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和德拉科讨论一下这件事,但是他似乎无法为她提供更多信息了。他的意识时有时无,在时间耗尽之前,她需要让他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一直这么冷静。”她说。“哪怕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将一缕头发掖到耳后。“你从来感觉不到痛苦吗?”
他颤抖着清醒了过来,斜眼看着她。“我现在觉得挺痛苦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咬住了嘴唇。“每次我们面对死亡时,你总是那么……而我却……”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说真的,这真有趣,他那么坚强,而她却变得那么脆弱。她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你一直能感觉到痛苦,韦斯莱。”他嘶哑地说。“但是你不必恐惧。”
她抬起头,无声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英雄了?”
“我不是英雄。”他痛苦地吞咽了一下,移开了目光。“我仍然是你在学校里认识的那个懦弱的男孩,只不过更帅气了。”
“我要暂停怀疑。”她嘲讽地说。“但是,说真的——你替我挡了一颗子弹。”
“只是因为我不想忍受你那无休止的抱怨。”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并痛得皱起了脸。“我不是英雄,韦斯莱。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做英雄,我也从来都不想做英雄……”
“但是?”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或许独自死了这么多次,让我有所改变吧。或许只是因为你。”
“我?”
“是的,在你出现之前,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她尴尬地笑了。“我觉得你自己也做得很好。”
他哼了一声。“你瞎吗,韦斯莱?我搞得一团糟。我喝酒、吸烟、和麻瓜赤手空拳地打架。我再喝几瓶烈酒,就能推着装满空瓶子的推车沿走廊叫卖了。我害怕如果我不能离开这里——”
“当你离开这里的时候。”
他翻了个白眼。“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需要一些专业咨询。因为我明显有了殉难情结,而且,我无比渴望陪伴,甚至和一个韦斯莱做了朋友。”
她将头歪到一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朋友?”
“我很空泛地使用这个词。”他说。“毕竟,对于马尔福来说,朋友只不过意味着‘我不想你那么快死’。”
“不错呀。”
他本想放胆大笑,却又咳嗽了起来。血溅到了他的手中,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见到这一幕,金妮觉得喉咙很干,她响亮地吞咽了一下。她努力镇定下来,帮他拍着后背。
“你要把肺咳出来了,马尔福。”
“德拉科。”他一边咳嗽,一边刺耳地说。“叫我德拉科。”
“那你要叫我金妮。”她用毯子的边角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他搂进了怀里。“听上去肯定比你装腔作势叫我的姓氏要好得多。”
“那毕竟是一个可怕的姓氏……金妮。”
她对他翻了个白眼。她想假装受到了冒犯,但却忍不住笑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呀,德拉科。”
“那当然是伟大的姓氏!我最棒了。”他向她凑了过去。“你也很棒。”他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下,用手擦了擦嘴。“好吧,最后一句恭维可能加剧了失血。”
她笑了起来。
之后,他们又聊了很多。他们聊了魁地奇和他们的前任、他们去过的国家、他们见过和想见的地方。他们一直聊到他睡着,他几乎是平静地进入了无意识状态。
日出之前,他就死了。
金妮轻轻合上他的双眼,用冰冷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用一条毯子盖住了他。她转过身,咽下了喉咙中的哽咽。在黎明到来之前,她无法忍受看着他。
她眺望着大海,看着雾气随着海浪涌动。天空是深蓝色的。太阳开始渐渐从东方升起,她从膝盖上拿起了他的怀表,将它打开:早晨6点26分。还剩下42分钟了。
时间的流逝慢得令人痛苦。德拉科的尸体躺在她的身边。她忘不了,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幕场景。
如果这个试验成功了,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会离开油画吗?那德拉科呢?他会被困在这里,被迫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天吗?他会继续忍受这种地狱般的生活吗?还是改变这一天的事件会让他永久死亡呢?
这个念头让她哆嗦了一下。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什么都可以,只要德拉科不死。
早晨7点7分。
还有一分钟。还有一分钟,她就会得到答案了。
天空已经蒙上了浅淡的万般色彩,太阳破云而出,给黑暗的大海投去了一片微光。她眨了眨眼睛,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她正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金妮坐了起来,狂乱地看着周围。她在船上她的舱房里。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出了门。她飞奔着穿过走廊,光脚踩在地板上,冷空气吹拂着她**的肩膀。她只穿着一条蕾丝缎子睡裙,她不在乎谁会看见她。
她直接冲进了德拉科的舱房,当她发现他正坐在他的铺位上,抬头看着她时,她宽慰地吸了一口气。她有点儿失望,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她没有找到离开油画的方法;然而,她更庆幸她的计划没有成功。因为这意味着他还会活着。
她想对他露出坏笑,讥讽他;但是,当他站起来时,她的脸皱了起来,就好像她要哭了。她知道自己要哭了,但是她控制不住。
她只想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发泄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介于恐惧和放松之间的感觉,如果她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迷失其中。他可能会让她迷失。
他开始走向金妮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她输了。她扑进了他的怀里。