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皮肤的触感唤醒了他,激活了他的每根神经。他睁开眼皮,警惕地绷紧了身体。过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生;他怀着困惑的戒备,慢慢舒展了身体。
他对着天花板好奇地眨了眨眼,记忆开始徐徐展开。他无法破译的记忆。接着,房间似乎在颠簸,他立刻明白了现实。
他没在家。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想翻身继续睡觉,这时,他发觉有个温暖的东西正抓着他。他低下头,发现她正躺在他的身上。她的脸颊枕着他的肩膀,她的深红色头发落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的下巴发痒。一条长着雀斑的细胳膊搭在他的胸前,他看见他与她手指相**交,对于一个他这样刚刚醒来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个过于亲密的姿势。
他想放开她,但她在睡梦中抵着他的皮肤轻声呜咽着。他搂紧了她,就好像他可以保护她可以不经历这个世界上的危险,不受他的伤害,但他做不到。他只能为她提供暴风雨中的暂时休憩。
他搂着她翻身时,她没有醒过来。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腰上。她的手指仍然与他纠缠在一起,这次,他没有放手。
他放不了手了。
2008年4月20日
马尔福庄园
英国,威尔特郡
金妮站在窗前,欣赏着景色。太阳如一团金色火球,悬挂在像知更鸟的蛋一样蔚蓝的天空之上。一阵春风吹过,拂动了树上的叶子,一行大雁朝北飞去。下面的花园里,雪花莲、番红花、黄水仙都开了花,甚至还有郁金香。玫瑰会在五月开花。
真是美好的一天。飞行的完美时机。
“我不在这里可以吗?”
比尔的话将金妮拉回了现实,她从窗前转过了身。卢修斯在早上恢复了飞路系统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现在,比尔很想回家看看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没事的,比尔。”她说。“回家见你的家人吧。”
“我会代你向芙蓉问好。”
他笑着搂了她一下,然后走进了壁炉。几秒钟后,他在绿色的火焰中消失了,只留下金妮一个人。
她转向窗户,叹了口气,揉着鼻梁。今天才刚开始,但却好像过了很久。她又饿又累,已经开始头痛了。她真想知道,她在出发寻找卢修斯的儿子之前,回到破釜酒吧睡一会儿,会不会太无礼。
据卢修斯说,德拉科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最初,她觉得这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没听说过他的失踪,没有传言,没有小报文章。如果罗恩看到一点消息,他肯定都会告诉她的,更别提卢修斯还说,德拉科为魔法部工作。
德拉科·马尔福这种知名巫师怎么可能一声不响地消失,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呢?没有东西会不留一丝痕迹地消失。
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德拉科不想别人找到他。或许他在躲避他的父亲或者整个社会。想到战后马尔福家族的光景,这太正常了。然而,卢修斯告诉他们,他的妻子纳西莎进了医院,金妮开始怀疑了。
德拉科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儿子,会避开他生病的母亲吗?金妮想起金发少年在大礼堂中毫不羞臊地抓着他母亲的长袍,她立刻丢弃了这个想法。
可是,如果德拉科不是故意逃跑,那他在哪儿呢?没人索要赎金,也没找到尸体。他只是消失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韦斯莱小姐。”
金妮转过身,发现卢修斯站在客厅里。他之前穿的精良长袍换成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对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他的身材很好,结实健壮。他的面容仍然有年轻时英俊的痕迹;然而,在日光下,他明显老了。他的脸上有着她一个小时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皱纹和眼袋。
他看上去很疲惫。
“没关系。”金妮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卢修斯在他的办公室待了接近一个小时,与法国的一间医院飞路联系。“你的妻子怎么样?”
“很担心。”他走到吧台,这次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水。“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吗?”
之前,他让她和比尔签了一份保密合同。为了马尔福企业的利益着想,不能泄露一位CEO失踪的消息。这会暴露弱点,无法保证股东的信赖和商业安全。毕竟,还没有完全排除绑架的可能性。
“你可以和我的哥哥比尔谈费用方面的事。”她说,将双手搭在了膝盖上。“我恐怕我对纳特和加隆没什么概念。我更愿意谈谈你的儿子。”
她礼貌地示意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卢修斯扬起了一条眉毛,她希望他只是因为好奇。他看了她一会儿,金妮觉得自己可能过分了,但是,他喝了一小口水,然后优雅地绕过吧台,在红发女孩对面坐了下来。
“我首先要问,你怎么这么确定德拉科为魔法部工作。”
卢修斯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回了椅子上。“我无法证明,如果你是要求这个的话,韦斯莱小姐,但我知道,我的儿子不会对我说谎。”
“或许他想让你对他刮目相看?”
卢修斯粗鲁地哼了一声。“通过为喜爱麻瓜的魔法部工作?我可不这么认为。德拉科只要能一直支撑英国的马尔福企业,我就高兴了,他确实也做到了。”
金妮皱起了眉头。“德拉科对你说过他为魔法部做什么吗?”
“没有,他说事关机密。”
“他是缄默人吗?”
“我不这样认为。”卢修斯恼火地说,接着缓和了语气。“不,他把他的工作说得很……危险。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的律师团队告知我,德拉科在三个月前写了一份生前遗嘱。”
“生前遗嘱?”金妮很好奇。“我能看看吗?”
“为什么?”他怀疑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如果德拉科在做危险的工作,他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或许会留下线索——可以破解的线索。”
卢修斯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她的话,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往你在破釜酒吧的房间寄一份。”
“谢谢。”
二人又沉默了。卢修斯对他的水皱着眉头,金妮无声地盯着交叉的手指。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愈发令人窒息。金妮的心中沉甸甸地压着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怎么了?”卢修斯不耐烦地问,敏锐地看出了她的想法。
“我恐怕必须要再问你一件事。”她停了下来,他点头示意她继续。“马尔福先生,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儿子没……死?”
她本以为他会很愤怒,但是,他却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因为我会知道,韦斯莱小姐。”她古怪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这样理解吧,我有方法知道我的儿子是死是活。”
金妮立刻想到了韦斯莱家的钟。她真想知道德拉科的名字现在是不是指着“生命危险”。她不禁同情起了卢修斯。她怎么会不同情他呢?除却他的身份,他也是一个想找到失踪儿子的父亲。
“在你问我的儿子是否一走了之之前,我向你保证,德拉科绝不会在这种时刻抛弃他的母亲。”卢修斯喝了一口水。“他一定是被迫带走的。”
金妮点了点头。“那为什么不向魔法部求助呢?毕竟,我是一个解咒员,不是傲罗。”
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能依靠魔法部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德拉科为他们秘密工作,他们很可能宁愿让我的儿子烂在监狱里或死在他们的敌人手中,也不愿意泄露他们的秘密。
“我雇用你寻找我的儿子,韦斯莱小姐,因为你能自如进出极少解咒员有权进入的地方。”
金妮睁大了眼睛。“你查我?”
“我是商人。”他扬起了鼻孔。“别以为我没有用尽每个渠道和每个可能的资源。我找了德拉科两个月了。抓住我儿子的人将他关在了一个严密防卫和隐藏的地方。我雇佣的其他调查员没听到一点关于他的风声。他没有活着,也没有死掉。我的儿子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
卢修斯沉默了,金妮垂下了眼睛。她相信他雇佣的人是最好的,但她仍然觉得难以相信,有人可以就这么消失。或许卢修斯对他儿子的黑暗交易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和德拉科不是朋友。”卢修斯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霍格沃茨或许恶化了你们的关系……或许我的行为也有责任。”金妮震惊地看着他。“但你是我的最后选择了,韦斯莱小姐。你愿意接受这个项目吗?”
她又看向了她的手,舔了舔嘴唇,无声地盘算着。她很不喜欢卢修斯,但工作就是工作;说实话,她一直有点冒险狂。好吧,是十分冒险狂。她为这种挑战而生,复杂的谜题和危险的神秘事件。另外,完成前人未能做成的事情,声望也会随之而至。这是她最初加入解咒员这一行的理由之一。
“我接受你的项目,但是有两个条件。”她竖起了食指和中指。“一,我要进入你儿子的公寓,翻查所有与他相关的资料,包括之前调查员的笔记。”
“第二个呢?”
“我要有自己的团队。”她说。“我的哥哥比尔,还有我的徒弟特蕾西·戴维斯。”
卢修斯靠在椅子上,小心地观察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条件,韦斯莱小姐,只要你也同意我的条件。”
“什么?”
“保持谨慎,每日向我汇报进展。”
“好。”
金妮站起身,伸出了手。卢修斯看了看她的手,接着看向她,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她最初以为他不会接受,但是接下来,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出奇温暖和温柔,然而,这只手也可以轻易地折断她的手。
这个想法让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她十分笃定,卢修斯只关心他的儿子,他不会像她还是小女孩时那样欺骗她。
“韦斯莱小姐,请把我的儿子带回来。”
他将头低到了她的高度。深灰色的眼睛盯着她,金妮忍住了颤抖。他不再像她孩提时代那样让她害怕了,但有些梦魇难以摆脱,甚至难以忘记。
金妮僵硬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卢修斯的手,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用手蹭长袍。毕竟,她是专业人士。无论陷入麻烦的人是不是家族敌人,如果她不帮忙,那她就不是韦斯莱了。
当然,报酬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