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生气?”维克多惊奇地看着他。
“早晚要来的,”德拉科转了转手里的雪茄,无所谓地笑了笑,“而且梅利弗伦得罪我了,站在他的立场上,拉拢我父亲无疑是一笔稳赚不陪的好买卖。”
“那就好……”维克多连声附和着,悄悄后退了一步。
“联姻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但我猜我父亲不会同意梅利弗伦。”德拉科完全可以想象卢修斯在伏地魔面前如何巧言令色,打着延续纯血巫师血脉的幌子宣扬马尔福要物色联姻对象,给利益瓜分完毕的黑暗阵营投下一颗足够分量的烟幕弹。
“我父亲大概要利用它转移黑魔王对我的关注——”
“——呃,你说反了吧?”
“联姻这件事本来就跟我没多大关系。”德拉科斜了他一眼,“先知让你告诉我的?你们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儿了?”
“诶,这你就误会啦,”维克多立刻换了张大义凛然的面孔,“都说咱俩谁跟谁——”
“尼可·勒梅和圣者闹矛盾了?”
“咳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哆嗦地抬起手来,“你——你——”
赫敏同罗恩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惊诧,却听维克多指着他“你”了半天,没吐露半句有用的信息。
“不然他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地拉帮结派。”德拉科耸了耸肩,将雪茄随手一搁,看向壁炉前的两人,“这位是我朋友,维克多·玻利阿科——这两位想必你也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知道知道,哈利·波特的朋友嘛。”
“你打算在我这待多久,”德拉科又转向他,“圣者内部的混乱会给黑魔王可趁之机,勒梅不会真的终结与先知的友谊,没有人会蠢到丢弃自己的钱袋子。”
“那我怎么知道?”维克多翻了个白眼,“德姆斯特朗又不是他们总部,在那头老鹰找我之前,我也仅仅是对他们有所耳闻……”
“那正好。”
“嗯?”望着德拉科身影消失在楼梯后,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瞅了瞅同样摸不着头脑的两位客人,在长桌前来回踱着步子,一面打量着这些银光闪烁的器具,忽然听到背后嘶的一声,他转过头,骇然见到他拎着两杆猎`枪走出来。
“这个简单。”德拉科扔给他一杆,一阵风似的向外走去。
维克多牙酸地咧了咧嘴,“这都走火了,还说不生气……”
他瞪着手里的枪械,錾银雕花的枪柄和机匣透着十足的贵族派头,听见德拉科已经在外边呼唤贝斯特了,急急忙忙地端着枪跑出去。
“赫敏……”罗恩梦游似的说道,“快,掐掐我,我一定在壁炉前睡着了……一定是的……”
“你可以接着睡。”
赫敏也追了出去,一朵巨大的黄云一晃而过,四围只剩黑魆魆的树木。尽管很惊讶,但转念一想,那群贵族自古就有狩猎传统,他们将之称为高雅,马尔福同他们一伙的,怎么会不知道枪械?
“我们走吧,赫敏,”罗恩紧跟在她身后,厌恶地皱了皱眉,“你瞧马尔福那神气的模样,倒像我们欠了他几千金加隆似的。”
“哈利怎么去了这么久,”赫敏低头看了看手表,“不应该啊……”
“要是老蝙——我是说斯内普,”罗恩在她的瞪视下连忙改口,“他要是重新投靠了神秘人怎么办?”
“以前写论文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想象力?”赫敏嘲讽道,“背叛一次就足够神秘人送他去见梅林了,抓住哈利能抵消他几次背叛?”
“那可说不准……”罗恩小声地嘀咕着,无聊地倚在木墙上,双目无神地望向天空。
赫敏绕着木屋转了两圈,不时对着空气施放两道检测咒,偶尔还蹲下身子研究地上铺着的黑色沙砾,她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罗恩那番猜忌的话。
初冬的白昼来的特别迟,她又看了看表,将近凌晨五点了,天空没有任何昼夜交替的现象,笼罩四方的夜幕繁星灼灼,仿佛在午夜里喧腾。
忽然门口响起了噼啪声,赫敏跑出两步,听到罗恩用嫌弃的声音说:“怎么还是你啊,科……科利瓦尔先生?”
“玻利阿科,谢谢。”
转过墙角,她看见那位黑发方脸的维克多面露不悦,他端着一只堆满食物的银盘,飘散出烤肉的焦香。
“德拉科叫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维克多说,“毕竟你们是他的客人。”
“虚伪——”
“我想我们应当向他道谢,以及道别,”赫敏盯着他说,“如果他在我们离开之前还回来的话。”
“我会帮你带到。”维克多矜持地点了点头,将托盘交给赫敏,啪地一声幻影显形了。
他在贝斯特的栖息地里现身,明亮的篝火发出一记响亮的爆鸣,一串火星迸飞向火边那团阴影,却被一根细长的枝条打散了。
“好点了吗,德拉科?”维克多一屁股在篝火面前坐下,火光映照出了他关切的侧脸。
而回应他的是篝火孤独的燃烧声。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德拉科,正对篝火的面容赫然爬满了狰狞的纹路,宛如揭开棺木的腐尸,层层叠叠的黑色腐肉间露出零星的白色颅骨,像是逃脱地狱的恶鬼,与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维克多默默移开了眼睛,实在是德拉科这幅样子太过吓人,让他忍不住用记忆里的相貌去描补……好吧,更吓人了。
他单听过半夜三更去打牌的,还从没听过半夜三更去打猎的,德拉科掩饰的实在太好了,要不是那位普洛斐忒提醒……他们就猎到了几只野兔,还是他追踪魔法的功劳。
说真的,比起魔杖,猎`枪的准头简直差得可以,他可没有这种劳什子的贵族爱好,几乎都是德拉科命中的,如果不是目睹了他一路的变化,他绝对就那精准的射击和利落的刀法吹个一天一夜。
他又唤几声德拉科,仍没有回应,他没敢去看他变成黑色的眸子,按照普洛斐特的说法,他身上蛰伏的阿佩普随时可能苏醒——与其相信一头神话中凶名赫赫的蛇神会带来祝福,还不如相信太阳神其实是和阿佩普相爱相杀来的靠谱。
好在他确信那些黑色纹路正在消退,他苍白的肤色加速显露,等到篝火逐渐暗淡的时候,德拉科手中的树枝掉在地上,捂住了额头。
“你还好吧?”维克多不确定地看着他说。
“谢谢……”德拉科声音异常嘶哑,像是指甲刮过砂纸般令人不适。
“你恢复了?”维克多给篝火补了个燃烧咒,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光线越过了湖水,照亮了对岸伏卧的驺吾,它那对威风凛凛的獠牙反射出了雪亮的寒光。
德拉科含混地摇了摇头,把脸覆在膝盖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维克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你刚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得亏是我,不然谁愿意待在边上一直叫你,话说以前我梦里最吓人的鬼是白雪公主她后妈来着……“
“先知让我来找你我还蛮惊讶的,她说我们都把宝押你身上了,你可要赢啊,德拉科,纯血世家的筹码真的不多了……”
“就算你知道自己会毁容,那也不该大晚上的跑出来啊,要是碰上一头熊,你失去意识还活不活了……”
“不是失去意识。”德拉科抬起头来,他容貌已经复原了大半,唯有下颌到颈部还纠集着蛛丝状的纹路,不过在他过于苍白的肤色映衬下,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凸显的静脉血管。
“是我听不到了,”他声音很轻,但不那么陌生了,“这是诅咒,你不知道?”
“阿佩普诅咒?”
“血脉诅咒。”德拉科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指缝间的血污提醒着他几十分钟前做过什么,“这是第一次,在我彻底激活血脉后的第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后。”
维克多捡起他丢下的树枝,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火焰。
“先知告诉你了?”
“我猜也是。”维克多说,“纯血世家的最高机密,她不可能对我说的。”
“维系血脉长盛不衰需要付出代价,”德拉科低声说,“我们就是那个代价。”
“那你们不是自找麻烦吗?能掌握的力量才有意义,一边是被埋藏的力量,一边是挖掘力量后的诅咒,有必要这么坚持?”维克多不甚在意地说道。
“你应该问弗米尔。”
“弗米尔那老头……”他拨弄火堆的动作一顿,“总之,我爸死在了战场上,我妈是个麻瓜,她就算再位高权重也没办法指导我这些,然后她也死了。”
“抱歉,”德拉科说,“我不会安慰人。”
“你就光会破坏气氛了喂,”维克多竖起眉毛瞪着他,“你要是会说人话,我把这条胳膊卸下来送你。”
“我要你胳膊做什么。”德拉科偏过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圣者?”
“就上学后两年,他们在德姆斯特朗搞了个观察员制度,我这么优秀,而且还有你爸,”他顿了顿,“啧,眼睛真是毒啊,当年他要挑产业代理人,我差点睡过头了,路过温室偷摸了颗龙舌兰,躲在角落里正嚼得开心呢,谁料到他直接点了我,那可真是惊掉了一屋子人的下巴,哈哈——”
听他活灵活现的描述,德拉科不由会心一笑,血脉诅咒的阴霾消弭了大半,他弯起眉毛的样子被橙黄的火光渲染得尤为温柔。
“你看你这不是挺正常的嘛,”维克多把树枝往火里一投,伸了个懒腰,“我好饿啊,刚刚烤的肉我可是半块都没吃,全给你客人送去了。”
“你这样卖力地夸自己,我要是不配合,你岂不是又要编排我了?”德拉科按揉着肩膀,懒洋洋地说道,“不去,想吃自己动手。”
“别啊,”维克多叫道,“我那不是没你心狠手辣吗,兔兔那么可爱,我——咳咳,我这不是怕划伤手破伤风了来不及治疗一命呜呼……”
“那我是不是还得切好了喂你?”德拉科斜着眼睛看他,灰色的眼珠像宝石一样反着光,“德姆斯特朗怎么会选你这么个人做候选勇士?”
“折腾了一晚上你不饿的啊?”
“我吃过了。”
“但是我好饿啊……”
德拉科摇了摇头,起身朝湖边走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湖上空旷的苍穹洗去了深沉的墨色,呈现出一种通透的黛蓝。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他身上时,数个时区之外的英国仍处于黎明前的至暗,威尔特郡绵延数千英里的森林顺着丘陵起伏,数以亿计的生灵繁衍生息于此——这是一片生生不息的沃土,也是一座尸骨累累的坟茔。
没有树木不会倒下。卢修斯端详着一棵高大的橡树,粗粝的树干上藤蔓横生,幽绿的苔藓仿佛一床厚厚的绒毯,裹着橡树沉入一场悠长的梦境。繁茂的树冠间漂浮着星辰般的碧色萤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呼吸。
“你来晚了,卡隆。”
他的叹息声回荡在林间,一道漆黑的烟云飞旋着落在他身旁,化作了那位容貌昳丽的卡隆·梅利弗伦。
“比不来好。”梅利弗伦上前两步,近距离地观察着这棵橡木,“这就是你家的‘生命之树’?倒是看不出丝毫要凋零的迹象。”
“作为与马尔福同年扎根的古树,它见证了一切。”卢修斯收回目光,“这里才是真正的马尔福血脉墓地,即便是黑魔王也不敢擅闯。”他冷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探查他的底细。
“难道不是他被你们精湛的表演骗过了?”梅利弗伦微笑着说,“先知可是在盖勒特面前极力称赞德拉科,他不也是你的骄傲吗?”
“我知道你们想打他的主意,而且几乎成功了。”卢修斯表现得很平静,林间的风也渐渐安定了。
“几乎?”
“德拉科终究经历太少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很多东西,就选择了一条那样决绝的道路。”
“那不正好,马尔福已经沉寂太久了,”梅利弗伦说,“久到魔法界都快忘了这一千年你们是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利用规则怎么比得上自己创造规则?”
“可见格林德沃的失败当真无法改变什么,”卢修斯冷笑,“血淋淋的教训就站在你身后,神灵也不能违逆现实创造规则——”
“——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我可不敢同洞见未来的先知打赌。”
“但你们却敢赌自己一定胜利?”梅利弗伦讥讽道,“马尔福总是能站到正确的那一方,不论是一千年前背弃种族,还是五百年前选择金钱,或者是今天背弃黑魔法,在紧跟时局上,你们总是如此得心应手。”
“看来我母亲的确告诉了你们不少事。”卢修斯说,“我假设你不是来卖弄的,卡隆,我们的赌约依然有效,帮我看住德拉科,你会获得你想要的。”
“你放心,我们都把赌注投在他身上可不仅仅只是‘恰好’,”梅利弗伦转身盯着他,碧绿的光芒在他们中间,周围飘摇的阴影似乎褪去了,“尽管你儿子是对的,可对与错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我儿子的教育,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不是来同你理论的,卢修斯,但你恐怕忘了,倘若黑巫师成了阴沟里的老鼠,马尔福还能走多远?”他长袍底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托举起一点萤光,“世人皆以为你们钻研炼金术是追求血脉纯粹到病态,可实际上……要一个人甘愿奉献自我都无比困难,而每一代马尔福都做到了,就为了一个飘渺纯血理念?”
卢修斯闭上了眼睛,他身上攀升起了可怕的威势,橡树发出了肉眼可见的莹莹绿光,透着盎然生机。
梅利弗伦却不慌不忙,“阿佩普印记不是诅咒,但也正因为不是诅咒,它才是无解的,你儿子的灵魂已经属于冥国了,而马尔福还在坚持所谓的对错?”
“真了不起——辛苦你们查了好几天资料了?”卢修斯拖着慵懒的贵族式腔调,“我说过,不劳你费心,你要是想助人为乐,不如伙同你那条狗去袭击黑魔王?”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复。”梅利弗伦竟然点了点头,呼唤了一声“洛斯”,一头漆黑的三头犬自黑暗中扑了出来,咧开一嘴狰狞的獠牙,对着卢修斯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他最后看了一眼发着光的橡树,带着三头犬扬长而去。
愈发苍翠的光点在空中洋洋洒洒,像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大雪,搅动着沉静的黑暗,生机勃勃的绿光点染着卢修斯的眉眼,在阴森的林间透着不详,他长袍上的暗纹也泛出绿光,仿佛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卢修斯从袖中抽出那根银色的蛇杖,漫天的光点忽然一颤,如飞鸟投林般钻入蛇杖,银蛇顿时像活了一样,细细密密的鳞片开合着,他另一只手握住了蛇杖,指缝间渗出了鲜艳的红,却转瞬即逝。
很快他嘴唇也变得苍白了,橡树的光芒却好似无穷无尽,银蛇在他手中扭动,刷的一下飞了出去。
银蛇瞬间迎风大涨,它缠绕上橡树,雪亮的银光吞没了这片幽暗之地。
下周不一定更得了,(;′⌒`)明明都构思好了,就是好难码字啊。
不管怎么说,总算确定了老马家的血脉源头,真是可喜可贺~
解释一下这章,就是梅利弗伦打着联姻的幌子,先找到卢修斯,然后他们达成了协议(赌约……没错,都是赌棍┑( ̄Д  ̄)┍),然而他不希望看到代表黑魔法的黑暗阵营失败,试图劝说卢修斯。
同时,先知提前找到维克多去联系德拉科,两头行动,刷一波好感度先。
本书把纯血世家基本都归到黑巫师阵营了,因为作者个人认为,白魔法是教廷啊、圣骑玩的东西……中性魔法倒是无所谓分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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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65.血脉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