞德里克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所以……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罗恩说,仿佛挖苦地反问道,“你不是和她约好了吗?”
塞德里克能分辨出对方话语里的敌意,不用怎么动脑筋也能猜到这敌意从何而来,但他更清楚这里很需要他发挥一下自己的涵养。
“你是她的朋友,你肯定比我更了解她,”他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哈莉——她比我有主意多了,在她提议我们应该保持不公开之后,我们就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你应该也留意到了……当然不是说我对这有什么不满意……”
他说到这儿,发现对方的脸色似乎松动了些,便继续道,“我想她只是原则性比较强,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任何人的,你觉得呢?”
“……大概吧,”罗恩撇了撇嘴,但他看起来已经友善了不少,“但我敢打赌,她可没有真瞒着她的那些小女朋友们……赫敏还有我妹妹金妮,下午的时候我看见她们几个一块儿回宿舍去了,现在或许还在塔楼里边吧,如果你着急的话,你可以上去等她。”
“多谢。”塞德里克说,他冲罗恩感激地笑了笑,便匆匆地往楼上走去。
与格兰芬多塔楼联通的学院休息室在八楼,对于住在地下室的赫奇帕奇学生来说,这并不能算一条特别熟悉的路线,更别提霍格沃兹的楼梯总是在移动这件事了。
于是,在转过好多条楼梯,又穿过几条长短不一的走廊之后,塞德里克大概只能确定自己是在七楼的某个区域——‘现在只要找到最后一条向上的楼梯就好,’他站在一条静悄悄、黑洞洞的长廊面前想。
就在这时,他隐约地听见面前缺乏光线的长廊里边飘来了一阵轻柔的三步舞曲的乐声,夹杂着模糊的女生说话的声音。
“……我刚刚是不是忘记左移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说,塞德里克没有马上认出说话的人是谁。
“……我没注意到那个,赫敏,”另一个女声说,这时音乐声停了下来,“只是舞会而已,又不是考试,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了……”
“舞会当然不是考试,”赫敏较真地说,“考试可不会有那么多观众,我只是不想出错,哪怕只是一个小错误。”
“……我保证没人会发现的……你说是不是,哈莉?”第二个说话的小姑娘无奈地说,塞德里克猜她是罗恩刚刚提到的妹妹金妮。
“……我很想说我赞同你,金妮,”现在这个说话的声音塞德里克绝不会认错,是哈莉,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带着笑,“但……只因为我了解赫敏,所以此处我选择保持缄默。”
“哈莉!”
“—哈莉!”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地叫她的名字。
这让塞德里克的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他踌躇着,因为他真的很想走进去看看她,他想看看她这时候的表情。但他知道要是他真的走进长廊,墙壁上的火把肯定会亮起来,连带惊扰到几个姑娘们,他不想要那样。
“好吧……好吧,”他听见哈莉笑着说,“既然金妮已经跳好一会了,那么现在换我来吧。”
接着是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准备好了吗,两位?”金妮问。
“稍等一下,”哈莉轻声说道,“赫敏,一会儿开始的时候,请让我来数拍子,然后你要看着我的眼睛,不是别的地方,只是眼睛,可以吗?”
“……一直吗?”
“每分每秒。”
塞德里克没听见赫敏的回答,他猜她应该点了点头。
“金妮?”
音乐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一、二、三……一、二、三……转……一、二、三……一、二、三……手臂……”
女孩近乎耳语般轻柔的数节拍声交织着缓慢优美的乐曲声飘荡在长廊里,制造出空灵的回声,这美的体验是如此具体,以至于塞德里克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能看见她——她那动人的一颦一笑,仿佛她正在月光里引导他跳舞,这幻觉太过美好,他微微闭上眼睛,好让自己能够沉浸其中——现在,那双美丽的绿眼睛似乎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那样专注,恍如周遭的一切皆消逝,唯此间永存。
“……转……二、三……完美!”
音乐声戛然而止,长廊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鼓掌声,一下子将他惊醒,他重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熟悉的黑暗长廊,但不知怎的,却给他一种遥远的陌生之感,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扶在墙壁折角处,下一秒,墙壁上的火盆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霎时间,眼前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糟了!’塞德里克想。
“……有人在外面?”
“好像是,是有人路过吗?”
“我去看看。”
一个红色的脑袋从一扇门里边探出来,她左右望了望,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那儿的英俊男孩。
“噢,迪戈里,”金妮问,“你来找哈莉吗?”
“对,抱歉……我……”塞德里克歉意地说,但这个女孩显然不想听他把话说完。
“那你得等一下——”她不耐烦地说,就把头缩了回去,并且立即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好吧。”塞德里克对着寂静无声的空气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只是极短暂的一瞬间,那扇门再一次打开了。
这一次门里边走出来一个女孩,跃动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是哈莉,她身着一袭绿丝缎裙,站在昏暗的长廊里望着他。
塞德里克不能说自己对服饰搭配有什么独到见解,但他就是知道这绿色真的很适合她——像她眼睛那样的绿色,既是最浓郁的一抹绿,也是最自由、最孤独的一抹绿,这片生机勃勃的绿意织成了最轻盈、柔软的缎面丝绸,哪怕是在这光线不足的昏暗之中,也泛着蛊惑人心的盎然浮光。
她从这夜里朝他缓步走来,于是那抹绿开始流动——既像一朵误入迷途的薄云,又像一片朦胧青涩的浓雾,这茵绿色的云雾环绕着她,仿佛一个茵绿色的迷梦。
他简直完全着迷了,他注视着她漆黑浓密的卷曲长发在火光下反射着柔亮的光泽,她平时似乎从不把头发完全放下来,他想,那时她就很漂亮了,可仍没有此刻摄人心魂。
“你真美……”他低声地对她说。
“……我知道。”她答道,随即冲他微微一笑。
如果说在几秒钟之前,他只是朦胧意识到自己的好感和爱慕,那么,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呼吸已经被她所夺取,而他的心脏也只为了她而跳动。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他解释道,“只是韦斯莱说你应该在宿舍……而我不小心转错了楼梯……”
“那你运气不错,”哈莉说,“我没想到你会这时候来,我以为我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我知道还有时间,”塞德里克凝望着她,“我——我只是想早点见你。”
哈莉没有接他的这句话,她移开眼睛,带着绿绸手套的手轻轻地扶在他的手臂上。
“走吧。”她柔和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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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圣诞舞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